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2)

怎麽就有人偏偏瞧上了這只?

賊人咬着大拇指甲深思,看得八八心有餘悸,心想此賊不會是個二傻子吧?這麽容易就暴露了作案計劃。此人分明看上去比她大上好幾歲,怎地還跟個娃娃似的咬手指頭玩?

“這麽跟你說吧!”賊人突然想通什麽似的,打了個響指:“其實我和二夫人相熟,怎奈她今日不在府中,侯爺又忙于品嘗廳中美食,”指指身後的“同夥”:“那位是我一位友人的随從,我那友人由于早年間與侯府有些過節,因此只好托人翻牆前來此處與我接應,他便就在牆外等候,深夜到此一游,只為一睹玉壺的風采!”

她洛八八自小在龍蛇混雜的富商官吏家中混跡,看多了虛情假意人心險惡,為保平安度日時不時的裝個傻,嘴上慫得要死,心跟明鏡兒似的,察言觀色、吹噓拍馬的本領早就練到第九九八十重,只差一重就能走上人生巅峰,豈會輕信個咬指甲蓋兒玩的賊人?

脫口而出:“掩護來掩護去,不也是偷人東西。”

“不不不,方才我二人确是想親自将玉壺拿出去給我那個友人看上一看,不過嘛……”賊人突然頓了頓,上下将洛八八一番打量:“既然你出現了,就讓你去幫我們拿出來吧!”

八八趕緊撇嘴作可憐兮兮狀:“不不不,那是二夫人最喜歡的玉壺,小爺,我,我不敢碰呀!”

賊人從袖口掏出把匕首抵在八八脖子上,笑眯眯地跟她“商量”:“沒關系噠,你若不去,我便把你殺了。”

八八全身僵硬,這都惹哪方神靈了,剛撞見個鬼,又遇上個賊,也罷,也罷。

舉雙手妥協,瞅了瞅脖子上冰涼的匕首:“你先拿開它,好漢不要激動。”

“尚好尚好。”賊人收起匕首,“聊到這裏,小生忽然詩興大發,很想吟詩一首!”

八八用看神經病的眼神望着此賊。

只見他單手負在身後,仰頭望着圍牆之上的天空,搖頭晃腦道:“卿本佳人,奈何做賊!”

洛八八:“好詩,好詩!”

八八咬了口包子,鼓足了勇氣後,麻溜地跑進二夫人居住的院子。

幸好二夫人平時喜歡清靜不喜侍衛近身,不愛珠寶加上身邊也沒什麽的值錢的東西,不擔心被偷,所以平日裏連守衛都不太過來巡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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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天算不如人算,誰知如此低調的二夫人也會遇上兩奇葩的賊。

府上大批的珠寶首飾他們看不上,偏偏喜歡上這只普通得再普通不過的玉壺。

二夫人平時除了逗逗貓喝喝茶,也沒別的嗜好,玉壺就擱二夫人屋裏的茶幾上,她過來送過兩次點心,見過,當時只覺得挺好看,也沒覺得有多驚豔。

八八用拇指摩擦着壺身,沒什麽特別的嘛?

下階梯的時候身體晃了一下,卻聽玉壺內一聲“砰”響,清脆悅耳,像是有個夾層。

正想打開蓋子瞧個究竟,突然被人一把奪走。

“多謝姑娘,敢問姑娘芳名?”賊人奪走玉壺,笑得一臉溫和。

想到剛才那把寒氣逼人的匕首,八八再也不覺得這笑容可親,全身汗毛倒立,驚悚地打了個冷顫:“你們……借歸借,何時歸還?”二夫人明日就回府,要是被發現她就又多添了一宗罪。

今年八成是犯了太歲了。

賊人又露出那令人驚悚的微笑:“随便說說嘛,既是做賊,哪有拿了東西再歸還的道理,其實剛才我都是騙你噠。”話音一落,賊人便縱身一躍跳到牆外。

“你這騙子,哪裏跑!”八八大呼上當,一時竟忘了害怕,滿腦都是追回玉壺的念頭。

她瞄準了牆角的狗洞,屏氣凝神,一下子鑽了進去。

萬分慶幸,她骨骼長得小,被卡住的都是肉,随便揉幾下就滾出去了。

好不容易從狗洞鑽出來,在這短暫又漫長的時間裏,八八喘氣呼呼地反省:做人做到這麽肥,和鹹魚有什麽區別?

