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二十六

這一夜裏宋元香沒說兩句就開始不舒服,不是幹嘔就是頭疼頭暈要靠着休息一會兒。

阮流君幾次說讓她先休息,等舒服了她再過來繼續說。

只要她一說,宋元香就開始掉眼淚,十分內疚的跟她說那些,都是她的錯,她該好好照看阮流君的話。

阮流君若是說讓她再請大夫來看看疲勞過度怎會這樣。

她必定萬般阻攔。

最後她拿出老太太的話将裴家的家規拿出來,讓她的大丫鬟春雪一條條念給阮流君聽,然後她一條條解釋給阮流君聽。

阮流君看着窗外的天色一點點泛白知道她就是故意要折騰她,她幾次想要徹底翻臉算了,可是一想到老太太那番話她硬是忍下了,她不怕老太太說她什麽,可她如今是許嬌,老太太一句許家父母是如何教導你的,就足以讓她愧疚。

念到兒媳要如何侍奉婆婆,婆婆生病要如何侍疾,她故意細細的講來。

阮流君就坐在那裏聽着,她自然知道宋元香的意思,就是要讓她侍奉她這位以後的婆婆。

宋元香又犯惡心,靠在榻上想讓阮流君将茶端過來給她漱口。

阮流君坐在那沒動,叫了一聲:“香鈴,服侍大夫人漱口。”

香鈴便應是上前,服侍宋元香漱口。

宋元香臉色十分不好。

阮流君只做看不見,別說她還沒有過門,就算是她已經過門了,她嫁的是裴迎真,裴迎真一聲母親都不願意稱呼她,她又算是哪門子婆婆?

怕裴迎真只恨她病的不夠重,死的不夠快。

窗外的天色一點點亮起來,鳥鳴雞叫聲遠遠近近的傳過來,讓阮流君格外的疲倦,她一晚上沒合眼,就這麽坐着,頭疼的厲害,整個腰也疼的厲害,連肚子都疼了起來,疼的手指發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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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元香也是倦容滿面,她也是陪着阮流君整整耗了一夜,她本想點給阮流君幾句,想着小姑娘剛被老夫人訓斥了,總該警醒些怕了些,被她點幾句該老老實實的盡本分,服侍她病這一晚。

可哪裏知道她還是那麽硬氣,只要宋元香稍微一休息,她就會借口說讓宋元香休息,她改天再來。

半分都不忌憚她。

宋元香只好陪着她硬生生熬了一夜,看天色亮起來,她那張嫩生生的小臉蒼白泛出冷汗她才舒坦了一些。

她就是要讓小丫頭知道,再怎麽樣她宋元香也是裴家的大夫人,總有法子折騰她,讓她不舒服。

阮流君是當真的不舒服,不止是頭疼腰疼,小腹一陣陣的酸疼,疼的她直冒冷汗,眼發花。

所以當她聽到宋元香說,讓她在這裏将這本家規抄一遍時,她徹底惱了。

她扶着香鈴緩了老半天才站起來,虛啞的道:“大夫人我如今很不舒服,家規改日我再抄。”

香鈴扶着她也吓了一跳,她的手涼極了。

宋元香臉色不好的道:“這便不舒服了?我當初嫁進裴家時正逢老太太大病,我衣不解帶的侍候了四天四夜也沒有怎樣。”

阮流君吐出一口氣道:“我還沒嫁進裴府,要不要嫁給你們裴家還未可知。”

宋元香還要再說,外面的小丫頭已經來報,“夫人,大少爺來向您請安了。”

宋元香一愣,裴迎真來向她請安?這可真是個笑話,她嫁進來十幾年裴迎真從未踏進過她這個院子,今日這麽早來請安?

