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撥雲見日

“等等,你們說的是什麽意思，什麽狐貍？我們不是調查孩子失蹤的事情嗎？我怎麽感覺突然插不進去你們的世界了？”薛宜疑惑地皺着眉頭問。

“是這樣的…”羅绛把昨天自己和羅芙的遭遇一五一十地跟薛宜說了一遍。

薛宜聽完，驚得下巴都快掉到地上了，“你是說，我們這裏有狐仙？我的媽呀，當年我就不該随着我媽他們一起去縣城，這麽大個事，那可是狐仙啊,我要是野點，說不定都跟狐仙搭上話了呢。”

“省省吧。”羅绛敲了薛宜一個栗子,“那可是妖,是個心善的也就算了,如果是個惡的，你早就被吸幹精氣,抛屍野外了。”

薛宜摸着被羅绛敲的地方笑笑：“嘿嘿，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嘛，雖然認識你們之後，啥怪事也遇到過,但是妖還是頭一回,原來這個世界上還真的有妖怪。話說…這次的事情是這個狐妖姐姐做的嗎？”

羅芙沉吟：“就目前來說,她的可能性最大，我猜測,她母親當年迷路遇到她父親,于是懷了她,但是因為村子裏的人愚昧，逼她母親堕胎，她畢竟是妖，怎麽可能一副妖就吃得死，這些年她偷偷藏起來，為的就是報複吧。不然也沒法解釋為什麽死的都是孩子了。最大程度的痛苦，就是失去心愛的孩子不是嗎？”

說到這裏，羅绛有些唏噓，這個村長的人大部分看起來淳樸平和，實則封建頑固，這些人口口聲聲說着自己有多麽弱小，多麽害怕，可是他們傷害別人的時候，可曾想過自己的行為何嘗不是那鋒利的刃，随手的一刀，就是血淋淋的痛楚。蘇七娘是受害者，那只狐貍也是受害者，這些人…難道不活該嗎？

羅芙看着羅绛的臉色越來越陰沉，就問：“怎麽了？”

羅绛嘆了口氣，“奶奶讓我們調查這件事，一方面是想彌補我的愧疚，另一方面，也是為了争口氣。可是我突然有點不想管了，看着蘇七娘這個樣子，我就想起當年我被欺負的樣子，也是那樣無助，惶恐。我沒那麽不記仇，有時候我也會壞心腸的想，他們活該，這就是報應。”

羅绛說完，薛宜臉上露出幾分愧疚，“降降，你會不會怪我多事，當初是我一直要你幫忙的。”

薛宜不是什麽上善若水的人，她有時候覺得上天讓羅绛如此不同，如果羅绛和普通人一樣，那麽羅绛也就不是羅绛了，但自己也做不到遇到麻煩事就去蹚渾水，只是妮妮是自己看着長大的孩子，包括村裏的很多孩子，她也跟他們說過話，一想到這些活潑的小生命莫名其妙的沒了，她又不忍心。對方可是妖啊，羅绛也許根本應付不了，思前想後薛宜換上笑臉，“算了，要不就…不管了，現在也不早了，我們還沒吃午飯呢，去我家吧，我奶奶做的紅燒肉可好吃了。”

“這個主意不錯。”衛霖薔聽到紅燒肉，瞬間兩眼放光，除了羅绛，其他兩個人看不到她，而羅绛又不怎麽理她，這一路上她跟個背景一樣。

羅绛假裝沒聽見衛霖薔的話拍了拍薛宜的肩膀：“你別想太多，跟你沒關系，如果我不願意，你怎麽勸我我也是不會管的。只是我現在有點……”

羅芙颔着頭看向手腕上的佛珠說道：“我們佛家講究普度衆生，我師父收我入門的第一天開始，師父就教我，哪怕他是個殺人犯，如果他掉進河裏快要淹死，我們也得救。我那時候不懂，單純的覺得壞人就該受到懲罰，直到後來我遇到一個女人，她就是我們口中的那種壞人，殺人不眨眼，而且從不會有愧疚心，人命在她眼裏和螞蚱一樣沒有區別，我觀察了她很久，覺得她沒救了，可那是師父給我的考試，說只要我度化她，勸她向善，我就可以出師。我花了很長的時間，中間也經歷了很多的曲折。後來我才知道她從小被人販子拐賣，那些人從小就灌輸給她壞的思想，是那些思想把她變成了一把只知道殺人的刀。她變好後，脫離了恐怖組織，幫助警察瓦解那個殺人工廠，從監獄服滿刑後，開了一家孤兒院，每天臉上都帶着笑。”

衛霖薔不屑的嗤了一聲，“還真是個麻煩又聖母的宗教。”

可惜，羅芙根本聽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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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芙接着說：“在我看來這個世界上的很多事都不是我們眼中非黑即白的樣子，這些村民固然可惡，但他們自己何嘗不是這紅塵中莽莽撞撞的困獸，如果有個人走出來，告訴他們正确的做法，他們也不會變成這個樣子，他們只是缺乏救贖。惡是不會被消滅幹淨的，惡還會滋生惡，但是會被善教化，我的任務就是這個，勸人從善，何況那些孩子也是無辜的不是嗎？”

