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傳說中有一個叫:三更
柳柔柔僵住了,她拽緊花束的帶子,幽怨望着江琎。
江琎未曾看她一眼,連餘光都沒有。
趙逢青不禁為柳柔柔可惜。明明上個星期,柳柔柔還在樓上熱烈地招待了他。現在他卻表現得跟路人似的。
此男真是薄情寡義。
江琎身旁的女人朝趙逢青招了招手,“嗨,還記得我嗎?”
趙逢青壓根想不起來這是誰,不過她跟着笑,“是你啊。”
女人大概看出了趙逢青的敷衍,主動介紹說,“我是呂小茵啊。”
提及這名字,趙逢青一下就想起來了。她贊着說道,“比初中時候更漂亮了。”
當年的呂小茵是個醜小鴨。女大十八變,如今的她,出落得亭亭玉立,出塵脫俗。
說起來,當年趙逢青和呂小茵還是挺友好的。呂小茵成績不錯,經常借作業給趙逢青抄。考試的時候,還會故意把試卷往趙逢青方向偏移。趙逢青則會帶些零食犒勞呂小茵。彼此之間雖不談心事,但卻是學業上的好搭檔。
“可算想起來了。”呂小茵說話的時候,一直攀在江琎的臂上。“走呗,老同學聚會。”
此時,柳柔柔已然恢複優雅,她将風信子插到花瓶中,巧笑嫣然道,“趙姐,既然你有事,今天就放假吧。我正想早點關門。”
趙逢青并不回應呂小茵的邀請。她的目光掠過江琎、呂小茵和柳柔柔。
想象中的二女争一男場景沒有出現,讓她這個看客有些失望。
“連小茵都開口了。”孔達明又嚷嚷起來,“趙逢青,你怎麽也要捧場啊。”
趙逢青真想拾起掃帚向他揮過去,她最煩的就是這種自來熟。
“難得的聚會,一塊兒去吧?”呂小茵這下放開了江琎的手臂,進來店裏熱絡說道。風鈴的響動好像是在回應她裙擺的飛舞。
趙逢青正要開口拒絕,孔達明又搶話道,“你和小茵同桌都一年多了,不會連這點面子都不給吧?”
她終于白過去一眼。她本來就會去,只是不想和這幾個一起前往。
呂小茵笑笑,“走嘛。”
趙逢青朝呂小茵笑笑。
見她不再抗拒,孔達明哈哈道,“早知就讓小茵來當說客了,浪費我多少時間。”
趙逢青不屑搭理。最死皮賴臉的就屬他,她寧願他省省口水。
上了車後,呂小茵和趙逢青坐在後座。
趙逢青無意看向前方的瞬間,碰巧和江琎對上視線。她讀不懂他眼裏的含義,也不想去懂。
不過她倒明白了一個事:一個人,一天沒幾個表情,難怪皺紋都沒有。
呂小茵熱情地敘舊,趙逢青偶爾應幾句。
在趙逢青的認知裏,她和呂小茵算不上朋友。只是同學而已。
趙逢青的朋友沒幾個,就高中那些深交的。她的世界有一個狹小的瓶口。絕大部分的同學是卡在瓶外的。劃進瓶口,那才是她真正的天地。
她曾經想讓江琎進來的,可是他拒絕了。
趙逢青的神游太虛,并沒有影響車裏的氣氛。
孔達明和呂小茵聊得熱絡。
江琎有時插一句。
說的什麽,趙逢青都沒聽進去。
這三個都是社會的精英,名牌大學,眼界開闊。
她只是個賣花的。而且,聽到孔達明的聲音,她就很困。
怎麽會有這麽熱愛交際的男人。
她都想問問他,和之前那位相親男進展如何。
趙逢青沒有找到那個人。
她問了其他同學,誰都不知道。甚至,連對方的名字都沒有被他們記起。
知道這個結果後,她出去走廊抽煙。
趙逢青倚着牆,扶着走廊的欄杆,向夜空眺望。
“趙逢青。”呂小茵的聲音從左側傳來。
趙逢青轉頭。
呂小茵笑盈盈站在旁邊,“怎麽在這啊,快開飯了,進來吧。”
“抽完煙再去。”趙逢青對初中同學沒太深刻的感情。
“嗯。”呂小茵很善解人意,“不過女孩子家,還是少抽些煙吧。”
“好,謝謝。”
趙逢青進去房間後,只剩孔達明旁邊的位置。
他笑哈哈地朝她招手。
她連敷衍的笑容都不能。
這個初中同學的聚會,攜伴的有好些。別的女同學就算單個來,也已是有伴的狀态。無名指的戒指很是晃眼。
相較之下,趙逢青這個三十歲的單身女性,相當引人注目。
她長得漂亮,是衆女同學羨慕的角色。在初中那會兒,班上好幾個男生默默暗戀過她。可是卻遲遲未嫁。而且,她的工作很一般。
這讓大家找到了某些平衡。
孔達明給她倒了杯茶,“你現在那工作很累吧。”
“還行。”累倒不累,就是經常得聽老板娘的天籁之音。
沒一會兒,衆人的話題兜到了呂小茵那邊去。
某同學嬉笑道,“呂小茵,這你男朋友啊?”
