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2)
不住笑出聲,連下數十局,蘇晗沒贏一局,眼看小姐要惱了,這次公子明顯就是在讓着小姐呢。
蘇晗迫不及待打了開,一塊暗紫色蝴蝶樣式的玉佩露了出來,雕工精致,蝴蝶翅膀的每一根羽翼都雕刻的栩栩如生,觸手溫潤細膩,一看就不是凡品。
蘇晗愛不釋手,恰好青書走了進來,瞄了眼後嘴角抽搐,好半天才恍過神。
“多謝大哥。”
蘇晗眼尖的發現玉佩中間竟然鑲嵌了一個字,仔細看居然是個晗字,實在驚喜。
蘇霆見她歡喜,笑的無害。
靜書也是一眼就被吸引過去,小姐今日生辰,少爺有心送禮還讓小姐這麽高興。
淩氏準備的是一套上等的頭面,是淩氏的壓箱底,一整套淺藍色寶石鑲嵌的頭釵,支支不同,蘇晗戴上後越發的仙氣十足,素雅貴氣。
蘇三爺也早就準備了,費了好大的勁才得了一只波斯貓,之前蘇晗養的白狐太野性,适應不了環境,養出的爪子不慎給蘇晗撓了,淩氏一氣之下就給送走了,蘇晗心疼了好一陣。
這不,弄回來一只毛絨絨憨态可掬的波斯貓慵懶的窩在籠子裏,淩氏一見也很歡喜,貓兒性情溫順也就沒攔着。
“多謝父親!”蘇晗差點忍不住紅了眼眶,現在的她很幸福,無論是誰要打破這份寧靜她都不允許。
夜深人靜,一牆之隔的府外,一抹身影站在圍牆上,靜靜凝望。
“主子,時辰不早了。”
手心裏握着一支木釵,半響後深吸口氣揣進了懷裏,轉身一躍踏上了馬背,一揚鞭飛奔而去。
闵暨唇抿的緊緊的,得知她今日生辰,還是忍不住過來,哪怕看一看。
深夜裏,耳邊的寒風呼嘯而過,刺的臉微微有些麻木,周身血液卻越來越熱血奔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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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次接觸,蘇晗總能給他帶來一樣的情緒。嬌俏動人的,精致清純的,憨态可掬的。和家人相處的蘇晗,笑容清脆悅耳發自內心的幹淨,溫暖清澈,笑容感染力十足,連帶着闵暨也跟着笑起來。
衛津一直隐藏在暗處,他和青書一人負責內屋,一人負責外院,覺得這件事有必要讓蘇晗知道。
次日一早,衛津攔住了青書,把昨晚有人站在牆頭窺視蘇晗的事一說,青書臉色當場就黑了。
“現在怎麽辦?”衛津問。
“先等等,我去問問小姐。”
青書進屋把衛津的話一字不落的轉述一遍。
蘇晗冷着臉,“可看清了是誰?”
青書搖頭,“隔得遠不敢湊近,穿着夜行衣很難分辨出來,人數不多,三五個左右。”
蘇晗略思索半天,來了什麽也不幹,也分不清是敵是友,“暫時不必驚擾,再看看,要加強下府院看守,千萬不能叫人鑽了空子。”
青書點點頭,轉身告訴了衛津。
又過了一會,靜書進門伺候,“小姐,睿王妃來了。”
蘇晗挑唇,一定是為了戚蓉而來,筆尖下的字跡沒有一點影響,秀氣大方。
睿王妃來了一個時辰後,宜人過來一趟。
蘇晗放下筆尖,“王妃怎麽說?”
“王妃說流言四起,不利兩府,不為正妻,一個貴妾的身份足矣。縣主名聲已損只能嫁給公子,流言是從蘇府傳出,無論如何,蘇府要占一大半責任。”
宜人簡單明了的說出睿王妃來意,蘇晗皺了皺眉,陷入沉思,忽然勾起了唇。
“你回去告訴母親,就說蘇府答應了,不過還是不能委屈縣主了,要聘縣主為蘇府少奶奶。”
“小姐?”宜人不解。
“照我說的做,回頭再跟你解釋。”
“是。”宜人總覺得蘇晗的心是七竅玲珑做的,心思不是一般人能猜測的。
淩氏十分信任蘇晗,略一思考就明白了蘇晗的用意。
“小姐?”不止是宜人,靜書青書也都糊塗了,敬淑縣主做妾,夫人都不願意,怎麽還能做妻呢?
