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病因
第二天,成君昊果然叫了人過來收拾屋子,順便還讓人将院牆的防盜系統都安裝好了。
風瑾以為他要求自己布置房間,肯定是對生活質量有很高的要求,然而并沒有,他就只弄了一張硬板床和一套複健器材過來,除此之外就是一些辦公用品和生活用品。後來發現房間的浴缸壞了,又叫人安裝了個新浴缸。一切都是剛剛夠生活的樣子,十分簡樸,果然是軍人的風格。這點風瑾很欣賞,他就不太喜歡過度沉溺于物質享受。
風瑾本來還給李楊準備了房間,但李楊并不住在這裏,他跟女朋友住在市裏,只是每天會過來給成君昊彙報工作、送資料文件等。風瑾尋思着,這是把成君昊完全托付給自己了?當然,只要不上下樓,成君昊其實都能自己搞定。
李楊臨走前還特意拜托了一下風瑾,讓他幫忙照看一下成君昊。風瑾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臨睡前下樓去成君昊房間看了一下,成君昊此刻已經洗漱完畢,靠在床頭處理事情。
風瑾敲門進去:“成大哥,有什麽需要幫忙嗎?”
成君昊看見他,不由得愣了一下,風瑾白天臉上一直都是抹着拔毒的藥膏,灰黑色的藥完全将臉的顏色遮住了,晚上他換了生肌膏,生肌膏是透明無色的,臉的原色就出來了。成君昊發現他的臉色比起之前來好看多了:“你的臉好了?”
風瑾說:“還沒有,比之前可能要好點了。”
“我看是好多了,你臉色看起來自然多了。看來你的藥挺有用的。”成君昊說。
風瑾笑了:“是吧,總算是用對藥了。你有事就忙吧,我不打擾了。”
成君昊将電腦合起來,說:“有件事還真要你幫忙,李楊不在,我今天還沒做推拿。”
“哦,好,我幫你推拿吧。”
成君昊将床上的小方桌折疊起來,放到一邊,然後伸手将居家T裇和褲子脫了,轉過身去,趴在床上:“麻煩了。”
風瑾将藥油倒在手心裏搓熱,開始捏他的脖子,問:“聽說你有些失眠,最近睡得怎麽樣?”
“很好,從你這兒治療回去之後,就不怎麽失眠了。沒想到你還挺厲害,你還沒開始實習吧,怎麽知道這麽多中醫治療辦法?”成君昊閑聊似的問。
風瑾遲疑了一下,該怎麽解釋比較好?最後笑着說:“我無師自通可以嗎?”
成君昊挑了挑眉:“咱都這麽熟了,都不能透露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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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我師父叮囑了,千萬不能透露他的來歷,否則就是違背師命。”風瑾的師父是真的存在,但是卻沒法告訴成君昊,這說出去誰能相信呢?
成君昊當然更願意相信這個說辭,因為這種事不可能無師自通,只是不理解為什麽搞得這麽神秘:“那你師父一定很厲害了。沒想到現在居然還有精通中醫的人存在。”既然風瑾都這麽厲害了,師父肯定更厲害了。
“當然有了,高手都在民間。我師父比我厲害多了,幾乎沒有他治不了的病。”
“這麽厲害啊,有機會的話,可以認識一下你師父嗎?”
風瑾神色黯然:“我倒是想,可惜他已經去世了。”
“去世了啊?那真是太遺憾了。”成君昊很吃驚。
風瑾想起師父,何止是遺憾啊,他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便沉默下來,安靜地幫成君昊按摩推拿。成君昊還想繼續這個話題:“你怎麽和你師父認識的?”
