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城

洛長然一個頭兩個大,“怎麽回事?”

逐月在前領路,聲音滿是自責,“我也不知道,五姑娘說要出來轉轉,走到長公主園子外面時碰到含姐姐,我跟她說了幾句話,一個岔神五姑娘就動上手了。”

“可認識是誰?”

“認識,齊國公府世子。”

急匆匆趕過去,交戰的兩人已經被分開,齊進發冠歪斜,眼角烏青,洛長寧也沒好到哪去,披頭散發,鞋也掉了一只,長公主站在中間,臉上的表情難以形容。

聽見腳步聲,洛長寧回過身來,看到是她哇的哭了出來,聲音震天動地,“四姐,他不是男人,他打我……”

“我哪有打你,明明是你打我,你看看我這臉,看看,看看,”齊進氣呼呼的指着自己的眼睛,“都成什麽樣了,哎呦,疼死我了。”

“你沒打我怎麽成這樣了?敢做不敢當,欺負女人,也不打聽打聽我洛小五什麽人,是那麽好欺負的嗎?有本事我們群毆,叫你的人來,誰若怕了就是烏龜王八蛋……”洛長寧聲淚俱下的一邊控訴一邊威脅。

“你算什麽女人,矮冬瓜,鑽地鼠……”

“你說誰矮呢,說誰是老鼠?”洛長寧指着他的鼻子又準備開戰,洛長然趕緊攔住她,太陽穴一陣陣抽疼,胡亂用帕子幫她抹去眼淚鼻涕,低聲數落,“你知不知道他是誰?還想不想好好過這個年了?”

“我怎麽知道他是誰,他從那院裏出來,我還以為是陸明成呢,”洛長寧脫口而出。

此言一出,四下皆靜。

洛長然不敢去看長公主的神色,心裏頭叫苦不疊。

洛長寧後知後覺的意識到說漏嘴了,哭聲頓時就弱了下去,變成輕微抽泣,小心翼翼的拉洛長然衣袖,以口型問她,“怎麽辦?”

怎麽辦?我也想知道怎麽辦,誰來告訴我我該怎麽辦?洛長然深呼吸,堅強的轉過身,讪笑解釋,“此事怕是有些誤會,阿寧不是那個意思。”

長公主柔柔一笑,“那是何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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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長然一瞬間思緒百轉,最終還是決定實話實說,“阿寧她不自量力,想跟将軍……比武,誤傷了世子,實在過意不去。”

“她哪裏是比武,分明是偷襲,趁人不備,假女人真小人!”齊進一手捂着自己的烏青眼哀嚎,“若非如此,怎麽可能得手!”

“随機應變懂……”

洛長寧還要争辯,被洛長然一個眼神瞪得後面的話咽了下去,眼睛咕嚕嚕的轉,不知又在打什麽主意。

“表嫂,你說我這,我這出去怎麽見人啊!”齊進憤憤喊叫。

“煮雞蛋,煮雞蛋敷一下就好……”洛長寧很有經驗的插嘴。

“你閉嘴!”

洛長然和齊進同時喝道。

洛長寧不以為意的哼了聲,暗自嘟囔。

“好了,我讓胡太醫給你瞧瞧,”長公主安撫道,旁邊的丫鬟正要去請,被齊進攔下,“胡太醫?那……不用了,我回去自個上點藥。”

“還是看一下的好……”

“真的不用了,多謝表嫂好意,”齊進忙道,“這比三表哥傷的輕多了,我府裏之前備了不少藥,又能派上用場了。”

說完便匆匆告辭,倉惶而去,跟逃命似得。

長公主眼中噙了笑意,看向滿臉疑惑的洛長然,像要說什麽,還未開口洛長寧便湊上來,“長公主,将軍去哪了,何時回來?我還等着跟他比……”

洛長然一把捂住她的嘴,幹笑了兩聲,“長公主不要介意,我這就帶她走。”

洛長寧嗚嗚了兩聲,眼裏流露出不甘來。

“等等,”長公主叫住她,“長然,我還有事想與你說。”

洛長然咯噔一下,瞪向懷裏的阿寧。

長公主笑,“和五姑娘無關。”

不是責怪阿寧,那還有何事?洛長然狐疑的跟着進了屋,聽完她所言,長久沉默。

原來是為了陸如苓的婚事,陸明成屬意齊進,自己表弟,知根知底,定然不會虧待了陸家姑娘,今日長公主叫齊進來也是問問他的意思,這齊進是滿口敷衍,不當回事,陸如苓也說什麽都不願意,長公主犯了難,所以找她商量商量。

洛長然知道她是有心化解自己和陸如苓的矛盾,既然陸如苓不願意,若有人與她同氣連枝幫忙說話她定會有所感動,而這個人選,長公主瞄準了自己,因為自己心裏有被逼婚的疙瘩,感同身受的阻止順理成章,所以與其說是商量,不如說平白給她個機會,讓她做這個人情。

可洛長然并沒有刻意與陸如苓拉近關系的心思,她理解長公主一家主母的為難,跟陸如苓井水不犯河水不給她添堵自己足以做到,再近一步就覺得有點膈應,不自覺總會回想起她打罵陸陌寒的一幕,當時的那種憤怒心疼便席卷而來。

她承認自己是個記仇的人,但不覺得這有什麽錯,而且拒絕了齊進,他們難道還有別的人選?