呂小茵笑笑。
另一同學接話說,“介紹介紹呗。”
呂小茵态度很是落落大方,“他叫江琎。”說話間,她往他的方向傾了下頭。親密自在其中。
江琎微微點頭示意。
他的容貌氣質極其出色,看着就不像普通工薪階層。這讓幾個舊同學都試着打探。
江琎并不說話。
所有的問題都是呂小茵答的。
簡短的幾句介紹,已經讓一幹同學羨慕不已。
趙逢青聽着呂小茵的話,才曉得江琎的公司确實在柴何北路,酒店只是該集團旗下的。
當同學們奉承江琎的時候,呂小茵笑得跟花兒一樣。當被稱贊郎才女貌後,呂小茵更是笑得停不下來。
趙逢青望着這登對的俊男美女,心思轉了幾下。不曉得呂小茵知道柳柔柔的身份後會作何感想。江琎倒也厲害,周旋于兩個美女間,卻不見縱欲之相。
又或者是現在還年輕,再過些時日,恐怕就一溜煙滑下坡了。
不過她很好奇,江琎在床上是不是也是這樣一副生人勿進的模樣。可惜她和他的那晚上,黑漆漆的。而她痛得想死,也沒心思去觀察他的神情。
呂小茵和同學們聊了一會兒,然後漸漸的,幾個已婚同學的談到了家長裏短,婆媳關系。
一時間各種煩惱充斥着飯桌。
在這當口,又有同學羨慕起單身的趙逢青,說道,“我一畢業就結婚,都沒享受過自由的生活。現在都是圍着老公孩子轉。”
趙逢青笑笑。社會就是這樣,圍城外的要進去,圍城裏的想出來。至于幸福與否,不得而知。
旁邊的孔達明喝了口茶,握着杯子轉圈,“趙逢青,有合适的就要開始談了啊。”他的話中隐隐有些意味深長。
趙逢青有意別開臉。
孔達明還在滔滔不絕,“嘿。你眼光可別那麽挑。高富帥都喜歡二十歲的小姑娘。”話音剛落,他就感覺有一道犀利的視線飄來。他順着望去,赫然是呂小茵。
孔達明意識到自己說了錯話,打哈哈道,“不過呢,小茵哪,就好比美酒,越陳越香。”
呂小茵狠狠瞪他一眼。
江琎依然沉默,只是眼尾掃了下趙逢青。
趙逢青托起腮,直接後腦勺對着孔達明。她的表情是明顯的不配合。
這時,碰巧有個女同學經過倒茶。她聽到孔達明的話,突然熱情湊近來,“趙逢青,你有對象了嗎?”
趙逢青的媚眼一勾,不語。
女同學趁熱打鐵,介紹說,“我老公有個哥哥,歲數大了點,不過人品沒話說。要不見見面?”
“不用了,謝謝。”趙逢青回得直截了當。光趙母安排的相親就夠了。而且她一個人過得很好,并不認為單身有什麽丢臉的。
女同學噎住,表情有些驚異。
趙逢青沒再搭理這女同學。房間裏嘈雜的聲音讓她不耐。于是她又點了一根煙。
她這個樣子,有好些同學看不過去。
孔達明更是揪起眉毛,伸手想去搶她的煙,“趙逢青,你怎麽學會抽煙了?”
