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深夜一點一刻,半夢半醒間,霍行禮察覺到床側微微塌陷,有些窸窣的小動靜,下意識緊擰眉心準備起身查看,身前就黏上來一團軟乎乎的東西,伴随着溫熱馨香。

在美國的那幾年,經常會有女人在深夜試圖闖入他的酒店房間,更有甚者挖空了心思撬開房門,爬上床等着他。但無一例外都是被狠狠扔了出去。

安瀾砸吧着小嘴趴在他胸膛,柔軟的發絲細碎的拂過他的下颌,激起心間一陣陣漣漪,他忍不住伸出手收攏在她腰間,微微垂眼看她。

安瀾紅着一張精致好看的臉,醉意猶在,伏在男人寬闊的胸前,如同一只慵懶偷閑的幼貓,收斂了所有鋒利的爪牙,露出最柔軟可人的一面。

心房塌陷。

這一幕是如此的熟悉。

有所動作之前,女孩嬌糯的嗓音淡淡響起,“大笨熊……”

“什麽?”

“怎麽沒有毛了呢?”念叨着摸了摸身下的身軀,安瀾爬起來,迷迷瞪瞪就着昏暗的月光看了許久,最後雙腿岔開,理直氣壯毫無顧忌的坐在了男人的腰腹處,随即才像是找到了最舒适的位置,高高興興的哼唧兩聲,繼續趴在霍行禮的胸前不說話了。

她這邊倒是舒服自在了,被壓在身下溫香軟玉在懷的男人就不好受了。

霍行禮克制再三,努力說服自己不要去在意胸前她噴薄出的溫熱鼻息及那副柔弱無骨的觸感,緩了好一陣子才找回理智,平複下躁動的情緒。

“安瀾?”

“怎麽會沒有毛呢……誰給你穿的衣服大笨熊?脫了不許穿!”懷裏的人自言自語半晌,突然坐起身來,在霍行禮錯愕的目光中指着他的鼻尖一通嚷嚷,旋即二話不說就開始胡亂扒。

嘴裏還念念有詞的說着:“你是自己跑回來的嗎?我明明記得沒有帶你回國的,大笨熊……嘿嘿,真好,你回來了我就不用失眠了……”

大笨熊其實是安瀾十八歲生日時安康國送給她的生日禮物,也是她這麽多年來一個人在國外念書的對家鄉和親友們的唯一慰藉。

那個時候還沒有謝柔兒,他們父女之間的關系還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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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女孩的行為越來越過分之前,霍行禮一把攥住她亂摸的手,一個翻轉,将人壓在了身下,漆黑的眼眸在這無邊的深夜裏平添幾分深幽,他喘着粗氣,額間青筋突突直跳,輕聲呵斥她:“安瀾,不要再鬧了。”

安瀾愣了愣,委屈的嘟起嘴,眼淚就漫出了眼眶,“連你也兇我……我不要你了不要你了!”

又補充道:“明天就把你丢掉。”

霍行禮頭疼的閉了閉眸,知道她醉的不輕,到現在還是沒什麽理智,因此也懶得跟她解釋什麽,只語氣僵硬的問:“我是誰?”

“把你丢掉,壞熊……”

“安瀾。”他加重了語氣,攥着她手腕的手緊了緊,安瀾吃痛的撅起嘴,嚷嚷着疼,霍行禮恍若未聞,深邃的眼猶如利劍,“安瀾,我是誰?”

安瀾委屈巴巴的看着他,一邊喊着疼一邊撲騰,就是不肯配合,颠三倒四的說:“疼——你是我的大笨熊,那我不扔你了好嘛,快松手,我要疼死了。”

溫軟的身體不斷地在身下磨蹭。

深吸兩口氣,在即将失控之前,霍行禮從她身上離開,複雜的眼神落在哼唧着揉手腕的女人身上片刻,轉身離開了客房。

他難道也醉了麽?跟一個醉鬼計較什麽。

***

天光大亮。

當清晨的第一縷光從厚重的遮光簾後射進房間的地板上時,安瀾打着哈欠,緩緩睜開了眼。

緩了會兒,睡意徹底消失,她坐起身來,看到了完全陌生的房間陳設。

安瀾:???

什麽情況?

下意識的第一反應就是掀開被子看看自己身上的衣服有沒有換,确定并沒有被更換之後,又扯開衣領看了看內裏的情況,一切正常……松了口氣,手忙腳亂的床上爬了下來,環顧四周,黑白灰的簡單房間,處處都透着簡約奢華的冷硬。

正走着神,外面傳來腳步聲,她本能地縮回床上用被子遮住自己的身體,房門打開,看到了霍行禮那張性冷淡的俊臉。

這下子腦子更是又亂又炸完全摸不清思路了。

昨晚她不是喝完酒之後被朋友送回家了嗎?這是什麽情況!!!

“醒了?醒了就出來吃早餐。”

撂下這句話,性冷淡轉身就要離開,安瀾見狀急忙叫住他,“嗳,那個,那什麽……霍,霍先生?”

