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秋月白果然不會虧待正道魁首,一回蒼天府便命人收拾出最好的客房供二人休息,而寸劫因身份未明也是被留在了待客院落,不讓他接觸蒼天府理事之處。這樣的安排倒是合了寸劫的意,待人群散去便暗中來到教主身邊彙報情況。
付紅葉即将渡劫卻遠赴茗川處理魔物之亂,玄門自是不會放心,如今蒼天府還有一批心系掌門的玄門弟子在等候,他便也沒有空閑與尤姜糾纏,一到蒼天府便去處理天道盟事宜。
身邊少了個總是令自己動氣的人,這夜也就顯得更為寂靜了些。尤姜知道這才是對的,付紅葉該和他那群同道在一起,而他也只需和魔修打交道,正魔之間只有相争,和諧共處才是笑話。他只是想不通,為何自己好不容易清淨了下來,心裏卻又躍躍欲試地想要去打探付紅葉消息。
這在過去很正常,畢竟他的目标就是擊敗付紅葉一雪前恥,整天想着這個人也是理所當然的事。這些年,付紅葉一舉一動尤姜比誰都清楚,有時候玄門弟子都摸不清掌門行蹤,他卻永遠可以第一時間出現在正道魁首途中進行埋伏。這當然是魔道魁首兢兢業業的證明,只是放在二人如今的暧昧關系上,百年間養成的跟蹤習慣莫名地就有些微妙了起來。
尤姜如今一百六十五歲,他的後半生全是付紅葉這個名字,不論是敵是友都不可能将這個名字從生命中摘出去。他也知憂慮無益,見寸劫到來便不再去想煩憂之事,仍是擺出往常那運籌帷幄的樣子,只問:“你潛入蒼天府可查出了什麽?”
才一天時間就要摸清一個大派底細也太為難人了,然而寸劫不愧是被譽為魔道希望的少年,竟還真報上了一個不為人知的秘密,“教主,據我觀察,秋月白的腿并非天殘而是詛咒。”
秋月白之父賀鳴乃是入贅秋氏的散修,其母生下孩子後就病逝,如今蒼天府只剩他一脈單傳,自是尋遍天下名醫前來治療腿疾。他這腿被所有正道醫修斷定為天殘,如今寸劫卻說是詛咒,尤姜雖信任左護法能力仍是疑惑,“有何依據?”
寸劫這孩子素來穩重,此話自然不是随意猜測,聞言便恭敬答道:“屬下背着他時暗中探查,他的骨骼和經脈都沒問題,是一股未知力量切斷了他對雙腿的控制。這道詛咒極為自然,就像普通靈力一般潛伏于他體內,尋常醫師根本看不出問題,甚至還會認為是他天生靈力高強視作好事。若非我自幼生長在鬼域對人間靈氣頗為敏感,只怕也難以發現異常。”
咒術這樣損陰德的法門多是魔修在研究,尤姜從未聽說世間還有這樣不帶邪氣的詛咒,不由皺眉道,“可知其來源?”
鬼神誕生時就擁有天地間最強的咒術,寸劫幼時由鬼域喜喪神撫養對此道自然也頗為精通,立刻回道:“暫時難以判定咒術來源,但我聽他院中老仆說,秋夫人懷孕時每日都以琉璃仙茗養着,所用之水也全是自雨君窟打來的靈水,我懷疑與那精怪有關系。”
如此神異手段也只有一切未知的精怪可能擁有,尤姜聞言便若有所思地看向雨君窟方向,“精怪這種東西一旦招惹上了可沒那麽容易擺脫,看來蒼天府的麻煩不小啊。”
就在尤姜思考此事利用價值時,寸劫卻是問出了一個讓他意外的問題,“教主,要治嗎?”
魔教左護法是誰,天下第一殺手和鬼域三神養出的魔崽子,精通世間一切殺人之術,詛咒、暗殺、下毒皆是當世一絕,唯獨救人這樣的事二十年來從未碰過。
這樣的寸劫突然說出此語,尤姜簡直懷疑眼前的左護法是不是獨活那缺心眼的小鬼易容的,“素來只用毒的你怎麽突然想救人了?那可是你最看不順眼的正道修士。”
好在寸劫馬上用事實證明了他還是那個認真做教主狗腿子的左護法,“此人瞧不上魔教,我偏要他對魔修伏低做小,求我治好他的腿。”
左護法眼中滿是不服氣,有些像曾經的魔教大護法,又有些像過去的尤姜,這是年輕人才有的神情,于尤姜而言已是久違了。他有些懷念地看了寸劫一眼,最後仍是遵循魔修對後輩随意放養的傳統,只淡淡道:“本座與付紅葉相約追查魔物期間彼此都不動手,救人這種事就随你吧,本座懶得管。”
寸劫對外雖然叛逆,在魔教長輩面前卻極為聽話,任何行動都要得到教主首肯,如今見尤姜答應立刻高興道:“教主放心,我會妥善處理。”
左護法來了這一出,尤姜也發現了一個問題,“你說,咱們安安靜靜地待在這裏是不是有些太奇怪了?”