然後她便看到感人的,不,驚人的一幕。

——美男鬼和賊人竟并肩而立,并同時看向她。

作者有話要說: 喜歡本文的大大別忘了加個收藏,麽麽噠!

☆、第 4 章

八八條件反射地鑽回狗洞,奈何剛才出來時太過興奮,把好不容易憋回去的氣兒又給散出來,只進去了顆腦袋就被卡住。

她這只鹹魚。

八八只好放棄掙紮,退出來抹了把并不存在的眼淚:“二位小爺饒命,小的當真啥也沒看見,你們,你們繼續,可好?”

見那兩人沒有作答,八八趁機逃跑。

閉上眼使出全身的力氣,八八感到自己奔跑的速度已達到飛奔的境界,忍不住為自己鼓掌。

遺憾的是,當她睜開眼睛時,發現自己還在原地,并被人舉了起來……

“你,你你,你們到底是什麽人?我與你二人無冤無仇,怎地都陰魂不散呀?”八八絕望至極。

賊人用懷疑的目光打量手中“獵物”片刻,将她往邊上的草堆一扔,拍拍手,扭頭問身邊的美男鬼:“侯爺,怎麽這丫頭連您都不認識?”

侯、爺?

“哈哈哈哈!”八八突然毫無形象地大笑出聲,打量着美得吓人的少年,就這美得冒泡的小模樣,也敢出來裝她們家侯爺?

“你在笑什麽?”

飄忽的聲音在頭頂響起,八八不敢造次,輕咳一聲清了清嗓子,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自己的臉,嗯,有感覺,他竟是人類。

加之多了個賊人在,也覺得面前的美鬼沒剛才那麽吓人了,仔細一打量,發覺他還是有點兒人味兒的,有呼吸,有影子,而且,他身上還有淡淡的香。

“我笑,侯爺怎會找賊人偷自家的東西。”八八心直口快,又問:“你到底是誰?”此人為何美得驚心動魄,又讓她有似曾相識之感。

“我叫阿玖。”他答,似是期待着她的反應。

一旁的“賊人”嘴角抽了抽,“侯爺,您怎地還報了小名來?”

八八眼睛亮了亮,全然忘了自己的處境,歡喜道:“阿九?巧了,我叫八八呢!”

他側目看她一眼,美眸之中似有些許失望,“不認生的丫頭。”

“此番再一看,公子生得竟是如此的面善,就像前世就見過那般。”

“哦?”他露出欣慰之色。

八八咧嘴笑,掰手算了算:“我是八,你是九,咱兩前世可能是一家的,不過,我可是比你大哦。”

“賊人”忍不住插嘴:“九減八等一,分明侯……他比你大!”

八八認真又極理所當然道:“八後頭是九,八先被娘親生出來的,後頭生的才是九,我大!”

“賊人”一臉愁容,似乎也開啓了“是先有雞還是先有蛋”的糾結論,一時間竟無言以對。

八八期待地望着那美少年,水汪汪的大眼睛仿佛蕩漾着“既然都是一家的,不如就放過我吧”一行字。

遺憾的是,對方并沒有注意到她巴巴的眼神光,當她面兒就和賊人拉起家常來了。

“時候不早,事情辦完早些回去,免得王爺擔心。”

“您請放心。”

賊人似乎很聽美少年的話,臨走前又看了看八八,滿臉的疑惑。

八八已經看出了些眉目。

那賊人一副書生打扮,言談舉止怪裏怪氣,但武功了得,他能對這美男鬼言聽計從,可見這厮是個人物,不容小觑,不可調戲。

“我看你言談和其他下人不同,讀過書?”他忽然開口。

他看上去極為年輕,個頭卻足足高了她好些距離,與他說話,她必須仰起頭來。

聽他發問,八八驕傲無比:“我五歲半起便開始讀書!”

