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十八

彈幕池裏一片全是緊張的刷太醫來了嗎?來了嗎!刷的阮流君也緊張起來,生怕出什麽岔子。

終于小厮在外面喊了一聲:“杜太醫來了!”

彈幕一片感嘆號,阮流君忙盯着光幕,就見顧老爺子的下人帶着一位胡須花白的老太醫進了來,阮流君看到那張臉立刻記起來這位就是幾年前給她看過病的杜正杜太醫啊,他與顧老爺子交情很好,醫術也十分高明。

杜正一進來就先看顧老爺子,問道:“你又犯什麽病了?”

顧老爺子笑罵一句‘我好的很’,然後擡手點了點躺在榻上的裴迎真,“是我新收這小弟子,他突然吐血昏迷,這位李大夫是他的大夫,說他是痨病治不了了,所以請你過來看看有沒有什麽好法子。”

李路一看真太醫來了,心裏頓時慌了。

杜正卻看都未看他一眼,驚奇道:“你竟然收徒了?”

裴家兩位老爺忙客氣招待杜正,裴老太太也說了兩句客套話。

杜正點頭算是禮到了。

顧老爺子道:“我這麽多年第一次破例收學生,你就應該知道我是很看重他的。”

杜正聽他的語氣就知道他是認真的,也沒有再啰嗦讓小厮提着藥箱上前,看了一眼裴迎真,笑了一聲道:“你不會是看這小子好看才破例收徒的吧?”

顧老爺子讓随從拿來裴迎真畫的畫,遞給了杜正。

杜正沒接,就着他的手看了一眼驚訝道:“這是這小子畫的??”

顧老爺子點頭。

杜正立馬明白這老頭子為什麽破例收徒了,他又看一眼那畫,忽然低聲問道:“你這幅畫不是給阮家丫頭了嗎?這小子……”

“此事先不提。”顧老爺子打斷他,“你先看看有沒有得救,我可不希望好容易得來的徒兒就這樣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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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正便不多話,坐下開始診脈。

裴家一大家子人站在一旁都很尴尬,因為他們搭不上一句話……宋元香更是心急如焚,她倒是想說話,但哪裏有她說話的份兒?眼看着已經沒法阻攔了,退到一邊偷偷叫來自己的親信丫鬟翠玉來,低低說了一句什麽。

許榮慶沒聽清,就看到翠玉慌慌張張的跑了出去。

那邊杜正診脈的臉色卻越發驚奇,最後問了一句:“你說是痨病?”他盯着李路。

李路已是滿頭冷汗,匆忙看了宋元香一眼,支吾半天竟是一句話不敢說出口。

裴老太太忙問:“杜太醫我這孫兒的病……”

宋元香也忙道:“迎真打小咳疾,總是不見好,後來看了幾個大夫都說是痨病……”

杜正又看了宋元香一眼,“我建議貴府日後請大夫要慎重,不要總是請江湖騙子。”他看着李路,“被騙些銀錢倒是沒有什麽,只是,害了性命可當真是冤死了。”

顧老爺子心下已是明白,“你便直說吧,莫要拐彎抹角。”

杜正看了一眼裴家人道:“什麽痨病,他根本沒病。”

滿堂皆驚,裴言也是不信的,忙道:“沒病?那怎麽會這麽多年身子羸弱,今日還吐血昏迷了?”

“一個好好的人被當做痨病醫了這麽多年身子還能好的了嗎?”杜正起身看着裴言,冷笑了一聲,“至于今日的吐血昏迷,還請裴老爺将他平日裏服得藥或者方子拿來看一看,不然我無法為裴少爺解毒。”

顧老爺子皺了眉,“怎麽回事杜正?”

李路滿頭冷汗的站在那裏,就聽杜正對顧老爺子道:“你這徒兒根本沒病,而是中毒了。”

“中毒?”

不止是顧老爺子,連裴家兩位老爺,裴子瞻和裴惠景震驚不已,裴老太太也驚道:“中毒??杜太醫可是……可是診錯了?好好的人怎麽會中毒?”

“是啊。”裴言臉色沉重道:“剛剛那些飯菜和茶水我們幾人和顧老爺子都用了,中毒的話怎會他一人中毒?”

