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前面有一輛車子經過,鳴笛聲突兀的響起, 把秋清安的尾音弱化, 掩蓋其中。
和悅沉默了下, 小弧度的搖頭。
“不行。”
“為什麽?”他眼中湧出沮喪, 難以掩飾。
“我們總不能無時無刻都待在一起。”和悅話裏藏了點笑,感覺自己像是在和小孩子講道理。
秋清安聽完愈加氣悶了,“為什麽不可以。”
他鄭重的盯着和悅,認真道:“人家住在一起的情侶, 夫妻,不都是無時無刻的一起嗎?”
“我就想和你一刻都不分開。”
“我覺得太快了。”和悅半響無言,許久, 才憋出這麽一句, 秋清安抿唇不語。
“知道了。”須臾,他低低說, 看到了身後開來的的出租車,伸手攔下。
“你回家吧。”他打開車門示意, 和悅頓了頓, 還是坐了進去。
“那我先走了。”她輕聲開口, 秋清安點頭。
“到了和我說一聲。”
“你晚上早點睡。”臨走前, 和悅又忍不住囑咐,秋清安嗯了聲。
車子駛離,站在街邊的人越來越遠,和悅看着那個孤獨伫立的身影,胸口沉重, 愧疚和心疼快要把她壓得喘不過氣。
他只是害怕孤獨,害怕一個人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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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夜晚和悅睡得并不好,房子裏只有她,躺在床上,閉上眼,和悅腦中出現了秋清安睡在小閣樓的樣子。
她前不久才跟和啓通過電話,雖然會有些許的孤獨感,可心是充實的。
而他,應該從內到外都是孤寂。
和悅第二天很早就過去,秋清安來開門時,還是沒睡醒的樣子,雙眼朦胧,有種懵懂的可愛。
和悅一把撲到了他懷裏,緊緊抱住了他的腰。
“怎麽了”秋清安迷迷糊糊的,回抱住她,關上門,帶着和悅往裏走。
“對不起。”她仰着頭小聲說,秋清安揉了揉眼睛,垂眸,睨着她。
“為什麽要和我說對不起。”
“沒有為什麽。”和悅又把頭埋了進去,捂在他胸前。
秋清安靠在沙發上,閉着眼休息了幾秒,睡意終于消散,大腦恢複清明。
他把和悅臉擡起來,伸手捧住。
兩人對視沒兩秒,他就低頭親了下去,動作很輕柔的,碰了碰,又很快分開。
秋清安有些懊惱地後靠。
“我沒刷牙”
不然就可以好好地親她了。
“怎麽一大早過來?”秋清安洗漱完,一邊吃着和悅帶過來的早餐,一邊問。
她給他剝了個茶葉蛋,随意答:“想來就來了。”
“哦。”秋清安低頭喝粥,想起什麽,又擡頭道:“我打算去考個駕照。”
“可以啊。”和悅看他,“不過你怎麽突然想去考駕照了。”
“剛好有時間。”秋清安說:“順便找點事做,不然總想和你待在一塊。”
和悅手裏動作頓了頓,面不改色,“行,那我有空和你一起去找駕校報名。”
秋清安又不太開心了。
很直接的就顯露在面上。
不講話,吃完就埋頭刷着手機,和悅收拾完桌子走過去,看了眼他的屏幕。
上面顯示搜索頁,全部都是肆城附近哪裏駕校比較好。
“我有個朋友之前報名的那個駕校挺不錯的。”和悅忍不住開口,其實那家駕校是秦非言之前報名過的,拿證時間很迅速。
“是嗎?”秋清安漫不經心應道,“那我們待會去看看。”
和悅定定打量了他幾秒,然後擡腿過去,把他的頭擡起來。
“生氣啦?”她輕聲問,秋清安注視她一會,搖頭。
“沒有。”
他又低下腦袋,和悅幹脆坐到了他懷裏,摟住他脖子。
秋清安看着她。
和悅仰起臉,在他下巴上親了一口,接着唇往上移,一路如蜻蜓點水般,從他臉頰到鼻梁,眼角,額頭,就是單單避開了嘴唇。
秋清安沒忍住,手機從指間滑落,低頭咬住了她的唇。
有了前兩次的經驗,和悅也不像之前那樣一無所知,勉強能回應他兩下。
而這樣生澀讨好的動作,更加讓他沉迷,秋清安放在和悅腦後的手愈發用力,把她往自己這邊壓。
親完,他埋在和悅頸間許久沒擡頭。
呼吸炙熱,打在肌膚上。
和悅微喘,睜大眼,裏頭一片水霧彌漫。
“我們出去吧。”最終是秋清安沉聲道,松開和悅站了起來。
“快點出去報名。”
和悅找秦非言問了那家駕校的名字,不過沒有提起秋清安,只說是朋友要報名。
他很快把聯系人和地址都發了過來。
離得不遠,兩人坐公交車過去。
大概是被她一大早吵醒,秋清安上車便犯困,靠在她肩上,随着車子搖晃而漸漸陷入沉睡。
和悅看着對話框裏最新的那條消息。
——“悅悅,你和他還在一起嗎?”