“如此甚好。”他低頭将她一番審視,又問:“現在家住何處?”

“我,沒有家。”八八低頭對手指。

“五歲半起便可讀書習字,竟是流民?”語氣聽上去像是在心疼她的處境。

八八雙手負在身後,原地蹦兩下:“嘿嘿,讀到六歲就不讀了。”

“六歲,你還記得六歲時的事?”

八八沉思片刻:“依稀記得那年,我險些喪命,多的就不記得啦。”

他若有所思,示意她說下去。

“我的第二個養父是個書生,九歲那年我被他送給劉員外當他家的童養媳,從那以後就再沒讀過,十歲開始當廚娘,學了不少手藝,直到今年初混進侯府,才有空拿起書本,嘿嘿。”

“第二個養父?你有很多養父?”

他終于不加掩飾心疼之色,八八看在眼裏,心底莫名。

“聽街坊鄰居的大娘說,還不止,好些個都是養了我幾天嫌我太能吃,就給扔了,他在我記憶中是第二個,嘿嘿。”八八從來不覺自己童年凄慘。

他定定看了她好一會兒,忽生一笑,八八愣了神。

這當真是天底下最好看的笑容。

不過,還是好吓人。

他半握着拳頭放在嘴邊咳嗽一聲,不知何時,他身後突然躲出個人來,替他披上了風衣。

“主子,夜深露重,該回啦。”

八八被這突然出現的黑衣人吓得差點跳起來,這幫人,怎地都這樣神出鬼沒的!

好生氣哦!

美男鬼轉身走出幾步,回頭對還處于受驚過度動也不動的八八說:“往後若要看書,拿這個到書院去取便是。”說完遞給她一個木刻牌子。

八八遲疑片刻方接過牌子,湊近一看,上頭刻着東林書院的名字。這間書院她垂涎已久。它可是遠近聞名之地,世人都知道那裏有個藏書閣,且常有文人名師出入辯學,而且并非所有人都能出入,更別提從那裏借書出來。

他竟有東林書院的信物!

他到底是什麽人!?

他……

他怎麽不見了……

八八緊緊拽着刻有“東林書院”四個字的牌子,今夜發生的一切像個夢,而這塊散着奇香的牌子又那樣真實,讓她有些恍惚。

記憶中,好像接觸過那種香味。

這世上,真有前世今生一說麽?

“有賊啊!鬧賊啦!快來人啊!”

院內殺豬一般的叫喊聲驚醒了八八。瞅了瞅小狗洞,最終也沒有勇氣再鑽一次。摸了摸不存在的腰身,深吸口氣,踩着小碎步跑到後門,趁亂溜了進去。

“鬧賊,鬧什麽賊呀?”八八故作驚訝地問高呼不止的小厮。

小厮一臉的驚魂未定,見八八穿着廚娘的衣裳,這才壓低聲音說:“鬧賊啦!二夫人的玉壺,還有侯爺那只荷葉雞都被偷啦!”

“侯爺的東西都敢偷?那還得了!”八八心虛,便跟着憤怒地附和,然後呆住,拉着小厮:“等……等,你說,侯爺的啥?”

“你不知道呀?那可是今晚的主菜,清蒸荷葉雞,深得侯爺喜愛……”

小厮說什麽八八已經聽不進去,滿腦子都是那句“清蒸荷葉雞深得侯爺喜愛。”

“太好啦!”八八開心得恨不得在地上打個滾。

小厮愣愣地看着洛八八的背影,一時間忘了繼續呼喊。

過了好一會兒:“好什麽好,有病吧!”

