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章節

着眼睛,有人張着大嘴,有人把腦袋藏在衣領裏,有人把臉埋在茶幾上……

時間慢慢流淌,絕大多數乘客都進入夢鄉了,只剩下了兩個人沒睡,一個是綠綠,一個是曲添竹,她們一個盯着另一個的後腦勺。不,也許是三個人沒睡,另外那個人就坐在曲添竹旁邊,只是不顯示而已。

火車進入了山區,在隧道裏鑽來鑽去。

熬到淩晨兩點多鐘,火車在一個小站停下來,綠綠朝外看了看,在昏黃的站臺上,她看到了“襄樊”的字樣。噢,到了湖北地界。

下車的人多,上車的人少,車上有了一些空位。火車繼續開動,駛向更黑暗的遠方。

曲添竹說話了,綠綠一下繃緊了神經,她轉過頭,好像對着那個靠窗的人說了句什麽,然後就站起身,端直朝前走去。

她要下車嗎?

綠綠趕緊跟了上去。

車廂盡頭有兩個廁所,曲添竹沒有去廁所,她走向了另一節車廂。綠綠快步追過去,穿過車廂連接處,來到了另一節車廂,乘客橫七豎八地睡着,鼾聲此起彼伏,曲添竹不見了!

再下一節車廂就是餐車了,曲添竹去吃飯了?

這時候,餐車早就停業了!另外,曲添竹不可能這麽快就穿過一節車廂。

綠綠慢慢朝前走,打量燈光下一張張睡熟的臉,都那麽陌生。綠綠彎下腰,看見有些人蜷在座位底下睡着,身下鋪着報紙。座位下有些暗,看不太清楚,綠綠找了半天也沒看到曲添竹的那件紫色夾襖。

她直起腰來,正在納悶,廁所的門響了,曲添竹走出來了!綠綠趕緊坐在一個空位上,偷偷觀察她,她返回了剛才那節車廂。綠綠想不明白了,這個瘋女孩為什麽要到另一節車廂來上廁所呢?

她尾随着曲添竹一起回來了。

曲添竹走到自己的座位前,端端正正地坐下來。

綠綠低着頭,從她旁邊走過去,也在自己的座位上坐下來。

Advertisement

這個瘋女孩到底要在哪裏下車?離京都越來越遠,綠綠的心裏也越來越不安。

不知道火車停了多少次,天蒙蒙亮了,曲添竹坐在前面依然一動不動。又經過一個小站,綠綠朝外看了看,在晨光中看到了“張家界”的字樣,噢,到湖南了。

車上的人更少了,有了很多空座。

綠綠實在挺不住了,她必須睡一會兒。在她醒來之後,曲添竹很可能就不見了,怎麽辦?想來想去,她只好求助旁邊這個肥胖男。

肥胖男睡的早,醒的早,他去洗漱了。這是個好機會。綠綠也來到了洗漱間,等那個人洗完臉,刷完牙,她說話了:“大哥……”

肥胖男愣了愣:“你能說話?”

綠綠說:“大哥,我跟您說個事兒,坐在7號的那個女孩是我表妹,精神不太正常,一會兒我打個盹兒,您幫我盯着她點兒,只要她下車,你馬上叫醒我就行了,可以嗎?”

“沒問題,你睡吧!”

“謝謝!”

兩個人回到座位旁,肥胖男故意朝前走了幾步,又返回來,朝曲添竹看了一眼,然後對綠綠點了點頭。接着,他朝靠窗的座位指了指,意思是讓綠綠坐到那兒去睡。綠綠很感激地朝他笑了笑,然後挪到了裏邊,趴在茶幾上,閉上了眼睛。

滿腦袋都是曲添竹的頭發。

綠綠一覺醒來,竟然是下午了。

她睜開眼睛就聽到了一陣震耳的呼嚕聲,扭頭一看,那個肥胖男坐在了旁邊三人座的一個空位上,腦袋靠着椅子背,嘴巴朝天,張得大大的,睡得正香。

壞了,綠綠趕緊朝前看——噢,還好,曲添竹的頭發還在。

綠綠悄悄站起身,去洗手間洗臉。她沒帶牙具,感覺自己髒兮兮的,用清水洗了一遍又一遍,大腦越來越清醒。這時候,她的肚子開始咕嚕咕嚕叫了,問了問列車員,餐車只隔一節車廂,她就去了,一個人狼吞虎咽吃了兩份飯。