蘇晗淺笑,“王妃親自登門應該早就知道大哥的婚事,母親根本插不了手,掌握在皇上手裏。讓戚蓉做妾,表面上是挽回顏面放低了姿态,卻會讓世人以為蘇家恃寵而驕,讓皇上更加忌憚蘇家,其他人就更不敢和蘇家親近了。”
“那為什麽王妃還要來呢?睿王不是想拉攏老爺少爺嗎?這麽做不是把蘇家得罪了嗎?”靜書疑惑。
“王妃這次來就是要和蘇府撕破臉皮的,也不會讓戚蓉嫁進府來。”蘇晗頓了頓,又說,“只有談崩了,睿王才能從流言中洗脫出來,不被皇上懷疑,讓皇上知道睿王府和蘇家是兩家,戚蓉一個小姑娘情窦初開沒教好。至于私下的事誰又能說得清呢,重要的是堵住了悠悠之口。”
“那萬一王妃答應了呢?”青書插了一句。
蘇晗搖頭,“王妃若答應了,落在外人眼裏,睿王府就有點咄咄逼人仗勢欺人的意味,人言可畏,說不清楚下一刻會發生什麽。”
“何況今日是王妃主動登門,蘇府是迫于無奈才答應,無形之中把睿王府推向了危險,睿王不會這麽傻。若之前沒鬧這一出還有幾分可能,再說真成了,睿王手裏的兵權怕是要保不住,皇上又怎麽能允許兵權集中在一家手裏。”
蘇晗也是後來琢磨明白,前世大哥削職,外祖兵權沒收,對皇上威脅不大,所以才會睜只眼閉只眼的容忍蘇霆娶了戚蓉。
但此時此刻卻不一樣了,蘇家重權在握,本就惹人忌憚,所以蘇晗猜,睿王絕對不會為了得到有幾分可能的兵權而放棄握在手裏的。
果不其然,如蘇晗所料,淩氏義正嚴辭的要為這件流言蜚語負責,堅決要聘娶縣主為妻,不給蘇霆留下一任何抹黑罵名的機會,被王妃拒絕了。
蘇家明面上是被動,可實際卻是主動,明晃晃的告訴睿王府,這黑鍋,蘇家不會背。
睿王妃驚訝,她故意放低了姿态,算準了蘇家避嫌不會納戚蓉一個縣主為妾。沒想到淩三夫人居然主動要娶戚蓉為妻。
要不是今兒一早,睿王被皇上有意無意的提點,隐隐有些動作,睿王妃真差點答應了。
因為一旦聯姻,蘇家就算是貼上了睿王府的标簽了。
更說明流言并非蘇家傳出,很有可能是睿王府故意的,為的就是把蘇家逼到風口浪尖,綁在一條船上,一旦聯姻,睿王府不怕反,怕就怕蘇霆的心不在睿王這邊,才最麻煩。
睿王不敢賭!
怪就怪戚蓉不長腦子,一下子把局勢弄亂了。
睿王妃本來也沒打算談妥,只是來做做樣子,就是要告訴外界,是戚蓉擅自作主睿王府沒教養好,否則今日兩家已經成了親家,把睿王摘了出去,與前朝無關。
最主要的是告訴景隆帝知道就行了,她的任務算是完成了。
只不過,灰頭土臉的回去,睿王妃平生第一次被逼的下不來臺,又氣又惱。
蘇晗卻是佩服幕後推手,短時間就想出了這樣的對策。睿王妃親自上門被拒,為的就是迷惑皇上,蘇家支撐的不是睿王。一旦其他二王有所動作,這頂帽子就扣在了誰的頭上,這水攪的越來越混了。
睿王卻又不敢得罪死蘇家,真怕蘇家反水支持其他二王,留有餘地,适當的敲打卻是十分必要的。
否則也就不會承認是戚蓉沒教好,戚蓉代表的就是睿王府的臉面,還真是豁得出去,自己伸手打自己的臉。
只是,睿王看不清一點,若蘇家但凡有一點心思,事情就不會做那麽絕。
睿王注定竹籃打水一場空!
