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去年的正月至五月,阮清微是獨居徽州的山中,還是邂逅并鐘情于慕玄懿卻被慕徑偲橫刀奪愛,殘暴霸道的占有?

阮清微覺得慕玄懿的話語太過離奇,但他所表現出來的悲痛太過強烈,能令天地動容,似乎很真切。

天底下竟然有能抹去一段記憶的藥?慕徑偲當真與她有過一段不堪的經歷?

她想了想,與其胡亂猜測,不如當面向慕徑偲問個清楚。

跟魏晏道別後,她就匆忙的離開芳菲島,回太子府去找慕徑偲。走到出入芳菲島必經的石橋上時,便見莊文妃正領着宮女們在等候珺瑤公主。

在精銳士兵的護衛下,珺瑤公主所乘的馬車已經駛到。

好大的陣仗,阮清微不能在此時穿行而過,索性站在一旁,好整以暇的觀望。

馬車緩緩地停穩,一個容貌俊俏的侍女上前拉開車簾,只見一位少女從馬車裏走出,衆人眼前霎時一亮。

她一襲雪白的曲裾,裙擺處有大朵豔麗的牡丹刺繡,頭頂着白色碧霞羅罩着的鬥笠,體态輕盈,身型勻稱修長。雖是看不到她的容貌,但那如牡丹花般國色天香的氣質,高貴到使人心生敬意。

她款步姍姍,自信而驕傲的走到莊文妃面前,行禮道:“大越國的珺瑤公主給柳貴妃娘娘問安。”

那聲音純粹而清亮,很好聽,但是,氣氛驟然變得鴉雀無聲。

是故意的還是無意?

莊文妃怔了怔,轉瞬恢複常态,柔聲道:“公主殿下多禮了,柳貴妃娘娘今日鳳體不适,未能來接迎公主,還望公主體諒。”話畢,說道:“我是莊文妃。”

珺瑤公主落落大大方的道:“原來是大瑞國的亡國公主莊文妃娘娘。”

大慕國的侍從們又是一驚,珺瑤公主說話的語調柔和,可說的話未免太過銳利。

莊文妃并沒放在心上,保持着該有儀态,輕道:“正是。”

珺瑤公主道:“魏淑妃娘娘呢?”

聞言,莊文妃一時不知如何應答,即不能顯得怠慢了公主,也不能有失魏淑妃的威儀。

真是一次次的綿中帶刀,目中無人,俨然不把莊文妃放在眼裏,有欺辱之意。阮清微發現莊文妃隐現不知所措,被珺瑤公主盛氣淩人的傲氣所壓,便信步上前,微笑着問道:“珺瑤公主是有跟魏淑妃娘娘約在今日此處會面?”

鬥笠下的目光微微驚訝,順勢看去,說話的少女不卑不亢,一股清風般的氣息撫來,自在而灑脫,她的容貌很嬌嫩,像是帶着晨露的花朵。珺瑤公主輕啓朱唇,說道:“這倒不曾。”

阮清微正色的說道:“珺瑤公主此行全由莊文妃娘娘奉旨接待。”

珺瑤公主斜視過去,問:“說話的是誰?”

阮清微道:“大慕國的子民阮清微。”

珺瑤公主淺笑了笑,聲音宛轉悠揚,道:“不錯,長得不錯,人也不錯,這幾日你侍候在本公主的身邊,如何?”

阮清微的眸色清亮,道:“珺瑤公主此次前來沒有帶足夠用的侍女?大慕國裏會侍候人的侍女不少,莊文妃娘娘自會安排妥當一切。”

珺瑤公主轉眼望向莊文妃,很堅決的道:“我想要她侍候在我身邊,如何?”

莊文妃的臉上隐現愁容,萬不曾想珺瑤公主如此刁難,當她在想着推辭之詞時,忽聽到了沉穩的馬蹄聲,一步一步的在靠近。

“只有我才能享受她的侍候,替她做主,決定她的命運。”馬背上,傳來了清雅而堅定的聲音。珺瑤公主回首仰望,看見了高貴出塵的少年,此刻正用一種平靜無波的眼神,居高臨下的俯視着一切。

見慕徑偲來了,阮清微的心潮情不自禁的波動,莊文妃也松了口氣。

慕徑偲的目光在劃過阮清微時,變得溫柔許多,當目光從她身上移開時,恢複了先前的平靜,“凡是她不情願做的事,誰都沒有資格使喚她去做。”

珺瑤公主神色一凝,迎着他的目光,心中莫名的一動,他優雅從容,眉宇間呈現浩然正氣,幹淨的一塵不染,比純淨的玉石還要純淨奪目,有着能主宰一切生靈的王者風範。

還是第一次,珺瑤公主以仰望之勢去看一個人那麽久。她帶着鬥笠,面紗遮住了她姣好的容貌,和精明的眼神。

半晌,珺瑤公主清聲問:“這位是?”

