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你乖乖的

少年帝王從來沒想過,有一天竟被人嫌棄身量太矮。

最礙眼的,姜宓說了這話之後,小手推攘姜姝嬅,兩人又躲到商殷的背後。

仿佛只要商殷在前面,就算是驚濤駭浪,姜宓都覺得,那沒什麽緊要的。

商殷餘光瞥了這一進宮就不安份的小兔子一眼,随後甚是波瀾不驚的道:“陛下,商姜氏病着,言行舉止狀若幼童,無知懵懂。”

皇帝就算心裏真氣,但臉面上至少是看不出來的。

他仔細打量姜宓,點了點頭道:“剛才朕還跟淑嫔在說,可以讓宮裏禦醫給商姜氏瞧瞧,正巧愛卿将人帶了過來,那就順勢在這玉露宮裏住下吧。”

姜姝嬅握着姜宓的手一緊,說不心動那是假的。

商殷深邃的瞳色微微閃爍,他回頭問姜宓:“你要留宮裏嗎?”

姜宓接連搖頭,不止如此,她還把姜姝嬅攬身邊:“回家,殷殷我要帶二妹妹一起回家。”

這就是不願意的。

姜姝嬅臉上一急:“姊姊……”

然,她一句話還沒說出來,只覺一股冷飕飕地視線落在了身上,如同被兇獸給盯着了一般。

姜姝嬅頭皮發麻,她擡頭,就見着商殷那張面無表情的臉,以及冷硬的下颌線條。

“回陛下,自打商姜氏患病那日,微臣就已經請禦醫瞧過了。”商殷道。

皇帝半點都不意外,反倒是姜姝嬅心提了提。

商殷繼續說:“禦醫說,商姜氏的病可大可小,最好凡事都順着她心意來。”

Advertisement

聽聞這話,皇帝便沒再提及其他。

姜姝嬅将心頭的多疑按捺下去,她耐着性子規勸姜宓,試圖讓她明白,她今日進宮就算是出嫁了,不能和她再回姜家。

姜宓自是不傻,她聽得懂。

就是因為懂,所以她眼淚汪汪地緊緊拽着姜姝嬅的手,不願意放開。

“二妹妹,我……我我我要是想你了怎麽辦?大伯娘也會想你的呀。”軟糯糯地嗓音裏頭,帶着顫顫的哭腔,總能別人心尖都給哭軟了。

姜姝嬅眼圈也紅了起來:“沒事的,待我安定下來,征得陛下同意,我就差人接你們進宮來。”

商殷也在旁說:“你實在念的慌,我就帶你進宮。”

姜宓怯怯地望着他,老半天才點了點頭。

蓋因今個是姜姝嬅進宮的頭一天,按着規矩,姜宓不好久呆。

一刻鐘後,商殷帶着人,又如同來時,飄然出宮。

皇帝多少又說了幾句好聽的話,适才推說有奏請需要處理,離開了玉露宮。

不過,走之時,很是大方地賞賜了姜姝嬅,以彰顯對她的寵愛。

姜姝嬅将皇帝送出宮門,她遙遙看着對方離開的背影。

少年人,身姿挺拔,英氣勃發,滿腔的雄心抱負,怎麽都掩藏不住。

她垂下眼眸,翹起的嘴角,帶出微末自曬。

她早該想明白,自己和姊姊比起來,只怕皇帝最想的,還是讓姊姊直接住進宮裏。

倒不是年少慕艾那回事,而是皇帝早看出,姊姊于輔政權臣商殷而言,不同一般。

她回身,滟潋流光從微翹的眼線上一閃而逝。

不管是誰,休想再欺負她姊姊。

****

姜宓趴在商殷背上,姑娘家嬌氣,走不了幾步,小腳就酸痛不已。

她止不住的難過,無聲無息地再抽噎,将商殷後背衣裳都給浸潤了。

商殷駐足,長長的紅牆宮道,從頭看到尾,安靜的只有他們兩人。

“還哭,嗯?”商殷側目。

姜宓打了個哭嗝,揉了揉眼睛,似賭氣般将頭靠在他後肩上,不吭聲。

商殷眺望遠處,目光有幾分的空泛。

“宓宓,”他音色冷涼,像是深秋的日光,薄寒不暖,“你如何才肯回來?”