“小姐心思非常人所能及,奴婢愚昧。”宜人驚嘆。
淩氏欣慰,“這孩子從八歲那年起就沒讓我操過心,懂事又貼心,怎麽不叫人偏疼!”
這話,宜人是贊同的。
晚間,蘇三爺歸來,臉色有些沉重。
“今日睿王向皇上解釋近日流言,皇上勒令睿王回府整改,禁朝十日,睿王這次怕是要惱上蘇家了。”
淩氏不以為然,“自分家起睿王就該看清了。”
蘇三爺沉默了,這話說得不錯,可惜蘇家手握兵權,哪個不眼紅。聖上身子一日不如一日,朝堂兩位王爺鬥個你死我活,大臣私下紛紛站隊,唯有蘇家保持中立,這次和睿王府鬧僵,萬一……
“沒有萬一,睿王若真有那個本事也不至于到今天還是個皇長子!”
淩氏自信滿滿,她覺得就算支持了睿王登位。就憑他那小心眼,也絕容不下蘇家,與其如此的還不如放手一搏。
“還有一件事,皇後怕是要撐不過去了,昨日起就開始吐血,只怕…。”
蘇三爺頓了頓,沒有繼續往下說。
淩氏一點也不關心,自從戚扇賜婚她就猜到了,只是沒想到會這麽快。
“若真如此,霆哥兒怕是要啓程回西北了。”
蘇三爺猜不透皇上更猜不透淩氏。
次日早朝,邊關八百裏加急送到了大殿。
西南有流匪作祟,大肆燒殺掠奪,殘害百姓,人心惶惶,已經有一大批災民往臨城趕來,邊界秦國更是虎視眈眈大肆征兵,西南統帥一個月前突然病逝唯有副帥支撐,三軍不可一日無帥。
這也就是景隆帝召回蘇霆的其中原因之一。
景隆帝當即下诏,“着封蘇霆為一品護國将軍,接令三軍平定西南,明日午時即刻趕往,不得有誤。”
一品護國将軍?
景隆帝一石激起千層浪,蘇霆才十八歲,不是副将是主将,可見皇帝有多麽信任蘇家。
那可是三十萬大軍啊,群臣不淡定了,原本蘇霆手握十萬大軍就已經讓人不爽了。
“皇上,蘇少将年紀輕輕恐怕經驗不足,資歷尚淺,初次就接管三軍,怕是難以令人心服口服,請皇上三思啊。”
“是啊,皇上,蘇少将以往都是跟在淩将軍身邊,淩将軍經驗豐富能指點一二,若蘇少将單獨征戰只怕少年意氣風發,慣會紙上談兵,三思啊皇上。”
“沈侯爺說的對,臣也以為蘇少将雖有将相之才,年紀尚淺,并非最佳人選。”
“怎麽會!蘇少将乃是一代枭雄,戰無不勝,平定西北……”
景隆帝眯着眼,高位上每一個人的表情都看得很清楚。
蘇霆身姿站的筆直,劍眉微斂,如一株懸崖峭壁上的一支青竹,冷冽孤寂,不為所動,好似大家讨論的都不是他,榮辱不驚。
景隆帝微微嘆息,略顯疲憊的閉了閉眼,而後猛烈睜開,沉聲道,“既然你們都反對,不知可有推薦人選?”
連郡王第一個站出來,“微臣以為大殿下睿智多才,若論身份是東楚皇子,部下更是人才濟濟,最合适不過。”
睿王站在最前端連郡王的諷刺令他皺緊了眉,瞥了眼伯安侯。
伯安侯立即上前,“臣以為鎮南王寶刀未老經驗豐富,年輕時曾為東楚立下汗馬功勞,軍威不減,才是這次最合适的人選。”
“老臣不才,若東楚需要老臣,皇上,臣願意誓死效忠東楚。”
鎮南王出列順勢接下話茬,伯安侯嗤笑,都一大把年紀了,上了戰場非死即傷,還逞什麽能。
這倒是奇怪了,兩王互薦對方,這可是三十萬大權啊。
朝堂上如炸開了鍋,吵吵鬧鬧更個菜市場似的,那些大臣吵得不可開交。
砰!