“大慕國的太子,慕徑偲。”慕徑偲紋絲不動的坐在馬背上,沉靜地回答。

珺瑤公主發出銀鈴般的笑聲,道:“原來是太子殿下啊。”

莊文妃趕緊打着圓場道:“路途遙遠,公主殿下受累了,不如先去歇息?”

“也好。”珺瑤公主順勢而為。

莊文妃伸手示意,将珺瑤公主向芳菲樓引去。

剛走出幾步,珺瑤公主放眼島上景色,冷沉的道:“莊文妃娘娘是知道本公主除了牡丹花之外,什麽花都不想瞧上一眼,才将本公主安置在百花盛開繁花似錦的地方?”

莊文妃一驚,柔聲的道:“是我考慮不周,未能提前得知公主的喜好,還望公主見諒。不如,公主殿下先随我進宮歇息,再另做安排?”

“也好。”珺瑤公主折身,腳步輕快的回到馬車旁,在乘上馬車時,深深的看了一眼慕徑偲,唇角隐隐一笑。

慕徑偲旁若無人的躍下馬,走向阮清微,抿嘴一笑。

見珺瑤公主的馬車駛遠,陣仗也随之離開,阮清微取下酒葫蘆喝了口酒,笑道:“你到的很及時。”

慕徑偲溫柔的道:“想你了,就來找你,我們心有靈犀。”

阮清微輕哼道:“那你有沒有感覺到,我正有事要去找你。”

“現在感覺到了。”

“我遇到了二皇子慕玄懿,”她目不轉睛的盯着他,“他跟我攀談了許久。”

慕徑偲的神色微微一變,似冬日裏寧靜冰冷的溪泉,道:“你相信了他說的話?”

阮清微反問:“你知道他說的是什麽?”

“他過來了。”慕徑偲的視線落在了不遠處,慕玄懿正急切的朝這邊而來,他說道:“在這裏等我。”

阮清微發現他腳步匆忙,身形一閃,已是攔住了慕玄懿,将其攔在了橋上。他們不約而同的背對着她,壓低了聲音在說些什麽。她努力的去聽,什麽也聽不到。他們的背影都很穩,沒有情緒的異常波動,仿佛是靜止不動的兩具雕塑。

沒多久,慕玄懿先轉過身,很受傷很痛苦的望着她,好像是在受着難以言說的煎熬。

阮清微咬了咬唇,拿出酒壺喝了口酒,當她再看過去時,慕玄懿折身返回了,每走兩步,都會無奈的回頭看看她,似乎是做了一個很無能為力的選擇。

慕徑偲沉着臉,疾步走回她身邊,默不做聲的把她攔腰抱起,放在了馬鞍上。他迅速的坐在她身後,手提起馬缰繩,調轉馬頭,馬兒撒腿狂奔。

他們的身子緊挨着,阮清微的呼吸中盡是他清凜溫暖的氣息,來不及細想,整個人輕飄飄的。

他一手緊緊的攬着她的細腰,心無旁骛,眼睛深似幽潭。

風在耳邊呼呼作響,她感受着他臂彎的力量,有一種終生被黏在他懷裏的錯覺。

馬兒奔進了一片樹林深處,慢慢的停下。

他擁着她翻身下馬,在她站穩後,才輕輕的松開她,認真的道:“你有什麽疑慮,盡管說出來。”

阮清微緩了緩氣,看他的目光灼灼,專注而真摯,她也很嚴肅的道:“你不如先坦白有沒有什麽要交待的。”

“沒有。”

“沒有?”

慕徑偲道:“把他對你說的話,全說給我聽。”

阮清微挑眉,道:“把你和他剛才說的話,先說給我聽。”

“我希望他離你遠一些,我奉勸他不要對你有任何企圖,警告他不要對你胡言亂語。”

“你擔心他對我胡言亂語些什麽事?”

慕徑偲的表情有着從未有過的深沉,“難以想象他對你表現出了怎樣的言行,使你半信半疑,要找我一問究竟。”

阮清微想了想,簡單明了的道:“他說我本是與他相愛,你強行占有了我,後來的結局是:我懷了身孕,死了。”

聽罷,慕徑偲抿嘴一笑,笑得似明亮的日光,閃散着奇妙的光芒,能照耀進任何幽暗的山谷。

沐浴在他的笑容裏,阮清微的心有些慌,好像是她做了見不得人的事。

慕徑偲笑道:“有一種方式,能很容易能驗證出他的話是真是假。”

“怎麽驗證?”阮清微的頭皮有些發麻。

慕徑偲收起了笑,一本正經的道:“我們可以行一次雲雨之歡,你的身子有沒有被我占有過,它應該會很誠實的告訴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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