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覓食

圖書館自習室，認真備考的兩人，偶爾擡頭相視見的默契，仿佛暖流劃過心底般的悸動，那種旁人無法插入的溫馨。彼此獨立，而又自然交融，渾然一體，融融洩洩中有種春天般的溫暖在顫動。

自那天燒烤回來，江怡的心情是徹底放晴了。姚遠也因為備考的緣故，辭掉了兼職，兩人每天的大半時間都耗在了圖書館。

晚十點，圖書館熄燈，兩人結伴步行回公寓。

“回來了！快拾掇拾掇，就等你了。”堪堪将一只腳邁入寝室，就見餘琴手上拿着兩盒撲克牌招呼道。

姜芷也在一旁，将平日裏放在床上寫作業用的折疊桌，放在水桶之上，陸瑤則忙碌的搬凳子。看這架勢，江怡就知道又是三缺一的格局。

想到第二天就要開始的期末考試，江怡一拍腦門，恍然大悟。不知何時，402寝室有了一條不成文的規矩，每逢考試之前必定得玩兩局升級，開學來的第一天同樣如此。

放下書包，沖完澡。江怡就坐在餘下的那張凳子上，與陸瑤打對家。就連打對家這事，全寝室都已經有了默契。江怡非得與陸瑤打對家，這牌才能玩下去，這是多次試驗後的結果。

兩方水平旗鼓相當，等從3到A連着玩兩輪，時間已經到了淩晨。累極的幾人爬上床，準備醞釀睡眠。

“好餓啊！”好一會後，餘琴忽然哀號一聲，仿佛拉起信號燈般，室友們一個個都開始喊餓。

一陣翻箱倒櫃，才上床的幾人又爬了下來。

只在陸瑤的抽屜裏找到了幾個幹癟得皮都皺起來的蘋果，四人狼吞虎咽之後，不約而同的将目光對準了置物桌上的一大包面條。

洗鍋、下面、端碗，四人圍坐在小小的煮面電鍋旁，默默看着面條随着沸水不停的翻滾。

等待的時光似乎特別漫長，等面條熟了，簡單拌點老幹媽雞油辣椒，四人又将整瓶的雞肉塊挑揀出來，你一塊我一塊，吃得開懷滿足。

第二天的考試安排得比較緊湊，上午兩堂、下午兩堂，直到晚上江怡才和姚遠在文學院一側的小花園見面。

“你買這麽多面包幹嘛？快放假了都。”江怡看着姚遠手上提着的一大袋小面包很是疑惑，相處這麽久，她可從未見過姚遠吃零食。和班上大多數男孩子一樣，對零食，姚遠天然就沒什麽興趣。

“聽說，有人昨晚半夜煮面吃了，這個頂餓。”姚遠戲谑道，臉上是大大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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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江怡怒瞪了姚遠一眼，搶過某人手中的大袋面包，想要塞進背後的書包裏。對比書包的體積和裝面包的袋子體積之後，江怡無奈的放棄這個舉動，剛升騰的怒氣也一股腦的熄滅，想起昨晚的事情，自己也忍不住跟着大笑了起來。

“我拿着吧！真是傻得可愛！”姚遠嘴角噙笑，一手牽着江怡，一手提着那大袋的面包，兩人迆迆然往食堂走去。

期末考試之後是漫長的暑假，在各科成績出來之後，江怡就準備回B市。這是大學兩年來養成的習慣，寒暑長假，江怡必定回家，以前是陪奶奶，如今是陪父母。

姚遠則在期末考試結束後就另找了一份暑假工，他比江怡提前幾天考完，等江怡考完之後，他早已開始工作了。

對于尚未畢業的大學生，暑假工并不輕松，姚遠每天都會忙到很晚，兩人也不常見面。在周末休息日把江怡送到車站，一番叮囑之後，姚遠就又回了學校。

好在是在校生，寒暑假可以住在學校公寓，倒也省去了大筆開支。和姚遠交往後，江怡也漸漸知道了他家裏的情況。

姚遠家除了他一個男孩外，還有個比他大幾歲的姐姐，一個小一歲的妹妹。父母都是在家務農，家裏并沒有太多的收入來源，開支卻不小。眼看着姐弟兩人都考上大學，妹妹也即将入學，這對一個單純做農活的家庭來說，很是不容易。

姚遠并不避諱家裏的經濟狀況，上學期間，他除了學習外，平時還有兩份兼職，以維持自己的生活所需。此外，更是利用寒暑假在外打工，補貼自己的學費。甚至，還在大一，他就已經偷偷開始自學編程了。

