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都是套路
燕麓之打好腹稿、嚴陣以待, 鐘媽媽卻不按套路出牌，從離開學校到回家做飯吃飯、一家人看電視、各自洗澡準備睡覺, 她一個字都沒提過“燕麓之”相關，就連考砸了這事, 她也只在出了學校後提過一句。
“你們黃老師叫我多給你補充點營養，說你考政治的時候, 臉色可吓人了。晚上給你做魚吃吧，正好從這兒去市場順路，今天你也陪媽媽逛逛菜市場。”
燕麓之就生平第一次進了氣味繁雜、人聲吵嚷的菜市場。
後天就是除夕, 菜市場比平時還要熱鬧，水産區裏蝦蟹橫行、生肉區內骨肉分離, 燕麓之小心翼翼的跟在鐘媽媽後面走過去，正趕上賣河鮮的老板在殺甲魚, 當時就被那血腥場面吓的半轉過身。
“大姐今天下班早啊，放假了嗎？”老板手上利落的開膛破肚, 眼睛卻還留意着顧客，一看有人走近, 便率先打招呼，聽起來還認得鐘媽媽。
“沒有, 孩子開家長會, 明天還得上一天班呢！”
“哎喲, 這都到年了才開家長會, 現在的孩子真是不容易。”
王珊一笑：“不容易也就一年半的事兒。老板給我挑一條花鲢，我晚上回去做湯, 別太大啊。”
老板放下殺了一半的甲魚，走到魚缸那裏撈了一尾活蹦亂跳的魚出來，“這條行嗎？”
“可以。”
燕麓之跟着瞄了一眼魚，不料老板聽說“可以”，就手把魚往案板上一放，手起刀落拍在魚頭上，那魚高高翹起的魚尾啪嗒落下，登時就不活蹦更不亂跳了。
“……”
“3斤2兩，32塊錢，給您殺了吧？”
“好，曉婉想不想吃蝦，買點小河蝦回去給你煎一煎？”王珊說着轉頭看向女兒，卻見“她”一臉不忍的看向別處，不由失笑，“你這模樣，跟你爸當年第一次學殺魚時一個樣兒！”
她笑着付了錢，說一會兒回來拿魚，就帶着女兒先去買了塊豆腐，又買了兩根黃瓜、一绺韭黃，最後稱了兩樣水果，回去拿上魚，才往家走。
燕麓之主動伸手把買的東西都提在手裏，聽鐘媽媽說了一路晚上的菜譜，到家以後，自己都忘了發成績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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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到年根兒，什麽都貴。”王珊叫女兒幫忙擇菜，自己一邊洗魚一邊嘀咕，“你爸說要買兩盒那什麽阿根廷紅蝦，年夜飯吃，今年年夜飯還麻煩呢，你叔叔說三十下午才到，還帶着兩個孩子，你嬸嬸看樣子是不可能幫忙做飯了……”
“要不，找個家政阿姨幫忙？”
“我倒是想啊，你奶奶能同意嗎？急了該說她自己做了。”
呃，“那要不就出去吃？”
“今天都二十八了，哪還訂得着年夜飯的飯店？而且我聽說，這種飯店都給你規定時間的，到點兒必須吃完，下一波還有人等着，你爸他們父子三個，喝點酒興致起來，一頓飯不得吃三四個小時？到時人家趕他們走，你爺爺先得發脾氣。”
燕麓之笑起來，“那就叫我爸做！”
母“女”兩個就這麽聊着家常把飯做好，直到鐘志良下班回家，燕麓之才又想起今天發成績的事，有點忐忑的等着鐘爸爸問起。
然而鐘爸爸也沒問，他贊不絕口的喝了兩碗魚頭豆腐湯，配着拍黃瓜、韭黃炒雞蛋吃了兩碗雜糧米飯，就心滿意足的去洗碗了。
所以等吃完飯，燕麓之回房看手機，從鐘曉婉那兒得知自己媽和鐘媽媽今天在教師辦相遇時，就忍不住感嘆：“你媽這心理素質，不去做間諜，真是屈才了。”
“……”
然後換鐘曉婉聽燕麓之這邊的情況，聽完後，她又想笑又無奈，“他倆這是套路你呢，想等你自己坦白。你又沒啥要坦白的，不用慌，你就記住，最後哪一方先沉不住氣，哪一方就輸了。”
“你的意思是，我也假裝沒事發生？可我考試就是考的不好啊！”
“考的不好，老師不是給你找好理由了麽？再說痛經也是實際情況嘛。我爸我媽這時候唯恐你壓力大，肯定不會說什麽的，我媽帶你去市場、一起買菜做飯，就是想讓你別想這些事，放下壓力好好過年。”
“哦。你媽還說，明天下午争取早點下班，要帶我去買衣服。我說還在減肥就別買了，她說過年總得穿新衣服才是過年，順便還要看看給爺爺的生日禮物，爺爺哪天生日？”
“他過農歷生日，正月十八的，不過老人過生日，現在一般都在年初六，趁着大家放假，就一起慶祝了。爺爺的生日禮物我早就想好了，你跟我媽去給他買個平板電腦，幫他裝幾個新聞類APP、還有棋牌游戲，就可以了。我本來想給他換個手機，不過手機屏幕小，老人眼花，看着累，而且手機沒壞，他也不舍得換，對，你記得把系統字體調大啊。”
燕麓之記下來：“好。你叔叔除夕下午回來，上次我就想問你，他買房跟你們家借錢，是怎麽回事？”