杜正看着李路道:“所以我請裴老爺将他平日裏吃的藥拿來瞧瞧,那毒并非烈性毒藥,而是慢性毒藥,從他的脈象上看應該服用了非常久的時間,既然李大夫能将咳疾診斷成痨病,我很懷疑他是不是錯将一味慢性毒藥開在了裴少爺日常吃的要裏了,我要根據那毒藥來解毒。”

滿堂驚的無人敢說話。

李路虛張聲勢道:“杜太醫休要污蔑我!我雖醫術不精誤診了裴少爺的病,但絕對不會拿毒藥來醫人!”他手忙腳亂的從藥箱裏取出一張方子給杜正,“這便是裴少爺的方子!”

杜正接過掃了一眼,确實是裴迎真的方子,有裴迎真的姓名,也确實是可以治療痨病的,沒有什麽問題,并不會導致中毒。

“可有問題?”裴老太太關心急切的問。

“沒有問題。”杜正道:“但我想看一看裴少爺平日裏剩下的藥渣。”

裴言立刻命人去找裴迎真吃的藥來。

小厮匆匆而去,匆匆又回來噗通跪下道:“老爺……廚房裏的藥渣今早就清理幹淨了,找不到……”

裴言怒道:“那少爺今日的藥呢?也不見了嗎?”

小厮吓的不敢擡頭,只說平日裏這些藥是宋媽媽負責的,宋媽媽說今日的藥還沒抓。

花園裏的阮流君眉頭一皺,好啊,宋元香清理的很快啊。

彈幕裏也炸了——

骨骼清奇的小明:我剛剛是不是看到大夫人偷偷派個丫鬟出去了?

霸道總裁:是的,行走的攝影杆許大哥還給了個特寫。

宅鬥萌:一定是她派人去清理了,來個死無對證。

我是主播粉:心機好深!沒有證據了!

阮流君看着彈幕裏大家都在擔心,有些後悔之前派香鈴去查藥渣時應該留下一點,但是裴迎真會沒有防備宋元香這一招?

她看那光幕裏——

內堂裏氣氛凝固又冷肅,阿守忽然跪在了裴言的面前,“老爺我有藥渣!”

裴言一愣,“你有?”

阿守跪行到杜正跟前,哐哐磕了兩個頭道:“其實不是什麽藥渣,少爺的藥一向是夫人負責,從不讓我們這些下人插手,好像故意防着我們一般。”他瞅了宋元香一眼繼續道:“每次讓是讓宋媽媽監視着少爺喝完将碗收走。”

“那你哪裏來的藥渣?”裴言不想聽他廢話。

阿守道:“不是藥渣,是少爺今早喝完藥吐了,我給少爺擦那些湯藥的帕子還在,還沒來得及清洗,不知道這個行不行?”

宋元香眼皮一跳。

杜正看了一眼顧老爺子,顧老爺子對他點點頭,他本不想插手這裴家之事,但看顧老爺子是管定道:“只要是一些殘留物便可以查出個大概,你去取來吧。”

阿守立即去取了來,将那條津滿了湯藥和藥渣的帕子盛了上來。

杜正也不嫌髒,将帕子拿起聞了半天,忽地冷笑一聲将帕子丢在了李路的眼前道:“敢問李大夫知不知道這藥裏有一味多服一點點就可以致死的藥材?醫者父母心,你給這樣一個羸弱的人藥中加烏頭這種藥材用心歹毒至極!一日兩日少計量的還好,但這樣長年累月,他沒有死可真是個奇跡!”

李路被喝的一顫,立即便道:“污蔑!你有何證據是我開的烏頭?我那藥方上哪裏有一味烏頭?分明是不懷好意的人故意添加進去的硬要賴在我頭上!”

杜正不想與這樣的賴人多費口舌,當下先開了一劑解毒藥,讓顧老爺子的随從速速去抓來熬好了端來,而後坐下開始為裴迎真施針保命。

內堂裏便鬧了開,李路嚷嚷着污蔑要見官以表清白,裴言嚷嚷着把他拿下,裴老太太在一旁哭自己苦命的孫兒。

裴謹那一家子看的各個目瞪口呆。

許榮慶看的樂呵,可真是一出熱鬧的好戲啊。

宋元香卻是先哭了,跪下向裴言請罪,說是自己沒有照看好裴迎真,讓人這樣的害他。

裴言當即喝人将負責給裴迎真送藥煎藥的宋媽媽帶來。

宋媽媽一被帶來就跪下磕頭道:“老爺不必問了,是我做的。”

