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章節

趙靖迷迷糊糊坐直了,趕緊手忙腳亂地收拾東西。

多少天之後警察順着這趟車查到貴陽去了,他們哪裏知道,曲添竹和趙靖在這個小站下了車。

曲添竹在前,趙靖在後,兩個人走出了車站。筒晃沒有高樓,夕陽在天邊懸挂,像剪紙一樣清楚。車站廣場有很多賣小吃的攤兒,熱氣騰騰。大街上人不多,他們的臉色很接近,黑裏透紅。黃昏中的小城散發着一種異域的氣息。

一個阿姨走過來,曲添竹上前問路:“阿姨,這裏有汽車站嗎?”

阿姨操着方言說:“你要去啥子地方?”

“多明鎮。”

“不曉得。”

“噢,謝謝……”

跟狐小君一樣,接下來,曲添竹又問了問出租車司機,他們竟然也不知道多明鎮!曲添竹傻了。

這時候,有個出租車司機主動走過來,他20多歲,穿着一件醬色夾克,留着小胡子,額頭上有一道疤——對,你認識這個人。

他對曲添竹說:“你們去啥子地方?”

曲添竹趕緊說:“多明鎮。”

那個司機說:“我帶你們去吧!”

曲添竹一下高興起來:“多少錢?”

那個司機說:“80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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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添竹想了想說:“好吧。”

接着,她就和趙靖鑽進了車裏。這天沒有霧,外面亮堂堂的,一進了車裏就變得黑糊糊了。不過,兩個人并沒有留意。出租車很快就出了筒晃,駛上了一條窄窄的公路。

曲添竹跟司機聊起來:“師傅,多明鎮是不是舉行過一場冥婚?”

司機:“那是猴年馬月的事了。”

曲添竹:“舉行冥婚的那個房子還在嗎?”

司機:“早扒了,蓋了一個賓館。”

曲添竹:“那賓館叫什麽名?”

司機:“多明鎮就一個賓館。”

出租車走過一個個的岔路口,前面終于出現了房屋。傳說中的多明鎮到了。

趙靖朝前探了探腦袋,問:“那是什麽?”

司機:“哪個?”

趙靖:“好像墓碑的東西……”

司機:“這是本地的風俗,只要有人去世,都埋在小鎮的四周。一代又一代,墓碑越來越多。”

曲添竹的心裏頓時有些不舒服。還沒等她看清那些墓碑,出租車已經駛進小鎮了。路邊立着一個藍色的牌子,上面寫着——

本地郵政編碼:142857

43、長夜

曲添竹和趙靖下車之後,趙靖付了車錢,出租車掉了個頭,走了。

曲添竹和趙靖一邊慢慢走一邊四處張望。正如那個盲人所說,現在是“一天之末”,她似乎感覺到了某種陰陽混雜的氣氛,看看街上三三兩兩的行人,她甚至懷疑一半是活人,一半是死人。

一個老婆婆推着嬰兒車慢騰騰地走過來了。是的,這個老太太你也認識。

她走到曲添竹跟前的時候,曲添竹問了一句:“老婆婆,麻煩您,這裏的賓館在哪兒?”

老婆婆朝旁邊指了指:“郵電所後頭。”

“謝謝。”

兩個人繞過郵電所,果然看到了那個兩層的賓館,這裏就是那場冥婚的原址了。他們走進去,來到前臺,兩個女孩面帶微笑,好像專門在等他們。

趙靖問:“有夫妻間嗎?”

那個高個女孩說:“抱歉,我們賓館都是兩張床的标準間。”

趙靖看了看曲添竹,曲添竹說:“就要标準間吧。”

登完記,他們拿到了109房間的鑰匙——你應該記得,狐小君和長城拿到的也是109房間的鑰匙。

曲添竹和長城踩着暗紅色的地毯,找到了109房間,走進去,看到了兩張床,兩臺電視,兩個衛生間,兩個衣櫃……

曲添竹很高興。不過,她不喜歡這個賓館的床,看上去很不舒服,有點像醫院裏病人或者死人躺的那種輪床。

她是個急性人,從箱子裏拿出相機,對趙靖說:“來,現在就試試。”

趙靖說:“你洗洗臉吧?”

聽了這話,曲添竹忽然感覺不太吉祥,說不清為什麽。她說:“洗什麽臉,又不是拍婚紗照!”