“師父!”八八回到竈房,看到滿天星就沖過去大喊一聲:“師父!請受徒兒一拜!”

滿天星欣然接受了八八的拜師茶,連飲三杯,拍了拍圓滾滾的肚皮:“好好好,好徒弟,以後師父罩着你,上哪兒都少不得你那份好處!”

“謝過師父!”

“不過嘛,當務之急還是先說件重要的事情。”滿天星叫住八八,然後吩咐衆後廚人:“集合開會!”

“嗯!”

會議的主題是,關于今晚那只被偷的荷葉雞。

同一時間,侯府不遠處的客棧內,兩個黑衣勁裝男子坐在桌前,正對一坨不知名物體出神。

男子把包裹不明物的布包打開,裏頭是吃剩下的半只雞,周圍還有包裹雞肉的荷葉,由于出爐時間較長,荷葉已經變得枯黃。

年齡稍大的男子狐疑道:“白遇玖說好吃的,就是這只雞?”

“正是!小人當時就站在他身後,聽得清清楚楚!”

“他怎麽說的,你一字不漏的說給我聽!”

年齡稍小的黑衣人回憶着自己所見所聞,撕了塊雞肉放進嘴裏,然後閉目細細品嘗,接着露出笑容:“嗯,味道好極。”模仿完之後迅速吞掉雞肉,恭恭敬敬地道:“大人,就是這樣!”

“味道好嗎?”年齡稍大的男子問完,也撕下一塊雞肉放進嘴裏,嘗了一下就吐掉:“呸!”根本沒鹽。

“小人嘗着也沒放鹽,可白遇玖說它好吃。”

年齡稍大的男子面色陰冷:“看樣子,白遇玖身體裏的毒并沒有治好,對外聲稱身體無恙,只不過是為掩人耳目,味覺不愈,他的身體根本就不可能無恙!”又問:“知不知道這只雞是誰做的?”

“回大人,據說是個叫滿天星的廚子做的,不過小人已經探過虛實,這雞其實是一個小廚娘做的!”

“小廚娘?”年齡稍大的男子吃驚,“這兩年,白遇玖食之無味時心性大躁,每日三餐必發一場大火,也因此加重了他的病情。”臉上随即浮現一抹狠色:“竟然有人能做出讓他下咽的食物!”看了看手下:“你是習醫之人,應當深知萬病之源在于病患的心性,其次便是飲食,心情平和,飲食舒暢利于治療,我說的沒錯吧?”

“确實如此,大人博學!”

“既然如此,這個小廚娘就必須除掉!否則,有朝一日白遇玖身體康複,對王爺來說,可就是最大的威脅!”

“大人的意思是……将那小廚娘擄走?”

“蠢貨!”年齡稍大的男子瞪手下一眼,“你是個大夫,可以治病,也可以不動聲色地殺人,不是麽?”

手下瑟瑟發抖:“可是大人……小人潛伏多年,還從未殺過人吶!”

“好好辦事,王爺那裏,我自會給你美言幾句,你要是敢違抗我的命令,當心你家中的妻兒,會身子不适。”

“大……大人之命小人莫敢不從!這便回去毒死那小廚娘。”

☆、第 5 章

第二天

對竈房所有人而言都是非常美好的一天,歡愉氣氛油然而生,進出的廚子廚娘夥計們,人人都是一張喜慶的臉,就連架子上的雞蛋都會跳舞似的。

這還得多虧了八八昨天做的那只雞。

賬房的小王給大夥兒送來了這個月的獎金,還轉達了侯爺的意思:“只要飯菜味道好,月錢肯定少不了!”

滿天星捧着沉甸甸的獎金錢袋,臉都笑裂了,拱手道:“多謝小王大人,嘿嘿,我們今後一定好好做菜!多研發新的菜譜,加強食材的合理搭配,争取把侯爺養得白白嫩嫩的”

“可以可以,我看好你們。”小王晃了晃手裏的小算盤,“好啦,賞銀送到,我也該回賬房繼續算賬去啦!”