風瑾不想回答他這個問題,便開始按摩他的百會、天柱、內關、神門等穴位,不出三分鐘,成君昊的眼皮就耷拉下來,上下眼皮糊上了,完全忘記自己還想問的問題了。成君昊這個時候還不知道,不要随便把自己的身體交給一個醫術高超的中醫,他能将你像一張琴一樣操控,想讓你響就響,想讓你靜就靜。
家裏多了一個人,生活肯定會有一些變化。比如風瑾昨天幫成君昊按摩完後,時間已經到了九點半,比他平時睡覺的時間晚了點。但早上他還是按時起來了,依舊是打拳、做吐納。
陳姨做不到這麽早,通常起來後風瑾早都打完拳了,她就自己打,打完了再去做早飯。風瑾正打着,忽然聽見身後有動靜,他以為是陳姨起來了,扭頭一看居然是成君昊。
成君昊拄着拐,靠在門口,笑着說:“沒想到你比我更早。”他原本以為風瑾絕對是個夜貓子,這年頭幾乎沒有不熬夜的年輕人,畢竟現代生活誘惑太多了,只要聯上網,就恨不能将24小時掰成48小時來用,一旦熬夜,就不可能早起。
風瑾說:“早睡早起,對身體有好處。”
成君昊打了個呵欠,精神振作了不少,問:“那你一般都什麽時候睡?昨晚上你幫我按着我就睡着了吧?”
“比你睡得晚點兒,按摩完後就去睡了。我一般九點睡,五點起。”
成君昊仿佛聽見什麽奇聞似的睜大了眼,現在還有九點睡五點起的?現代人就算偶爾九點睡了,也不可能五點就起來了,這都是什麽作息啊?“每天都這樣?”
“差不多。你怎麽也這麽早起了?”
成君昊拄着拐下了臺階,說:“我睡飽了,自然醒。我昨天下午做針灸的時候睡了一覺,晚上九點多就睡了,一天睡了十多個小時,再睡下去就變成廢物了。”他走到昨天安好的單杠邊,單杠上裝了兩個吊環,供他鍛煉用的。
風瑾見他要上單杠,準備過去幫他。但成君昊并沒有出聲求助,他一手放開拐杖,體重就完全壓在了另一只拐上,那是很難維持平衡的。就在風瑾準備沖上去幫忙的時候,只見他在極短的時間內一把抓住吊環,又扔開另一只拐杖,抓住了另一個吊環,雙手用力,身體往上一竄,抓住了單杠,開始做引體向上,動作敏捷得不像是個行動不便的人。
風瑾心有餘悸地說:“你就不怕摔着?”
成君昊扭頭沖他點一下頭:“上去沒問題,下來的時候再叫你。”
風瑾沒說什麽,這大概是一個男人的尊嚴吧,他将地上的拐撿起來放到一旁,轉身繼續打自己的拳。
成君昊一邊運動,一邊扭頭打量着一絲不茍打拳的風瑾,不知道是看習慣了,還是他的病好了點,那張臉也不怎麽恐怖了,看起來順眼了。他總覺得風瑾身上有一股蓬勃的生機,并不像自己當初認為的那樣脆弱,但他為什麽會自殺呢?還是重新振作起來了?
成君昊從單杠上下來的時候,叫風瑾:“幫我遞一根拐過來。”
風瑾收功,遞了一根拐過去,成君昊剛剛做完運動,皮膚上的汗水在初露的晨曦中泛着光,胳膊顯得孔武有力,他一手拄着拐,一手抓着吊環。風瑾很默契地拿着拐轉到另一邊,成君昊松開了抓住吊環的手,迅速摟住了風瑾的肩。風瑾只覺得肩上力道一沉,仿佛将自己都要壓垮了,真沉,腳下亂了兩步,差點沒站住。
成君昊半靠在他身上,伸手捏了捏他單薄的肩,笑着說:“你天天打拳,這小身板怎麽還這麽瘦啊。”
“咳,鍛煉身體要慢慢來。”風瑾也沒辦法,這身體原本就瘦弱,想健壯起來也不是一天兩天就能鍛煉好的,他将那只拐遞給成君昊,“需要我扶你進去嗎?”他鼻端充盈着淡淡的汗味兒,不難聞,是成君昊身上的氣息。
“不用,我自己進去。”成君昊放開他,一只胳膊夾着一根拐,往屋裏走去,繼續去做他的複健練習。
風瑾目送他慢慢地挪進屋裏,準備上樓去學習,忽然聽見門鈴響了,回頭一看,只見一個陌生女人站在大門邊,這麽早,是誰呢?他一向不去跟外人打交道,因為怕他的臉吓到人,但陳姨還沒起來,風瑾便只好走了過去,隔着栅欄門問:“請問你找誰?”
