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情聖一號
她素常有多驕傲,此刻就有多屈辱。
一個自己苦苦追求了多年的男人,一個對自己渾不在意的男人,一個她以為不管對誰都是不溫不火的男人,此刻,卻在面對那個女人時,形象轟然倒塌。
看着他哭的眼淚汪汪,看着他眼睛不眨一下的說着那些煽情肉麻的話,看着他甘願蹲在她的腳下那麽小意憐惜,她笑不出來,也哭不出來。
這時的他,全然是陌生的,不再是她認識的那個神聖,陌生的讓她心口絞痛,仿佛過去的那些年都是假的,不過是她一廂情願的笑話罷了。
更可悲的是,她現在連質問苛責的資格都沒有,曾經她以為神家女主人的位置非她莫屬,部落裏有誰能比她更美貌優秀?然而,現實卻打了她一個措手不及,把她的驕傲和尊嚴都踩在了腳下,不用等到明天,整個部落裏的人都會知道她姚明姝就是個徹頭徹尾的笑話吧?
這一刻,她忽然明了當年姑姑為什麽不顧一切的去闖生死陣了,父親曾憂心忡忡的說她最像姑姑,原來,她們相像的不止是驕傲,還有命運。
姚玉姝看着她慢慢變得平靜的神色,心頭卻突然浮上不好的預感。
……
風雲茹自從神聖到來那臉色就一直沒消停過,先是不敢置信,再是震驚懵逼,最後聽着那話越說越離譜,就差直接坐實了女兒的罪名了,她終于忍無可忍,“神聖,你這是說的什麽話?”
什麽叫踩着他的屍體過去?不過就是一道小小的鞭痕罷了,結果卻被他小題大做的演變成生死關口了。
聞言,神聖才抽空忙閑的回頭看了風雲茹一眼,眼角還挂着未幹的淚,他一臉悲切的搖搖頭,“雲茹姨,您怎麽還聽不懂人話了呢?被你女兒氣的吧……”
這是罵人的話吧?偏他說的一本正經的!
風雲茹差點沒倒仰過去,眼前一陣陣發黑,“你……”
見狀,姚玉姝和姚明姝急忙扶住,一個緊張的喊了一聲,“娘,您沒事吧?”,另一個替她順着氣,又掏出一個藥丸給她服下去。
神聖也擔憂起來,“雲茹姨,您一定要節哀順變啊,姚叔叔還需要您伺候呢,您可不能因為生了倆不孝的女兒,就想不開了啊……”
一口一個您的,膈應的真客氣。
神出不甘心的點贊,還是大公子罵人有水平啊,看看,多有禮貌!
風雲茹本來順過來的氣,聽到這些話,再次喘起來,臉色煞白,像是要過去一樣。
這點小把戲騙不過神聖,卻把姚明姝姐妹吓的夠嗆,姚玉姝忍不住沖着神聖道,“還請口下留情,你沒看我娘都氣成什麽樣了……”
神聖無辜的道,“我留了啊,我一沒放毒,二沒送她藥,難道還不夠?”
姚玉姝,“……”
姚明姝眼圈發紅,喉嚨發澀的擠出一聲,“神聖,你為了替她出頭,就不惜這般對待我家人嗎?我爹,我哥哥,他們對你如何?你都忘了嗎?”
神聖面色涼下去,像是深夜的月色,清冷深幽,讓人止不住哆嗦了下,溫暖還是第一次見他這副神情,不由的怔然,原來他也會生氣。
而他接下來的那句話,則讓她震動了。
他平靜而清晰的道,“暖兒是我媳婦兒,是我窮其一生要呵護的人,為了她,哪怕和天下人為敵,我都在所不惜,更別說你姚家了。”
這一次,他不是插科打诨的演戲,而是再認真不過的神情和語氣,認真到讓人不忍質疑他的決心和深情。
溫暖被那一句哪怕和天下人為敵都在所不惜的話震的胸口又酸又疼,擡眸望着他,他背對着自己,淡藍色的衣袍下,那副身軀并不強壯,此刻,她卻覺得堅實不可摧,站在那裏,猶如參天的大樹,為她遮風擋雨,撐起整個天空。
姬無雙忽然眼眶發熱,撇開臉去。
神出很嫉妒,又很惆悵,怎麽就不給它一個裝逼的機會呢?