“好嘞,您慢走!”滿天星樂颠颠地送小王出門。

“哦對了。”小王想到什麽似的,回頭沖滿天星露出個毫無預兆的笑容:“您那……荷葉雞,何時給我們賬房菜譜也添上一份呗?”

滿天星愣了一下,反應過來忙瞅了瞅站在一旁的八八,八八正忙着想事情沒理他,滿天星只好硬着頭皮拍胸脯打包票:“成!我一會兒就填個牌子,找管事大人申報去,嘿嘿!”

小王咽了咽口水,仿佛已經品嘗到了美味的荷葉雞,嬉皮笑臉道:“嘿!我替賬房的弟兄們多謝您啦!”

小王一走,滿天星趕緊拉着八八進竈房,急道:“咋整啊徒兒,這事兒無論如何,你可得幫為師瞞下來吶!”

八八似懂非懂,一雙機靈的大眼睛眨幾下的功夫已經領悟了滿天星所擔憂之事,這事兒要是被其他人知道了,整個後廚都得遭殃,大氣地道:“師父放心,我是不會說出去的!”

“好徒弟!”滿天星拍拍八八的肩膀,轉了個身,迅速端來幾只殺好的雞,“把它們都做了吧!”

八八雙唇抖動,帶着哭腔問:“師父……可以不用給它們按摩了嗎?”

“徒兒放心!我昨晚早讓胖小子壓床板下睡了一夜,肉質松軟着哩!”

八八傻眼,盯着被壓扁的雞,還能不能好好的做雞了。

午後

後廚大院随着衆人的午休離去而安靜下來。

安靜氛圍只持續了片刻,就有個陌生的聲音打破了寧靜:“請問,哪位是八八姑娘?”

“八八,找你的!”胖小子扛着一口大鍋走進來,暗暗瞪一眼門口的人,很是不滿這個打攪他午睡的人。

“誰呀?”八八放下手裏的活兒,雙手随便在圍裙上擦了擦,好奇地探頭出去:“是誰找我?”

“您就是八八姑娘?”說話的是個看上去忠厚老實的男人,二十出頭,一身中規中矩的布衣,見了八八很是客氣,朝她行了個禮:“我是府上的一名府醫,奉命前來竈房,想看看中午為侯爺備菜的食材是否可行。”說完又道:“早便嘗過八八姑娘做的點心,特意前來道一聲謝,前一陣子真是麻煩姑娘了。”

八八得空時常給侯府中的下人們送點心,大家都眼熟她。

“原來是為這事兒。”八八咧嘴爽快一笑:“成,您進來吧。”

八八把府醫帶到滿天星備料的竈臺前,指着琳琅滿目的新鮮食材:“您看看吧,侯爺的菜講究,也不知哪些會跟你們開的藥相生相克,您看過的師父做着也放心些。”

“多謝。”

檢查完食材,府醫尋着味兒看向溢出甜香的砂鍋:“這是?”

八八見他眼饞的樣子,八成是渴了,咯咯笑道:“那是給王公子做的。”雖然如此,還是很大方地盛了一碗端給府醫:“不過可以給你喝一點兒。”

“原是給表少爺做的,八八姑娘當真是熱情。”府醫忙接過碗,聞了聞碗裏的甜香,很是享受,“那我便恭敬不如從命啦。”

“嘿嘿,不用客氣。”

喝完銀耳湯,府醫從腰封掏出個兩指大小的白瓷瓶:“來而不往非禮也,這是府醫院剛剛研制出來的減肥良方,若是八八姑娘有興趣試上一試,我便将它贈與你,如何?”

“減肥噠?”八八兩眼放光地接過瓶子,倒還算剩下幾分理智,問道:“可有人試過,好使不?”