長公主顯然看出了她一點心思,微笑解釋,“将軍是有遂她心意的意思,讓她自己挑個喜歡的,”語聲微頓,“長然,當初那些事……他一直心中有愧,雖然你現在和三弟相處的不錯,但做過的事改變不了,總歸是他德行有虧,對你不住,已經錯了一次,又怎會再錯第二次。”

洛長然微訝,陸明成竟然會愧疚?原來前世的十年不止自己痛苦,他也深受良心譴責,日夜難安。是啊,他是陳國最明亮的将星,怎麽能容忍自己身上有這樣的污點。可這污點卻是他自己沾上的,為了弟弟放棄原則,他可曾後悔?

“如苓自小失去雙親,婚姻大事只能我們給做主把關,但這孩子驕縱任性,若真強逼她,難保不會做出什麽事來……所以想着先磨磨她的性子,也免得她将來在夫家為所欲為,鬧出禍來。”

洛長然眸光微動,這是讓自己□□臉,他們夫婦唱白臉了,用婚事打壓陸如苓的嚣張氣焰,讓她知道這世上不是什麽事都能由着心意胡來,自己則站在她那一方幫忙反對,給她一點自主的希望,以免她絕望之下行極端之事。

這确實是個教育陸如苓的好法子,但洛長然不認為她會領自己的情,也不覺得她會因此有所改變,既然強烈反對,八成是有了心儀之人,自己親身經歷,那樣的情況下,親情會被迅速磨滅,轉變為恨意,仇恨的眼睛是看不到周圍任何人的好的,依照她的性情,只會更甚。

那還不如直接遂了她的心意,省的麻煩,說不準還能讓她念着點好,教導的話也能或多或少聽進去些。

洛長然将自己想法告訴長公主,她蹙眉道:“我也問過她是否心有所屬,可她支支吾吾不肯說,我也不好逼問,畢竟還是個小姑娘,提起這事總會害羞的。”

都到議親的節骨眼了,她還不肯說出心儀之人是誰,洛長然還真有些好奇了,轉念又想着與自己有什麽關系,便又不關心了。

長公主也看出了她不想讓步的意思,微微有些失望,但也未再多勸,只說自己再問問,讓丫鬟送她回去。

洛長然一出去便将此事抛諸腦後,氣勢洶洶殺回小院,洛長寧已經換下外衣,只着中衣抱着盤杏仁,在屋裏走來走去的抛着吃,得意洋洋的跟逐月講述自己的光榮戰績。

“他伸手抵擋,我一個連環踢直擊他肚子,哈哈,只差沒把他腸子踢出來,當時他就焉了,長得高有什麽用,繡花枕頭一個……”

“看來姑娘是未曾吃虧,那方才為何哭的那般傷心,奴婢都吓死了,還以為你受傷了呢。”

“我那是策略,你沒看長公主當時那臉色嗎?我不哭一哭,裝裝樣子,傷了陸府的客人,她怎麽能輕易饒了我。”

好像說的有道理,但怎麽感覺哪裏怪怪的,逐月腦子裏轉了圈,這不是賊喊捉賊嘛!

洛長寧還在滔滔不絕的繼續,“你是沒看見,我那招式有多精妙,他連一點還手之力都沒有,叫的跟狗一樣……”

“咳咳……”逐月看見洛長然進來,輕咳提醒。

洛長寧沉浸在自己的偉大戰役中無法自拔,絲毫沒有留意,直到手裏盤子被洛長然一把奪走,才驚得回神,剛抛起來的杏仁沒來得及接住,掉在地上。

“嘿嘿,四姐,你回來了,長公主跟你說什麽呀?有沒有說陸明成何時回來?”嬉皮笑臉的神色。

洛長然點頭,“恩。”

“真的?何時何時,快告訴我。”

“一個時辰之後。”

“太好了!我趕緊準備準備,先下手為強,”說着便去穿外衣,急急忙忙的往外跑。

逐月悄聲嘀咕,“她這是又想偷襲嗎?”

“不用着急,阿寧,我告訴長公主了,讓他來找你,你就在這兒等着,以逸待勞,”洛長然一臉真誠的建議。

腳步停住,洛長寧轉身歡呼,“四姐你太好了,”話落,眼睛滴溜溜盯着小院四處打轉,尋找合适的隐藏地點。

逐月憂心忡忡的問她,“姑娘,将軍真的會來嗎?”

洛長然微笑,“我可以睡個好覺了。”

逐月愣了下,很快明白,唇角偷偷上揚,“也好,再這樣下去,五姑娘遲早鬧得陸府也雞犬不寧。只是可憐了齊世子,每回來府裏走的時候都要帶點傷,原以為這次未見三公子可以例外,沒成想還是躲不過……”

洛長然想到他烏青眼的樣兒,忍不住也笑了,“這應該是最輕的一次了。”

“那肯定,三公子下手可沒輕重,好幾次打得他站都站不起來,在府裏養好些天才能回去呢。”

“胡太醫給他治?”

“是啊,”逐月掩嘴笑道:“聽說比三公子還狠,身上紮得全是孔。”

難怪先前叫嚷着,一提胡太醫跑的比兔子還快,洛長然心中暗笑,看向孜孜不倦往院門旁縫隙裏擠的洛長寧,無語搖頭。

陳國自開國之日起,每年除夕夜宮裏都會設宮宴,君臣同樂,三品以上官員皆可攜妻兒赴宴,陸明成和長公主是必然要去的。按理陸陌寒也要去,他前兩年在戰場立下赫赫戰功,被封為宣武将軍,雖只是個虛名沒有實權,但好歹是個三品官。不過鑒于他的脾性太不穩定,皇上特許他可以不用參加任何朝廷聚會。

前世洛長然不關心陸府之事,與長公主形同陌路,所以一直也被她無視,許是近來表現良好,竟蒙她垂青,相邀一同入宮。本不想去,念及她這幾日對洛長寧的寬容,而且身懷有孕,總是不太踏實,便答應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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