她按滅屏幕,沒有再回複。
和啓生日那天,來了很多人,和悅挽着他的手出現,叫了一大圈叔叔伯伯之後,尋了個借口,逃到了後花園休息。
秦非言很熟悉她的習慣,不一會,便坐到了她旁邊,手裏拿着一個小蛋糕,遞了過來。
那時距離兩人去試禮服,才過了兩天而已。
夜色深重,樹影幢幢,一彎新月挂在天邊。
兩人并肩坐在臺階上,身後是燈火通明的宴會,隐約可聞樂聲。
“悅悅,你之前說的那件事”秦非言遲疑開口:“關于和叔撞的那個人。”
“你在醫院看到的那個男孩,就是秋清安吧。”
和悅沒有料到會被他猜出來。剛回到肆城那陣,她和秦非言來往甚密,當時被這件事弄得夜不能寐,恰巧被來找她的秦非言發現。
他不過是關懷幾句,和悅便忍不住和盤托出。
聽完,秦非言仔細分析開導了她一番,和悅當時确實開懷不少,也勸解自己慢慢放下,如果不是再次見到秋清安,她恐怕會随着時間流逝,漸漸把這件事藏在歲月裏。
然而世上沒有如果兩個字。
“是。”和悅承認,毫不掩飾。
“你們”秦非言沉吟,欲言又止,最後十分堅決。
“悅悅,我再重複一遍,這件事和你沒有任何關系,你也沒有欠他的,不用去特意做什麽。”
“反而你靠近他才是一件壞事,你應該要離他遠一點知道嗎?!”
“可是我做不到!”和悅扭頭望着他,晦暗的光影中,眼角紅了。
“我看到他被人打,看到他一個人我們在教室只隔了兩個座位,我怎麽能做到假裝看不見!”
公交車忽然停靠,剎車聲滋啦響起,乘客身體都不受控制往前一頃,回憶戛然而止。
和悅穩住身子,看向一旁秋清安,他絲毫沒有被打擾,依舊靠在她肩頭,睡顏恬靜。
陽光從玻璃透進來,打在他半邊臉上,像是鍍了層光。
少年身上沒有任何陰翳,幹幹淨淨的,美好得足以讓任何人想去悉心呵護。
和悅舉起自己的包,擋在他身前,把那片刺目陽光遮住,讓他睡得更加安寧。
到站時,和悅叫醒了秋清安,兩人下車,她不着痕跡揉了揉自己手臂。
“怎麽了?”秋清安很快發現,以為是自己把她肩膀睡疼了,一把攬過和悅,在她肩上力道适中地捏着。
“下面下面一點。”和悅伸出手過去,示意手臂,秋清安垂眼輕按,嘴角微抿。
駕校位置就在不遠,沒走幾分鐘招牌便十分醒目的出現眼前,兩人進去詢問報了名,交費成功後便離開。
“考過科目一就可以練車了,對你來說應該很簡單吧。”
“嗯。”秋清安随口應,正準備說什麽,手機響了。
他低頭看了眼,“江浩傑。”
秋清安同和悅說着,然後劃開接起。
“在。”
“打球?不去。”說完,似乎是聽到了什麽好笑的事,他垂眸輕笑了下。
“不來就自殺?哦,那你去吧。”
“”江浩傑威脅人的方式,真是十年如一日。
秋清安沒說兩句就挂了電話,牽着和悅往前走。
“回家。”
“不去真的沒事嗎?”她擔憂問。
“沒事。”他們這群人隔三差五便要組個局吃喝玩樂,以前秋清安常去,但自從跟和悅在一起之後,就不感興趣了,已經推了好幾次。
說着,手機又震動了起來,只不過這次不是秋清安,是和悅的。
四方城,人聲嘈雜,三樓桌球廳稍顯安靜。
江浩傑那群男生撐着杆子在打球,秋清安伏着身子,趴在臺邊,神情專注盯着面前的那個白球,手握着杆輕輕一用力,球身碰撞,骨碌碌就滾進了袋子裏。
有人鼓掌叫好,話音清晰傳來,不遠處吧臺,和悅坐在那裏用吸管攪拌着手裏飲料,被旁邊的周蜜撞了撞肩膀。
“怎麽樣,帥吧。”
和悅側頭緩緩看了她一眼,幽幽道:“帥不帥和你又有關系呢?”
