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一首歌的時間，4分35秒，很短。

伴奏漸漸結束，伴舞們踩着樂點離開了舞臺，現場如夢似幻的燈光特效消失，臺上亮如白晝，一男一女兩位知名主持人笑着走到臺上，将兩個人堵在舞臺中心。

“我們得先和觀衆們解釋一下，原本這首歌是梓默和正宇一起唱的，但正宇嗓子有些不舒服，于是我們江樾非常仗義地站了出來，和梓默一起合唱了這首《我愛的就是你》！所以我們先給江樾鼓掌，感謝他的幫忙！”說到這裏，男主持人停了下來，等如雷的掌聲過去後，轉向并肩站在一起的兩人，問道，“據我所知，你們是第一次合作，對不對？”

江樾看了看身邊的方梓默，見她聽到問題後稍稍往他右後方退了小小的一步，避開了鏡頭，頓時挑挑眉頭，自覺的拿起話筒：“對，這是我第一次見到她本人。”

“什麽感覺？”女主持人端起一個八卦的笑臉。

“非常漂亮。”他不假思索，臉不紅心不跳地瞎說，“我昨天晚上還看了她的《巾帼不讓須眉》，想着什麽時候能和她合作一次就好了，結果沒有想到今天願望就實現了。所以希望大家在新的一年裏，吉祥如意，和我一樣都能夠願望成真哦。”一邊這般說着，他對鏡頭做了個鬼臉，引得臺下粉絲尖叫連連。

站在他旁邊的方梓默心尖都跳了一下，她心中很清楚他的話裏只有幾個字是真，其他都是場面話而已。可是從他嘴裏聽到自己作品時，還是不由自主的會去想，他喜不喜歡自己演的那個角色？

而且昨天晚上，播的是第三十五和三十六集，後面那集她還有和男主的吻戲，不知道他是不是看到了，看到了有什麽感覺？為什麽他偏偏就看了昨天晚上的呢？

“江樾前輩，你太油頭了。”女主持人笑，“知道我們最後一定會讓你對觀衆送祝福，居然自己先說了出來！”

“我這是自然而然，順勢而為。”他挽了挽襯衫的袖子，也笑，“等你們問的時候再說，就刻意了，那樣不好，不是我的風格。”

“我們是不知道你的風格的，但按照我們的風格，說完祝福語後你的采訪就over了。所以接下來輪到梓默給大家說幾句咯。”男主持人接過話頭，微微偏頭，看向把自己藏在江樾後頭，一直降低存在感的她，“随便說幾句，祝福一下大家就好。”

方梓默反應頓了幾拍，才拿起話筒，對着鏡頭露出一個商業化的笑容，之所以是商業化，是因為那笑是簡單地用嘴角上揚堆砌出來，有着種奇妙的機械感。

“新的一年快樂。”

兩位主持人等了幾秒，見她沒有後續，溫言道：“還有呢？”

她下意識看了看旁邊的江樾。

江樾這時低着頭，左手疊于腹前，右手手肘抵在左手之上，一邊摸着自己的下巴，一邊看着她，見她望過來，猜測她可能詞窮，于是對她做了個口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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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梓默一愣，等回過神時發現自己已經把他的唇語通過話筒讀了出來：“祝大家吃好睡好心情好。”

“梓默這祝福比江樾的要實在多了！”主持人接過話頭，結束對兩人短暫的采訪，“之後我們還有更加精彩的節目，所以大家用熱烈的掌聲再次感謝兩人的完美演出！”

話說到這，兩人自覺走到舞臺一邊，在工作人員的示意下，走下臺階，往自己的位置走去。

一路上，她的禮服裙子很長，高跟鞋也高，江樾一直非常紳士的虛扶着她的腰，幫忙注意着她的裙擺，護着她走下了紅毯鋪成的舞臺臺階。

兩個人的位置沒有安排在一起，而且還隔得有些遠，他将她送到差不多的地方，便停下了腳步，笑道：“今天很開心，希望還能有機會和你合作哦，新年快樂，再見。”

方梓默仰頭，微眯着雙眼看着他：“再見。”

