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暗夜流螢（下）

“阿姨，幫我把這邊的燈也關了吧。”塗萌萌說罷，阿姨将燈關了。

暗夜中，熒光越來越明顯，塗萌萌将盒子裏的瓶子拿出來，擺在長凳上，面前和背後都是落地的穿衣鏡，兩面鏡子映射出一種無限循環的空間感。

螢火蟲星星點點的飛着，發出撞擊瓶壁的微弱聲音，塗萌萌看着它們眼角突然有點酸，崔留這家夥，明明傷着，還有心情給她送這樣的小玩意來，這叫什麽？生物男的浪漫麽？

塗萌萌找好角度拍了一張照片發給崔留，想告訴他這感覺有點魔幻，鏡子真是很神奇的東西，也幾乎是同時，崔留回了一句話：“德羅斯特效應。”

塗萌萌百度了什麽叫德羅斯特，看完之後低頭忍不住笑了，崔留就是這樣的人，不管什麽情況在他那裏都有合理的科學解釋。

“這些螢火蟲，你怎麽養的，不是說壽命很短麽？”塗萌萌發了消息之後，将那瓶小蟲子們拿起來觀察，瓶底沒有放苔藓，這麽活躍，看樣子是剛裝進去不久的。

崔留回：“一直帶在身邊一批，只要條件合理，它們就會一直繁殖生長。”

塗萌萌有些愧疚，本應是她的課題，她卻早就不關心蟲子死活了，沒想到崔留一直養着。

“你到學校了麽？”塗萌萌問，崔留回了句：“沒有，在你樓下。”

崔留和肖沓他們打車回到學校，裝好這只瓶子就又出來了，一個人奔波有些費力，好在打烊前趕到了。

塗萌萌拿着瓶子迅速跑出更衣室，岳錦年正好從辦公室出來，叫都沒叫住她。

他開了一晚上的會，關于新引進一批泰諾健跑步機的事，忙的他焦頭爛額，單部機器價格非常高昂，要想将健身房的檔次做高，不砸錢進去不行，現在還不止價錢的問題，那些多變的意大利人，一天一個想法。

“這麽着急，是做什麽去呢？”岳錦年擔心塗萌萌，跟着進了另外一部電梯。

商業街的店鋪基本上都已經打烊了，路上行人也不多，塗萌萌從正門一出來就看到不遠處憑靠路邊圍欄站着的崔留，夜風吹着他的頭發，夜色中，他側面輪廓很好看。

都說鼻梁挺直的男人有責任心，下颌弧線越好越靠譜，這兩點崔留都占了，可惜面相這東西看不出情商。

塗萌萌将螢火蟲瓶子握在手裏，背在身後，緩緩朝崔留走過去，總是要說句謝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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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留察覺到來人，一回頭，笑容自然從嘴角蔓延向眼角，他站直身子，認真的看着塗萌萌，頗有一種儀式感。

“難為你啊，這麽遠還送螢火蟲過來，看到它們我很開心。”塗萌萌低頭看着腳尖，有點羞澀的用鞋底在原地畫着小圈。

“沒什麽，只是希望你能多考慮考慮讀研的事，生物研究其實是一件很有意義也有意思的事，沒必要擔心自己做不好，你會做好的。”崔留聲音沉沉的，在夜風中有大提琴的餘瑟感。

“這話聽起來好生熟悉。”塗萌萌說。

“什麽？”

塗萌萌搖搖頭，她以前唯一一個筆友說過差不多相同的話，只是已經很多年不聯系了，突然想起來，無從解釋。

“那些标本，都采到了麽？”塗萌萌随崔留一起站在圍欄邊，崔留應了一聲說：“雖然數量不如之前，但也有不少罕見種，努力不算白費。”

“好，那……你早點回去吧，我……下周回學校。”塗萌萌聲音很小，也算做了決定。

她自己都不敢相信，片刻間她就做了決定。

“我……還有個禮物送給你。”崔留緊張的捏住拳頭，呼吸再呼吸，緩緩将手靠向了塗萌萌。

塗萌萌好奇的望着崔留，只見他手心裏拖着一只玻璃小盒子，裏面爬着好幾只奇葩的蟲子。

塗萌萌頓時起了一身雞皮疙瘩，肯定是晚上太冷了……吹的。

“送我的？”塗萌萌有點崩潰，崔留點點頭說：“這些是螢火蟲幼蟲，不同形态的，你可以自己飼養試試看，我還寫了份飼養指南給你。”

“你以前給女生送過蟲子麽？”

“我從來沒送過女生東西，你是第一個。”

“你不知道……”塗萌萌說着揮揮手，算了，向崔留解釋清楚給女生送蟲子八成是要被揍這個問題太難了。

岳錦年站在遠處，剛好看見這一切，本是想喚一聲的，但他沒開的了口。

不知道哪裏飄來一陣音樂，相當應景，周傑倫的《開不了口》，岳錦年摸摸衣兜，好在他還有煙，點燃狠狠吸了一口，長久不抽被嗆的一陣咳嗽。

硬壓着将咳忍回去，岳錦年低頭苦笑，離開了這刺眼的場景。

他早就感覺到了，塗萌萌心裏有人了，不是他。

大城市的生活節奏，快的有些輕狂。

有人喜歡，有人排斥，在喧嘩中尋求刺激，是每個夜行生物的日常。

岳錦年有固定常去的精釀吧，安靜的喝幾杯老板做的啤酒，對不能過多飲酒的他來說是種放縱，這幾年因為塗萌萌他時常心煩，喝點酒睡一覺，能好一點。

只是今天這啤酒怎麽喝都一股苦味兒，哪怕老板将新研發的專門給女士喝的櫻桃味啤酒都打來了，岳錦年還是喝的悶悶不樂。

“要是這裏解不了愁，我倒有個推薦的地方。”老板一邊整理着透亮的啤酒杯，一邊将打好的另一杯酒遞給同吧臺的客人。

“和她們那兒相比，我這太冷清了，去試試看。”老板推來張名片，酒吧名字是英文，地址就在樓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