趙逢青閃過他的手,說道,“和你何幹。”煙這東西,她還是高中時候抽得兇,出社會後都是無聊煩悶的時候才來幾根。
但她不想向這群同學解釋。
“你怎麽這樣自甘堕落。”他恨鐵不成鋼地拍桌。
趙逢青沒有回答,她輕輕吐出煙圈。
“事業沒事業,愛情沒愛情。”孔達明繼續道。
她還是沒說話。
“喂。”
“嗯?”
“我說你啊,不要自甘堕落。”
趙逢青覺得耳邊孔達明的聲音實在難聽,于是站起來,走到窗戶邊。
這個同學會如她想象中無聊、聒噪。同學們談話間有互相攀比的心理。像呂小茵,伴着個優秀男友,衆人紛紛追捧。
趙逢青擅自離座的行為,讓同學們面面相觑。
孔達明生氣向着她的背影指責,“趙逢青,你什麽态度?”
“別說了。”呂小茵阻止孔達明的念叨,跟着過去窗戶邊。
趙逢青立在那兒,纖瘦的背影曲線很優美。
“趙逢青。”呂小茵輕聲說,“孔達明說話直,你別放心上。”
趙逢青望着外面的樹影,頭也不回,“沒事。”她本來就不會在意孔達明的話。
她只想靜靜抽完一根煙而已。
可這嘈雜喧鬧的房間就是不讓她如願。
所以她找了如廁的借口,出去了。
這聚會的館子,生意比較冷清。房間隔壁配有一個小小的休息室,據說是讓喝醉的醒酒用。
趙逢青進去休息室。裏面沒開燈,黑蒙蒙的。
她掩上門,借着手機的光找到沙發坐下。
然後晃着煙盒。
正想來一根時,外面有聲音傳來。
她不想應付那些同學們。瞥到不遠處的窗簾後,她趕緊鑽了進去。
門開後,對方也沒有開燈。
她只聽到輕輕的腳步聲。
也許是和她一樣,來這圖個清靜。
趙逢青微微轉頭望向窗外的月色,心裏巴望着對方快點走開。
可惜,上天沒有聽到。
或者聽到了,但不讓她如願。
過了沒幾分鐘,門外有男女的聲音響起。
然後,他們開門。
先前進來的那個人,翻過沙發,掀起窗簾站了進去。他留意着外面,一時間沒看到旁邊還站了個。
趙逢青趁他不注意,往角落慢慢蹭着步子。非常非常慢。
剛剛進來的一男一女,依舊不開燈。但是将門擰上鎖。
之後,情況突變。
——
趙逢青知道同學會這玩意兒,有些不純潔的東西存在。但是沒料到這兩同學居然這麽迫不及待,在休息室就擁抱起來。
趙逢青不熟悉這兩個同學,甚至她都忘記他們的名字與長相了。
這一男一女顯然把同學會的屬性盡情演繹,很快兩人喘上了。
趙逢青一動不動,就怕和她隔着兩尺遠的那個窗簾同好者發現她的存在。
男女的聲響在安靜的休息室裏比較大。他們開始比較壓抑,後來漸漸大聲。
趙逢青不曉得是不是平日裏聽江琎與柳柔柔的動靜,聽出生理反應了。她有點犯困,只盼着這男同學別像江琎那樣久久不歇。
在她困意襲來時,窗簾同好者突然伸手過來。
趙逢青連忙裝成化石。
對方無意間碰到了她的手。然後迅速靠近她,一只手掌準确掩住她的嘴巴。
趙逢青借着窗外的月色,認出了這個窗簾同好者。
是江琎。
這讓她很不痛快。這些日子和他見面的頻繁度足以用“流年不利”四個字來形容。
江琎還是那副冷淡的表情。
趙逢青充滿戒備地看着他。她對于那些聲音的反應是打瞌睡。可江琎不是。
就他在花店二樓激戰的時間來算,他還是很生猛的。
