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她的抗拒
夏沉沉食欲不佳，吃得很慢，楚長亭年紀大了，習慣細嚼慢咽。
楚天闊雖然比他們晚入桌，但是比他們更早放下筷子。
他吃完飯也沒有急着離開，而是靠在座椅上，盯着夏沉沉“數飯粒”。
夏沉沉察覺到他的目光，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本來吃飯就不快的她，速度變得更慢了，到真的像是在數飯粒了。
楚長亭察覺到夏沉沉的不自在，瞪了楚天闊一眼：“吃完了就快走，留着這裏幹什麽，礙眼！”
楚天闊完全不以為意：“我偏不。”
不過倒是将頭轉向了另一邊，沒有再盯着夏沉沉看。
夏沉沉松了一口氣，楚長亭也沒有再管楚天闊。
楚天闊雙目放空，看起來像是在發呆，實際上餘光還時不時的往夏沉沉的方向掃去。
他也不清楚自己到底是什麽想法。
明明之前他已經想好了，要将現在的夏沉沉，和以前回憶裏的那個小女孩分開看待，可是心裏怎麽想是一回事，真正做起來又是另一回事了。
回憶裏的沉沉妹妹，在楚天闊的心裏像是加了厚厚的濾鏡，雖然美好，但是虛幻。
而眼前的夏沉沉，同樣美好，卻和回憶裏的她不一樣，很鮮活，像是他的沉沉妹妹從他的回憶裏走了出來。
去掉那一層厚厚的濾鏡，長大後的她似乎失去了他珍視的那種，名為“青梅竹馬”的激動，卻又多了些什麽。
如今她就坐在他對面，燈光打在她身上，讓她看起來就像是被鍍了一層光，朦胧又美好。
讓他想起了很久以前看過的一部電影——《怦然心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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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天闊漫無邊際地想着，一時間入了神。
在他思維亂竄的時候，楚長亭和夏沉沉也吃完了。
“咳咳！”楚長亭手掩在唇前，假咳兩聲，見夏沉沉和楚天闊都看了過來，才對着楚天闊道，
“天闊，明天你們開學，沉沉會轉到你們學校高一九班，她剛來A市，不熟悉情況，你多照顧一下她。”
楚天闊可有可無地點點頭，懶洋洋道：“知道了。”
楚長亭看着楚天闊這幅樣子，怎麽看怎麽不順眼，繼續道：“你那寶貝車也別騎了，以後和沉沉一起，我讓司機送你們上下學。”
楚天闊臉色微變：他的寶貝車，臭老頭想對它做什麽？
不過很快他就收斂了情緒，正準備說話，卻被夏沉沉截了話頭。
夏沉沉将楚天闊變化的臉色看個正着，怕他和楚爺爺吵起來，忙拒絕道：“不用了，我可以自己乘車的。”
見楚爺爺面露不贊同。
夏沉沉繼續道：“我已經查清楚了路線，這附近雖然沒有公交站，但是騎行十分鐘就能到地鐵站，下了地鐵之後再走不到十分鐘，全程也就半個多小時，很方便的。”
“那太辛苦了。”楚長亭還是不同意，“你別怕麻煩我們，我們是一家人，一家人不需要計較這麽多，對不對？”
“不是怕麻煩，而是沒必要，我自己可以的。”夏沉沉沒有被楚爺爺說服，但是她也不知道該怎麽說服楚爺爺，只能垂下眼睑，堅持着。
楚長亭看出來夏沉沉有未盡之語，但是她不願意說，他也沒辦法，感到有點憂愁。
“她不願意就算了，老頭子你又何必勉強她。”楚天闊突然道。
只是他明明是在替夏沉沉說話，說話的語氣卻極為不客氣，着在楚長亭和夏沉沉聽來，就像是他在不滿夏沉沉的推辭。
夏沉沉聽了楚天闊的話，卷翹的睫毛微顫，放在桌下的握着的手微微用力，但是沒有說話。
楚長亭就比較直接了，他張嘴欲斥：“臭小子——”
楚天闊卻早就預料到了他會有的反應，在他開口之前迫不及待地離開了座位，話都沒有撂下一句。
楚天闊的腳步聲漸行漸遠，楚長亭看着低着頭的夏沉沉，微微嘆了口氣，開始懷疑自己想讓楚天闊照顧夏沉沉的想法是不是正确的。
怎麽他們就是相處不好呢？
都是楚天闊的錯！
楚長亭想到楚天闊那個臭脾氣就來氣，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也是一樣的臭脾氣，尤其是在和楚天闊對上的時候。
他問：“沉沉，你不想坐家裏的車上學，是不是因為楚天闊那個臭小子？”
夏沉沉飛快地擡起頭否認道：“不是，是我自己的原因！”