姜宓沒說話,只抱着他脖子的手稍稍收緊。

商殷道:“你乖乖的,不朝三暮四總想離開,你要什麽,我都能給你。”

他失去過她一次,從前很多不懂她的地方,在後來漫長又孤寂的歲月裏,在一點一點的回憶裏,驀地就琢磨透徹了。

透徹後,大悟後,他發現自己還是沒法放手,所以就自發地用力去抓住。

可是,力道太大,就把嬌氣的姑娘給捏疼了。

自此,跟個杯弓蛇影的膽小兔子一樣,再不願他靠近。

姜宓仍舊沒回答,她黑濃的睫羽輕輕顫動,呼吸卻逐漸放緩,仿佛是睡了過去。

商殷站了會,沒等到任何回應,他好似也不失望,只背着身上的姑娘,繼續往宮外去。

隔日,姜家兩兄弟,姜清遠和姜明志,平安從牢裏出來,安然到家。

兩人皆有一種劫後餘生的慶幸感,然而當得知姜姝嬅進宮做了淑嫔,姜清遠怔然當場,好半天沒反應過來。

姜明志跟個沒事人似的,吊兒郎當地往圈椅裏一癱,笑嘻嘻的道:“那敢情好,我妹妹是後宮妃嫔,皇帝的人,看往後誰還敢惹我。”

成氏氣不打一處來,抽了拇指粗細的藤條,就往姜明志身上抽。

“你這個挨千刀的,要不是因為你,你大哥能有此劫?你妹妹又如何會進宮?你當他們都是為了誰?”成氏老淚縱橫,看着姜明志的目光,很是恨鐵不成鋼。

姜宓抱着小奶娃,兇巴巴的道:“二哥,二妹妹進了宮,往後就回不來了,那皇帝還沒二妹妹高,後宮還有妃嫔無數,二妹妹肯定會被人給欺負的!”

姜明志愣了下,讪讪摸鼻子道:“我這不是,這不是沒想到那麽深麽?”

姜清遠面色很冷,他二話不說,奪了成氏手裏的藤條,一腳将姜明志踹到在地,按着就往死裏的打,直打的姜明志哭爹喊娘。

姜宓驚呼一聲,連忙躲到成氏身後。

姜清遠那模樣,太吓人了,表情冷戾,下手沒留情面,一藤條下去,必定見血。

成氏也是肝膽亂顫,這回姜明志太混不吝,她就算心疼,也直瞥開頭,不看罷了。

一根藤條抽斷,姜清遠直起身喘着氣道:“十日後,你給我去軍營上沙場,何時有進宮的資格可以見到姝嬅,你再回來,不然姜家沒你這麽個不成器的。”

姜明志渾身都痛,他癱軟在地上半天爬不起來。

乍聽這話,他震驚地望着姜清遠,再看到他眼中的冷漠,倏地打了個冷顫。

姜清遠理了理袖子:“放心,即便姜家沒你,也還有我撐門庭。”

說到這裏,姜清遠頓了頓:“從今往後,我再不會是城門監的五品城門郎。”

姜宓不懂這話的意思,成氏也不太明白。

但沒幾日,姜清遠忽然晉升為城門監監事,晉升後的頭一件事,他休和離書一封,同古氏斷絕夫妻關系。

古氏自然不應,可無論她如何鬧騰,姜清遠半點回心轉意的意思都沒有。

又一月有餘,姜清遠忽然讓成氏幫忙找冰人,他要再娶國子監闵祭酒家的大姑娘。

姜宓聽瑟虹說,那闵祭酒家的大姑娘,如今已經年芳二十有二,因着很能吃,身量長的太過豐腴,訂了三次親都沒嫁出去,是個實打實的老姑娘。

但是,國子監祭酒是個從三品的官職。

在朝中,三品的大員,三天小朝五天大朝之時,那都是必須到場的。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