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糖心包子
鳳凰市的夜并不滲人,美輪美奂的燈光把大街小巷照得通亮,如同白晝一般,光鮮亮麗的男男女女這會才開始夜生活,他們在黑夜中或放縱或藏匿本真,黑夜不僅是鬼的保護色,也是人的狂歡,羅绛看了看手機裏錦薇發來的地址,嘴角揚了楊。
衛霖薔在她身後探着頭看了幾眼,發現自己還是不認識這個地方在哪兒,她不禁問道:“绛,這次我們就帶這麽點東西出門嗎?”
羅绛把背包緊了緊,因為不知道要面對是人還是鬼,或者有人也有鬼,羅绛把能帶的東西都背上了,但奈何她不是羅芙,不會那麽多陣法,對于驅鬼也是一知半解,所以能帶的東西也不多,“這不是有你嗎?再不濟還有朱砂痣。”
衛霖薔往旁邊的路燈柱子一靠,有些不明白,“要我說,那小鬼已經抓住了,老王也暫時沒有生命危險,你為什麽還是這麽執着于找那個幕後的操手呢?”
羅绛推了推眼鏡,雙手一插,迎着夜風擺了一個仰望星空四十五度的pose,裝逼地回答到:“不想生活在無知中的人被莫名竊去生命。”
這下換衛霖薔翻了個白眼,“得了吧,我還不知道你,你要是有那份善心的話,我活給你看。”
末了,衛霖薔像是想起了什麽,突然八卦地湊到羅绛身邊問:“绛绛,你說過,你是奶奶養大的對吧?”
羅绛很是警戒的看着衛霖薔,“怎麽了?”
衛霖薔一臉我懂了的表情。
羅绛:……
“笑得這麽猥瑣是怎樣,有話就說,憋着幹什麽。”
衛霖薔一手握拳放在嘴邊清了清嗓子,“绛绛你心軟了,因為那個小鬼,那小鬼讓你想起你凄慘的童年了?有媽的孩子像塊寶,沒媽的孩子像根草,呀……我們家绛绛還是挺善良的嘛,之前叫你黑芝麻包子真是委屈你了。以後還是叫你糖心包子吧。”
羅绛斜了一眼衛霖薔,“我才沒有那麽多餘的同情心呢,我這麽做都是為了自己,還記得那女的摔壞我眼鏡的事情嗎?還有我身上的傷,現在還在青着呢,我就是一個睚眦必報的女人,沒有那麽偉大的情操。”
衛霖薔擺擺手,“不用解釋的,我懂的,女人嘛天生都是帶點母性的,那天你給那小鬼吃餃子我就看出來了。”
羅绛別開頭,朝前走了幾步打車,索性不理衛霖薔。
“師傅,去風鈴區XX大道XX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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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租車的司機有些奇怪的看了一眼羅绛,“小姑娘,這麽晚了你去那裏幹嘛,那個地方不安全的,又偏僻。”
羅绛沒有回答,只淡淡地催促,“快走吧。”
見羅绛固執,司機也只好認命地開車,一路上,司機大叔絮絮叨叨地跟羅绛普及鳳凰市的歷史,着重講了風鈴區有多不安全。
“風鈴區一開始是鳳凰市的發源地,後來鳳凰市發展起來了之後,那個地方的人就陸續搬離了,風鈴區是鳳凰市最差的一個地方了,不僅交通不方便,地勢也不好,很多人以前在那裏有房子都不願意回去住,近幾年以來,風鈴區不知道從哪兒湧入一夥人,動不動就在那邊鬧事,還有賣粉的,總之啊亂得很。你還是別去了。”
羅绛對司機的話充耳不聞,一路裝聾作啞。
到了地方,羅绛給了錢,“大叔你要是真擔心我的話,待會過來接我吧。”
司機接了錢,“哎,行吧,這是我電話有事給我打電話,我今晚跑的是夜班。”
“真是個好人啊。”衛霖薔從羅绛身後幽幽的來了一句。
“嗯。”
“好人也不一定有好報,他額頭上有黑氣,三天之內必有大災啊。”
羅绛也看到了,“我奶奶曾經跟我說過一個事情,她說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是因為好人死了之後,會登入極樂,而禍害是老天故意留在世界上受苦的。”
衛霖薔哈哈一笑,“把禍害留在世上繼續禍害好人,好讓好人早登極樂嗎?什麽狗屁理由。”
羅绛聳聳肩,把背包往身上一搭,“所以我把貔貅墜子留在他車上了。”
衛霖薔跟着羅绛的步子,朝她投去一個贊賞的笑容,“咱們家绛绛還是有反叛精神的嘛,不錯我喜歡。”
羅绛從鼻子裏發出一聲冷哼,“要你喜歡。再說了,我跟你才不是一家的呢。”
“哎哎哎,別這麽冷漠嘛,五百年前都是一家,再往前一點,大家都是女娲捏出來的,一窩的爛泥還分什麽親疏啊,你說是吧。”
“你才是爛泥,你才是捏出來的,我是我媽……我是石頭縫裏蹦出來的。”
“原來你姓孫。”
“反正不姓衛。”
“姓衛怎麽了,姓衛的多有用啊,像什麽衛子夫,大美人,衛生巾,額……也很有用。”
“……”
和衛霖薔鬧了一會兒,羅绛突然停住了。
“我們到了,這裏就是制碗廠老板娘程曉梅的現居地。”
眼前的建築勉強算個宅子,統共兩層樓,粗粗看上去大概有十個房間左右,沒有開燈,外圍還有圍牆,從鐵門的縫隙中可以感覺到院子的枯頽,像是很久沒有住人了一樣,雜草叢生一片蕭條。
羅绛從背包裏掏出一個手電照了照,面上有疑惑,這個地方荒涼成這個樣子,燈也沒開,會不會程曉梅已經搬走了,或者是錦薇給的資料有誤。
衛霖薔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朝着羅绛說,“沒錯就是這裏,我聞到了消毒水的味道,雖然很淡,但和那小鬼身上散發出來的是一樣的。”
羅绛深深地看了一眼衛霖薔,“走吧。”
“?去哪兒?”