姬風華初始也訝異了下,主要是不太習慣自己的兒子那副一本正經的樣子,回神後,心裏的感覺就酸爽了,果然,兒子終究都是媳婦的啊。
風雲茹母女三人已經震驚的說不出話來,半響後,風雲茹才顫着聲道,“好,你好,這就是咱們部落未來的首領啊,為了一個女人,居然是非不分了,那部落豈不是要毀了……”
這話就重了,直接說神聖色令智昏,不配當部落的首領。
姬風華皺起眉來,風雲茹說的不算錯,一個合格的首領是不該這麽感情用事的,就是阿權對她再好,明面上也斷不會說出這樣與天下為敵的話,這不就是昏君了嗎?
神出倒是隐隐興奮着,它坐等大公子扭轉乾坤。
果然。
神聖面不改色,無比淡定的道,“雲茹姨,你這話就錯了,父親從來沒有說過部落下一任繼承人就是我,而我也無意當首領,所以你不用擔心部落會毀在我手裏。”
聞言,衆人皆被鎮住。
誰也沒想到神聖居然說出這樣的話,部落的首領啊,他竟然不想當?為什麽?為了溫暖,這犧牲也太大了吧?
就是姬無雙都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姬風華張了張嘴,想說什麽,又咽了下去。
溫暖手指不受控制的蜷縮了下,有些東西忽然破土而出,以她無法想象的速度生長着,占據了她心底的每一個角落,直至那裏被填滿。
風雲茹不能接受的搖頭,“我不信,你怎麽可能不想當首領?”
神聖負手而立,笑得溫柔,“因為我愛江山更愛美人!”
此言一出,神出忍不住呻吟,果然是這一句,嗷嗷嗷,撩妹的情話都被要被他承包了,以後讓它說什麽啊?
衆人震撼中,又莫名的覺得動容,好些個姑娘還濕了眼眶,仿佛自己就是那被表白的女主,此時此刻,她們甚至連羨慕嫉妒恨的資格都沒有,只剩仰望。
神聖不應該叫神聖,他應該叫情聖啊!
姚明姝則看的心底那最後一點癡心妄想都破碎了,連姚玉姝都暗暗嫉妒,同是女人,為什麽溫暖就可以得到男人這般癡情的告白和守護?
風雲茹還是難以置信的樣子,搖搖欲墜,“我不信,我不信……”
神聖不再看她,轉了身子,笑看着溫暖,“別人信不信我都不在乎,只要暖兒信我就好了。”話音一頓,柔聲問道,“暖兒,可信我?”
溫暖喉嚨有些發堵,遲遲不語。
看的圍觀群衆都着急起來,還有什麽好猶豫的啊,當然是相信他!這樣的情聖,哪兒找去,絕對世間獨一無二。
神聖忽然緩緩單膝跪下,握住溫暖的手,再次問了一遍,“暖兒,可信我?”
溫暖忽然心裏慌亂起來,甚至有些無措,他這算什麽?單膝跪下的含義他懂對不對?“神聖,你先起來。”
“那暖兒信我嗎?”神聖目光楚楚的凝視着她。
“先起來再說。”
“暖兒不信,我就起不來了。”
“你……”
神出忽然從一旁竄出來,在衆人的目瞪口呆中,麻利的兩條鳥腿着地,一個詭異的跪地的動作,不過不是沖着溫暖,而是沖着神聖,嘴裏激動的嚎着,“大公子,也請您收下我的膝蓋吧。”
神聖不慌不忙的看它,“嗯?”
這是要助攻?
神出猛點頭,以更加飽滿的熱情喊道,“大公子,您的深情一片實在太感人肺腑了,我對您崇拜的五體投地,甘願奉上我的膝蓋,我決定了,以後不再喊您大公子了,改為情聖一號!”
神聖,“……”
情聖就好了,怎麽還一號?那豈不是還有二號三號甚至更多號?
神出還在繼續,不過,這次是沖着溫暖了,“少夫人啊,您是不是被感動的說不出話來了?我就知道,一定是這樣的,您怎麽可能會不信大公子呢,啊,不對,是情聖一號,都是情聖一號了啊,您是無論如何都會信的吧……”
溫暖抵抗不住了,這情聖一號聽的太揪心了,她投降了還不行嗎?