羅绛看着羅芙，突然明白，為什麽羅芙的目光總是那麽平靜那麽柔和，也明白她身上那種悲天憫人般的氣質是哪兒來的了，“我做不到像你這樣，我的內心總是波濤洶湧，得不到寧靜，也許是我還年輕，也許是我缺乏感悟。”

羅芙搖頭，“你并非像自己想的那麽不好，你也不是壞孩子，而且你做的每件事都是為了尋求心靈的平靜，你也不必成為我，你跟我的路本來就不是同一條，但我們的目的地是一樣的。不必想得太多，也不必在意他人的目光，一步一步來。”

也許是羅芙的目光太過治愈，羅绛覺得心裏的雲霧好像都散開了，說來也是有趣，明明羅芙整天一張別人欠鈔票的臉，可她說的話就是這麽讓人信服，“我知道了。我有點餓了，我們去薛宜家蹭飯吧。”

薛宜看羅绛的樣子是想通了，心裏也跟着松了一口氣。“那就走吧，不過出家人…能吃肉嗎？”

羅芙開口回答：“我不算正兒八經的出家人，但确實不太愛吃葷，請準備點素菜。”

最開心的應該是衛霖薔了，作為一個餓死鬼，飯菜之于人民幣，紅燒肉就如同金條啊。

“绛绛，告訴小宜，我也要吃～”

幾個人商量好了後，準備動身去薛宜家，沒想到半路就遇到了羅漢。

起初，羅漢是沒有注意到羅绛等人的，只見他手裏提着大袋小袋的菜，好像準備回家做飯，他身後還跟着一個大肚子的女人，羅漢面色不悅，從羅绛她們這裏還能隐約聽見羅漢訓斥那個女人。

“不就是懷孕嘛，你婆婆當年懷老大的時候，那田裏的活也沒落下，你們這些城裏女孩就是嬌氣，要不是今天你婆婆去了外家，買菜這樣的事我怎麽可能會跟着來，買個菜而已，又沒多重，你婆婆不在，買菜做飯的事本來就是你的活，我一個老公公跟着兒媳婦像什麽，村子裏的人怎麽看我這個村長。”

羅漢身後的女人說：“爸，我這不也是怕對孩子不好嘛，這都快生了，萬一…”

“生什麽生，這才五個月呢，哪家孕婦不足月就生孩子的，我當然也是看在孫子的份上才來的，不然…算了，你也該好好休息一下，城裏人不像我們農村人這麽能折騰，不過老二家已經有孫子了，老大這一支就靠你續香火了，別像上次那樣不小心。”

女人扶着肚子，臉上沒什麽表情，“知道了爸，孩子一定會生下來的。”

薛宜聽到這裏，捏着拳頭罵道：“大清都亡了，他家是還有王位要繼承嗎？讓一個孕婦跟着買菜也就算了，還這麽說人家，簡直喪心病狂。”

羅漢幹出這樣的事，羅绛見怪不怪，“随他吧。”

薛宜的聲音大了些，羅漢聽見了動靜，轉頭一看，注意到了羅绛。

本來他想一走了之的，但想起昨晚拜托了羅绛奶奶幫忙的事，還是違心的笑着走到羅绛面前打起了招呼，“喲，绛丫頭，好巧啊，出來玩是嗎。”

羅绛嘴角一撇，“村長，我叫羅绛，不叫绛丫頭。”

羅漢聽着有些生氣，但又強忍着不發出來，他尴尬一笑，“額…那…請你奶奶調查村子裏沒孩子的事，進展怎麽樣了，她老人家怎麽說。”

羅漢的兒媳婦吳雲一聽，看着羅绛的目光就多了探究。她嫁入羅家村也有些日頭了，期間但也聽過羅绛奶奶的事，村民們雖然嘴上嫌棄得很，但提到羅奶奶還是有些懼怕，不知道羅奶奶會查出什麽。

羅绛不打算告訴羅漢，羅奶奶把事情交給了她，不然到時候又是一通鬧，惹了奶奶的清靜。“奶奶自然有她的計劃，至于具體是什麽，到哪一步了，到時候村長就知道了。”

“也是也是，羅嬸不是一般人，那我就先走了，家裏還有事。”

羅绛瞥見羅漢手中的袋子裏有香，諷刺的開口道：“村長還信教呢，不知道家裏供的是哪位菩薩？”

薛宜也接口道：“也許是送子菩薩吧，或者就是皇帝。”

羅漢沒聽出兩人的弦外之音，只是強撐着長輩的臉孔說，“是兒媳婦買的，我不信這個。”

薛宜咋舌，“這才像話嘛。”

羅漢覺得有些不對，但又說不出來，于是讪讪的擺了擺手，離開了。

薛宜對着他的背影呸了一聲，“我住在他家斜對面少說也有個十年，從來不知道他這麽不要臉。”

“濃霧迷住了你的雙眼。”羅绛玩笑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