“八八姑娘有所不知,侯府內院的府醫行事向來慎重,未經鑒定合格的藥品,一律不得外傳,這是規矩。”

八八興奮地打開藥品,聞了聞,嗯,味道清香,這丸子綠豆大小,呈褐色,一看就是上等的好藥。

“那……我現在能嘗一顆嗎?”八八笑得合不攏嘴,摩拳擦掌躍躍欲試。

府醫忙說:“當然可以。”

八八聞言開心地倒了一粒藥丸在手心上,正要送進嘴裏:“慢着!”一個聲音阻止了她。

她扭頭,竈房門口出現個面熟的老頭子,上來就直奔她的位置,接着一把奪走她手裏的藥丸。

“吃吃吃,就知道吃,你可知道你這幾天都捅了些什麽簍子!?”

八八懵,指着老頭子:“你不是那個……那個……”

“我招你進來的,不認得我了?”老頭子有點生氣,把藥瓶子扔到一邊,拉着八八走到一邊,苦口婆心:“你的事情侯爺已經知道啦,八八呀,你說你這孩子咋這麽不懂事,大廚做的菜,能是你這種沒有身份地位的廚娘做的嗎?你知不知道,要是主子怪罪下來,我也是要受到處罰的!”

八八恍然大悟:“哦對對對,您便就是那給我取名字的老頭子。”竟還活着。

“這麽大的事情,你竟跟沒事兒人一樣?”管事老頭嘆一口氣,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的罪行?

“……我?做錯了什麽嘛……”

“幸虧侯爺沒有生氣,還準你以後每日給他做菜,要不然吶……”

“您剛才說,侯爺準我做菜?”她忽然反應過來,激動的聲音吓得管事老頭抖了幾抖。

管事老頭撫着胸口示意她稍安勿躁:“我說,侯爺準你以後每日給他做菜,不過……”管事老頭話說到一半,終于注意到竈臺前站着的府醫:“我說,你怎麽瞅着面生?”老頭子突然變得嚴肅,目光如炬,用盤問的口吻道:“你打哪兒來,在咱們侯府幹嘛的?”

“哦,他是府醫,剛來檢查侯爺晚膳食材的。”八八替那府醫回答。

管事老頭又瞅了瞅面前的男人,這才點頭緩緩說到:“侯府的府醫都是劉先生聘過來的,由他老人家自行監管,平時也不出來照個面,我瞧着你們一個個都面生得很,方才對不住啦!”

“管事大人身體康健,平時也用不着我們,自然是少見,無礙無礙。”

管事老頭“嗯”了一聲,撿起地上的藥瓶子:“這藥你拿回去吧,府上規定但凡取藥都要前去登記,可別因為這小女娃讨人歡心就私心相送,被劉先生知道了你可是要受懲罰的。”

府醫忙不疊地接過藥瓶,深鞠躬道:“多謝管事大人替我隐瞞,小人不勝感激。”

“小事一樁,下不為例,去吧去吧。”

八八心疼地望着腳步匆匆離去的府醫,好好一瓶減肥藥就這麽沒了,真真是好惆悵的。

管事老頭一眼看穿八八的小心思,提醒道:“小姑娘,別以為什麽人都會徒生好心,侯府可沒你想象中的那般好混,他給你的,沒準兒就是致命的家夥!知道不?”

八八察覺到管事老頭表情不對,轉眼又見他攤開在手心的那粒藥丸,吃驚道:“這不是剛才……”她準備吃的時候被他奪走的那粒減肥藥麽?

管事老頭眼中閃過一絲奇特的光芒,看了看一臉驚慌茫然的洛八八,這傻姑娘,真當他這幾十年在侯府白混了,就方才那小子的動機,他一眼就能看出端倪,這才一路跟着他到後廚,要不是他及時阻止,指不定這傻丫頭就丢掉了小命。

“這藥丸我送去給劉先生看看,要真有問題,丫頭,你以後可就要當心咯!”

八八目送一臉深沉的管事老頭離去,她只是一個默默無聞的小廚娘,連給主子做菜的資格都沒有,侯門深似海她懂,可這,對她下手,沒有必要吧?