周圍全是正道,他們兩個魔修居然只賞月喝茶,這未免太對不起大家在江湖通緝榜上的排名。尤姜話一出,寸劫便已蠢蠢欲動,“教主,搞事嗎?殺人還是放火?我去綁了病秧子?”
他這些提議着實令人心動,然而,有個付紅葉蹲在此地,他們若鬧得太厲害,最後估計就是一大一小被正道魁首提着脖子抓回來的結局。尤姜默默估量了一番,扇子在掌心一敲已是定了主意,“走,我們偷窺。”
偷窺正道也是魔修必備的手段,時刻盯梢付紅葉的尤姜于此一道更是爐火純青,只是掐指一算便帶着寸劫晃過蒼天府布下的嚴密陣法,不用半刻便尋到了正在後花園議事的付紅葉和秋月白。
蒼天府守衛森嚴,付紅葉更是無法被修士感知的散仙,寸劫蹲在屋頂都确定不了這正道魁首的方位,不由驚訝地看向了自家教主,“教主,你怎麽找到他們的?”
“本座暗中在付紅葉身上種了影随蠱,只要捏了法訣,不論身處何地都能感知其方位。”
尤姜答得随意,寸劫卻知個中厲害,付紅葉修為高強,尋常人根本無法近身,更別提下蠱,這樣的事也只有尤姜能夠做到。寸劫暗暗估算自己對付紅葉下毒的成功概率,最後只欽佩道:“教主果然厲害,我輩望塵莫及!”
這蠱尤姜下得極為隐蔽,就連付紅葉自己也不知道,今日正好用來看看臭小子和正道在一起時都在議論些什麽,白日裏在他面前左一句前輩,右一句奉之,背後還不知道怎麽編排他呢。哼,反正他不信付紅葉私下會說自己一句好話。
兩個魔修藏在屋頂暗中觀察,屏退了護衛的秋月白卻是眉頭深鎖,心事重重地為盟主沏了茶便猶豫道:“盟主,我覺着……那自稱諸葛劫的少年有些不正常。”
此話一出,屋頂上的兩個魔修就驚訝地對視了一眼,未想這秋月白竟發現了寸劫破綻,看來蒼天府也沒那麽好糊弄。
他們心中暗驚,本是随意賞月的付紅葉也嚴肅了起來,“他對你做了什麽?”
寸劫在地下洞窟未曾動用魔氣,就連背秋月白走密道時也是只憑力氣硬抗,按理說不該暴露身份。付紅葉本以為是魔修趁自己不注意對秋月白動了手,誰知這手确實是動了,只是動的方法和他想的完全不一樣。
只見秋月白神色不自然地摸着茶杯,似是羞于提起卻又拿不定主意,最後終是小聲道出了少年異常的舉動,“他……摸我大腿。”
這就是寸劫的疏忽了,只道秋月白腿上沒知覺便肆意去摸骨,還在人家大腿上掐了兩把試探其經脈有沒有反應,卻不料秋月白為防漏掉線索随身攜帶了留影玉。此玉将這一切都記錄了下來,如今秋月白回府翻看,這些越矩行為便一五一十地落在了府主眼裏。
秋月白自小被重重保護,從未想到自己有一天會被男人做出這樣的舉動,如今提起也是尴尬。此事若是被府中長老知道,那黑衣少年只怕要被打死,他雖羞惱,卻覺或許少年只是一時沖動,拿不定主意便只能尋求付紅葉指導。
付紅葉也沒想到自己還要處理同盟被魔修調戲這樣的問題,論調戲魔修他是相當有心得,反過來卻是沒什麽經驗,此時也只能為難地回:“這……是有點問題。”
兩個清修的正道為這意外發現陷入了尴尬的沉默,屋頂上的寸劫聽着卻是一臉疑惑,“男人的腿不能摸嗎?喜喪神都是直接坐在我師父大腿上的啊。”
魔道從來沒有規矩約束,三歲看春宮,十歲尋道侶是常态,只要彼此看得順眼什麽妖魔鬼怪都敢雙修,甚至還有不少在多修,在寸劫看來沒脫衣服哪能算調戲,更不能理解秋月白在尴尬些什麽。
本來尤姜也不太理解,不過,想想付紅葉上手時他恨不得把青年一腳踹下去的心情,還是沉聲道:“以後未經允許不準随便摸別人大腿。”
不摸骨怎麽驗傷?這個命令着實沒道理,然而前任大護法曾對寸劫囑咐過一句話——“就算教主大多數命令都是無理取鬧,但他是教主,你還是要聽他的。”
師父的教導言猶在耳,寸劫雖不能理解,仍是恭敬地應了教主,“遵命,下次讓他求着我摸。”
這氣魄果然不愧是魔道希望,然而尤姜還是默默斜了他一眼,神色很是一言難盡,所以,為什麽一定摸男人的腿,這孩子是被付紅葉帶歪了嗎?
作者有話要說: 寸劫: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我魔修就是要摸正道!
尤姜:等等,你這個打戰場的方法有哪裏不對!
獨活:教主,我們魔修除了你都是攻,你不反省一下自己嗎?
尤姜:你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