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黎秋川的笑聲就像是泉水一樣在周圍碰撞。他的聲音很是低沉，當初就有不少的粉絲因為聲音入坑，天天在微博下哀嚎讓他錄個morning call，但他拒絕了，說這種話要親口說給心愛的人才好。
粉絲如何傷心不提，但封緣就是個貓臉子，她只動搖了一瞬就虎着臉問：“你笑什麽？”
黎秋川笑看她一眼，似乎是想說什麽但礙于什麽忍下了：“沒什麽......我只是笑劉導看起來很是強勢，原來也有脆弱的一面。”
封緣直覺他笑的不是這個，不過她明智地沒有多問，而是幽幽地道：“如果是我的話，有時間在這裏哭還不如把他們一一找出來....”
黎秋川接着道：“再揪光他們的胡子，拔光他們的牙齒？”
封緣一愣：“你怎麽知道我要說這個？”
難道眼前的這個人已經對她研究到如此地步，決定“知己知彼，百戰百勝？”她不由得倒抽一口涼氣。
黎秋川好像知道她想什麽一樣，笑道：“看熊升就知道了，你罵得他狗血淋頭，他吓得好幾天不敢出屋，就怕你哪一天出其不意拔他的胡子。”
封緣冷笑：“要不是看他年紀大，我連他的體毛都能薅下來，敢犯我的人沒有好下場。”
不知是否是她的錯覺，她說完這句話，黎秋川沉默了一下，片刻，對方意味深長地問：
“那要是又騙你又冒犯你的人呢？”
封緣眯起眼：“先殺後鞭！”
“鞭？”
她咬牙：“鞭屍！”
黎秋川轉過頭，捏了一下眉心，他深吸一口氣，笑道：“那還真是你的風格。”
封緣看了一眼時間：“我再給劉老頭三分鐘，三分鐘還不出來我就揪他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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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好不容易才發洩出來，你讓他在裏面哭一會吧。”
封緣撇撇嘴，黎秋川微微靠在欄杆上，看起來有些放松：“其實我也沒想到他的壓力這麽大，畢竟我以為你母親的劇本足夠優秀。”
封緣一怔，這是另一種恭維？可是她回頭看對方，對方靜靜地回視，眸子如秋水一般清澈，看不出來有任何的躲閃和虛僞，他好像誠心實意地這麽想。
封緣問出來一直以來都在疑惑的問題：“你是真的認為這個劇本好？”
黎秋川擡起眸子：“你如果不相信我，也應該相信你的母親吧。《不覆》真的是一個好劇本，就是它細膩的文字和波折的劇情打動了我。”
封緣皺眉：“好的劇本有很多，我不相信寧長虹沒有給你遞更好的劇本。”
黎秋川一聽，慢慢站起身，他高大的身影擋住了走廊上的光線，給人以壓迫感：“封小姐，為什麽你總以為我的每個選擇都帶有功利性？”
“難道不是嗎？”封緣下意識地回答。
兩人站在走廊裏對視，剛才那矛盾而又和諧的氣氛瞬間消失無蹤，封緣盯着黎秋川的眼睛，寸步不讓。
半晌，對方垂下眼睫道：“按你所想，我每個行動都是別有用心的話，那你就更不用擔心，我選擇《不覆》，是為了事業更上一層樓，我不會拿自己的前途去做損人不利己的事情。如果你不放心的話，我可以自降片酬。”
他說着，低沉的語氣仿佛夾雜着深深的疲憊。
封緣一怔，她看着對方的表情，對方纖長而又濃密的睫毛在輕顫，這太不像每天都笑得完美的黎秋川了。這是不是對方的苦肉計？
她下意識地想諷刺，但一張嘴卻什麽都說不出來。封緣皺眉，頭一次覺得是不是有些太咄咄逼人了，對方自開拍以來敬業又認真，也沒什麽騷操作，更犯不着為了網上那點小事拿事業去賭吧，也許對方真的是為了藝術？
她想得太入神，沒注意到對方嘴角一閃而過一抹意味深長的笑。
黎秋川吸了一口氣，輕聲問：“封小姐，看在劉導哭得這麽慘的份上，咱們化幹戈為玉帛如何？”
封緣咳了一聲：“什麽時候有‘幹戈’了？”
黎秋川一怔，接着就是搖頭一笑，眼角像是有秋水潋滟：“确實沒有。既然這樣的話，我以後能叫你封緣嗎？”