“進去,翻牆。”
“我是鬼啊,不用翻牆,我可以穿過去。”
“……”
“別跟我說話。”羅绛把背包往圍牆裏一丢,“還有,安靜點。”
衛霖薔做了個嘴巴拉拉鏈的動作,很是無奈地搖了一下頭。
……
程曉梅沒有拉窗簾,月光從窗戶中瀉下撒在她的身上有一種朦胧淡雅的光華,她面前放着一杯已經冰涼的咖啡,她優雅地坐着,跟着旁邊的老式錄音機輕輕哼着不知名的歌,歌裏唱着:
紅塵兩段,一身癡纏,
最是一顆滾燙之心,沒入濤濤河岸。
在她的身後是一張大床,被子高高地隆起,從被子中伸出的手來看,像是個男人,指骨很粗很蒼勁,青色的動脈血管凸起,但因為重病瘦得只剩一層皮,堪堪包裹着如枯枝一般的骨頭,手背上連着一根輸液管。
程曉梅看了一眼手表,“那個小鬼還沒有回來,想必是回不來了。真是不耐用。”
躺在床上的男人一聽,臉僵硬地抖動了一下,他微張着嘴,發出了幾句不明意味的哼哼聲。
“梅梅……”
程曉梅微微一笑,伸手攏了攏鬓角的頭發,“怎麽了?心疼了?”
她從椅子上站起,悠閑地走到床邊,“你應該高興他被抓住呢,要是抓他的人是個得道高人,他這會不是魂飛魄散就是去往生去了,不管是哪一種,都不用再受我驅使了不是嗎?”
程曉梅溫柔的伸手撫摸着男人的臉頰,目光泛起漣漪,就如同少女在看初戀情人一樣,“不過,那個女人就沒有這麽好運了。”
程曉梅把床搖高,床的對面是一個衣櫃,衣櫃邊上立着一具幹枯的裸屍,不知程曉梅用了什麽樣的方法,屍體并沒有腐爛甚至沒有任何異味,這是一具女屍,屍身上畫滿了鮮紅色的符咒,女屍頭低低地垂着,長長的頭發擋住了臉,如果忽略那一身的符文,看起來就像是靠在衣櫃上一般,男子看到這一幕,眼裏滿是沉痛,衣櫃上的穿衣鏡中映出程曉梅滿意的神色。
“怎麽樣,恨我吧?你不該恨我,你該恨你自己,是自己出軌,還和這個女人生下了孽種!”
程曉梅聲音突然拔高,她指着衣櫃邊的女屍,眼睛裏充滿了仇恨,“當初你追求我的時候是怎麽說的?你說你會愛我一生一世的,我放棄了優渥的家境和我父母斷絕了關系,陪着你去荒涼的西郊,陪着你從零開始,你是怎麽回報我的?!啊?”
程曉梅把男人往枕頭上一摔,走到女屍面前,拉扯着女屍的頭發,“這個女人有什麽好?有我漂亮嗎?還是因為她能生孩子,我們不是說好了不急的嗎?我也答應了你會好好吃藥,只要幾年,不……也許是一年,我們也會有我們自己的孩子,為什麽你會變心,為什麽?!我們那麽多年的感情就因為一個孩子就消亡了?”
程曉梅抓扯着女屍的手突然一松,女屍應勢倒在地上,“可笑的是,你為了和我離婚,居然誣陷我出軌,哈哈,那一巴掌打得爽嗎?”
程曉梅大聲地笑着,眼淚卻止不住地流了下來,錄音機這會正好放到:
“躞蹀禦溝上,溝水東西各自流。
凄凄複凄凄,嫁娶不須啼。”
“怎麽樣,是不是很後悔,後悔曾經招惹我,你的女人被我制成了幹屍,你的兒子成了我的奴隸,而你,還要每天看着他們受苦,是不是很痛心?”
男人沉痛地閉着眼睛,仿佛在說,你讓我死吧。
“我不會讓你死的,我要讓你像只蝼蟻一樣活着,放心你現在不僅自殺不了,還有幾十年的壽命,我也會一直陪着你,只要我一天活着,你就要受一天的折磨。”
程曉梅笑着,月光照射不到的陰影處,一個黑影似乎瑟縮了一下。
程曉梅滿意地回到椅子上,這時,房子裏卻突然發出了一陣響動。
“看來,我們好像有客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