那是個中年女人,衣着很樸素,她看清了風瑾的臉,表情有一瞬的怔愣,不過很快恢複了正常,說:“請問是風先生嗎?”
“我是。請問你是?”風瑾的記憶裏沒有這個人,她是怎麽知道自己的?
女人滿臉笑容:“您好!我是陶靖宇和陶靖雲的媽媽,我叫邱思賢,我是來跟您道謝并道歉的,我家孩子不懂事,偷偷跑到您院子裏來,還麻煩您給雲雲治腳傷,給您添麻煩了,真是對不住!”她隔着栅欄門鞠了一躬。
風瑾恍然大悟:“哦,沒關系,就是舉手之勞,小孩子貪玩,可以理解。”
邱思賢露出窘迫的表情:“我也不知道該怎麽報答您,我給您帶了一點我自己烤的餅幹,您要是不嫌棄的話,就請收下吧。您幫雲雲治好了腳,又給了藥,您看需要多少醫藥費呢?”
風瑾連忙擺手:“不用了,我不是開診所的,只是恰好懂一點醫術,順便幫了一把。你不用太客氣。”
邱思賢窘色更甚,過了一會兒,她将手裏的紙袋從栅欄門縫裏遞過來:“那這個請您務必收下,不然我心裏太過意不去了。”
風瑾看着她遞上來的袋子,遲疑片刻,将東西接了下來:“那我就不客氣了。謝謝!”
邱思賢忙說:“應該是我該謝謝您才對。打擾了!我還要上班,就先走了!再見!”說完轉身走向停在路邊的一輛老舊的汽車,匆匆離去。
風瑾看了一下天色,現在應該才六點多一點,這麽早就去上班的其實很少見,不知道是什麽工種。他轉身往回走,打開手裏的袋子看了一下,裏面是一些做工很精致的曲奇餅,聞起來很香,忍不住拿出一塊放進嘴裏,酥脆噴香,并不過甜,口感十分好。
陳姨正好起來了,準備打拳,看見風瑾手裏的袋子:“少爺,你早上出去了?手裏拿的是什麽啊。”
風瑾說:“沒出去。前天不是有個小孩來我們家玩扭傷了腳,我幫她看了一下,她家長今天過來道謝,送的餅幹,還挺好吃。”
陳姨變了臉色,一把奪過了他手裏的袋子:“少爺,你就不能長個心眼?來歷不明的東西不能随便吃啊。”
風瑾愣住了:“怎麽了?不是來歷不明的東西啊,這是病人家屬送的。”不是他沒有防範心理,而是他接受過太多這樣的善意,以前他和師父周游列國,到處行醫救人,有錢的會收診金,沒錢的甚至還會免費送藥,一些窮人為了表達謝意,會送上自家産的蔬菜瓜果面餅之類的,權當診金。所以風瑾對邱思賢的謝意毫不懷疑。
陳姨無奈地看着風瑾,不知道怎麽說他才好:“少爺你太善良了。她也許沒有安壞心眼,但也不能排除沒有壞人。你的病情到現在都沒找到病因,三小姐就懷疑可能是你吃了不該吃的東西。”
風瑾聽陳姨說起這個,想到自己的病始終查不出病因來,确實如他診斷的那樣,是中了毒吧,什麽毒會産生這種效果?他想到了鬧羊花、澤漆和火麻草等,也許還有更多,這幾味草都有藥用價值,然而卻也自帶毒性,中藥裏毒與藥是不分家的,用得好就是藥,用不好就是毒。
會用這些來害人的,多半也是懂藥理的,因為下藥的人并沒有打算直接取封瑾的性命,這樣就不會被追究刑事責任。而且這毒性雖然強烈持久,在醫學檢驗中只是普通的熱毒,說明下毒的人手段十分高明。用這種四兩撥千斤的辦法毀了對封瑾而言最重要的容貌,幾乎是要了他半條命,這比殺人更甚。由此可見,下毒的人對封瑾是恨之入骨吧。
風瑾皺起眉頭,到底是誰呢,對他懷有如此深仇大恨?他直覺應該是封瑾認識的人,否則哪有機會朝他下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