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章節
突然轉過頭來,說:“它又來了。”
“誰!”
“那張照片。”
“照片?”
“那張冥婚照片。”
綠綠一下就好像看到了那雙睜開的眼睛,還有那雙閉着的眼睛,她虛弱地問了一句:“你剛才登陸郵箱了?”
周沖:“不,它在回收站裏出現了。”
綠綠抖了一下。
假如有一種病毒,進入你的血液之後就開始自我繁殖,永遠無法根除;假如有一種蟲子,鑽進你的生活之後就變得生生不息,永遠無法絕種;假如有一個畫面,飄進你的大腦之後就一直重複播放,永遠無法驅除……你肯定崩潰。
綠綠:“你把它删了嗎?”
周沖:“這個該問你。”
綠綠:“上次我絕對把它删了!——我是問你,剛才你把它删了嗎?”
周沖:“删了,不過我想……它還會回來。”
綠綠:“它會不會是某種預告?”
周沖反問:“什麽意思?”
綠綠:“我倆是不是有一個……要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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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沖:“閉嘴!”
綠綠就閉嘴了。
客廳裏“呼嚕”一聲,那條金魚在水裏跳了一下。它也沒睡,它在黑漆漆的魚缸裏緩緩游動着,聽着卧室裏兩個人的對話,沒有任何表情。
過了一會兒,周沖又說:“也許是電腦染病毒了。”
聽得出來,他是在安慰綠綠。
綠綠心裏清楚,不是電腦的問題,近來,她明顯感覺到她和周沖的生活裏出現了某種不幹淨的東西,最初的時候,它送來了一張喪氣的照片,好像某種詛咒;接着,它趁周沖不在家,開始跳出來搗亂,就不讓綠綠好好玩游戲;再接着,它像變戲法一眼鼓搗出了一條蟲子,故意讓綠綠看見它,卻捉不到,弄不死……
綠綠突然說:“周沖,今天你告訴我,那條金魚到底是從哪兒來的?”
周沖似乎愣了一下,他在黑暗中盯着綠綠的臉,半晌才說:“你問這個幹什麽?”
“怎麽了?不能問?”
周沖的口氣突然變得無比冷漠:“不能問。”
綠綠也怒了,她一下坐起來,咆哮道:“兩個人天天光着身子睡在一起,有什麽秘密不能說?不就是一條破金魚嗎!”
她忽然意識到,一切不正常都是這條金魚帶來的,火氣就沖到了天靈蓋,一邊說一邊跳下床去,沖到客廳,抓起了那只魚缸:“我摔死它!”
周沖滿臉驚恐,他追出來,喊了一聲:“別!……”
已經晚了,“啪”一聲巨響,魚缸碎了,水濺了滿地,那條金魚在地板上拼命朝周沖蹦跶着,好像在尋求保護。
周沖氣急敗壞地叫起來:“潑婦!”
綠綠徹底控制不住自己了,她一腳踩在了那條金魚上,它當時就扁了,身下一灘血。
周沖盯着金魚,呆住了。披頭散發的綠綠大口喘着氣,死死盯着周沖。一年多來,她總是不敢違抗周沖,今天終于爆發了。
周沖把眼睛慢慢擡起來,盯住了綠綠。他的眼睛充了血,很吓人。兩個人對視了一會兒,周沖突然伸出手來,揪住了綠綠的頭發:“你償命!”使勁一掄,綠綠就摔倒了,後腦勺正好撞在了暖氣上,這時候,還沒有供暖,暖氣又冷又硬,綠綠一陣昏眩,一股熱烘烘的液體就從頭發裏淌出來。
從剛才兩個人在床上聊天,周沖說“風真大”,到眼下綠綠在地板上軟軟地躺下來,還不到半個鐘頭的時間。這一切來得太突然了。
周沖用力過猛,也滑倒在了地板上,他臉色蒼白,氣呼呼地看着綠綠。
綠綠靜靜地躺着,只剩下了一縷意識——今夜,她要死了。她想告訴周沖她在流血,卻說不出話來。她直愣愣地盯着眼前這個男孩,這個通過婚介認識的男孩,這個跟她生活了十三個月的男孩,這個用彈吉他的手殺死她的男孩……竟然沒有一絲怨恨。她只希望,這時候他能走過來,緊緊抱住自己。她明白了,這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的,電腦中的冥婚照片已經預告了。
……綠綠問那條金魚是從哪兒來的,周沖冷漠地說:“不能問。”此前的情節都是真實的,後面就是綠綠的想象了。
周沖的态度讓綠綠很不愉快,同時,她感覺那條金魚更神秘了。她不再問什麽,轉過身去閉上了眼睛。
周沖似乎有了些歉意,他改變了習慣,轉過身來抱住了綠綠,柔和地說:“答應我,做個美夢。”
綠綠的眼淚涼涼地淌下來。
“哭什麽?”