封緣一噎，這人真是蹬鼻子上臉啊！但是她又不能不答應，對方已經把話說到這個程度，她不接也不行。于是只好道：“行吧，你樂意叫什麽就叫什麽。”
黎秋川從善如流：“封緣，時間不早了，咱們回去看看劉導，他應該哭完了。”
兩人往回走，并沒有發現在他們的身後，走出來一群人。
這群人穿着光鮮，聽話語似乎是一個劇組。
被圍在中間的女子長得很是精致，但細看有些怪異。個子不高，皮膚白皙，左顧右盼的時候略有些害羞。
這劇組就是《戀愛寶典》的主創人員，女子就是夏華。夏華現在是當紅流量花，這部劇是她一個人挑大梁，排場自然不一般，連男主都被比了去。
《戀愛寶典》開機一個月，夏華今天才進組，導演不氣不惱，反而提議搞團建，讓衆人先熟悉熟悉，不可謂不用心。
走在夏華身後的向遠不由得撇了撇嘴，他雖然靠着葛雲慧的關系空降劇組，待遇也不錯，但還是和主演相比還是差得遠了。想到以後他的排場也能這麽大，眼底不由得暗了暗。
一行人剛想進包廂，夏華的眼睛就瞄到了一個人影，她一怔，下意識地說就道：
“各位對不起，我先去化妝間補個妝，你們先進去吧。”
導演愣了一下，不過也理解女明星的架子，化妝就像是一層假面，酒足飯飽脫妝了怎麽行，趕緊讓助理帶她去，夏華婉拒，一個人略有些匆忙地走了。導演沒抱怨，其他人也不好說什麽。剩下的人陸陸續續地進了包廂。只有向遠，多長了個心眼，也找了個借口溜走了。
這邊，封緣和黎秋川進了包廂，發現劉老頭剛哭完，他臉色漲紅，眼睛腫得像個核桃迷迷糊糊地說：“啊，你們倆回來了，背着我幹什麽去了？”
封緣坐在他對面，“啧”了一聲道：“我真想把你這副樣子拍下來，再群發給你罵過的那些導演。”
劉育偉哼了一聲，哭嚎着：“不行！不行！”
黎秋川無奈地看了封緣一眼，他扶起劉育偉，道：“劉導，您喝醉了，我扶您回去。”
劉育偉一揮手臂，這酒後勁兒大得很，偏偏他有幾分酒量，睡也睡不着就只能耍酒瘋：“別碰我！走什麽走，飯還沒吃完呢！”
說完，他按下兩人，使着筷子哆哆嗦嗦地給封緣夾了一只蝦：“浪費食物可恥！趕緊吃，吃完再走！”
黎秋川無奈地按下他的手腕：“劉導，封緣不吃蝦。”
封緣剛想躲開，聞言一怔，黎秋川怎麽知道她不吃蝦？連她爸都沒注意到這個問題，他是怎麽知道的？
她下意識地擡頭看對方一眼，偏偏黎秋川毫無所覺，把她眼前的海鮮換走，換成一道甜品。
她內心一動，剛想說話，只聽門被敲響，劉育偉大着舌頭喊了一聲：“進來！”
那人慢慢地開門，看見黎秋川先是眼前一亮，接着怯生生地道：“黎哥，真的是你！我剛才在外面以為是眼花了，但想着萬一是你呢就來看一看，我沒想到能在這裏看見你。”
這人看人的神色有些羞澀，但說話掩飾不住喜悅。
黎秋川眯起了眼，他不動聲色地一點頭：“夏小姐。”
那人低聲道：“叫我夏華就好，咱們合作快五年了，不用這麽見外。”
來人正是《戀愛寶典》的女主夏華。她剛才在拐角看見黎秋川，心下一喜，直接撂下劇組就跑過來了。由于光線原因，并沒有看到封緣。
封緣自從她進門，就驚了。
這張臉是什麽神仙傑作啊，那雙眼皮如同屠龍寶刀驚天一割，鼻梁如同倚天劍強勢一塞，嘴唇如同九陰白骨爪勾畫，臉頰像是降龍十八掌推拿，樣樣完美，合在一起卻如同韋小寶從良一般不和諧。
黎秋川看封緣在發呆，加重了語氣：“五、年、前和你合作了幾回，沒想到能在這裏和你見面。”
夏華一笑，慢慢地坐在他們對面，道：“我也沒想到.....五年了，這也算是一種緣分。我現在在拍《戀愛寶典》，聽說你現在還沒定下一部戲，有機會的話也許咱們還能再合....”話還沒說完，她随意地一擡頭就看見迷迷糊糊的劉育偉，再一轉頭，就看見一臉高深莫測的封緣，剩下的話被她“咕嚕”一聲吞進肚子裏。
剛才她太過緊張，只注意到了黎秋川，沒有往兩邊看，此時一看直接以為自己是眼花了。
劉育偉她可能不熟，但封緣這張臉天天在各大網站上見，天天緋聞罵戰滿天飛，這一個月消停了很多，聽說是捅咕什麽小電影去了。說實話，就那個電影，別說大導就算是她這種流量明星都看不上，昨天她還和經紀人笑對方的男主角不好找，也許随便找個小透明對付，沒想到今天她就看到黎秋川和封緣坐在一起.....
“你、你們.....”