“我,我信了。”
溫暖認命般的語氣,對神聖來說卻是天籁之音,他歡喜的舉起她的手放到唇邊輕吻了下,激動道,“暖兒,你真好,我就知道你是信我的,剛剛故意調皮的吧?”
溫暖,“……”
她調皮個鬼!
神出忍痛從身上拔了幾根鳥毛,做戲就要做全套啊,就差臨門一腳了,它興奮的把鳥毛往空中一抛,高呼一聲,“恭喜神聖一號,撒花!”
“噗……”圍觀群衆無數個噴了的,一臉難以言喻的表情。
溫暖也很想死一死了。
這時,忽然響起一聲悲切的喊聲,打破了這透着詭異的浪漫氣氛。
“娘,娘,您怎麽了?您醒醒啊……”
一直因為受不了一人一鳥兒望天的姬風華聞言,轉過頭去,就見風雲茹暈了過去,正被姚家姐妹緊張的扶到一把椅子上坐下,那樣子還真不太像裝的。
這是被兒子氣暈了?
她給神聖使了個眼色,這時候可不能讓她暈了,兇手還沒懲罰呢,想借暈了躲過去,那怎麽可能?
神聖心神領會,握着溫暖的手意猶未盡的又親了一下,才在人家警告的瞪視下,不慌不忙的站起來,彈了下衣服上的土,慢悠悠的朝着風雲茹走過去。
見他過來,姚玉姝下意識的一臉防備,“你要幹什麽?”
神聖坦然道,“我看看還有救嗎?”
“你……”
“不需要?那我可就撒手不管了,但是你想清楚了啊,要是你娘有個三長兩短,可不是我的責任,是你這個不孝女攔着我,才導致了一系列的悲劇。”
姚玉姝再次領教了神聖的厲害,以前她和他交集很少,只聽別人說落在神聖手裏,他能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她當時還覺得對方是危言聳聽,現在信了。
姚明姝讓開一點空,咬牙道,“讓他救!”
這次,神聖幹脆都當沒聽見,無視的那叫一個徹底,還不忘回頭沖着溫暖邀功請賞的笑笑,溫暖直接低頭裝死,她看不見,看不見……
姚明姝又覺得自己真是犯賤,自取其辱了一回。
神出仿佛背景音樂似的響起一句,“你傷害了我,卻一笑而過……”
猶如一陣邪風從每個人的頭頂上刮過,不明覺厲了。
神聖拿針的手一抖,紮在風雲茹的某個穴位上,刺激的那暈厥中的人都顫抖了下,他不悅的回頭看了神出一眼,這歌詞應景嗎?
神出脖子縮了下,讨好的又吼了一聲,“原諒我一生不羁放縱愛自由……”
溫暖一臉黑線的看過去,神出故作害羞的哎吆一聲,“讓少夫人見笑了,剛學了沒幾天,開演唱會還早了點,就讓大家先睹為快了,也順便給姚夫人祈福,呵呵呵……”
溫暖也呵呵一聲。
大約是神出的歌聲顯靈了,風雲茹很快就醒過來,睜開眼的一剎那,就對上神聖似笑非笑的臉,差點又暈過去,“你,你……”
神聖打斷,“雲茹姨不必太感激,治病救人是我的職責,再者,你生的不孝女還沒有得到懲罰呢,你不醒過來親自看着怎麽行?萬一再也見不上了呢?”
風雲茹不敢再暈了,有些恨恨的瞪着他。
神聖不以為然的笑笑,轉身,走到姬風華身邊去,“娘,之前您說怎麽懲罰的?砍掉胳膊,還是打斷腿?或者拔了舌頭也行……”
說着,又苦惱道,“真是可惜,我不打女人的,不然倒是可以親自執行,如此,只好勞煩娘了。”
姬風華,“……”
之前她說比劃一下,都把風雲茹刺激的不行,要是缺胳膊少腿的,還不得瘋了?
姚玉姝沉痛道,“這手段也太狠了些,姐姐不過是用鞭子掃到她胳膊一點,那痕跡用點藥就可以消除,難道就需要我姐姐付出那般慘重的代價?”
