第43章 冠之哥哥
她眸間原本就沾染了醉意,方才的親密又漸漸拉近了兩人之間的距離。
他伸手绾過她耳發,溫柔愛慕着。
“如果要停下,就告訴我。”他抱起她,聲音比方才低聲。
她輕嗯,也有些不敢看他,不似早前勇猛。
他伸手,修長的指尖撫上她後頸,解下了頸後的紅繩,她輕輕顫了顫,身上的輕紗連同着墨綠色的綢緞從他手心滑落。
她其實并非不知道後面會如何,她夢到過,也大致記得,但還是會緊張。
如果不是借着酒意,眼下應當……
她忽得攥緊指尖,他溫柔吻上她修頸處,和方才的親吻不同。
——怕就攬緊我。
腦海中莫名想起這一句,她也記不得是什麽時候,但伸手環上他後頸,好似真的沒那麽緊張了。
他凝眸看她。
她的習慣一直沒有變過……
“阿卿。”他低聲。
她忽然間愣住,這個聲音,讓她想起夢裏的時候,如出一轍。
“嗯。”她盡量輕聲,也猜到接下來是什麽。
他其實克制溫柔,她也借着酒意,沒有特意逢迎,也沒有刻意抑制,雖然有矜持,但也自然而然,順着喜歡,親近,慢慢在一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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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後來,她眸間慢慢失了清明,其實有些分不清是現實還是夢境。
酒意作祟下,類似的場景在腦海中閃現着,就似在昨日,又似當下,還似現實與夢境交織着,如海上的浮波與扁舟,沉浮不定。
逐次漸進的親近裏,耳畔盼着他熟悉的聲音,在腦海中喚起一幕又一幕浮光掠影。原本還渾渾噩噩的,卻在酒意和他的氣息下,越漸清晰着。
“岑遠……”她下意識喚他的名字,她雙手剜緊他後背,斷斷續續的聲音裏藏了無力。
雲端裏,她才攬緊他,迷迷糊糊喚了聲,“冠之哥哥。”
他眸間沾染的情緒并未褪去,又在近處的這一聲裏,明顯頓了頓,他知道她自己都未意識到。
她幾聲輕嘆,修長的羽睫輕輕顫了顫,指尖也跟着掐緊他雙臂,眸間還未來得及恢複清明,又似是察覺什麽般,擡眸看他,聲音裏略顯慌亂,“岑……”
她想伸手起身,好腕被扣回榻間。
他俯身重新吻上她唇間,深邃的眸間再次慢慢沾染了黯沉,和比方才更重的情緒,她才知曉他早前的溫柔與克制。
長夜漫漫,好似沒有盡頭。
又如晨曦朝露,不過一輪草長莺飛,盛極而枯,又在春日複蘇。一輪輪周而複始,四季更替,伴着潮生潮落,有興嘆,有愉悅,也有極致縱容……
翌日醒來,漣卿迷迷糊糊睜眼,周身好似散架般的酸痛在。
身側已經沒人了,她想撐手從床榻上坐起,雙手和腰間連力氣都沒有。
昨晚還是他抱的她去耳房浴桶,浴桶裏的水溫是可以驅散疲憊,但在浴桶裏當做的都做了,剛驅散的疲憊,又重來一次,兩次,到後來,她自己都記不得……
她當真是喝多了,尤其是後來的時候,所以昨晚才會說那些亂七八糟的話,主動招惹他。
她不知道他是不是也喝多了,但在極致愉悅的時候,他将她手腕都握疼了。
誰說,越是看起來溫和禁.欲的人,就真的是溫和禁.欲的?
她也記得她惱意咬上他肩頭的時候,他那時有多‘兇’……
她起不來,只能伸手擋在眉間,悠悠輕嘆。
那他們,算是正式在一處了嗎?
應當是吧……
只是,兩人誰都沒将喜歡挑破,卻挑了旁的理由,他也什麽都沒說。
那日後,是不是就算在一處了?
思緒間,屏風後的腳步聲傳來,她不得不撐手坐起,将一側的衣裳攏好,怕旁人看到身上的痕跡。
來的人是何媽。
漣卿一面松了口氣,又一面窘迫着,何媽,昨晚是去取醒酒湯的,再後來何媽沒有來過,那何媽應當是什麽都知道的……
漣卿不知道該怎麽出聲。
何媽溫和笑道,“水備好了,殿下沐浴後用膳吧,郭将軍方才來說,早膳後要動身啓程回京了。”
“哦,好。”漣卿知曉她特意沒提起。
何媽看了看她,又問了聲,“要老奴伺候殿下沐浴嗎?”
漣卿微怔,輕聲道,“不用了。”
何媽溫和應好,然後福了福身,退了出去。漣卿俯身穿鞋的時候,又有些後悔了,連俯身穿鞋,渾身都是酸痛的……
浴桶的水溫舒服,漣卿不想動彈。
腦海裏還都是昨晚的印象,酒真的不能多喝,昨晚分明是她先招惹岑遠的,還說得冠冕堂皇……
他也沒有戳破。
岑遠這個人……
漣卿淡淡垂眸,他也承認不是岑遠了。
她仰首,空望着半空中,他是不是岑遠,他都是他……
——阿卿。
她眸間還是會動容。
……
再不願意,她還是要從浴桶中出來,今日要返京,都會等她。
銅鏡前,她原本是想擦頭的,但忽然見到銅鏡前,他留了不少痕跡在身上,但都在鎖骨下。
她臉色紅透。
就算不是朝服,今日回京普通的衣裳也不會露出端倪,但鎖骨下,根本見不得人……
她自己也沒敢多看,趕緊擦幹了頭,出了耳房。
另一處苑中,陳修遠也剛從耳房中沐浴更衣出來。
陳壁在內屋中候着,見到他,拱手道,“主上,剛才郭将軍讓人來說,早膳後就準備動身下山。”
他輕嗯一聲。
他什麽時候回來的,陳壁心知肚明,他昨晚在何處,陳壁更清楚。
陳壁特意握拳輕咳兩聲,他轉眸看他。陳壁當即環臂,扣勞臂中的劍,又佯裝沒事一般。
“出去。”陳修遠淡聲。
陳壁收到,也照做。
只是陳修遠剛翻開水杯,斟了水,還沒來得及喝上一口,宋佑嘉的腳步聲又“啪啪啪”來了內屋中,“六叔六叔!”