“我就單純地欣賞一下嘛!”周蜜叫着:“看都不讓人看啦!”
她指了指旁邊那一圈看似随意站着其實目光牢牢定在秋清安身上的圍觀女性,十分不滿。
“我是天地良心單純欣賞的,那些就不一定了,你看那眼神啧啧啧,恨不得把人吃進肚子裏了。”說着,周蜜眼尖,立刻搖晃和悅肩膀。
“哎哎哎,那個小吊帶是不是想上去要號碼了???”
“我靠,現在的女孩是真的一點都不矜持啊,一見到帥哥就立馬撲上去了!”
周蜜說的是那些站在不遠處,像是看熱鬧圍觀打球的女孩子,大部分是和朋友一起來玩,卻被秋清安這一桌吸引了視線,牢牢看着,時不時聚在一起小聲讨論着什麽。
而其中一個穿着吊帶的漂亮女生,似乎被同伴慫恿着要上去問聯系方式。
周蜜激動得像是自己的男朋友要被搭讪一樣,甚至從椅子上站了起來,雙目如炬盯着那一處。
和悅只是平淡的望着秋清安,沒出幾秒,女生真的朝他走了過去。
剛好是輪到江浩傑開球,秋清安拿着杆子站在一旁,小吊帶和他笑着說了什麽,秋清安條件反射朝和悅看來,随後冷着臉,不過一句話,那個女生笑容就消失得無影無蹤,不甘地遙遙看了眼和悅,咬咬唇走了。
她走到那群小姐妹中間,說了幾句,接着她們推搡兩下,都離開了臺球廳。
和悅低頭喝了口面前飲料,味道有些烈,她沒想到,皺了下眉,認真端詳幾眼,沒發現什麽異常。
等再擡起頭,那盤桌球已經結束,幾個男生似乎是中場休息,朝她們走來,笑嘻嘻的點着飲料。
秋清安站在她跟前,有些不自然地摸了摸鼻子。
“渴嗎?”和悅把那張點單牌推了過去,“要不要喝點什麽。”
“你點的什麽?”秋清安調整好神色問,和悅目光在上面搜索着,遲疑,“我忘了,好像叫什麽藍色月光?”
“不太好喝。”她認真補充,秋清安笑了下,把點單牌遞給了旁邊江浩傑。
“幫我點杯薄荷水。”
一群男生熱熱鬧鬧點完,最終交給了後面服務生,他們站在那裏開始聊天,意猶未盡讨論着剛才那盤球。
“浩子你水平怎麽還是沒長進,差一個球就能贏了。”
“不過安哥确實厲害,誰也幹不過他。”
“可不是,你打個球會算角度啊!”
“你這麽厲害?”和悅聽見了,壓低聲音湊近問他,秋清安笑着搖頭。
“沒有,業餘水平。”
“業餘中的最高水平!”有人聽見了,拉高音量幫腔,衆人哄笑,氣氛十分好,蔣方忍不住從口袋摸出了一包煙。
“安哥,抽嗎?”他習慣性先拿出一根遞給秋清安,誰料,剛才還笑意淺淺的人,立刻陰沉了臉,随後,又很快恢複如常,鎮定自若道。
“我不抽煙,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