滿堂的聲音就是一靜。

宋媽媽道:“李大夫開的藥沒有問題,是我在少爺的藥裏每次都加了一些烏頭,柳媽媽在時我趁她不注意偷偷加,後來有幸輪到我負責,我便加重了藥量,是我要毒死少爺。”

裴老太太在榻上哭紅了眼,氣怒的問她為何。

宋媽媽苦笑一聲道:“老爺可還記得我有個女兒叫秀春?”她擡頭已是滿眼淚水,“她當初是被撥給伺候大少爺的,可是就因為打翻了大少爺的一個杯子被大少爺重打了一頓趕了回來,她沒多久就病死了。”她惡狠狠的盯着裴迎真,“他害死了我唯一的女兒我只恨不能讓他立即就死!若非怕查出來下毒,我早就多放些毒藥一次毒死他!”

裴言驚的說不出話。

宋元香哭跪在地上看着宋媽媽道:“你是我身邊的老人……你為何做出這等事來!當初确實是迎真不對,可我也替他想你道過歉,你也答應過我不再記恨了……若是迎真有個三長兩短你讓我如何有臉活下去!”

宋媽媽給她磕頭道:“夫人仁慈,但我女兒不能白白死了。”她又對裴言和裴老夫人磕頭,“下毒之事是我一人做的,與夫人和旁人無關,還請老爺和老夫人不要牽連旁人,我願一人領罪。”

裴老夫人氣的發抖,“你領罪!你要如何領罪!你便是拿命抵也配不來我孫兒的命!”再想說什麽,一時氣急生生的氣昏了過去。

當下一屋子人亂成了一團,哪裏還顧得上問罪,都急哄哄的要救老太太。

阮流君看着亂成一鍋粥的裴家人冷笑了一聲。

彈幕裏紛紛表示——裴老太太很會昏嘛,正是時候。

大夫人也哭的很動人啊。

裴家人個頂個的會演戲。

就這樣算了???不能動大夫人了?

大夫人是大boss,哪裏是這麽容易就刷掉的,先刷小怪。

光幕裏杜太醫說老夫人只是氣急,針一紮她便醒了。杜正又給裴迎真灌了藥,讓他将肚子裏所有的東西吐了個空,他才幽幽轉醒過來。

阿守上前情真意切的哭了一番,說了個大概原委。

裴迎真看着屋裏的局勢,扶着阿守艱難起身就給裴言跪了下來,“還請父親不要怪罪大夫人,雖然宋媽媽是大夫人的人,但想來下毒一事大夫人是不知情的,這些年來我在裴家如同廢人,活着對大夫人也沒有什麽妨礙,她怎會做出這等不明智的事情?”又道:“也請父親莫要嚴懲宋媽媽,她是大夫人從娘家帶來的老人,柳媽媽已離開,大夫人身邊也就只剩下這麽一個信賴的人了,您若的嚴懲了必定是會傷了大夫人的心。”

這話說的宋元香又氣又寒,當即楚楚可憐的哭道:“迎真你……這是在怪我嗎?”

“我哪裏敢怪大夫人?”裴迎真苦笑道:“我在裴家連個下人都不如哪裏敢怪罪任何人?只求大夫人和宋媽媽給我條活路。”

裴言臉色十分難看,雖說此事完全是宋媽媽的不對,元香也管教不當,但他這個兒子說這種話不是當着顧老爺子的面說他惡待自己的兒子嗎?讓他顏面何在?

他剛想開口,裴老太太先哽聲道:“我可憐的孫兒啊,竟被一個老奴欺負到這種田地,說出這樣讓人心疼的話……我竟不知平日裏他母親是如何照顧他的!”

宋元香哭着認錯,說是自己的疏忽,是她管教不嚴,要裴言休了她抵罪。

裴言看着自己平日裏溫良賢淑的妻子哭成一個淚人,于心不忍道:“也不能全怪元香,她平日裏操持着裴府總是顧慮不周的,都是那老奴用心歹毒!”

裴老婦人也厲聲道:“老大,你今日若是不殺了那老奴替我這可憐孫兒做主,我定不會饒過你!”