這反應怎麽看怎麽不對勁，楚長亭自然不會看不出來夏沉沉在說謊。
就連躲在餐廳外面拐角處的楚天闊都聽出來夏沉沉沒有說實話了。
是的，楚天闊假裝自己離開了，其實正躲在那裏偷聽呢。他就是想知道夏沉沉拒絕坐車上學的真正原因，他直覺這個原因和他有關。
事實也确實如他所料，他靜下心來繼續聽了下去。
楚爺爺看着夏沉沉，目光溫和但堅定。
夏沉沉的目光不自覺的閃躲着，想說的話到了嘴邊，再也說不出來。
楚長亭問：“是不是你剛才去叫他的時候，他跟你說了什麽？”
夏沉沉之前下樓的時候心情有些低落，他當時想問來着，但是又覺得小孩子的事情，讓他們自己解決比較好，便沒有幹涉太多，但是現在看來，事情似乎有點嚴重了。
“沒有。”夏沉沉否認，“他沒有和我說什麽。”
只是态度有些不好，但這也不能怪他。
這話夏沉沉自然不會說出口，她想了想，有些不好意思道：“其實是因為楚天闊太好看了。”
楚長亭萬萬沒想到會是這麽個答案，有點沒反應過來。
夏沉沉接着說：“您之前也說過，楚天闊是校草，肯定是學校的風雲人物。我要是跟他一起走，就太引人注目，我才剛來這裏……有些害怕。”
楚長亭沉默了。
夏沉沉真誠地看着他，試圖讓他相信自己：“是真的，不是他的錯，是我自己的原因。”
楚長亭有沒有相信還未可知，但是站在餐廳外的楚天闊信了。
楚天闊從未想過竟然是這樣的原因讓夏沉沉對他望而卻步，他覺得可笑，但是轉念一想，這也确實符合夏沉沉的心态。
她很慢熱，喜歡低調，又是初來乍到，有所顧慮是難免的，或許他這樣的人确實不受她的青睐吧。
楚天闊不想再聽下去，轉身離開了。
所以他沒有聽到楚長亭接下來說的話。
楚長亭沉默了一會兒，才斟酌着開口道：“我知道，你不是這樣的人。”
“雖然你不愛出風頭，但是你也不會害怕，你是老夏的孫女，怎麽可能會怕這些！”
“你聽到我不讓他騎他的愛車才出言拒絕，是不想那個臭小子不高興，對不對？”
這下換夏沉沉沉默了。
楚爺爺說得很對，她無法反駁，但是她也不想楚天闊因為她而勉強自己，幹脆不說話，用沉默表示自己的抗拒。
楚長亭也沒辦法了，楚天闊不同意他還能罵一頓打一頓，夏沉沉不同意，他是真的拿她沒辦法。
“好吧，既然你堅持，那就這樣吧。”最後，楚長亭還是妥協了了。
“謝謝爺爺。我知道您是一片好心，是我不知好歹。”夏沉沉有些愧疚。
“別瞎說，你能堅持自己的想法很好，不然我豈不是好心辦壞事了？”楚長亭擺擺手，“行了，你去吧，晚上早點休息。”
夏沉沉點了點頭，道了聲“晚安”後，起身離開了。
夏沉沉的房間門口，楚天闊已經在那裏等了有一會兒了。
在聽到夏沉沉承認不想和他一起去學校之後，他就聽不下去了。
他第一次因為長得帥而被嫌棄，天知道他有多委屈！
若是他聽到了之後楚長亭說的話，肯定能知道夏沉沉真正的想法，并且知道她是一個什麽樣的人。
但是他沒有，他逃走了。
楚天闊也不知道他站在夏沉沉房門前是想做什麽，也不知道見到夏沉沉之後要跟她說些什麽，但是他就是來了。
夏沉沉走過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面無表情地靠在房門上的楚天闊，這樣的楚天闊讓她感到很有壓力。
或者說，在她和楚天闊僅有的幾次見面中，每一次，楚天闊都讓她感到很有壓力。
可能是因為身高上的差距，也可能是因為楚天闊不好惹的表情，也或許是小動物的直覺，雖然不想承認，但是夏沉沉确實有點怵楚天闊。
她有些不想過去，但是她的房間在那裏，她躲不了。
而且楚天闊已經看到她的。
楚天闊的眼神掃過來的時候，夏沉沉的心沒出息地抖了抖，好可怕！她盡量讓自己穩住，然後硬着頭皮走過去。
“你，有事嗎？”夏沉沉盡量讓自己不露怯，這導致了她的聲音聽起來有些冷。
她站在距離楚天闊五步遠的地方，不敢再往前，也不敢看楚天闊的表情，好在身高差擺在那裏，她微微擡頭，将目光放在他的鼻子上，也不算失禮。
大少爺看到她這番明明白白要保持距離的動作，只覺得被她在心上捅了兩刀，想吐血，這種心情反應在臉上，就是他黑了黑臉。
夏沉沉清楚地看到了他的表情變化，難以自抑地往後退了半步。
又是一刀直紮心口。
楚天闊咬了咬牙，一字一頓道：“在學校，不要說你認識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