說完之後，彼此便往不同的方向去了。

她咬了咬牙，忍着回頭看的沖動，低着頭挪到了自己的位置，坐了下來，和旁邊的張正宇點點頭，便盯着上方的舞臺堂而皇之地開始發呆。

就算鏡頭掃過來，她也照樣如此。

幾年前，她還因此被網民罵了個狗血噴頭，說是不尊重臺上表演的嘉賓，也不尊重鏡頭前的觀衆。

可現在，幾年過去了，網民反而習慣了這樣的她。還覺得這樣的發呆很可愛，采訪時的面無表情很冷豔，僵着的笑容很萌。

網友們這樣的反應，讓現在的方梓默更加肆無忌憚地在各種晚會現場發呆。

只是今晚，她發呆也發的心不在焉。

因為江樾。

她低垂下眼簾，借着拿一旁礦泉水的空檔，眼角悄悄掃過隔壁的那一排，輕而易舉的找到了其中的他。

不管在什麽地方，哪怕周遭都是娛樂圈鼎鼎有名的人物，江樾都是最耀眼的那一個。你只要看過去，第一眼看到的準是他。

他的坐姿比其他人都少了幾分拘束刻意，多了幾分悠閑随意。而且在這種對他們來說見得太多而顯得無聊的晚會現場，他是最為享受的。

翹起的二郎腿會跟随着臺上的音樂打着節拍，上身也會下意識跟着音樂做些小小的舞蹈動作，性感撩人。

就在她低着頭一邊悄悄打量，一邊下意識玩弄礦泉水瓶蓋的時候，旁邊的張正宇皺了皺眉頭，伸手将她手裏礦泉水拿了過去。

手中一空，她驚覺回神，有些詫異的看向張正宇。

他輕而易舉将瓶蓋打開，遞還給了她。

“謝謝。”方梓默接過，小小喝了一口，将瓶蓋重新蓋好，才記起問他，“嗓子，好點沒？”

張正宇點點頭，，指指自己的喉嚨，示意自己不能說話。然後他似乎想起什麽，掏出手機，在備忘錄輸入幾個字，将手機拿給她看。

她偏着頭，只見上頭寫着：好多了，很抱歉今天嗓子掉鏈子，沒能和你完成那首歌。

“沒關系。”她搖搖頭，“身體重要。”

聞言，他将手機拿了回去，低着頭快速地輸入幾個字，又遞了過來：聽說你也收到了齊平磊導演《橫漂之路》的邀約？

方梓默看過之後點點頭。

齊平磊導演是國內的名導，最擅長現代勵志青春大劇。他拍的電視劇，基本上都是收視、口碑和獎項三豐收。國內的演員都争着往他的劇裏竄。

而這次的《橫漂之路》是他準備了兩年多的結果，是齊平磊非常看重的，劇本來來回回讓編劇改過無數次，一個月前才正式完成。

同時，在劇本制作的過程中，齊平磊導演的團隊也一直在篩選心目中的演員人選，也是差不多一個月前才正式确定了下來，聯系了她的公司，想要她出演女一。

聽張正宇這麽問，看來他是收到了男一的邀約。

果不其然，他又寫道：我也收到了，你考慮的怎麽樣。

“劇本很好。”方梓默想了想，給了個模棱兩可的答案，“不過我的公司還在考慮中。”

這話她也沒說錯。她看過前五分之一的劇本，劇本講得是一對帶着演員夢的年輕男女先後來到橫店，想在這裏混出個名目，進入演藝圈，成為萬人追捧的著名演員。但是橫漂之路非常艱難，他們從相識到相戀，好不容易混出點名堂，結果兩人卻因為各種誤會分手了，之後再經歷過一系列的事情，最終又重歸于好的故事。

劇本比較注重男女主在演戲事業上的奮鬥過程，他們的感情線都是穿插在這個過程之中的，着墨不多，卻比言情劇的感情發展更加的自然而然。而且和滿是男女主角談戀愛的言情偶像劇不同，這種摻雜在精彩劇情中的愛情才更加的勾人。

總之，劇本各方面都很站得住腳，制作團隊也非常優秀，因此方梓默肯定是會參演。

而目前階段，公司只是看抓準了齊平磊導演團隊求才若渴的心态，擺高自己的架子，增加籌碼，想要盡可能提高片酬而已，這樣不僅能多賺錢，也能讓方梓默入組之後受到更多的優待。

道理和嫁女兒盡可能提高禮金的道理差不多，一面提高收入何樂而不為，一面按照迷信的觀點，說是禮金高女婿家才會更看得起女兒，更疼女兒。反正女婿的條件各方面都好，最後的結果肯定會嫁。

張正宇點頭，表示明白，然後又在手機上輸入幾個字：我也和你一樣，總之期待再次合作。

方梓默看完，和他心照不宣的對視一眼，然後齊齊移開了視線。他繼續端着張嚴肅的臉看晚會，她繼續低着頭發呆。

呆發着發着，下意識又往江樾的地方掃去，結果發現他的位置空着，而人已經不在現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