她此刻只希望他沒有失控到饑不擇食的地步。
趙逢青非常清楚自己在江琎眼裏是什麽樣的形象。憑着許多年前他事後的那句話,她早明白,他不相信那晚上是她的第一次。所以他和她上了床,也并不會愧疚。
從他和柳柔柔、呂小茵的關系來看,他偏好清純的小花。
趙逢青僥幸想着,他不喜歡自己這類型,應該懂得克制。
這麽一會兒,她的嘴巴被他捂得有點兒透不過氣。她輕拍他的手,示意他放開。
江琎倒也識趣,收回手。
趙逢青無聲吸吸氣,将焦距定在窗簾上的某一點。
裏面那對男女進行得很快,不一會兒已然熱火朝天。
趙逢青覺得這會兒窗外的月光亮得非常不合時宜。她往後挪着,想拉開和江琎的距離。
下一秒,他似乎有了什麽動作。
等她察覺到的時候,已經太遲了。
江琎的臉突然貼過來。
透過月色,她看到他眼裏有什麽光一閃而過。然後,她的唇被封住。
趙逢青的身子一僵。
這是她和他的第一次唇舌交纏。說來諷刺,十二年前,兩人都赤裸相見過了,卻不曾熱烈地吻過。
她琢磨着要不要咬爛他的舌頭,可是又不想驚動裏面的男女。
趙逢青不是封建保守的人。和江琎發生關系後,她并不會自怨自艾。那層膜存在與否,對她來說,沒有壓力。她能把自己奉獻給曾經喜歡的男孩,也算不枉青春。
不過,現在這一刻,她是不樂意的。她掙紮了下,反被他扣住。
她的力量不如他。
在她的手腕吃疼之後,她擡腿往他踢。
一腳踩到了他的膝蓋。
江琎沒有出聲,但是結束了那個吻。
趙逢青立刻用手背狠狠擦了擦唇。
她不曾嘗試過別的男人,但是從這次經歷來說,她完全能夠下判斷,他的吻技還不錯。不曉得他是否之前喝過紅酒,他的嘴裏有股甜酒味兒。和她之前喝的那杯,味道不一樣。
她自我安慰,既然初夜都給他了,犧牲個吻也沒什麽大不了的。地溝油都吃過多少,還怕他的病毒麽。
難怪都說男人是下半身動物。方才江琎怕是想不起自己吻着的這個女人,是他最不屑的狐媚子。
她甚至展開聯想,設想未來的哪天他被哪個美人兒捅死在床上,那可真是好玩。
這個吻結束後,兩人都沒有動作。
外面的男女二十分鐘左右結束。他們匆匆穿戴完畢,出了休息室。
這時月亮在雲層中,不太明朗,但是趙逢青還是瞧見了他臉上的輕視。
禽獸就是禽獸。無論他怎麽看扁她,在被欲望控制的時候,他還是會和她親熱。這無疑在加重渣男的程度。
趙逢青彎起笑容,她連話都懶得和他說,打算繞過他,離開這個狗屁同學會。
江琎堵着她的道,寸步不讓。
趙逢青雖然挺樂意圍觀渣男的各種事跡,但并不代表,其中當事人換作她時,她還能保持看戲的心态。她的眼眉揚起,“同學,借過。”
月亮逃出了雲層,她清楚地窺見,他的薄唇也稍顯厚潤。所以說,力的作用是相互的。
江琎沒有讓開。他盯着她,眼眸的棕色深沉。
她和他不熟,學不來眉目傳話。。
“趙逢青?”他終于開口,卻是不确定她的姓名。
這什麽高材生,也不過爾爾。柳柔柔都和他說過多少遍了,他還是沒記住。趙逢青笑了起來,“就是我呀。烏漆麻黑的,挨太近容易撞到。同學你退退,我好去開燈。”
江琎輕笑了下,準确地扣住她的背,低頭問道,“你和我高中同校?”