風雲茹也凄楚的質問,“難道說,就你們神家的兒媳婦貴重,我姚家的女兒就不值錢了?”
這話說的,也算合情合理。
神聖卻指着溫暖的胳膊道,“不,你們都說錯了,暖兒受的只是胳膊上的那一道鞭痕嗎?不是,那只是*上的傷害,最嚴重的是精神上的摧殘,那才是最痛苦的,我現在還是擔心,不知道暖兒要用多久才能走出這段不堪回首的陰影,而我,不管是作為她的親親相公,還是醫者,我都要盡全力救治她,而想要救她,最關鍵的一步就是以毒攻毒……”
說到這裏,又深深遺憾的嘆了一聲,“可惜,我不打女人,不然……”
他聲音忽然頓住,看到來人後,興奮的喊了聲,“三弟,你來的正好,快來打個女人。”
神奇本來走路走得好好的,聞言,差點沒絆倒,堪堪穩住後,黑着臉不悅的掃了神聖一眼,他是被鬼沒叫出來的,說是大哥找他,他還在猜到底是什麽事非要來織女閣,卻原來是打女人?
靠,說的好像他打女人一樣,這絕對是抹黑。
“大哥,我也不打女人!”
神聖頓時哀怨道,“真的嗎?就算你嫂子差點被女人打斷胳膊,還險些破相,你也無動于衷嗎?”
聞言,神奇下意識的看向溫暖,視線緊緊盯住那一道鞭痕,咳咳,其實說鞭痕有點誇張了,都折騰了這麽久了,早就淡化了,虧得神奇目力好,才勉強發現了。
他眸子古怪的閃了下,別扭的問,“誰打的?”
姚明姝這會兒早已被虐的麻木了,倒也冷靜了,波瀾不驚的開口,“我,你也要和我比劃一下嗎,還是斷我的手腳、拔了我的舌頭?”
聞言,神奇嫌惡的皺眉,“老子只對猛獸動手,你一只花孔雀還配不上!”
“你……”
神奇沒耐心聽她扯,直接擺手打斷,“老子最煩聽女人說話,你打的是吧,那就……”他話音一頓,指着溫暖道,“你自己親手打回來,我的劍借給你,削鐵如泥,你随便砍,直到痛快。”
溫暖皺眉,這熊孩子就只能想到這麽血腥的辦法?
神奇看她不動,又催促道,“快點啊,你放心,我會點了她的穴道,讓你砍的很方便。”
溫暖頭疼起來,當這是砍柴呢。
姬風華也挺為自己這兒子的智商發愁,剛想說什麽,風雲茹忽然站起來,渾身像是充滿了某種力量,氣勢騰騰的道,“你們不要欺人太甚,誰敢打我的女兒,那就從我的屍體上踩過去。”
聞言,神出咕哝了一聲,“倒是會活學活用,還搶臺詞了。”
若不是氣氛實在不合适,溫暖又想笑了,不過眼下,風雲茹一副豁出去的決然樣子,還真是不好直接對上,畢竟她的初衷只是殺殺姚明姝的銳氣,讓她們知道她溫暖不是好欺負的,卻不想真鬧出人命來。
還有姬風華和姚夢沉的情誼,弄到無可收拾,對誰都不好。
她正想開口收場,神聖忽然拍了下一手,一副想到什麽好辦法的驚喜狀,就聽他道,“有辦法了,三弟,你不是不打女人嗎,那就打男人好了。”
神奇不解,“打哪個男人?”
風雲茹母女三人卻忽然浮上不好的預感。
果然,接下來,神聖說到,“俗話說,子不孝,父之過,可姚叔叔身體太差,又是長輩,你去打顯得太不禮貌了,但是有初遠在啊,不是還有句俗話叫父債子還嗎?嘻嘻,所以打初遠好了。”
------題外話------
老大出來啦,維護媳婦兒也很帥吧?嘻嘻
☆、二更送上 狠狠三巴掌
這話出,算是打蛇打在了七寸上。
部落裏,誰不知道姚初遠是風雲茹的命根子?她是疼女兒,可更疼兒子,因為姚初遠從小身體弱,得到的疼愛和關注自然就比姚家姐妹要多的多。
果然,風雲茹一聽這話,頓時就變臉了,厲吼一聲,“你敢!”