一聲巨響,景隆帝陰沉着臉,頓時屋子裏靜了下來,面面相觑,景隆帝睨了眼睿王,“睿王,若戰敗,當如何?”
睿王說不動心是假的,只是有些猶豫,一旦離開京都若發生些什麽,不可估計到時候就是追悔莫及。但面對三十萬大權,睿王又有些動搖。
思量片刻,睿王站了出來,“兒臣乃東楚子民,若有需要兒臣的地方必定肝腦塗地,萬死不辭,只是兒臣沒上過戰場經驗不足,絕不敢拿一城百姓乃至三軍做賭注,兒臣倒是覺得闵尚書足智多謀,英勇無畏,可做副将。”
意思就是說,睿王不去,推薦闵暨做副将。輸了和他沒什麽關系,贏了,闵暨至少也能得到部分兵權,更給了機會讓他和蘇霆接觸,蘇霆若不識趣,那就休怪他無情,算是默認了蘇霆為主将。
景隆帝眯眼轉而看向鎮南王,“三王叔,若戰敗你當如何?”
鎮南王心一緊,景隆帝年輕時候也上過戰場奮勇殺敵,再加上多年來的龍威,頃刻之間毫不掩藏,氣勢奪人,真叫人捉摸不透。
這是要他立軍令狀呢,勝敗乃兵家常事誰也說不準,鎮南王喉嚨一緊,猶豫了片刻。
“老臣……”
景隆帝看向蘇霆,“蘇愛卿又當如何?”
蘇霆擡眸,掀起衣擺單膝下跪拱手朗聲道,“若敗,臣無顏面聖,必提頭來見!”
蘇三爺驚了下,不可置信的看向蘇霆,見他眼神堅決義無反顧,既擔憂又欣慰驕傲。
忽然連郡王站了出來,“皇上,臣願意毛遂自薦,協助蘇少将一舉拿下西南,安定邊城!”
“臣也願意。”闵暨也站了出來。
景隆帝眯了眯眼,大殿之上又寂靜了幾秒,揣揣不安相互屏息凝神,靜靜聽着。
許久,景隆帝大笑,“好!既然你們都有此心為東楚效勞,朕豈有不允之理,蘇霆為主,郡王和闵尚書大人為左右副将,蘇府尹暫代吏部尚書一職,戰場一切均聽從蘇将軍,若有違抗軍令者,可先斬後奏!”
“是!臣領命!”蘇霆冷聲接令,接過景隆帝親自賜下的兵符,金燦燦的十分亮眼,站在景隆帝右下首頗有股睥睨天下的氣勢,震懾四座。
蘇三爺沒想到吏部尚書一職會落在自己頭上,驚愣了片刻。蘇大爺神色忽然變的晦暗不明,像個透明隐藏在人群之中。
蘇霆分走了景隆帝的兵權,如今京都裏就屬睿王最得勢,景隆帝何嘗不是一場豪賭。
幽若宮
戚扇自從上次驚馬後,每日精心調養,在宮女的攙扶下面前好的站起身子,比起蘇晚,戚扇要幸運的多。
眼看婚期将至,戚扇在宮女的攙扶下試穿起了大紅色嫁衣。幾十位繡娘晝夜不停的繡總算是趕了出來,百鳥朝鳳的大紅妝栩栩如生的鳳尾,足足十二層,每一層都是用最上等的錦緞紗制成,輕盈靈動一點也不會覺得煩瑣厚重。
戚扇望着鏡子裏如天仙般美麗的自己,嬌羞的紅了臉,眼睛亮的驚人,每一天都在數着日子過,恨不得早早就到成婚那日。
因為時間匆忙,沒來得及準備鳳冠,度姑姑親自捧着皇後出嫁時的鳳冠,因為不合規矩,十二顆大東珠摘下了四顆,又連夜請金匠修補送來,就算是摘了四顆,一國之母佩戴的還是太過耀眼,豈非凡品。
戚扇瞥見鳳冠,頓時眼前一亮,招招手,“快拿來給本宮試試。”
度姑姑抿了抿唇到嘴的話又咽了下去,深深嘆了口氣,面無表情的将鳳冠交給了宮女。
皇後自從那日戚扇被擡回來後,大驚之下又在金銮殿強撐許久,早已是雪上加霜,油盡燈枯。