陳修遠輕嗯。
宋佑嘉湊近,“六叔,你……”
陳修遠看他,“怎麽了?”
宋佑嘉仔細端詳,古怪道,“六叔,你這是被什麽蟲子咬了嗎?”
陳修遠看他:“……”
宋佑嘉指了指他頸間,還不只一處,宋佑嘉不僅抖了抖,嘆道,“怪不得老師說鳴山中蚊蟲多,讓我帶好驅蚊的香囊,六叔,你怎麽這麽召蚊蟲啊!我把我的香囊給你吧。”
陳修遠淡聲,“不用。”
宋佑嘉又神秘湊近,“六叔,陳壁早前同我說了,昨晚六叔同我在一處。”
他繼續輕嗯一聲,因為宋佑嘉方才那句話,陳修遠重新豎了豎衣領。
宋佑嘉又問,“六叔,你去哪裏了?”
他平靜道,“看風景。”
啊?宋佑嘉意味。
“喝多了,看風景,誤入繁華處,醒來是晨間。”他淡聲。
宋佑嘉嘴角抽了抽。
回京的馬車上,漣卿還是同岑遠在一處,兩人各自手中都握着書卷,安靜,閑适,沒說旁的。
就似,昨晚無事一樣。
除卻四目相視時,眸間的不同……
還有的不同就是,這次的馬車上還有宋佑嘉和大監一道。
張大儒要留在鳴山書院同其他大儒一道繼續論道,兩年難得一次聚在一處的機會,也有不少學子留下。
漣卿是因為要回宮中複命,也要準備生辰宴的事,宋佑嘉是好容易尋着機會,然後告訴張大儒,太傅要檢查他功課,這才溜了出來。
所以,別提宋佑嘉心情多好。
就算是岑遠和殿下在各自看書,就他一個人在叽裏呱啦不停說着話,他都覺得舒适!
最後,臨到他感嘆,“殿下,你在翠園和古今堂的時候,簡直太厲害了,你不知道,那些國子監的學生,還有老師他們都在議論殿下,說聽殿下這兩天的言辭,就知曉殿下讀了很多書,都是對殿下的贊許!”
伸手不打笑臉人,馬屁也不會穿。
漣卿輕聲,“大儒和國子監學生謬贊了。”
宋佑嘉借機湊近,笑盈盈道,“沒!沒謬贊!大家都說的是事實,我也覺得呢!”
看着宋佑嘉都要貼到漣卿近處,許是宋佑嘉平日裏就嘴貧,又年少一兩歲的緣故,漣卿好似也沒什麽反應,岑遠不禁皺了皺眉頭。
漣卿溫聲,“太傅教得好。”
宋佑嘉繼續馬屁,“是了!我六叔可厲害了!”
“我也教你,你倒是學啊。”岑遠冷不丁開口。
宋佑嘉:“……”
宋佑嘉趕緊低頭看書,果然,不要同六叔嗆嗆,六叔那張嘴,只要他願意,能溫和怼到旁人噤聲。
诶,不過,六叔好像對殿下挺溫柔的,難道是殿下的緣故?
宋佑嘉重新擡頭,只見岑遠拿了一本書冊放在殿下跟前,“下馬車前背完。”
漣卿詫異看他:“……”
宋佑嘉也看他:“……”
這麽厚一本?!!
“你的。”岑遠話音剛落,拿了比漣卿手中更厚兩倍的書冊給他。
宋佑嘉:“!!!”
“坐回去。”岑遠淡聲,宋佑嘉趕緊,漣卿也見岑遠低頭看書沒說話了。
***
“信良君。”馬車外,郭維見信良君在前方,遂騎馬上前。但喚了兩聲,都沒見信良君有反應,而是騎着馬看着前方出神。
郭維沒擾他。
信良君的确是在出神想着旁的事情,國子監論道那日,他會坐在漣卿身後,不是因為他對漣卿改觀。
這一趟來鳴山,岑遠提醒過他那翻後,他的确是對漣卿有所改觀,但并不是真的全然改觀,是定遠侯的話讓他有所顧慮。
——老夫就是許久沒見過信良君了,正好入京,先來看看信良君。
——天子久病,适時取之。
如果定遠侯真的要在鳴山生事,只能他在……
眼下國子監論道結束,也啓程回京了,鳴山不會再有事情了,他算沒負天子所托。
馬上就是天子生辰,諸侯,世家,封疆大吏悉數入京,但天子久病,這個生辰宴上,還不知道有多少蠅營狗茍。
但無論是誰想要在天子生辰宴上掀起波瀾,他一定不會善罷甘休。
今日,明日,後日就是天子生辰宴……
他希望天子能過一個熱鬧平靜的生辰宴,也興許,是最後一個生辰宴。
信良君握緊缰繩,低頭吐出一口濁氣,眸間都是黯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