神奇最煩有人威脅他,眼神當即就冷下去,“還有我神奇不敢的事兒?別說你兒子,你兒子的爹我都沒打算放過,大不了讓我大哥再救一回便是。”
神聖一本正經的想了想,“嗯,這倒是也行,都救了那麽多回了,也不差再一次,适當的打個架其實對身體的強健還有些好處。”
聞言,姬風華心裏暗罵了一聲這倆死小子!
風雲茹則氣的渾身都哆嗦起來,“你,你們簡直是……”
神奇沒耐心看她演戲,直接就要走人,“老子找那個病美人決鬥去,順便再跟姚叔叔切磋幾下。”
神聖擺手,“快去,快去,我随後就帶着藥到,你放心打就是,有我在呢。”
神奇拔腿就走。
風雲茹聽的心都要揪起來,人家說的是決鬥和切磋,在部落裏,男人之間決鬥切磋很正常,要是誰不敢迎戰才是丢人現眼,可她兒子身體不好啊,從來沒人去挑戰過,神奇這熊孩子偏又武功奇高,兒子怎麽會是對手?
一想到兒子只能被動的挨打,她就心疼的要絞出血來。
“站住!”
神奇置若罔聞。
風雲茹咬着牙又道,“我來打,我來打行了嗎?”
神奇這才頓住腳,偏過頭,不耐的問,“你要打誰?和我決鬥?”
風雲茹一個字一個字的咬出來,“我打自己的女兒,給你們神家的媳婦還一個公道。”
聞言,姬風華涼涼的道,“別說的那麽委屈,這本來就是天經地義的,不是我神家欺負人,是你們先侮辱神家的,辱神家者,下場是什麽,你該知道。”
風雲茹怨恨的盯着她,“那我還要多謝神夫人手下留情了。”
姬風華不以為意,“好說。”
風雲茹一口血堵在了胸口,上不去,下不來。
神奇又煩了,“到底打不打?女人就是啰裏巴嗦的,要打趕緊打,還要等到天黑了……”
神出忽然歌性大發,深情唱到,“天黑了,你還記得我嗎,睡着了,你會夢見我嗎……”
衆人,“……”
這鳥能正常點不搞事兒嗎?
神出接收到來自四面八方的詭異目光,讪笑道,“呵呵,沖動了!”
衆人無語望天。
……
神出這一打岔,風雲茹那點怨恨都不知道怎麽發洩好了,轉身看着自己的女兒,都說手心手背都是肉,可還有放在心尖上的肉啊,她眼底浮上愧疚不舍,“明姝……”
姚明姝還有什麽不明白的?她自嘲的笑笑,神色卻冷靜的不像話,眼底更是如一潭死水般,沒有半分波瀾,“娘,你打吧,你放心,我不會怨你。”
“明姝……”女兒越是這麽說,風雲茹那心裏就越是難受,她眼圈發紅,聲音哽咽了。
“打吧,我受的住。”姚明姝沒什麽情緒的道。
風雲茹卻遲遲舉不起手來。
周圍的人看着這一幕,那心裏也是挺五味陳雜的,又不是後媽,誰下的去手啊?
神聖津津有味的看着,忽然感嘆了一句,“還真是煽情啊,比我對媳婦兒還肉麻呢,真是讓人感動,感動的我又想送人藥了……”
聞言,風雲茹那手掌就擡了起來,閉了下眼,對着姚明姝的臉狠狠抽了下去,衆人只聽得啪的一聲,心口都忍不住跳了下,便見姚明姝半邊臉都紅腫起來,頭也歪到一邊,足見這一巴掌打的絲毫沒留情。
姚玉姝捂住嘴,不敢置信的看着自己的母親,她原本還以為母親親自動手,做做樣子便罷了,誰知道……居然比外人打的還要狠。
姚明姝卻勾唇笑了笑,打的不狠,怎麽堵別人的嘴?
