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趙真和陳昭都沒理她,趙真扶他坐下,半點沒有顧慮的撩了他袖子查看,竟然青了一塊,在白玉似的胳膊上顯得特別凄慘,她蹙眉道:“回去上點藥吧,好好揉揉。”陳昭這柔嫩的身子,實在是太容易受傷了。
陳昭看着她眼中隐含的心疼,總算覺得今日的口舌沒有白費,她這是卸下心牆的前奏,讓他放棄哪那麽容易,不過是以退為進罷了。
他壓低聲音道:“我會的。”說罷有些疏遠的收回了自己的手臂,用衣服牢牢蓋上。
被這幾天一直很主動的陳昭疏遠,趙真心裏有了幾分不是滋味,但是也沒強求,退開了身子。
走到哪裏都存在感十足的付凝萱不開心了,這兩人竟敢無視她!
“你倆是相好嗎?”
兩人異口同聲道:“不是!”
兩人相視了一眼,又各自別開了臉,趙真胃裏突地有幾分堵得慌,剛才吃多了?
付凝萱又打量兩人一眼,嘀咕道:“不是就好。”而後笑嘻嘻的看向陳昭,“我聽說你很厲害,讓我那沒出息的哥哥老實讀書了,我也不愛讀書,你也教教我呗。”說罷那雙妩媚的眼睛眨的天花亂墜的。
這孩子……真是膽大包天了,見個好看的男人就撩騷,都撩到她外祖父身上了。
趙真使勁的瞪自己的外孫女。
而陳昭卻很淡定,正襟危坐,仿佛一尊不容侵犯的佛,他對她一笑,又帶着如沐春風的和煦:“好啊,只要縣主不怕吃苦就好。”
付凝萱心想,讀個書算什麽吃苦啊?又不是打拳練劍還費力氣。
她笑嘻嘻道:“不辛苦!不辛苦!不吃苦中苦,方為人上人啊!”
陳昭聞言一本正經的教育她:“其實讀書并非一定要成為人上人,主要為了修身養性,一個人只有戒驕戒躁,才能真的讀懂書上所說的意思,否則都是枉然。”
付凝萱越看他越滿意,就喜歡這個正兒八經的調調,忙點頭道:“你說得對!你說得對!”
趙真在旁邊翻白眼,她外祖父說的話,她能聽懂一半的意思就不錯了,還對呢?等着她外祖父怎麽收拾她吧。
這會兒路鳴和付允珩一塊過來了,路鳴瞧着面色不太好,到趙真面前告罪道:“小姐,中途有點事耽擱了,到現在才來,請小姐恕罪。”
瞧着外孫那一臉得意的樣子,就知道這小子使絆子了,她對路鳴安撫的笑笑:“沒事。”說罷對陳昭等人道:“告辭。”然後就領着路鳴離開了。
因着旁邊有個美男,付凝萱沒給付允珩一頓連環掌,而是瞪眼道:“哥,你又出來玩不帶我!”
付允珩有點納悶他妹怎麽變溫柔了,竟然沒動手打他,回道:“我走時你不是在娘那裏學女紅嗎?我要是叫你去,我也不用出門了。”
提到這事付凝萱就不開心,她最讨厭女紅了,偏偏身為女兒家必須要學這些,她想像外祖母那樣當巾帼女英雄,才不要在後宅裏繡花呢!
“哥,反正我不管,我也要跟你去神龍衛,皇舅舅不說了嗎?不限男女,所以我也要去!”說到這她突地想起什麽似的,“哦,對了,剛才那人說是我表姨,她是不是就是要去神龍衛那個表姨啊?趙瑾?”
可不是嗎!那還是他們親外祖母呢!
付允珩一臉頭疼:“我的親妹妹,你別給我添亂了!你當到神龍衛是去玩的嗎?”
付凝萱不服氣道:“誰添亂了!我也厲害着呢!我知道軍營裏苦,但是我不怕!”那豪情壯志的模樣,倒不像個嬌小姐了。
陳昭看了眼這個長得頗為像他的外孫女,突地道:“讓縣主去吧,很多事情都是嘗試了才能知道行不行。”
付允珩一臉生無可戀,軍營裏有一對外祖父外祖母就罷了,還要加上個小霸王妹妹……有沒有他的活路了?!