裴迎真一進屋子就看見阮流君扶着香鈴臉色蒼白的站在那裏,他不可抑制的皺了皺眉頭。

“迎真怎麽來了?”宋元香仍然笑的親親熱熱,問他怎來的這麽早,用沒用早膳,讓丫鬟搬椅子給他坐。

裴迎真冷淡道:“不必了,我是來找許姑娘的。”他看了阮流君一眼,“我找許姑娘有些事情,就不在這裏打擾大夫人了。”做了個請的手勢,讓阮流君先走。

宋元香便忙笑道:“是什麽事情還不方便我知道啊?”又道:“老太太吩咐的家規嬌嬌還沒有抄完呢,我瞧你也沒用早膳,就都在我這裏用了早膳,你辦完你的事,嬌嬌還得留下來呢。”

她臉色當真是不好。裴迎真看着阮流君道:“家規便讓她帶回去抄,大夫人也該休息了,老夫人那裏我去說。”又對香鈴道:“扶你家小姐先回去。”

阮流君這回頭重腳輕,眼前一陣陣發黑,張口發現嘴唇都是麻的,便什麽也顧不得說,對宋元香點了點頭就扶着香鈴出了屋子。

宋元香還想再說什麽,就見裴迎真轉頭看向了她,那雙眼睛又黑又深,像極了他那個不争氣的娘。

“大夫人,有一件事我要向你說明。”裴迎真走過去,輕輕抽走春雪手中的家規,掃了一眼壓低了聲音冷笑道:“不要去招惹許嬌,不然我發起瘋來你是知道的,魚死網破我們誰都不要好過。”

他那笑容冷的宋元香渾身一顫,一個字都沒來得及說出口,他已拿着那本家規走了。

宋元香坐在榻上氣的臉色發青,她這會兒是真的頭疼了,熬了一夜就讓裴迎真這個喪門星來給攪合了!

春雪在一旁也氣惱道:“夫人,他如今竟敢明目張膽的威脅您了!”

宋元香冷冷道:“他就是個不要命的瘋子!他不要臉皮我還要,況且如今他又得了個便宜被老太傅收為徒弟,讓他翻了身。”

“那夫人以後打算怎麽辦?”春雪擔憂的問:“就讓他這樣翻身了?”

“翻身?”宋元香冷笑道:“這裴家哪個人是看得上他的?老太太也巴不得沒他這個孫子,老爺更是瞧不上,他只是一時運氣而已,就算他跟着老太傅真的有些出息了又如何?他還能考個狀元回來?他那個身世,在裴家萬年都翻不了身。”她吐出一口氣,“等今年秋闱惠景高中,裴迎真被顧老爺子收為弟子這事就成了個笑話了。”

“可不是,被顧老太傅收為徒弟又如何?不照樣無功無名,咱們惠景少爺有沒有成為老太傅的弟子照樣高中。”春雪也喜道。

宋元香總算舒了口氣,她如今該一門心思照顧好惠景,讓他好好備考,也沒幾日了,便道:“廚房裏給惠景炖的燕窩可好了?你去看看,早早的送過去讓他舒舒服服喝了才有精力備考。”

春雪應是,親自去廚房裏瞧去了。

阮流君扶着香鈴頭重腳輕的往自己院兒裏去,心裏知道要不好了,可還是沒趕得及,只覺得眼前一黑,小腹一陣脹痛,就是一股熱流。

她腳步一頓又難受又尴尬捂着小腹就蹲了下來。

香鈴吓了一跳,以為她怎麽了,急的忙問她。

她這會又難受又暈,張口沒答話便聽有人在她頭頂問:“怎麽了?很不舒服?”她仰起頭,只覺得天旋地轉看不清人臉。

只聽見那人說了一句:“失禮了。”彎腰将她抱了起來。

她吓的一手抓住他的衣襟,一手抓着裙子臉就是一紅,急道:“你放我下去!快些……”

裴迎真抱着她快步往前走道:“到了我自會放你下去。”又吩咐香鈴去叫大夫來。

阮流君忙叫住香鈴,“不用去。”

裴迎真低頭看她一眼,她蒼白的臉色浮出病态的紅暈,抓在他衣襟上的手指碰到他鎖骨旁的一小塊肌膚,“你的手怎麽這麽涼?”

阮流君一愣,随後慌忙收回抓着他衣襟的手,“沒什麽,只是……只是不礙事的老毛病。”

裴迎真也沒有說什麽,只是快步回了院子,将她放在堂屋的軟塌上,又叫人去請大夫。

阮流君捂着小腹無力道:“不用請大夫,你……回去吧。”

裴迎真看着她問道:“為何不請大夫?你很享受生病嗎?”

阮流君又氣又尴尬,“我說了不用請就是不用,你回去我就好了。你走吧我要休息了。”

裴迎真皺了皺眉,“你是在跟我發脾氣嗎?”