“聽說是的。”她的背有點癢。
“你在幾班?”他挨得更近。
“七班。”這個班級號,就可以說明她的成績水平。
果然,江琎恍然大悟,“難怪在柔柔的店裏打工。”
趙逢青假假地嘆氣,差點要抹淚,“生活艱難,請江總別拆穿。”
“哦?”他的指尖在她的背上跳來跳去,徘徊在她的內衣扣附近。“那想不想掙錢呢?”他這時的語聲磁性低啞,甚至還有勾引的意味。
她還是笑,“當然想呀。我辛辛苦苦在花店不就為了掙那份薪水麽。”她希望自己會錯了他的意。
他的唇拂過她的頰,綿密的氣息纏繞在她的耳邊,“你可以選擇一種輕松的方式。”
世風日下,道德淪喪。也許性關系,在他看來,再尋常不過。趙逢青不禁有些惋惜,本來讓一個冷清的少年留在過去就很好。偏偏他現在以一個禽獸的形象刷新了她的回憶。這樣除了說明她曾經的瞎眼之外,沒有別的意義了。她嫣然一笑,故作糊塗,“多謝江總提醒。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我也覺得我應該去開間店請個小妹管理。”
“你有柔柔的資本?”
也不知道他說的資本是指哪方面。如果是胸大的話,那她的确比不上柳柔柔。趙逢青笑盈盈道,“我哪能和老板娘比呀。我最多就找個果飲加盟店,賺幾杯奶茶錢。”
江琎輕哼,放開了她。
她很慶幸他對她沒什麽興趣。否則在這種黑燈瞎火的環境下,他真要霸王起來,她勝算不大。
趙逢青朝他笑出“呵呵”兩字,然後推開他,摸着去找燈的開關。
他在她身後無聲無息。
燈光乍亮的瞬間,她的眼睛不适應,閉了兩秒再睜開。她實在好奇他不要臉的時候,是怎樣的模樣,于是笑着轉身,“我等會還有事,江總您慢慢坐。”
面前的江琎,還是那樣從容不驚,雍容有度。之前的春宮秀并沒有讓他的表情染上一絲一毫的暧昧。
讓她有些懷疑,黑暗中強吻她的另有其人。
果然,禽獸當久了,早就淡定如常。
趙逢青沒多花閑心思去揣摩江琎的心态。她頭也不回的往外走,迫不及待想離開這鬼地方。
她早猜到,這同學聚會不該來。
趙逢青一拉開休息室的門,就見到呂小茵倚在走廊對面的牆上。
也不知道站了多久。
呂小茵本來垂眸玩着手機,聽到開門聲她立即擡頭。“原來你也在裏面啊。”她的表情倒不是那麽意外。
“是啊,我在。”趙逢青笑着說了句廢話。
“嗯。”呂小茵勉強笑笑,往休息室裏面探着頭。
趙逢青很大方的挪開身子,讓呂小茵可以完全看到江琎。
呂小茵顯然沒料到這一舉動,她怔怔看了下趙逢青。
趙逢青的表情未露半絲尴尬,反而非常自然。“我準備回去了,胃有點不舒服。”
呂小茵神色複雜地望了下江琎,然後她把眼光收回來,關切問道,“要不要緊?”
“沒什麽的,休息就行。我先走了。”趙逢青不認為,呂小茵聽不出這只是一個借口。
呂小茵果然不做挽留,只是說,“你不和同學們說聲麽?”