火車在濕冷的山林中穿行,天氣霧蒙蒙的。

一些乘客背着大大小小的包朝車廂門口移動,看來又要到哪個站了。綠綠趕緊回到座位上,盯住曲添竹。

曲添竹依然不動。

綠綠朝外看,火車已經到了玉屏,進入貴州地界了。

火車停了停,繼續爬行。

這時候,車廂裏已經空蕩蕩的了。越走越偏僻,越走人越少,有一種說不出的凄涼。

這地方到處都是山林,枝繁葉茂,從各個角度阻擋着視線,而霧氣越來越重,整個世界變得撲朔迷離,不可捉摸。

難道,曲添竹要去貴陽?這是綠綠所希望的,不管怎麽說那也是省會,有機場,如果有什麽急事,周沖可以立刻飛過來。綠綠最怕跟曲添竹在一個無名的小站下車……

廣播員說:“各位乘客,下一站——筒晃,到站時間19:14,下車的乘客請提前做好準備。本次列車在筒晃停車2分鐘。”

“筒晃”這個地名,仿佛一下就刺中了曲添竹的某根神經,她陡然坐立不安起來。

23、紅房子賓館

廣播員一說快到筒晃了,曲添竹立即變得焦灼起來,她站起身,一會兒朝左邊窗外看看,一會兒又朝右邊窗外看看,好像立刻就想下車。

上次,她和趙靖很可能就是在這個小站下車的!

綠綠的心“撲騰撲騰”亂跳起來。

窗外還是密匝匝的山林,火車又行駛了幾分鐘,才進入了那個叫筒晃的小站。曲添竹站起來了,快步朝車門走過去,那樣子好像急着要去見什麽人。

綠綠立刻跟了上去。

下了車之後,綠綠四處看了看,這是一個破舊的小站,站臺上鋪的石板高低不平,還缺了幾塊,豁牙露齒的。只有一個站務員,女的,三十多歲,胖胖的,穿着緊巴巴的鐵路工作服,手裏拿着小紅旗,在站臺上忠于職守。

只有三四個人下車。

對于綠綠來說,這地方太陌生了,曲添竹是她唯一的向導,她緊緊跟着她,走出車站,來到了站前廣場上。

看城鎮規模,這裏應該是個縣。霧大,看不太遠,只能看到車站附近有很多小攤兒,挂着簡陋的牌子:遵義豆花面,花溪鵝肉粉,凱裏酸湯魚……各種熱騰騰的味道沖進綠綠的鼻孔,各種聽不懂的方言灌進綠綠的耳朵,她忽然有些激動,甚至有點喜歡這次冒險的旅行了。

曲添竹走着走着停下了,在霧氣中四下張望,似乎陷入了迷茫。

有個黑車司機走過去,似乎問她要去什麽地方。綠綠聽不見曲添竹說什麽,就朝前走了幾步,站在了離她近一點的地方,可是車站太嘈雜了,還是聽不清,不過綠綠不敢再朝前走了,她怕曲添竹突然轉過身來,準确地盯住她的臉。

那個黑車司機跟曲添竹說了幾句話,最後他搖了搖腦袋,回到車裏去了,剩下曲添竹繼續東張西望。

綠綠繞到了那個司機旁邊,眼睛一邊瞄着曲添竹一邊問:“師傅,剛才那個女孩跟你說什麽?”

這個司機警惕地看了看綠綠,操着一口當地方言說:“幹啥子?”

綠綠只好繼續扯謊:“我剛剛在車上跟她認識,怕她是個騙子。”

司機說:“我問她去哪兒,她說去紅房子賓館,我們這兒只有兩家賓館,從來沒有什麽紅房子賓館。我看這個女娃不正常!……你住賓館嗎?我拉你去。”

“謝謝你,我有親戚。”說完,綠綠就離開了這個司機,走到了人稍微多點的地方,繼續監視曲添竹。

紅房子賓館,這是一個重要的線索。

天漸漸暗了,小攤兒上的電燈亮起來,霧氣依然沒有散去,那些電燈在霧氣中有點像鬼火。曲添竹站在站前廣場上,兩條腿交替晃動,做起了原地踏步的動作,好像頂在了一堵看不見的牆上。

那個黑車司機一直在車裏望着她。一些人從她旁邊經過,也好奇地看她,其中一些人穿得花花綠綠,不知道那是什麽民族的服裝。

綠綠很着急。

曲添竹好像已經走到終點了,接下來該怎麽辦?今夜,綠綠不可能不睡覺,一直在站前廣場上陪着她。

想來想去,綠綠決定破釜沉舟。

她朝曲添竹走過去了。

當綠綠停在曲添竹面前的時候,她确定,這個女孩徹底不認識她了。

“添竹……”她叫了一聲。

曲添竹并沒有停止原地踏步,她看了看綠綠,又繼續四下張望了。

“你要去哪兒?”

“紅房子賓館。”

“那是什麽地方?”

“紅房子的賓館。”

紅房子賓館,紅房子的賓館……想了想,綠綠繼續問:“你為什麽非要找紅房子賓館,紅房子的賓館呢?”

“趙靖在那兒。”

她說趙靖在那兒!

在這樣一個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