“沒怎麽回事，就是首付不夠，已經還了吧？”
“是因為他那裏房價高，所以首付不夠？”
“好像是吧，似乎是我爺爺奶奶給了20萬，然後我爸借給他們20萬。我爺爺奶奶很不容易，一輩子省吃儉用，供了兩個大學生，自己卻沒什麽積蓄。”
“他們那個年代，能供兩個大學生已經很厲害了。”燕麓之誠心誠意的說，“那你要不要私下也送個禮物給爺爺，比如，帶他重新去配個老花鏡？我看他那眼鏡好像有點舊了。”
鐘曉婉眼睛一亮：“對啊！可以可以！你想的真周到，就不知道過年那幾天眼鏡店開不開門。”
“明天去吧。”
“好，你那兒還有錢嗎？夠配眼鏡嗎？”
“我天天回家吃飯，你媽給的零花錢都沒怎麽動，夠了。”
“不夠你跟我說，別花你自己的錢啊，我還有壓歲錢藏着呢！”
燕麓之立刻問：“藏哪了？”
“啊？什麽？我信號不好，聽不見……”
嘟嘟兩聲後，電話挂斷，燕麓之撲哧笑了出來。
正笑着，鐘曉婉又發了微信過來：說到我叔叔，他對我也蠻好的，而且喜歡開玩笑，有可能會逗你兩句，他和我嬸嬸生了兩個兒子，很絕望，一直要我考大學考他們城市去。
燕麓之看完還沒等回，鐘媽媽就叫他出去吃水果，忙回複一句：知道了，睡前再打電話。就出去了。
鐘曉婉知道他是不方便聊了，就撥號打給司彧：“你明天有事嗎？”
“可能要陪爺爺奶奶去買點年貨，不過下午去就可以，怎麽了？”
“燕麓之生日，你給他買禮物了嗎？”
“哦……本來是準備了一樣東西的……”司彧語氣有點遲疑，“但現在感覺，給你也不合适，給他也不合适。”
“什麽東西？”
“一款限量版籃球鞋。”
鐘曉婉笑道：“我可以穿啊，沒啥不合适的。”
“……是他最喜歡的球星同款。”
“哦……”鐘曉婉懂了，“我穿體現不出這鞋的價值，是麽？沒事兒，你給我吧，我給他放鞋櫃裏，然後拍照給他看，他精神上收到了就行呗。”
司彧失笑：“還是你有辦法。怎麽，你找我，是想讓我陪你去給他買生日禮物？”
“嗯，我不知道他喜歡什麽，想問問你的意見。”承認完，她又解釋，“我爺爺也這個月過生日，他明天替我去哄我爺爺，我總得投桃報李不是？”
“是是是，應該這樣。”司彧爽快的接受了這個解釋，“不過，現在的情況，我感覺我也給不了你什麽建議，你買的禮物，是想讓他現在就能拿到用到呢？還是……”
“當然是他現在就能用了，不然不就是買給我自己了麽？”
“對呀，他現在……是女孩，我真不知道……”
鐘曉婉拍拍腦門，把這個給忘了，“你說得對，我慢慢研究吧，謝謝。”挂了電話，她琢磨了一會兒，起身去書房，眼睛在燕麓之兩面牆那麽大的書架上掃視許久，最後找了兩本科幻小說出來。
從書架上的書來判斷，燕麓之的興趣愛好基本可以用物理兩字概括，除了各物理學家的著作之外，書架上還有很多探索外太空和地質學等相關書籍，以及各種科幻小說。
鐘曉婉坐到沙發上翻了翻小說，很快就放棄了買書這個想法，又拿手機研究了一會兒燕同學常聽的歌，買唱片這個選項也很快排除。
最後打開電商網站，在一堆眼花缭亂的推薦裏，終于看到一件很有趣很适合送給燕同學的禮物。她選了家裏地址，預約年後發貨，下單付款，打算給他個驚喜。
這件事辦完，看着時間還早，鐘曉婉幹脆把期末考的理化試卷拿出來，把自己不會答或者答錯的題，照着答案重新溫習了一遍。既然準備好要堅持五個月，就得趕快把成績提起來，總不能每次考不好，都甩鍋給家庭破裂——這家都破裂十多年了，能有多大影響？
睡前通電話時，燕麓之也同意她的想法：“假期你反正沒什麽事，好好學習吧，不懂的就問司彧，他也沒什麽事，幹脆你就一直住外公家，這樣去找司彧也方便。我要是能出去，就也去找你們。”
“好啊。我家那邊，初三回一趟我姥姥家，應該也就沒事了。”
鐘曉婉姥姥家在常青下轄的一個郊縣，開車過去要一個半小時，他們一家不常回去，“我姥爺前幾年過世後，我姥姥另找了一個老伴，她生活在對方家裏，不太方便，所以一般她想我們了，會來我家看看，住一晚上，我們就只有清明、中秋、過年這樣的日子才回去。”
一到過年，平常生活中不怎麽出現的親戚就開始狂刷存在感，兩人也不得不開始給對方補課。
燕麓之記下這些信息後，提起許家：“初一得跟着他們去許家拜年，他家人的照片我沒有，你到時候就跟着許寶然叫就好了。許叔叔還有兩個姐姐，不過初一應該都不會回去，你随便應酬一下許寶然爺爺奶奶就行，吃過午飯，就可以回家了。”
說完他突然想起來：“你之前是不是話沒說完？我媽說碰見你媽了，然後呢？”
“哦，然後也沒啥好說的，她以為燕麓之暗戀鐘曉婉，還吃孫嘉盛的醋，三角關系鬧得太厲害，于是我們雙雙考砸了。”
燕麓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