“我就不了。”反正十幾年都沒來往,誰還介意告辭的禮儀。
呂小茵微微笑道,“那我去和他們說下好了。”
“有勞。”趙逢青巴不得這幫同學別再來煩她。尤其那個孔達明。
她轉身往外走,剛走兩步就聽見呂小茵撒嬌埋怨說,“來這也不和我說聲,我以為你在洗手間迷路了。”
完全沒有問及江琎和趙逢青共處一室的事。
這大概就是江琎女朋友的自覺。
趙逢青繼續向前走。
江琎的回答她沒有聽到。
這趟同學會,趙逢青損失頗大。她幾乎沒吃什麽東西,還被江琎非禮了一番。
出酒店後,她搭了輛公車去覓食。
算起來,她月薪就三千多,除卻房租,三十天平均下來,一天花六七十塊就月光了。她最近不怎麽回家,蹭不到飯,于是經濟比較拮據。
她盤算着回租處附近吃個便宜的快餐。
公車走了好幾個站後,開始堵車。
趙逢青靠着車窗,望着外面密密麻麻的車燈。
車子一路停停走走,搖呀搖,晃得她犯困。
再擡眼時,到了a中附近。
趙逢青眼皮半搭,目光朝向學校的方向。
a中的正門不在這條路上。這邊的是側門,挨着校內足球場。
高中時候,大湖他們經常去踢球。有時候會叫上蔣芙莉幾個去幫忙打氣。趙逢青不是那種會在邊上嚷嚷加油的個性,她一般就是在旁坐着。
那會兒,學校也有運動王子。每每他出現,就會引來女生們的尖叫。
王子的名字,趙逢青現在已經忘記了。只隐約有印象是個高高瘦瘦的男孩。長相遠遠不及江琎。
在趙逢青的記憶中,江琎沒有在運動場出現過。他的場景永遠都是在書堆。否則,王子的名號怎麽也輪不到別個。
當年追江琎的時候,趙逢青知道好些女生暗戀他。那會兒她還為此驕傲,因為自己很有眼光。
如今想起禽獸般的江琎,趙逢青心裏不禁啐一下。
真是年少不懂事。
前方的紅燈,讓車輛排起長隊。
公車停下來。
路邊是學校旁的書屋。位置仍然在那裏,只是換了招牌。書屋的玻璃門上貼着一張大白紙。
a中正門那邊,書屋有三四間。側門卻只有這個,不過生意倒是比正門的要好。正門的書屋販賣的都是考試書籍。而這裏,當年還有言情小說出租。
趙逢青對于這類書心思不大。
蔣芙莉卻很喜歡情情愛愛。一天租兩本,上課看,下課看。看完就扯着趙逢青複述書裏的故事。
那會兒蔣芙莉還曾說過,如果趙逢青和江琎成了,那可就真是小言故事了。
現實不是小言,所以沒有成。
趙逢青知道蔣芙莉對這書店有很多回憶,于是用手機拍了這個書屋,給蔣芙莉微信過去。
公車再度啓動後,趙逢青回頭去望學校的門。此時,她居然有些懷念起當年在老師辦公室初見的江琎。
那個少年到底去哪兒了呀。
這晚上,趙逢青洗澡洗了好久,花了将近平時三倍的時間。
熱氣蒸得浴室霧蒙蒙的。
裹上浴巾出來房間後,她望到鏡中的自己,扯出笑。估計江琎今晚在心裏鄙視了她千百遍,但他興致起了,別無選擇。
憋死他最好。
趙逢青換上睡裙後,倒在床上。大概是在浴室蒸了太久的緣故,她困得厲害。幾分鐘的時間,就入夢了。
在夢裏,她的嘴唇滾燙得似被火燒,燒得她不知身處何方。
不一會兒,就被燒醒了。
也幸好醒了,不然她翻身就壓到手機了。
趙逢青再看看手機。
十一點十一分。
她關機後,把手機抛到旁邊的桌上,然後熄燈睡覺。
臨睡前一刻,她暗示自己別再夢到那火燒的場景。
暗示不算成功。
沒一會兒,她就夢到了少年時期的江琎。
夢裏他的模樣,就是高中時的清冷隽潔。連他朝她望過來的那一眼,都如初見般那樣冷然。
趙逢青跟着回到了花季,見到他那樣子,她心底冒出一絲絲的迷戀。
随後場景跳躍。
江琎突然長大了,變得面目可憎。
他身邊跟着柳柔柔和呂小茵。
兩個女人各自拉着江琎,臉上的敵意非常明顯。
趙逢青一動不動,就這麽看着江琎。
直到遠處傳來一聲:“我叫你一聲人渣,你敢應嗎?”
江琎冷淡“嗯”了一下。
然後瞬間被吸進紫金紅葫蘆。
再然後,孫悟空一根金箍棒打了下去。紫金紅葫蘆碎裂了。
江琎消失之後,蔣芙莉幾個蹦了出來,嚷嚷着要去哪兒玩。期間,蔣芙莉朝趙逢青伸出手。
趙逢青笑着把手搭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