進了廂房,路鳴才說出憋了一路的話:“小姐,方才世子故意絆住我,所以我才回來晚了。”
趙真猜都猜到了,不以為然的點點頭:“嗯,我知道了,沒怪你,研磨吧。”說罷人就坐到了案前,将桌上的賬目翻開查看。
路鳴看着她欲言又止,方才那個戴面具的公子,沒想到面具下是那般絕世的容顏,世子絆住他是為了讓小姐和那位公子說話吧?他想問問小姐和那人的關系,可他現下只是個下人,哪裏能過問主子的事,張了張嘴又咽了下去,默不作聲的站到桌邊研磨。
今日接收到的訊息太多,趙真一時間沒辦法塌下心來看賬本,是逼着自己把心放到賬本上去,時不時按壓下自己的太陽穴。
路鳴在旁邊看着,有點憂心,道:“小姐,我去替你沏壺茶。”
趙真沒擡頭,點了下頭道:“去吧。”
路鳴去外間沏茶,回來的時候還帶了個香爐回來,不過多時屋裏便多了一股提神醒腦的香氣,讓趙真混沌的腦子舒緩了不少。
她擡頭看向路鳴,路鳴臉上一熱道:“我見小姐總按太陽穴,想必是頭疼,便燃了提神的香,除了提神還能緩解頭疼的……”
趙真聞言欣慰點頭:“虧得你細心。”路鳴這個人真的很會伺候人,若是做人丈夫肯定也是個體貼的,只是……
路鳴接收到她贊賞的目光,心頭一喜,又把茶推過去:“小姐喝點茶潤潤喉吧,我知道小姐喜歡甜的,還在裏面加了奶和糖,小姐嘗嘗。”
趙真低頭看向那杯茶,是混沌的淺褐色,和一般的茶很不一樣:“茶裏還能放奶和糖?”
路鳴忙點頭:“能的,很好喝,我曾經出去游學過,西域那邊就有這種茶,回來以後便在樓裏添了這種茶,頗受京中夫人和小姐的喜愛。”
趙真聽完很驚奇,她在宮中那麽久,也看了不少游學傳記,從沒聽過這樣的茶,便拿起來喝了一口,入口有茶香,細細一品還有醇厚的奶香,苦澀中夾雜着絲絲的甜,初食口味有點怪,但多喝幾口便愛上這種味道了,讓她不禁有些驚嘆。
路鳴看似普普通通,卻總能給她驚喜的感覺,她滿意點頭,對他笑道:“我的胃口早晚要被你養刁了,以後怕是吃不慣也喝不慣旁人的東西了。”
路鳴含蓄的抿了下唇,說的話卻有點不含蓄:“只要小姐喜歡,我就一直給小姐做……”
趙真聽完沒有回話,神情有幾分游離,片刻後道:“別在這站着了,找個地方坐下吧,若是無聊,也可以去外面找些事情做。”
路鳴忙搖頭:“我不無聊,我陪小姐一同查賬。”說罷搬了椅子坐到她的側面,不近也不遠,“小姐,我算盤打的快,可以幫你打算盤。”
路家本就是她的家奴,替她管着明月居,沒必要避着他,這查賬有個幫手,确實能替她分擔不少,便點了點頭應允了:“行吧。”
有了路鳴這個幫手,事半功倍,不知不覺間就查完了大半,若不是路霄過來添燭火,趙真都沒發現天要黑了。
路霄恭敬道:“東家,天色已晚,您回去多有不便,我已經收拾出了一間上房,您不如在樓裏休息一夜吧。”
趙真直了直身子,也是乏累的厲害,反正也沒弄完,暫且歇在這裏,明日繼續弄完再回去吧。
“行吧,今日就到此為止,派人去國公府傳個話,我明日再回去,再幫我備下洗澡水,拿身換洗的衣服,新的舊的都沒關系,我不挑剔。”
路霄忙應下,繼而又對路鳴道:“三弟,你引小姐去天字號吧。”
路鳴起身道:“小姐,我帶您過去。”
趙真點點頭,起身跟上他。
齊國公府西院。
趙煥拍案坐下,斥道:“這個趙瑾,也太不懂規矩了!作為國公府的長小姐,想出去便出去,竟還夜不歸宿!成何體統?父親竟還縱容她!國公府的臉面還要不要了?”