“在我恍恍惚惚的想象中,你把我殺了。”
“我殺你?為什麽?”
綠綠沒敢再提那條敏感的金魚,更沒敢提她在想象中的“暴行”,只是說:“你揪住我的頭發,把我的腦袋撞在了暖氣上……我要死的時候,竟然一點都不恨你,我想起了你對我說過的那句話——離開你的時候,不要跑出太遠。我知道我做不到了,心裏很難過很難過……”
周沖沉默了一會兒,終于說:“真巧。”
“什麽……巧?”
“我剛才也有一種想象——你發脾氣了,沖到客廳把那只魚缸摔了,又把我的金魚踩死了,我氣得破口大罵,你發了瘋一樣朝我撞過來,我摔倒了,腦袋撞在了暖氣上,嘩嘩流血,我知道我完蛋了……”
怪事又出現了!
難道死神的預告不僅僅是以照片的形式出現在電腦中,又以電影畫面的形式出現在了兩個人的大腦中?
綠綠顫巍巍地說:“周沖,剛才我想的跟你想的一模一樣!只是死的不是你,是我!”
“你騙我吧?”
“騙你是小狗!”
外面的大風突然停了,一片寂靜,就像很多很多張嘴一下都閉上了,接着,很多很多只耳朵就陰險地張大了。
靜默了一會兒,周沖突然說:“也許我們該搬出這套房子。”
9、失蹤案
經多方打聽,綠綠終于知道,失蹤的曲某在西山賓館工作。
12月7號早上,綠綠出門了,直奔西山賓館。
天很涼,空氣一下新鮮起來。仰頭看看,綠綠忽然明白,一直浮在頭上的那層灰蒙蒙的東西并不是天,只是髒兮兮的棉絮,現在,這層棉絮被掀開了,露出了真正的天,那麽高,那麽藍。
不知道為什麽,綠綠有一種奇怪的感覺——這是一個适合失蹤的季節。
她從公交車上下來,在一條彎彎曲曲的小街上轉悠了半天,也沒看到西山賓館,甚至都沒看到什麽人。終于,一個女孩騎着自行車過來了,她穿着一身桃紅色的工作服,看樣子很像賓館的服務員。
綠綠說:“麻煩問一下……”
那個女孩下了車。
“西山賓館怎麽走?”
女孩朝前指了指:“就在前面,再走一站就到了。”
“西山賓館是不是有個茶館?”
“對啊,我就在那個茶館上班。”
“太巧了!我就是想找個茶館的人問點事兒。”
“我知道你想問什麽。”
“噢?”
“電視一播,大家都知道我們單位有人失蹤了。”
“她叫什麽?”
“曲添竹。”
“還沒找到嗎?”
“沒有。她母親天天找我們經理鬧騰。實際上,曲添竹是周末失蹤的,賓館根本不會負什麽責任。”
“你跟曲添竹熟不熟?”
“在單位,只有我倆是直性子,所以關系最好了……唉。”
“我是個記者,想了解一些關于她的情況,你能介紹一下嗎?謝謝你了。”
“她26歲,金牛座,性格很潑辣,不過對人沒有壞心。她男朋友叫趙靖,好像比曲添竹大兩歲吧,是個健美教練,他的單位就在西山賓館背後,那個毛烏素健身俱樂部。”
“你覺得他倆能去哪兒呢?”
這個女孩想了想,說:“大家都猜測,曲添竹兇多吉少了……”
“為什麽?”
“那個趙靖……很讨老女人喜歡。”
“老女人?”
“他的顧客大都是五六十歲的富婆,明白了吧?”
“你是說,有人把曲添竹殺了,把趙靖藏起來了?”
“大家都這麽猜。”這個女孩一邊說一邊警惕地看了看綠綠的挎包:“你沒有錄音吧?千萬別把我的話當證言啊!”
“你放心,我又不是警察,我們只是聊天而已。我只是想不通,一個活人那麽好藏嗎?一個死人那麽好藏嗎?”
“把活人裝在死人裏,或者把死人裝在活人裏,你都找不到的。”
這句話讓綠綠全身一冷,她眯着眼睛問:“什麽……意思?”
“我亂講的。”
這時候,一個男子吃着煎餅快步走過來,他看到了綠綠面前的女孩,驚奇地喊了一聲:“添竹!”
這個女孩馬上應了一聲:“哎!”
“你現在在哪兒工作呢?”
“噢,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