阮流君氣的靠在榻上不想理他,李媽媽卻是看到阮流君的裙角有一小塊血跡,立刻了然的上前對裴迎真道:“裴大少爺放心先回去吧,我們小姐不是生病了,只是累着了,我們服侍小姐換個衣服讓她休息一會兒便好。”

裴迎真又看一眼阮流君,她閉着眼不想理他,他嘴唇動了動道:“我下午再來瞧她。”說完轉身走了。

阮流君癱在榻上看他一眼,尴尬的捂着臉悶聲道:“李媽媽我……有沒有弄到他衣服上?”

李媽媽抿嘴笑着過來道:“小姐放心,我看了一眼,裴少爺身上沒有蹭到。”又忙讓香鈴關了門,扶阮流君去內室清理,“小姐這個月的葵水怎來的這樣早?”

阮流君無語至極,她哪裏知道許嬌會提前來葵水,還這般的痛苦難受。

阮流君熬了一晚上,又來了葵水難受的要命,清理換洗完之後灌了一碗紅棗湯就躺在去睡了。

許嬌來葵水疼的厲害,疼的她睡一會兒醒一會兒,斷斷續續的聽到外面有人道:“還沒醒呢,裴少爺先回?”

“我坐一會兒。”一個人道。

阮流君睡的難受,夢見庭哥兒總是在叫她,阿姐阿姐……有時在床邊,有時在窗外,有時又在那飄飄蕩蕩的紗幔之後。

一聲一聲。

然後是她的父親站在她的床頭,鮮血淋漓的叫她:流君……流君……爹的好女兒,你起來看看爹,看爹最後一眼……

她便在榻上冷汗淋漓的醒過來,看着空蕩蕩的紗幔将臉埋在錦被中小聲的哭了起來。

她沒有人可以依靠了,她已不是國公府的小姐了,她要萬分小心萬分謹慎不出錯,沒有人會原諒她,容忍她犯錯,所有的錯她都要自己承擔。

她該死,她真該死,害死了世上最疼她的人,活該落到現在這個下場……

她哭的小心謹慎,可悶的胸口難受。

忽然有人在外問了一句:“你醒了?”

她吓了一跳,忙壓住聲音側頭去看,就看見紗幔之外一道纖長的人影立在那裏。

“是醒了?還是在做噩夢?”

是裴迎真的聲音,他站在紗幔之外問她。

她聲音發哽,不敢開口,怕被他發現她在哭。

裴迎真卻在外道:“你在哭嗎?”

她有些氣惱,這個人怎麽總是在她最難堪的時候故意出現。

裴迎真等了一會又問:“是因為你之前對我發脾氣的事在哭嗎?”

她又氣又無語,哽聲道:“我不是在對你發脾氣。”

裴迎真便又問:“那你在哭什麽?”

她氣的将臉埋在被子裏悶聲道:“你不必管。”

裴迎真頓了頓,忽然又道:“是因為夢到庭哥兒了?”

阮流君渾身一顫,猛地擡起頭,“你……你怎麽知道庭哥兒??”

裴迎真在外沉吟道:“那就是因為他了。他……是你弟弟?”

阮流君攥緊了被子,發顫的問道:“你怎麽知道這些?你為什麽知道?”

裴迎真卻道:“你餓了嗎?李媽媽去給你煮粥了,香鈴在外晾衣服,需要我叫她們進來侍候你嗎?”

“裴迎真。”阮流君叫住他,“你怎麽知道?”

裴迎真在外就輕輕笑了一聲,“你忘了嗎?是你告訴我的。”

阮流君呆在榻上,半天半天才想起來她當初發高燒時似乎是喊過庭哥兒的名字……

她松出一口氣又埋回被子裏,聽到“當啷當啷”的一陣響才發現她把螢石項鏈放在枕頭下忘了拿出來。

她看到黑漆漆的光幕上一連串打賞的——最愛病嬌變态打賞一金。

來看裴迎真打賞一金。

霸道總裁打賞十金。

奸臣愛好者打賞一金。

宅鬥萌打賞一百金。

路過打賞一千金。

她忙去看彈幕,看到全是熟悉的名字——

來看裴迎真:主播怎麽了?畫面怎麽一直是黑的?