裴言當下就派人将那宋媽媽拉出去打死。

顧老爺子和杜正在一旁始終沒有說話,畢竟是裴家的家事,他們是外人。

只杜正忍不住低笑道:“這裴家,可當真是滑稽。”

一旁的裴謹一家人卻是聽到了,再沒有的難堪,恨不能立即離開此地回去,免得讓人一同看了笑話。

裴迎真又扶着阿守跪在了顧老爺子和杜正的面前,先謝過杜正救命,又磕頭謝顧老爺子,“今日若非恩師在,我這條命就交代在這裏了,恩重如山,迎真不知該如何表述,只望我活的久一些,可以照顧恩師,不負恩師教誨,敬您如父。”

他身量單薄,如今臉色蒼白,可憐至極,雖言語不多,但顧老爺子看得出他是真心的,伸手扶他起來道:“我既與你投緣收你為徒,便是要将你像兒子一樣教導。”他掃了一眼裴家人又道:“裴家我是不了解,只是你記住,若是日後在裴家待不下去了,只管來找為師,為師替你做主。”

裴迎真禁不住心熱的眼眶微紅。

但這話裴言和裴老太太聽的卻十分的不是滋味,尤其是裴言,這不是在打他的臉嗎?他自己的親手兒子在自己家裏待不下去,要讓外人來做主?

裴言想冷着臉卻又不敢,只是語氣難堪道:“顧老爺子說這話實在是……讓裴某愧為人父了。”

顧老爺子便道:“本來裴家的家事我們這等外人是不該插手的,可我既收了這徒兒就不能看着他被人害死也置之不理。”他看了一眼宋元香,“我只說一句,能養出這等害人性命的惡奴,這主子相比也不是怎樣良善之人。為人母能疏忽自己的兒子令他重病多年險些喪母,為主縱容惡奴謀害主子,我想裴大人心中自有計較。”

他這番話語氣不重,卻字字句句戳中宋元香的心坎,将她指責的不敢擡頭,如履薄冰。

裴言也說不出話,裴家人都難堪的半個字都講不出,還是裴謹硬着臉皮出來打了圓場,讓裴言低頭向顧老爺子道:“顧老爺子教訓的是,我定會好好管教內人。”又喝宋元香,“還不來向顧老爺子賠罪!”

宋元香癱在地上被喝的渾身一顫,忙要起身。

顧老爺子懶得理她道:“不必向我認錯,又非害得我險些喪命。她錯在哪裏自己想必清楚。”

那難不成要讓她向裴迎真認錯??哪裏有為父母長輩的向兒子認錯!

可顧老爺子站在那裏,一副要提裴迎真做主做到底的樣子。

宋元香僵在那裏。裴老太太卻先道:“很是,顧老爺子說的句句在理,錯了便是錯了,就算是為長輩做錯了,那也是錯了。”

宋元香便明白老太太的意思,咬碎了一口牙,起身走到裴迎真面前,低頭泣聲道:“是母親的錯……迎真你莫要……”

“迎真不敢受。”裴迎真卻并不領情,虛弱道:“此事便算了,日後還請大夫人看在我亡母的份上,高擡貴手。”

一句話讓宋元香和裴言裴老太太都下不來臺。

顧老爺子卻不理會他們,他被吵的腦子疼,讓裴迎真出來跟他說兩句話,便要告辭。

許榮慶也看完了好戲,就偷偷溜出來找許嬌了。

阮流君看着光幕裏的裴迎真,他不知為何微微扭頭看向了許榮慶,那眼神仿佛透過螢石攝像頭只看向她,她莫名的心頭一跳。

彈幕裏大家刷出一片——爽了!顧老爺子說得對!

來看裴迎真:迎真好演技……我見猶憐啊。

奸臣愛好者:還想看!想繼續看裴迎真怎麽收拾宋元香!

咱們裸熊:裴迎真是不是看到主播了!

最愛病嬌變态:媽呀,這一眼……主播怎麽能不愛上他!

光幕裏場景變換,許榮慶已經離開了正廳,阮流君看着彈幕裏都在呼喚許榮慶快去跟着裴迎真的彈幕笑了笑,剛要起身回去,就見她的乳娘李媽媽急急而來。

李媽媽走過來,阮流君問了一句怎麽了。

李媽媽低聲道:“小姐,您的陪嫁丢了一套赤金頭面。”

阮流君冷笑一聲道:“好啊,這可真是自己找死找了個好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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