要不是皇後拖着病體苦苦哀求賜婚,還把時間提到了最短,為的就是臨走前能看見戚扇出嫁,否則一旦病逝,戚扇身為親女要守孝三年,皇後滿心替戚扇打算。
可戚扇呢,這麽多天沒有主動問過一句,度姑姑難掩失望,忍不住紅了眼眶,轉身就走了。
戴上鳳冠身穿嫁衣,戚扇美的驚人奪目。
“公主,您是這個世上最美的新娘子,簡直太漂亮了。”
“是啊,公主,驸馬一定會被公主迷倒的。”
戚扇心情愉悅的扶着宮女,笑彎了唇,神采奕奕,素手扶了扶沉甸甸的鳳冠眸中乍然閃過一絲狠戾,看得直叫人心驚。
面對戚扇忽然陰晴不定的沉下臉,幾位心腹宮女都不敢多嘴,小心翼翼的扶着戚扇坐在了床塌。
戚扇身子還沒恢複好,只能勉強的站起來,一想到這裏,戚扇恨不得一刀剁了蘇晗!
自從醒來,父皇一次都沒來過幽若宮看望自己,不僅如此只單單禁足蘇晗抄寫女戒。戚扇不斷的安慰自己,都是因為蘇霆和淩将軍手裏有兵權的緣故,父皇有所顧忌,心裏才稍微好受一點點。
可一想起蘇晗飛揚跋扈,明豔動人的臉來,尤其每一次出現,闵暨的目光緊随不舍,愛戀,疼惜,還有縱容的。她忍不住嫉妒的要發瘋,摔打一地的碎渣,赤紅了眼變的瘋癫起來。
“賤人賤人!仗着一張狐媚子的臉成天的勾引男人…。”
貼身伺候的宮女見怪不怪,每日戚扇總要罵幾遍才安心。尤其比起剛醒來時的狂躁不安,非打即殺稍有不慎就是仗斃,得知賜婚後,脾氣收斂不少。
二等宮女紋菊站在門外,一聽裏面的叫罵聲,再一想到自己要說的事,忍不住背脊發涼。
“紋菊姐姐,你怎麽不進去?”
小宮女手裏捧着剛炖好的藥,小聲翼翼的問。
紋菊陡然激靈一下臉色發白,硬是擠出一絲笑,眼尖的瞥見了小宮女手裏還在冒着熱氣的藥,神色微閃,忽然被自己的想法驚了的一身冷汗。
“給我吧,你先下去吧。”
小宮女不疑有他,就把藥交給了紋菊,紋菊顫抖着猶豫,要不了一刻鐘消息就會傳來,她甚至不敢想象戚扇的怒火。
“紋菊?還愣着幹什麽,還不快把公主的藥端來!”
見紋菊在外頭發愣,冷梅就沖她走了過來小聲提醒。
紋菊瞄了眼戚扇,飛快的小聲在冷梅耳邊把大殿上的事說了,冷梅一聽,臉色頓時大變。
“藥呢?”裏面戚扇有些不耐煩,每日她服用的藥都是加重,就希望盡快好起來。
“公主稍等,奴婢這就來了。”
紋菊抖了下,更不敢進去了,冷梅咬咬牙接過藥罐。
“你去找禦膳房的小中子,我房裏還有些積蓄,務必要告訴他,幫我轉交給家裏的母親,千萬不要告訴我母親我在宮裏的事兒。”
“冷梅!”紋菊急了。
“我早就料到這一日,這就是命,冷香不就是個例子嗎?”冷梅無奈道,“你快去吧,這裏還能撐個一時半會。”
紋菊一跺腳,轉身就走了,寒風裏眼淚刷刷不停的流,心痛又無奈。
冷梅調整好心情,轉身就把藥端了進去,伺候了戚扇用完藥,有小宮女上前替她漱口。
“剛才怎麽去了那麽久?”戚扇不經意的問。
冷梅頓了下,“奴婢聽說今日大殿上皇上似乎冊封了驸馬為左少将,只是不知內情,一時好奇多問了幾句。”
戚扇好不容易咽下嘴裏的苦味,忽然一聽這話,揚唇,“本宮就知道父皇最寵愛的還是本宮,驸馬将來前途不可限量,本宮的眼光一向不會錯的。”
冷梅點頭應是,戚扇卻見冷梅臉色有些不對勁。
“說!還有什麽事?”