溫暖挑了下眉,風雲茹還是很有心計的,打的越狠,姚明姝才能記的越清,都說慈母多敗兒,姚明姝如今嚣張跋扈的性子多半和風雲茹的嬌慣脫不了關系。
再者,還有一句古話,叫當面教子、背後教妻,所以當着衆人面打自己的女兒,那臉面的損失也能降到最少。
果然,風雲茹打完後,嘴裏緊跟了一句,“這一巴掌,我是要告訴你,做人要低調,這世上不是什麽人都能招惹的,你狂,就會有人比你更狂,除非你有通天的本事,否則就只能忍着。”
姚明姝應了一聲“是。”
這個教訓她會記住一輩子。
風雲茹又揚起手,狠狠一巴掌落下去,“這一巴掌是告訴你,男人靠不住,感情也靠不住,再親近的人也可能會背叛你,所以,這世上能依靠的只有自己。”
姚明姝唇角溢出一抹血跡,嬌豔的側臉此刻紅腫的慘不忍睹,比溫暖胳膊上的鞭痕可是嚴重多了,她吐出血水,咬牙冷笑道,“我知道了。”
風雲茹狠着心,再一巴掌揮過去,聲淚俱下道,“最後這一巴掌,為娘是要讓你記得所有的屈辱和痛苦,你自己要争氣,這樣才能不被欺負。”
姚明姝閉上眼,脊背挺直,“我一定會的。”
她怎麽可能會忘呢?這是她一輩子的恥辱,她發誓,終有一天,她會讨回來!‘
……
三巴掌打完,姚明姝頂着一張紅腫的臉看向姬風華,“風華姨,夠了嗎?不夠的話,我可以讓娘再打,一直打到您滿意為止。”
姬風華皺眉,沒說話。
姚明姝殘破的笑了下,“如此,我就先走一步了,我得回去上藥,姚家的女兒最珍貴的可就是這張臉了,我不敢毀了,以後還有用不是嗎?”
話落,她看了溫暖一眼,那一眼複雜難測,讓人有幾分不寒而栗的感覺,像是被什麽兇猛的動物給盯上了,只等着你哪天不小心就被吃掉了。
溫暖不躲不閃的與她對視了片刻,無聲的笑了笑。
姚明姝雖狼狽不堪,卻依然驕傲的像個公主,轉過身,一步步堅定而決然的離去。
姚玉姝急切的追上去。
周圍看熱鬧的人也都心思複雜的散去,剛剛發生的一切帶給她們太多的震動了,那三巴掌打的心驚肉跳,每個人都覺得臉上有些*。
看熱鬧的心淡了,不安卻随之而來,部落裏,只怕要不安生了。
等到四周安靜下來,風雲茹才看着溫暖,冷笑着問,“溫小姐,可是滿意了?”
溫暖站起來,還沒說話,神聖就忙殷切的沖過去,一手扶胳膊,一手摟腰,照顧的那叫一個體貼入微,嘴裏還溫柔的囑咐,“暖兒,小心些,剛受了傷,身子還虛弱着呢,你可比不了某些人,剛挨完打,還能雄赳赳氣昂昂的離開,也不知道是打的太輕,還是天賦異禀?”
溫暖嘴角抽了下,見風雲茹氣的身子又要顫抖起來,開口道,“別亂說,姚夫人剛剛可沒徇私情,那三巴掌的打的啪啪啪響,我都聽見了。”
神聖半信半疑,“是嗎?”
溫暖點頭。
神聖便不解的問,“可我不明白,為什麽要啪啪啪打臉呢?不都說女兒家就那張臉最金貴?”
溫暖含笑道,“因為姚夫人很聰明。”
聞言,風雲茹面色變了變,姬無雙有些茫然的看過來,姬風華似懂非懂,不過,看着兒子兒媳一唱一和的演戲,又覺得欣慰好笑,看來自己以後真的可以放心了,看看,人家小兩口配合的多天衣無縫。
神奇抱劍依靠在一根柱子上,臉色有些怪異,他實在看不太懂大哥和她之間在玩什麽花樣,依着以前,他不懂的事他也不好奇,還會嫌煩,可現在呢,他居然想去弄明白了,因為那種不懂被排斥在外的感覺實在不好受,就像之前他被鬼沒喊來,差點就露了餡。
他以後是不是也該學着耍點小心機什麽的?
神出瞥了他一眼,哎吆喂,這是終于要開竅了?
在場的幾人,除了神聖,還真是沒那個機智和溫暖對戲,就聽神聖一臉訝異的問,“暖兒誇雲茹姨聰明?為什麽呢?難道說打那三巴掌其實是作秀?”