不對。

八八突然想起管事老頭剛才帶來“可以給侯爺做菜”的消息,心中大為欣喜,為保萬無一失,她還得再确認一次才行。

“管事大叔!”八八小跑着追了出去。

怎料那老頭跟聽不見似的,步伐矯捷地走進另一座院子。一路追随,萬萬沒有想到,管事老頭會把那藥丸直接送進侯爺的書房。

站在戒備森嚴的書房院落,八八心中忐忑,這老頭,告狀都告到侯爺這兒來了,侯爺他老人家不會以為,她和那府醫有不正當的交易,一生氣就不讓她做菜了吧?又自我檢讨,管事大叔招她入府,對她這麽好,不會是那種人。

書房內

白胡子老頭聚精會神地盯着碗裏逐漸化開的藥丸,用竹簽戳了幾下,閉目片刻,很快下結論:“這藥有毒,且是劇毒。”

“劉先生,您再好好看看,這藥丸當真是劇毒?”管事老頭不可思議道。

劉仁義扔掉竹簽,緩緩走向一旁的清水盆,淨完手,這才漫不經心地說:“我與你們侯爺乃是忘年之交,為他調理身體數年,怎麽,你還信不過我?”

“不不不,劉先生的話小人自然是堅信不疑,只不過……”管事老頭心有餘悸,“沒想到侯府中竟有惡人潛伏,還企圖毒殺一個不過十六歲的孤女。”

“此事想想确實令人後怕。”劉仁義掏出手絹擦拭着雙手,“不過,那小廚娘可不是一般的孤女。”

管事老頭一臉詫異:“哦?劉先生此話怎講?”

劉仁義朝屏風位置揚揚下巴,笑容飽含深意:“此事還須問侯爺。”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沒啥說的,只想吃雞……

☆、第 6 章

素衣少年自屏風內緩步而出,一頭潑墨般的烏發被一根素色絲帶随意纏繞着,病态的随性亦無法抹去他精致俊美的不凡氣度,一張極為年輕的臉上浮現令人費解的沉着與淡然,這看盡世間萬事萬物的雲淡風輕與他的年齡外貌皆成反比。

劉仁義在白遇玖十三歲那年意外與之相遇,萬壽山下,幾番交談,他驚嘆,世間竟有思路與他如此接近之人,更驚,擁有這番奇思怪想的只是個尚未及冠的少年,盡管如此,他仍執意與結成兄弟。

年齡懸殊如此之大的兄弟,也讓白遇玖身邊的親信随從們好生驚嘆了一番。

白遇玖微蹙着眉,看着碗裏的丸子:“劉兄可看出,這藥出自何處?”

劉仁義順了順胸前大片白胡子:“侯爺無需岔開話題,既然您無意告知為兄那孤女的身世,我便不作多問。只不過……那孤女身上有一玉佩,慧眼人可是一眼就能看出些端倪來的,哈哈哈哈!”

白遇玖回想那夜在牆外無意中看到八八身上玉佩的場景,月光下,那塊精致得不像是屬于一個小廚娘的玉佩上刻着一個蒼勁有力的“洛”字。

“劉兄是如何得知的?”白遇玖眼底緊張的情愫轉瞬即逝,連一旁的老管家都沒察覺到向來風輕雲淡的主子那一瞬間的緊張,“還請劉兄替我保守這個秘密。”

“那是自然。”劉仁義拍胸脯義不容辭道:“難得有人做出你吃得下的菜,無論如何我也會确保此人的安危!”