冷梅一咬牙硬着頭皮,“公主,皇上賜封驸馬為副将明日午時準時離京,和蘇将軍連郡王一道前往西南,平定戰亂。”
戚扇愣住了,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你胡說什麽?!來人啊,把這個賤逼給本宮拖出去,狠狠的打!”
冷梅跪地求饒,“公主饒命啊……”
很快冷梅就被帶了下去,戚扇抑制不住的渾身發抖,視線環視一圈,幾位宮女渾身發抖大氣不敢喘,緊低着頭,生怕被戚扇注意到。
“管好自己的嘴,別惹得本宮不開心,得罪本宮的人沒有一個好下場!”
戚扇尤不解氣,直接叫人仗斃了冷梅,這賤奴嘴裏不幹不淨居然敢詛咒她!
“公主!”度姑姑實在看不下去了,及時出聲制止了。
戚扇俏臉一沉,不悅道,“度姑姑有什麽吩咐?”
度姑姑一腳踏進內室,朗聲道,“冷梅說的都是真的,闵少将明日午時就要離京前往西南,娘娘讓老奴過來告知一聲。”
哄的一聲,戚扇覺得腦子都炸開了,還有五日就是婚期,此刻她一襲嫁衣是多麽的刺眼。
“放肆!連你也敢胡說?”戚扇不信,明明還有五日她就要出嫁了,等了這麽多年,這一刻馬上就要來臨,老天怎麽會跟他開這樣的玩笑?
戚扇瞪着眼,厲聲尖叫揮舞着雙手,直指度姑姑,“連你也見不得本宮好是不是?本宮馬上就要出嫁了,你是來看本宮笑話的對不對?告訴你,門都沒有,來人啊,把她給我拖下去!”
“公主!”紋蘭愣住了,那可是皇後身邊的度姑姑!
“怎麽,連你也敢忤逆本宮?”戚扇惡狠狠的瞪着紋蘭,紋蘭搖頭,“奴婢不敢,求公主息怒。”
度姑姑深吸口氣,一點也不害怕,從懷裏掏出鳳印。“三公主,見印如見人,奴婢不才也是鳳栖宮正三品女官,皇後親賜。所以,三公主就算是要罰奴婢必須要經過皇後娘娘同意才行。”
戚扇是氣的狠了,哪裏不知道度姑姑是皇後身邊的,沒想到母後居然把一宮鳳印交給了度姑姑。
度姑姑有鳳印在手,侍衛不敢亂來,戚扇只能眼睜睜看着度姑姑離開,氣的又是一通亂砸。
戚扇逐漸冷靜下來,睨了眼紋蘭,“去打聽打聽!”