霍行禮單手插兜,聞聲微挑了眉,面無表情的睨着她。

安瀾:“霍先生,我……我為什麽會在你家呀?”

霍行禮淡淡陳述:“昨晚門口碰到了,你喝醉了忘了你家大門密碼,我就把你帶過來了。”

簡簡單單的一句話,蘊含着大量的信息。

安瀾急速的在大腦中過濾了一遍,确認了沒有任何不對勁之後,便松懈了下來,再看面前這張冷峻疏離的臉,暗道自己先前真不是個東西,總是在背後說人家壞話,這不,現在她遇到了事兒了,人不計前嫌,發揮了良好的鄰居精神,才規避了她在家門口吹一整晚冷風,甚至有可能被人撿走的危機。

想到這裏,安瀾看着他的眼神都變了,胸腔裏升騰着滿腔的感恩之情。

她伸手揩了揩兩滴并不存在的眼淚,真情實意道:“霍先生,您真是個好人。”

霍行禮繼續面無表情。

在這樣的眼神攻勢下安瀾也不好再裝下去,尴尬的笑了兩聲,便下床光着腳站在地板上,問他:“我能用一下你的浴室嗎?”

霍行禮視線在她腳下停留兩秒,“稍等。”

“啊?”

說完他便直接轉身離去,留下安瀾怔愣在原地,不明白他這是什麽意思,然而不出片刻她就懂了,只見霍行禮将一對深藍色的拖鞋甩在她腳下,擡了下下颌:“穿上,整理過後來廚房吃早餐。”

心底一暖,安瀾被他這紳士又體貼的做法感動到了,小雞啄米似的劇烈點頭,目送男人背影離開,這才換上拖鞋,進浴室洗漱。

真是沒想到,這個表面上總是冷冰冰拒人于千裏之外的鄰居先生其實人還不錯嘛。

以前是她誤會了,那樣說人家壞話真是太罪過了,安瀾暗暗發誓,以後一定要跟他好好做鄰居。

嗯!

看着擺了滿桌子中西合璧的各式早餐,安瀾張大了嘴,驚愕的結巴:“這,這這這,這都是今天的早餐嗎?”

霍行禮穿着熨帖的白色襯衫黑色西褲,簡單的裝束卻被他演繹的超凡脫俗,恰到好處的勾勒出他高大健壯的身形,他優雅的坐在餐桌的一旁,聞聲淡淡颔首,算是回應。

雖然接觸不多,但現在安瀾也算是清楚他性格就是寡言少語,因此再沒有如之前一樣覺得被無視而氣惱了,點點頭,在男人對面坐下。

這可比安康國夫婦的做派還要誇張。

“這麽多,吃的完嗎?”

霍行禮說:“不知道安小姐的喜好,于是便吩咐廚房都做了一些,你按習慣來,其他的不用管。”

安瀾呵呵兩聲,“好,好的。”

資本家就是不一般。

她細想起之前江妍在搜索引擎裏搜出來的那些內容,不由得暗暗咂舌。

安家在晉城好歹也算是半個豪門了,但是跟這位比起來,好像差距還真挺不小的。

用過早餐後,安瀾搓搓手,想着該如何道別,霍行禮便直接去了書房,離開之前還告訴她,“安小姐要是記起密碼想回家,那霍某就不多留了。”

這是逐客的意思?

不過本來就是她打擾了人家,指不定還耽誤了別人的工作呢……

于是安瀾急忙順勢道謝:“啊,啊對……那就不打擾了,謝謝您昨晚好心收留了我,真的特別感謝。”

霍行禮眼眸微垂,從喉間深處擠出一個淡淡的嗯來。

站在自家大門前,安瀾咽了咽口水,看着那兩只淩亂的甩在大門前的高跟鞋,開始了艱難的回憶。

昨晚她從夜莊回來之後,好像是在電梯裏碰到了霍行禮,然後……然後她就坐在大門口試密碼試到警報響起,一陣亂嚎,對着門鎖發脾氣,還說要報警拆門來着……

“哦天哪……”羞恥的捂臉,安瀾嗚咽兩聲,記憶在此卡殼。

之後怎麽進的霍行禮家門,怎麽睡過去的,她全部都記不起來了。

酒精還真是個害人的東西,害得她丢臉不說,還是在本就鬧了幾次矛盾的新鄰居面前,真是丢臉丢到家了……

以前她就知道自己是個酒品很差的人,所以一般情況下她只跟相熟可靠的人一起喝酒,她深知自己醉了酒之後就會性情大變,然而第二天卻還能忘了一切,好幾次在外面撒酒瘋抱着樹幹嚷嚷着拜把子還被江妍那個女人當成嘲笑她的把柄拍了小視頻。

想想盡是些黑歷史。

安瀾躺在床上哀嚎許久,默默發誓下次絕對再不喝酒,天王老子勸都不行!

然而flag立來都是為了倒的,不過這都是後事了,這會兒她嚎完便進了盥洗室洗澡,出來的時候剛好電話響起,走過去看了眼屏幕,赫然是安康國的來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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