風雲茹眼前一黑,這簡直就是血口噴人,她那可是結結實實的三巴掌啊,沒天理了是不是,可她咬着牙,硬是沒反駁,因為她了解神聖,越是狡辯,他就越戰越勇。
其最後結果,沒有最慘,只有更慘。
溫暖倒是沒順水推舟,搖搖頭,“作秀倒是其次,最重要的是打三巴掌的成本和損失最小,所以我才說要夫人是聰明之人,讓人贊嘆。”
“喔?”神聖擺出洗耳恭聽的姿态,“願聞其詳。”
溫暖徐徐道,“其實道理很簡單,打臉看似最丢面子,其實不然,因為執行人是自己的母親,母親教女,一巴掌揮在臉上,也不是什麽多稀奇的事兒,況且,姚夫人還一巴掌奉送一句訓誡之言,可謂是用心良苦,想來姚小姐定會記憶深刻,姚夫人的目的也就達到了,再者,比起抽鞭子,打臉應該溫和些吧?”
聞言,神聖恍然大悟,“原來如此啊,還是暖兒看的透徹,雲茹姨真是機智,居然想到這麽一舉兩得好法子,既教育了不孝女,又避免了不孝女更大的皮肉之苦,厲害了啊雲茹姨。”
最後,那句是沖着風雲茹說的,神情是恰到好處的崇拜。
風雲茹又想吐血了。
可她沒辦法反駁,和聰明人較量就是如此,彼此都看的太透徹,過多狡辯不過是無能的表現,輸了就是輸了,輸不起才是真正的難看。
“溫小姐,也是個聰明人,明姝輸在你手上,一點都不冤。”
溫暖表示認同,“不但不冤,還在姚夫人的将計就計下,對她大有益處,姚夫人那三聲告誡實在震耳發聩、令人深醒。”
風雲茹冷冷的笑笑,“過獎了,還是比不得溫小姐下的一手好棋,我自己的女兒是什麽性子,我清楚的很,她是任性了些,卻不傻,今天卻栽在溫小姐的手上,一步錯,步步錯,最後落得那樣被嘲笑羞辱的份上,這是她應得,可是溫小姐,你如此步步為營,就不怕落個心機深重、狠毒的名聲?。”
聞言,溫暖笑了,“姚夫人此言差矣,我不過是自衛罷了,難不成令女欺負到我頭上,我還要茍延殘喘的忍着?那一鞭子若是落在我身上,輕則骨折,重則喪命,我躲過一劫是因為無雙救我,可不是她手下留情,如此心狠手辣的對我,我反擊一下難道還錯了?”
“溫小姐好口才!”
“姚夫人也不差!”
風雲茹似是不屑再和她糾纏,轉了個身,看着姬風華道,“風華,我們的友情是不是止于此了?”
姬風華淡淡的反問,“我們之間真的有過友情存在嗎?”
聞言,風雲茹愣了下,片刻,嘲弄的一笑,“也是,我們之間何曾有過友情那樣奢侈的東西?不過,你和夢沉有啊,不知道夢沉知道你兒媳逼着我打了明姝之後,會怎麽想。”
姬風華眼神冷下來,“風雲茹,不要拿夢沉說事兒,你和他夫妻二十多年,你該了解他的為人秉性,若是他今日在場,你以為只三巴掌就能夠了?那你還真是小看了他!”
風雲茹面色一白。
姬風華失望的搖搖頭,也懶得再說她,沖着自己倆兒子喊了一聲,“還都站着幹什麽?聖兒,扶着你媳婦兒回家上藥,小三兒,你駕車,阿呆留在你大伯那裏使喚了。”
兩人都沒有異議,神奇轉身就走,不過走之前,沖着風雲茹丢下一句,“我還是會去找初遠決鬥的!”
聞言,風雲茹氣的臉色青白交錯,“你,你……”
神奇哼道,“我什麽?我可沒答應你什麽,你打你女兒是你的事,我找姚初遠是我的事兒。”
風雲茹呼吸急促,對着姬風華咬牙道,“這就是你養出來的好兒子!”
姬風華無所謂的道,“對啊,我養的好兒子,你要有建議,可以讓你養的好兒子和他比劃一下,給你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