最愛病嬌變态:主播不要被那些人的話給影響到啊!她們不愛看就讓她們走,主播就播給我們看就好了。

我是主播粉:對啊對啊主播!你播什麽我都愛看,千萬不要不播啊!不要理那些說話難聽的,我就覺得主播很好很可愛,只是一時沒有顧及那麽多而已,哪裏智障了!

奸臣愛好者:主播啊,不要理會那些開上帝視角的人說的話,她們都是馬後炮就會瞎比比,之前怎麽不說不提醒你呢?而且也不是多大的事嘛,就是被裴家人借題發揮了,沒事兒,咱們養好身體再打她們的臉。

宅鬥萌:主播我跟你道歉,我看開挂的宅鬥主播太多了,習慣了,你不要生我的氣不播了啊。

路過:主播你做你自己就好,不要為了某些話某些人改變自己的性格,你這樣就很好。

馬甲1號:主播只是來姨媽了……你們不要這樣……

阮流君忙将螢石拿出來,光幕上映出她一張蒼白的可怕的臉,她忙将螢石拿開些,小聲道:“不好意思,我剛剛睡着了……對不起。”

彈幕裏立刻就炸開了,大多是擔心主播,心疼主播,回來就好,主播好好養姨媽!

裴迎真卻在外面等了半天,又道:“許嬌,你不會又在發呆了吧?”

阮流君氣道:“你怎麽還在啊。”

彈幕裏立刻問:誰在?怎麽回事?剛剛沒畫面不知道發生了什麽,聲音也在枕頭下唔裏嘩啦的聽不清。

阮流君對着螢石低聲道:“裴迎真在外面。”

彈幕裏就刷出一片——哦,裴迎真又來送棗了,正好給主播補血。

阮流君尴尬的臉紅,卻想起自己問李四要的那瓶補血營養劑,便穿了衣服,略微整理了一番,掀開紗幔出了內室。

裴迎真站在那裏打量她一番,淡聲問道:“你喝紅棗湯了嗎?”

阮流君臉頓時一紅。

他卻淡定的轉身點了點桌子上的紙張,“裴家的家規我替你抄好了,她們不認識我的字體,看不出來。”

阮流君一愣,過去看他竟然都給抄好了,字體還很俊秀。

“下次再讓你看家規,你直接裝病就是了。”裴迎真道。

阮流君擡頭看他一眼,讓香鈴來去泡茶,然後偷偷的将小藥瓶子遞給她,讓她下在茶裏,她怕直接給裴迎真他不喝,他那種疑心病重的人怎會随便喝一個莫名其妙的東西,況且阮流君也跟他解釋不清這是什麽東西。

她坐在那裏道:“你找我有事?”

裴迎真道:“我過幾日要去參加秋闱了。”

阮流君這才想起,要秋闱了,忙道:“過幾日?你可有備考?有沒有跟顧老爺子商量一下?今年若是不中的話就先補一年功課再考也好。”

香鈴端茶上來,放在裴迎真眼前。

阮流君不經意的看了一眼,好像沒有什麽顏色,應該看不出來。

裴迎真端起茶問她,“你希望我高中嗎?”他喝了一口頓了一下看那茶。

阮流君心虛道:“我當然希望你高中,這茶是特殊的,補血補身子的,特意為你準備的。”

裴迎真看了她一眼,将茶喝了幹淨,放下杯子道:“我知道了。”

阮流君放心是松了一口氣,不明白道:“知道什麽?”

裴迎真道:“我會高中,但非解元。”

阮流君聽不明白,“為何?”他為何這麽有自信就能高中,但又非第一名解元?

裴迎真卻不答她,只是道:“我今日會去恩師府上備考,此去會去半個月,考完之後才會回府。”

阮流君點了點頭,“去顧老爺子府上是要好些,你可以用心備考。”

他看着阮流君道:“等我走後,你跟你大哥回家探親一趟吧,來去半個月足夠了。”

“為何?”阮流君更不明白了。

裴迎真道:“你一人留在裴府,我不放心。”

阮流君眼睛眨了眨就挪開了眼。

彈幕裏刷出——

哇!進展好快!這就不放心主播了?

我是漏掉了多少劇情??

有沒有人給我劇透一下裴迎真這次會考中嗎?第幾名啊?

禁止劇透!禁止劇透!禁止劇透!

還用劇透嗎?他可是男主,有無限外挂和主角光環的→_→

那是不是就可以看他高中回來打臉裴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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