“多謝。”

二人心領神會,相視一笑。

後廚

八八今天又接到一個任務。

這個任務……還是做雞。

其實八八的心裏一直藏着個不為人知的秘密,這件事情讓她食不知味夜不能寐,但她不能說出去,打死也要憋住,因為這事兒關乎她後半輩子的生計。

——洛八八其實是個沒有味覺的人。

她絞盡腦汁也沒弄明白,侯爺放着那麽多山珍海味不碰,偏偏愛上她做的那只荷葉雞。

八八一臉愁容地瞅着面前這只光澤誘人的肥美荷葉雞,撕下塊雞腿肉,咬一口,熟爛的雞肉在嘴裏化開,滋味很是爽快,口感爽滑,唯一的不足之處是,她嘗不到一絲的香味。

對于沒有味覺的人而言,判斷一種食物的好壞除了口感,其他方面幾乎為零。

難道……侯爺跟她一樣,喜歡的只是這雞肉的口感?!

八八愣住,心中突生一個大膽的猜測,莫非侯爺跟她一樣,也是個沒有味覺的人???

八八被自己的想法驚呆了。

“八八,搞嘛呢?侯爺要的荷葉雞做好了嗎?”滿天星拍了拍圓滾滾的肚皮,探頭過來看了看愣神的八八:“嘛呢?還吃上了?”說着扒了塊雞肉準備嘗嘗鮮。

八八猛然緩過神來,大喊:“放下那只雞!”

滿天星嘗肉的計劃被八八制止,捂着吃痛的右手,瞪圓了兩眼:“幹哈呢!?你這孩子,還跟我動起手來了!?”半嘀咕半罵:“不就是試吃一個,個頭不大力氣倒是不小,差點沒把老子的胳膊肘給卸咯!”

“這雞吃吃……吃不得。”八八趕緊搶走滿天星手中的雞肉,胡亂解釋,“這個肉,它還差點火候,別玷污了師父您的舌頭。”

滿天星用懷疑的目光盯着面前一閃爍不定的大眼睛,一副了然的模樣:“小東西,別以為你在大戶人家的後院混了幾年就是老手了,想忽悠你師父我,門兒都沒有,說吧,今兒這雞肉,到底咋地啦?”

“這雞……”八八心虛地垂下頭,小聲回:“這肉,沒放鹽……不好吃。”

滿天星将信将疑,往嘴裏塞了塊雞肉,立刻“呸!”掉,“小破孩,還真沒放鹽啊!”說完走掉,八成是去找重口味的東西吃去了。

八八松了口氣,蓋上鍋蓋,往上擺了塊書寫“成品”字樣的木頭牌子。

侯府後廚有規矩,但凡擺上“成品”牌子的菜,除侯爺貼身試毒的随從,其他無論是大廚還是管事傳菜皆不可再試用。

八八心中盤算着下回得早些做标記,以免被師父發現問題。

走出廚房,八八從懷裏掏出東林書院的腰牌,這個時辰,書院該是已經在講課辯論啦!

東林書院大門外,看守的護院目光齊刷刷投向個十五六歲的小姑娘。

小姑娘個頭不高,看上去發育有些遲緩,身上的粗布衣裳已經暴出線頭。出入東林書院的非富即貴,出生稍差一些的人才也有達官貴人引薦,而她這一身和其他書童丫鬟明顯不同的裝扮不得不讓人懷疑。

東林書院什麽時候換了一批看守?八八愣了一下,很快反應過來護衛這是要查她的腰牌,立刻從腰封中取出那塊牌子:“嘿嘿,小哥哥,你們是在等這個嗎?”

護院看八八掏出腰牌,一臉不信地接過去,仔細看了看,又遞給身邊的護院,小聲說道:“可要瞧仔細咯!”

身旁的護院白他一眼:“你不也沒瞧出什麽名堂來!”這分明就是貨真價實的腰牌嘛。

護院面面相觑,瞅一眼洛八八腳上有些破舊的繡花布鞋,她全身上下也就腰間一塊半露在外的白玉佩看上去值些銀子,其他……怎麽看也不是能擁有此腰牌的人。

更何況她還是個姑娘家。

護院們正猶豫要不要禀報上頭,院內走出一錦衣男子。

男子見到小姑娘立刻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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