以姚遠的話來說，父母送三個孩子上大學，實在太不容易。自己是個男孩子，不說其他，總要替家裏分擔一些。總不能讓女孩子的姐姐或者妹妹去承擔家庭的責任。

對姚遠的想法，江怡自是支持。雖然自己不能提供什麽幫助，但至少不會再給姚遠增添負擔。

江怡雖是家中的獨女，父母卻并不嬌慣。吃在食堂，住在宿舍，穿着同樣樸素，唯一的嗜好大約是收藏書籍。

舉凡古樸的線裝書、精美的典藏版書籍，江怡都是愛不釋手。在她看來，經典的書籍一定得配上好的紙張和精心設計的封面，唯其如此，方不負時光傳頌的厚重。

為此，江怡常常因看上一套價值不菲的書籍而省吃儉用，取消購置衣物的計劃。

江怡寒暑假喜歡窩在家裏，還有個重要原因就是，在家買書的錢都可以找父母報銷。

想到回家的種種好處，江怡滿臉帶笑的上了回家的車，到B市時剛剛傍晚。開門，提前知道江怡回家的父母，早已準備好了豐盛的晚餐。

“多吃點，都瘦了！”餐桌上，江母不停的給江怡夾菜，一邊還不時打量江怡，“看看這臉色，蠟黃蠟黃的，肯定沒吃好！”

“媽，你別忙，我自己知道夾菜。”江怡阻止道，看看滿碗的肉食，那高高堆起的垛子，就像奶奶家收割時節的稻谷堆。

“學校食堂的飯菜，能要多好，幹淨就成了！”江父也在一旁插嘴，內心憐惜女兒，偏偏語氣生硬的教訓道，“就得如此，不吃點苦就不知道生活的艱辛！”

“你少說兩句！”江母忙忙打斷江父的說教，父女倆的關系才剛和解了些，可不得回到原地。雖然瞪了江父一眼，江母倒也不再給江怡增添吃飯任務，使得江怡好歹松了一口氣。

“就你嬌慣她，看看，這挑食的臭毛病就是你慣出來的。”江父輕聲埋怨妻子，看着江怡把不愛吃的蒜挑出來放在桌面上，眉頭更是忍不住的緊蹙。

看着互相埋怨的父母，江怡則忍不住的偷笑，心底暗道，她這挑食的毛病還不知道是誰慣的呢！

都說放假回家的子女，第一天是皇帝，第二天是公主，第三天就是不知道從哪來讨人厭的阿貓阿狗。這話放在江怡身上尤其合适，江父江母對女兒的熱情也就維持了不到三天，之後就是各種人嫌狗厭，不是嫌棄江怡貪睡，就是嫌棄江怡坐姿不端。

江怡倒也識趣，在家呆了沒幾天，就跑去找張靈玩。張靈家就在江怡奶奶家所在的鎮上，從奶奶家坐車過去只要十來分鐘。江怡到的時候，張靈正與張家父母在葡萄園裏采摘葡萄。江怡幫着張家人一起将采摘回來的葡萄修剪、裝箱，想吃的時候，就用剪刀從一串葡萄中剪下一個枝節，随便洗洗放入口中。沁人心脾的甜味，讓江怡情不自禁的眯上眼。

鄉間的夏夜比城市裏要來得涼爽，江怡和張靈一起躺在露臺的涼椅上，圓弧型的涼椅底不平穩的輕輕搖晃，讓人感覺惬意至極。閃爍的星辰在天空彙成璀璨的銀河，耳邊蛙聲片片。

“這樣的生活，真好。”張靈感嘆道，家庭經濟狀況好轉，父母之間的關系也漸漸改善，讓身體疲憊的張靈異常滿足。雖然學費是借的助學貸款，但好歹能看到生活的希望。

“以後會更好的。”與張靈相處日久，江怡才漸漸明了生活的不易，有些固執其實并沒有那麽必要。對于張靈，她幫不了多少忙，最多不過是安靜的陪伴。對于自己，她更沒有必要因旁人而改變初衷。看着漫天閃爍的星星，江怡終是說出了讓張靈極為意外，又完全在意料之中的請求，“你的藥學書籍，借我看看吧！”

“你決定了？”張靈坐正身體，直視江怡，“一般輔修都是大二開始，你下半年就大三了，還來得及嗎？”

“張靈，通向夢想的道路并非只有一條。我喜歡的是藥學，又不是那一紙文憑上多出的兩個字。”江怡認真道，父母的考量讓她明白生活的現實，奶奶的逝去卻讓她懂得時不可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