方氏臉上也有憤然,難得明面上也貶了幾句:“父親确實太縱容了,這事傳出去,旁人該如何看待我們院中的兩個女兒,該以為和那個趙瑾一般不知檢點了。”
被妻子這麽一說,趙煥越想越氣,拍桌道:“不成!我要和父親去說,他願意替那個趙瑾招婿是他的事,可我的兩個女兒要怎麽辦?不能讓她也敗壞了名聲!”說着人就要往外走。
方氏攔住他:“老爺,不可莽撞,你去也是沒用的,父親是鐵了心的要護他那個撿回來的孫女了,她今日去的明月居,是先太後的産業,一直在孫嬷嬷手裏管着,怕是現在交給她管了,你去找父親說,他也不會怪罪那丫頭反而要替她說話,斥責你呢。”
趙煥聞言一臉怔忡的坐下,又是招婿,又是讓她管理先太後的産業,父親莫不是想要那個野丫頭管家不成?
“父親真是老糊塗了!莫非要把趙家給那個來歷不明的野丫頭不成?”
方氏嘆了口氣,又正襟危坐看向趙煥道:“怕是如此,所以老爺,我們現在更要沉得住氣,老爺也該知物極必反的道理,我們越想整垮她,就越要縱容她,她早晚會自食惡果的!”話音落下,她溫柔的臉上多了幾分平日沒有的毒辣。
趙煥看着這樣的妻子,突地有些陌生:“夫人……”
方氏回了神,又擺出一副賢妻的模樣,笑道:“老爺,你可知我前幾日發現了什麽?孫嬷嬷的丫鬟偷偷倒了一些避子湯的藥渣……”
趙煥聞言大驚:“啊?孫嬷嬷都這般年紀了……”
方氏打斷他,頗為恨鐵不成剛:“老爺!您想什麽呢?這藥肯定是那個野丫頭用的,不知道是和哪裏來的野小子茍合了,怕留下種,讓孫嬷嬷替她尋了藥來,沒看不過多久就尋來了個男人送進她院裏嗎?這是怕再出事端沒人頂包!”
趙煥震驚道:“她竟這麽大膽!父親竟還護着她?夫人,她這是要無法無天了!”
方氏勸慰他道:“老爺莫急,父親再護着她又如何,咱們這些公侯門第最是注重門面,父親就算再擡舉她,若是讓那些王公大臣的夫人小姐知道了她的品行,誰還願意與她來往?到時候出去争門面的還不是要咱們的女兒?”
方氏雖然說得有理,趙煥還是擔憂道:“可她現下畢竟是我們國公府的人,若是旁人以為我們的女兒也是這般該如何是好?”
方氏安撫他道:“老爺放心,我自有分寸,誰人不知她是才找回來的,就算是品行不端,也和咱們的女兒沒有半點關系,只要想撇就撇的幹淨。再過一個月便是長公主的壽辰,那野丫頭定然會去,到時候都是王公大臣的家眷,她再厲害也不可能見過那樣的場面,到時候便是讓那些夫人小姐知道她品行的好時候!”
趙煥聞言雖有些疑慮,但不失為一個好時機,長公主最是注重禮數,那野丫頭若是在長公主那裏露了怯,便不好再翻身了……
“夫人做事向來穩妥,如此,這後院的事情我便不多過問了。”
方氏點點頭,又囑咐道:“老爺且放寬心吧,在父親面前絕不能說那丫頭的壞話,還要多誇她才是,小不忍則亂大謀。”
趙煥雖有些憋屈,但還是點頭應下:“夫人放心吧,我又不像父親那般糊塗,知道該怎麽做。”
方氏笑了笑,沒再說話,一切便等到長公主壽辰之日見分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