紋蘭忙不疊的爬起身子,跑了出去,路過大廳剛好碰見冷梅被拖出去一動不動,一地的血跡斑駁,空氣中溫腥味令人作嘔,紋蘭腿一軟差點栽倒在地。
戚扇等的焦急,好不容易紋蘭回來,蒼白如紙的臉色就說明了一切。
戚扇忽然勾起一抹嗜血的笑意,驚的紋蘭跪地求饒,“公主饒命啊……”
“三公主,皇上有請。”連公公忽然出現在門外,見戚扇一身大紅神色閃了閃。
戚扇一身大紅的嫁衣還沒來得及換,臉上及時換了一種表情,委屈不解。
“本宮這就來。”
戚扇換了件衣裳,就跟着連公公一起走了。
紋蘭倏然松了口氣,身子一軟直接癱倒在地,忍不住将頭埋進臂彎裏低聲哭泣。
餘下的幾位宮女,面面相觑,不知道該如何安慰。
議政殿偏殿
戚扇被攙扶着進了去,忽然瞄見一抹高大的身影,不由的一喜,目光癡癡的盯着闵暨。
闵暨不動神色的皺下眉,戚扇連日來的所作所為實在令人反感。
“兒臣參見父皇。”戚扇沖着景隆帝行了個禮,別提多乖巧柔順了。連公公嘴角一抽,剛才可不是這樣的。
景隆帝隔空一擡指着一側的軟凳,“你身子不好不必多禮,坐下說。”
戚扇飛快的瞥了眼闵暨,然後點點頭,安靜的坐在一旁椅子上。
“扇兒,找你來是要告訴你,五日後成婚可能要往後拖延了。”
戚扇握緊的拳頭指甲深深陷入肉裏也渾然不覺,面上盡量保持着端淑,緊抿着小嘴。
“父皇……國為大,兒臣一己之私又算得了什麽,驸馬志向遠大,本不該被束縛,是男子铮铮硬漢就該上場殺敵,兒臣親自挑的自然都是上等的。”
戚扇的态度來了個一百八十度大轉彎,委屈求全的樣子。時不時捂着唇輕輕咳嗽,很快蒼白了唇使得看起來十分嬴弱。
景隆帝訝然,見她身子孱弱乖巧懂事不由得有些憐惜。
闵暨面帶一抹柔情,輕輕咳了咳嗓子,“公主,微臣多謝公主寬容大量,體貼微臣,等闵暨回來一定親自向公主請罪。”
戚扇嬌羞的微微紅了臉頰,縱使心底再多的不甘心也不悅,也不好再說什麽,事已至此,也容不得她多說。
“你我将來都是一家人,驸馬何必如此見外。”
戚扇一句驸馬,闵暨跟吃了蒼蠅似的,咽不下去吐不出來卡在嗓子裏,看着戚扇嬌柔做作,眉宇間陰沉的那一抹迫不及待,真叫人作嘔,礙于景隆帝只好咬牙硬挺着。
戚扇想了想又補充一句,“驸馬盡管放心,本宮一定會照顧好夫人和令妹。”
闵暨眉間閃過一絲異樣,很快又消失了,只含笑聽着。
景隆帝也覺得委屈了戚扇,對她的态度改觀了不少,賞了不少東西。
就在這時,門外匆匆來報。
“皇上,皇後娘娘大急!”
戚扇聞聲望去,小臉滿是不可置信,不知不覺眼淚就流了下來,顧不上許多讓宮女攙扶着她直奔鳳栖宮,一路忍不住放聲大哭起來。
景隆帝晃了下身子,長長的嘆息一聲。
闵暨忽然皺緊了眉頭。
鳳栖宮
剛一踏進鳳栖公周圍,一股彌漫已久的藥香味撲面而來,沉浸在整個鳳栖宮上空,久久不散。
戚扇顧不得腳疼,一路匆匆趕來,整個鳳栖宮的氣氛有些壓抑,沉悶,凝重的叫人喘不過氣來。
戚扇忽然頓在了大門口,腳下似是有千斤重,每邁一步都困難。記憶裏莊嚴肅穆的鳳栖宮比後宮的任何一座宮殿都要大,伺候的宮女也是最多的,人前人後,每日必有很多妃嫔過來向母妃請安。
那時候,誰見了她都是衆星捧月似的哄着,就連戚韻也得讓着。
後來,皇後身子弱時常病重,漸漸的後宮大權落在了德妃手裏,所有人都讨好戚韻,巴結她,贊美她,之前對她做的統統改成了戚韻。
又一次,戚扇牆了戚韻的玩偶被德妃責罰,哭着跑去找皇後。
皇後語重心長的跟她說,以後要讓着戚韻不要跟她争搶,她似懂非懂的聽了,見了戚韻就繞着走,可背地裏有人見她不受寵愛,沒少給她委屈。
皇後每一次都是私下裏安慰她,逐漸她長大了,也懂了。
就因為皇後膝下沒有嫡子,若有嫡子哪裏容得了德妃放肆戚韻猖狂,她一個堂堂嫡公主卻要低三下四的看一個庶出公主的臉色。
她曾私下裏無數次的恨過,長大了好不容易遇見一個喜歡的人,又冒出了一個蘇晗處處阻撓她。這次差點丢了性命,忍讓戚韻也就罷了,可蘇晗不過是一個臣子的女兒,居然只是簡單的禁足抄寫女戒這麽簡單。
皇上因為憐憫給她賜婚,可皇後呢?為她做過什麽?從來沒有替她争取過,只是一味的告訴她,要忍。
戚扇是恨的,她恨皇後太懦弱不懂得保護自己,戚扇忽然有一個想法,驚的她渾身發冷。
戚扇整理好思緒,慢慢的逐步跨進內室,度姑姑守在一旁陪着皇後說些話,眼眶泛紅。
“娘娘,公主來了。”
戚扇感覺到冰冰涼的淚水劃過嘴角,鹹鹹的,是她十分熟悉的味道,定了定心神走近床邊。
“母後!”