她一口氣差點緩不上來，下意識地拿起桌子上的涼茶仰頭就想灌，卻被黎秋川一手拿了過來，對方笑道：“對不起，這是小緣的。”
“小、小...緣？”
封緣剛驚嘆完，覺得此時不應該“發光發熱”，正玩手機呢，就聽見黎秋川的話。
“小緣？”
她的眼角一抽，眼睜睜地看着黎秋川走了過來：“對，你沒看錯，我現在正和小緣合作，其實我就是《不覆》的男主角。”
說完，他走到封緣的身後，把涼茶放在她的面前。
封緣有些懵逼，她什麽時候變成“小緣”了，這人也太蹬鼻子上臉了吧！
黎秋川對她的瞪視視而不見，他安撫地拍了拍她的肩，對夏華道：“遇見你我也很是意外，不過希望你保守這個秘密，我們還不想那麽快官宣。”
夏華木然地看着黎秋川，對方的嘴巴微微開合，但吐出來的每個字她都要半天都要反應過來。
小緣、《不覆》、男主......
她已經感覺不到自己的大腦了，如果可能的話，她還想把腦袋紮進湯裏靜一靜。只可惜，劉育偉捷足先登，端起湯盆咕咚咕咚地喝下肚。
夏華抖着唇，她千想萬想，就是沒想到《不覆》的男主角竟然是黎秋川！而且他還管封緣叫“小緣”，他們倆的關系什麽時候這麽近了？網上不是說這兩人水火不容一見面就打架嗎？而且當初她和黎秋川合作了那麽多次也沒聽到對方叫她一聲“小華”！
夏華的嘴角抽了抽，半天才完整地說出話來：“你知不知道這部電影.....”
黎秋川一笑，不容置喙地說：“你要說的話我已經聽了千萬遍了，謝謝你的關心，但我的事業規劃自有主張。”
他說這話的時候面無表情，與平時的笑意盈盈相去甚遠，像是完全變了個人。夏華有些反應不過來，只能怔怔地看着他。
黎秋川沒管她的反應，他說完，扶起劉育偉，對封緣道：“天色晚了，明天的拍攝任務很重，咱們先走吧。“
封緣想跟他好好掰扯掰扯“小緣”的事，但礙于夏華在，只好再狠狠地瞪他一眼，黎秋川面不改色，甚至回以一笑。
封緣眼角一抽，她才知道剛才那個什麽休戰的約定完全是對方的謀劃，是蹬鼻子上臉的依仗！她想生氣，又覺得這種小事不至于，又一想會不會是黎秋川改變了戰略，想用“停戰”的借口來惡心她？
她的臉一陣紅一陣白，黎秋川看得暗笑，嘴角一勾：“別想了，快幫我扶着他。”
封緣無奈地過去。
劉育偉的酒勁兒這才上來，開始迷迷糊糊地打瞌睡，他本來就胖，加上意識不清更加沉重，黎秋川拉着他不怎麽費勁，但架不住他不聽話，蒲扇似的大手可哪亂揮，沾了一手的油膩還把那杯涼茶揮灑了，一瞬間就灑在封緣的紅裙上。
封緣“啧”了一聲，怒道：“劉老頭你就仗着你喝多了是吧，看我明天不把你的胡子全都拔下來！”
即使是在迷糊的情況下，劉育偉也下意識地打了個激靈。
黎秋川無奈一笑，他脫下自己的夾克遞過去：“外面冷，把這個套上。”
封緣嫌棄地推過去，黎秋川搖了搖頭，先放下劉育偉，直接強制地給她套上：“你先走，我一會再帶着劉導出去，你出去的時候注意有沒有狗仔。”
封緣套上他的外套，橘子的味道一瞬間覆了上來。她下意識地屏住呼吸。黑色夾克和紅裙倒顯得很和諧，和她立起來的眉毛更相配：“黎秋川！”
黎秋川苦笑着把她推出去：“出門小心。”
封緣的怒罵被隔絕在門外。
室內一下安靜起來。夏華坐在原地，久久回不了神，她默默地看完這一出，有些複雜。無論是黎秋川封緣二人扶着劉育偉還是黎秋川給封緣穿外套，看起來處處是矛盾，但又有別人介入不了的氣場。
這讓她想起來在五年前，和黎秋川合作的時候，對方每天都是面帶微笑，她ng了幾十次也不見對方發火，當時她以為自己是特別的，還暗自竊喜。然而今天，她在短短幾分鐘內就看到了對方的苦笑、失笑，這還是面不改色的黎秋川嗎？
她越想越覺得渾身發冷，這幾年在他倆的cp粉烘托下，她一直以為兩人緣分未斷，然而直到今天她才發現，這一切可能是她的錯覺。
黎秋川将死豬一樣的劉育偉架在身上，他道：“夏小姐，我得帶劉導回去，恕我失陪了。”
夏華張了張嘴，想說什麽卻只能愣愣地點頭。
算了，她能說什麽呢，自己今天冒失地跑來只是自取其辱罷了。
黎秋川帶着劉育偉出門，屋內靜默了一瞬，只聽門一響，對方突然又返回來。
夏華眼前一亮，下意識地站起來：“黎哥....”
黎秋川客氣一笑：“夏小姐，我還想拜托您一件事。由于咱們兩個劇組相鄰，我希望您就當沒有我這個人，有事請叫我的助理，劇組需要保密，望您見諒。”
門輕輕地被關上，夏華這才徹底跌坐回椅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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