趙靖說:“那我去洗洗。”

然後,他就去了衛生間。

曲添竹等了一會兒,趙靖終于出來了,他不但洗了臉,還梳了頭。

曲添竹把相機設置了自拍,放在電視上,然後站在了兩張床中間。趙靖跟她并肩站在一起,兩個人一起看鏡頭。

今天是星期日……

142857×7=999999……

曲添竹在心裏對自己說:放松,放松,放松,正常眨眼睛……兩個眼皮卻越來越不自然。

“咔嚓!”

他們被定格了。

曲添竹一步跨過去,拿起相機,把照片調出來看了看,她愣住了——兩個人都睜着眼睛!趙靖也湊過來看了看,迷惑地問:“這算……怎麽回事?”

曲添竹又設置了自拍,然後把相機放在電視上,說:“再來!”

兩個人又站在了兩張床中間。

10、9、8、7、6、5、4、3、2、1……

在這10秒鐘裏,曲添竹一直在做着一件事,那就是不停地眨眼,拼命地眨眼。她不是為了改變命運,她只是不服氣,大老遠白跑一趟嗎?她要試一試,看看這次照片出來她是不是還睜着眼睛。

“咔嚓!”

他們再次被定格。

曲添竹又拿起相機看了看——果然,照片中的她閉着眼睛。

趙靖也過來看了看,嘴巴一下張大了:“你先……”

他又搞錯了,以為閉眼睛的先死。曲添竹沒有更正他,她的心裏突然很亂很亂。

答案已經出來了——那個盲人說她和長城不會離婚,但也不會白頭到老,那麽只有一種可能,兩個人有一個先死。現在看來,先死的人是長城。一切偶然都是這個結果的必然條件,包括那個盲人的出現,包括她千裏迢迢來到這個小鎮尋求答案,包括她因為得不到答案而惱火,在第二次拍照的時候不停地眨眼睛……最終,答案在第二張照片上顯現了。

這就是命運。

你以為是你安排的,其實那是命運安排你那樣安排的。

是這樣嗎?

不是這樣嗎?

曲添竹又想,長城會怎麽死呢?被殺?艾滋病?中毒?車禍?溺水?

趙靖忽然想起來了,他低聲說:“噢,不是你先,是我先……”

曲添竹看了看他,他的頭發上還挂着一顆水珠。曲添竹的心一沉——剛才,他為什麽要去洗臉、梳頭?

她的心裏有些難過,說:“別想太多了,這只是胡扯。”

趙靖認真地看了看她:“你不說那個盲人很神奇嗎?”

曲添竹說:“拍第二次的時候,我一直在使勁眨眼睛!”

趙靖說:“真的?”

曲添竹親了他一下,說:“走吧,我們出去吃點東西,就當來旅游了。”

趙靖的表情依然有些消沉:“走吧……不過,我吃不下。”

曲添竹晃了晃他的臉:“你怎麽跟小孩似的。”

兩個人走出賓館,在小鎮裏轉了一圈,天剛黑就回來了。這時候,賓館外牆下的地燈亮起來,就像天崩地裂之前的天光,把小樓映照得鮮紅鮮紅。那一幕深深刻在了曲添竹的大腦裏。

回到房間,曲添竹去衛生間洗漱,趙靖依然悶悶不樂,脫了衣服,躺在裏面的床上,把對着他的那臺電視打開了,默默地看。

曲添竹一邊刷牙一邊想,如果趙靖真的半路就死掉,那麽,他還剩下多少日子了?14年?2年?8個月?5個月?7天?

他會不會被那個老女人的丈夫給整死呢?他的顧客都是有錢人的老婆,人家丈夫一旦發現老婆和他有染,說不定就雇個殺手把他給殺了,然後大卸八塊,扔進江裏……

平時,趙靖在身體上永遠如饑似渴,這一天卻異常,曲添竹從衛生間出來的時候,他的腦袋歪在枕頭下,已經郁郁地睡着了。電視還開着。

曲添竹沒有驚動他,悄悄在靠窗的床上躺下來。這個房間的窗簾也是墨綠色的,點綴着白色的碎花,和曲添竹新房裏的窗簾一模一樣。這種巧合并不多見。那麽多紡織公司,生産出來的布匹圖案各種各樣,她的新房和這家賓館竟然買了同一款布!

現在,窗簾沒有拉上。

曲添竹拿過電視遙控器,想把電視關掉,突然停了手,電視裏正在播一個關于多明鎮的專題節目,屏幕左上角顯示着“筒晃電視臺”字樣。兩個播音員,一男一女,坐得端端正正,穿着也十分正式。一般說來,兩個播音員應該你一句我一句地播音,這個節目卻有點怪,一直是那個男播音員在說,而那個女播音員坐在他旁邊,始終面帶微笑,一言不發。

“……由于一張廣為流傳的冥婚照片,吸引了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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