皇後緩緩擡眼,擠出一抹微笑,費力地沖着她招招手。
戚扇抑制不住的淚流齊下,大聲地哭了起來,撕心裂肺。
皇後虛弱的笑了笑,唇色慘白如紙,沙啞的聲音穿透耳膜直叫人發寒。
“扇兒,你來了。”虛無缥缈的五個字有些吃力。
戚扇這一刻心是糾結的,上前握緊了皇後枯瘦如柴的手,冰涼如鐵,戚扇激靈一下驚醒了。
皇後一旦逝去,就意味着她守孝三年,闵暨一去還不知道什麽時候能回來,戚扇忽然覺得闵暨是故意在拖延。
三年後,蘇晗恰好笈笄,不,戚扇緊咬着唇,陷入沉思。
“娘娘,德妃娘娘還有劉妃娘娘來了。”
戚扇回首,“讓她們滾,母後誰都不見!”
宮女怔了下,擡眼看了眼度姑姑,見度姑姑點點頭這才退了下去。
戚扇勾了勾唇,“度姑姑,本宮與母後有些話要說,你帶着人都下去守着吧。”
度姑姑驀然擡頭,剛要拒絕,
就見皇後擺擺手,“下去吧。”
度姑姑無法,只好一步三回頭的帶着人都下去了。
關上了門,戚扇忽然會再了皇後床前。
“母後,兒臣不孝!”
皇後怔了一會,蒼白的眼角一滴碩大的淚珠劃過,閉了閉眼,長嘆一聲。
“起來吧,母後這輩子最大的心願就是能親眼看着你披上嫁衣出嫁。”
戚扇一喜,“母後!”
又過了一會,連公公高唱一聲,皇上駕到!
皇後深深的看了眼戚扇,硬是擠出一抹微笑,“好孩子別哭了,下去吧,母後還有些話要對你父皇講。”戚扇點點頭,依依不舍的離,心裏卻是十分雀躍的。
景隆帝邁步進屋,揮退了下人,只留下帝後二人。
“皇上,臣妾要先走一步了。”
景隆帝嘆息,腦子裏一閃而逝的大婚場面,當時的她才十四歲,
穿着不合宜的嫁妝頭頂鳳冠怎麽看怎麽像個稚氣未脫的孩子。
一轉眼,物是人非啊。
“皇上,臣妾膝下無子,臣妾的第一孩子……”
“罷了,都過去了就不要再提了。”景隆帝知道愧對皇後,害得皇後痛失愛子,也是皇後心中唯一的痛,一輩子郁郁寡歡走不出陰影。
“是扇兒,這麽多年來給臣妾帶來支撐,才讓臣妾茍延殘喘這麽多年,皇上!臣妾別無所求,臣妾沒有給她一個好的未來,享受不了一個公主應有的待遇,臣妾愧對這個孩子,臣妾最大的心願就是能看見扇兒披着嫁衣站在臣妾面前,親手替她冠上鳳冠,臣妾死而無憾!”
皇後支起半邊身子,祈求的看向景隆帝,消瘦的身子搖搖欲墜。
良久,景隆帝嘆息一聲,淡淡道,“依你!總該是朕欠了你。”
皇後驀然一笑,“臣妾多謝皇上。”
一個時辰後
皇上忽然下旨,将五日後的婚期直接挪到了晚上,今晚三公主和闵暨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