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如果按照陽歷來算, 過了今天晚上,明天迎來元旦一月一, 江堯身份證上的年齡就又長了一歲,即将跨入二十一歲的絢爛人生。

而在第二十年的最後一天,在這個尾巴根兒上,他把褲子給……潑濕了。

濕的位置特別好看。

痕跡絕美。

哪怕再往前倒個兩小時, 要是有人說“江堯你等會兒會尿一褲丨裆”, 江堯都能給他栓個小繩挂陽臺上去。

現在他皺眉盯着脫在地上的褲子,手裏攥着不知道該不該脫的內褲褲邊兒, 心情是難以言喻的複雜。

非要喻的話大概就是“宋琪你狗日的蛋炸了”!

“我進來了?”炸蛋的宋琪敲了敲卧室的門。

“進來老子殺了你!”江堯一把拽過被子把自己下半身包上, 他腿還光着,腳上一雙毛襪子,整個人跟過冬的吉普賽人似的,如臨大敵地原地踏步轉了兩圈。

門也沒關, 宋琪一推就開了, 他手上挂着條褲子,跟江堯一對視上就倚着門框笑起來, 實在是忍不住。

雖然不合時宜,但江堯此刻着實是十分佩服趙耀,他要是能有當着滿宿舍人面兒直接掏家夥開撸的臉皮, 這會兒都得把內褲扒下來直接糊宋琪臉上。

“你再笑一聲。”他一手攥着被子一手指着宋琪。

雖然語氣足夠狠,但江堯無奈地發覺對于在宋琪跟前兒時不常的吃癟丢人,他竟然都快習慣了,內心基本零波動甚至還有點兒想跟着笑。

兇兆啊。

“你就穿一條褲子?”宋琪看看地板上團成一團的泡酒褲子, 把剛從陽臺摘下來的休閑褲扔給江堯。

“我們時尚弄潮兒都這麽穿。”江堯接過宋琪的褲子抖了抖,往他腿上瞄一眼,在心裏比劃了一下腿長。

“挂空擋?”宋琪問。

“……”江堯忍無可忍地把被子一掀,敞着腿大爺似的坐在床沿上,食指朝下指指自己的裆,“看見了麽?”

還自暴自棄地彈了一下褲邊兒,很狂地揚起下巴:“純棉的!”

宋琪這下真憋不住了,頭一撇直接笑出了聲。

褲子是濕得徹底,內褲其實還有救,說濕也沒濕透,畢竟第一時間反應過來了,一眼掃過來也不至于直接看見水痕,給江堯留了點兒臉。

說不濕呢又潮,大冬天的裹在身上總歸是不舒服,但也不好真在人家脫個精光,靠體溫焐焐得了。

“別說我穿了,大老爺們兒就算挂個空擋又怎麽了?”江堯豁出去了,反正臉也丢得差不多了,索性坦然了起來,蹬着腿打算套褲子。

“君子坦蛋蛋”——他腦中莫名浮現出這麽一句話。

“哦。”宋琪笑着沖江堯擡擡下巴,“那一塊兒脫了吧,洗完給你放小太陽上烤烤。”

江堯:“……”

真坦啊?

“還是你想穿我的?”見江堯沒反應,宋琪又問。

我想個鬼!

“你在這兒等着看神雕呢?”江堯瞪着宋琪,要脫也不能這麽當着面脫啊!

宋琪又笑了一聲,搖搖頭出去了,還體貼地帶上了門。

在別人家——還是頭回上門的別人家,坦鳥漏蛋的,原因還毫不旖旎,只是因為手抖潑了酒。

江堯心情複雜地脫內丨褲,感覺丢人程度能直接刻上碑文流芳百世。

連臺詞他都給後邊的孫子們設計好了——孫子你看,就是你這個祖爺爺過于傻帽,沒臉追男朋友,才有了現在的爺爺我和孫子你。

這種情況下再穿宋琪的褲子,觸感實在有點兒……沒法說。

下面滴了耷拉地蹭着褲子的布料,讓江堯有種耍流氓似的感覺,就是不知道是他耍了宋琪褲子,還是宋琪褲子耍了他。

宋琪比他高,這褲子穿他身上褲腳長了點兒,宋琪穿着還能露個腳踝,在他腿上快咬着腳面了。

不過休閑褲無所謂,寬松,長點兒短點兒都一樣的穿。

料子還挺舒服。

江堯揣着褲兜原地蹦了蹦,盡快讓自己适應了這奇怪的感受,拿着換下來的褲子拉門出去。

剛出去屁股就被人拍了一巴掌,“啪”地一聲,把江堯都拍愣了,跟被人拍了臉似的,瞪着宋琪就原地彈出二尺遠。

“什麽毛病你?”江堯心裏滾過一串污言穢語,他都感覺到屁股肉的顫動了日!

“挂空擋的屁股拍起來就是這個動靜。”宋琪的笑從看見江堯把啤酒倒褲丨裆上開始就沒消下去過,抱着胳膊戲弄地看他,“彈。”

“那是老子屁股彈!操!”江堯聽不下去了,他脖子都快燒着了,暴躁地罵了一聲,推開宋琪去把褲子扔洗衣機裏,乒鈴乓啷地折騰一通,坐回電視前面。

宋琪歪在牆上看着江堯操作,打心眼兒裏覺得這小孩兒太有意思了,時時刻刻都能給人驚喜,抽完一根煙才壓下笑意重新過去。

鬼片是看不下去了,江堯再看見那顆腦袋滾出來只想踹電視。

“換個喜劇。”宋琪從剛才江堯糾結的幾張盤裏挑了一張。

江堯面子裏子一并丢光了,也再沒什麽好顧忌的,他伸手想拿啤酒,看着兩個混在一塊兒的易拉罐也分不清個你我,直接問宋琪:“哪個是我的?”

“多的。”宋琪說着,随手拿了一罐悶一口,又說:“反正兩個你都喝過了,無所謂。”

江堯看他一眼,忍了忍還是沒忍住:“那你大爺的剛才還跟我說什麽你的,你不多說那一句屁事兒沒有。”

宋琪正仰着脖子喝酒,聽江堯又提起來,眼角帶着笑地看過去。

江堯被他看得來氣,劈手從宋琪嘴裏把易拉罐給奪過去,灌了一大口,挑釁地一抹嘴:“我的!”

“哎。”宋琪擰身從沙發上拽了兩張抽紙,擦擦地上濺出來的酒,又順手往江堯嘴上胡嚕了一下,笑得快無奈了,“你幼不幼稚?”

這他媽剛擦過地!

江堯嫌棄地撇着頭躲開,宋琪把紙團抛進垃圾桶裏,拎過剩下兩罐沒開的啤酒壘在江堯手邊:“都是你的,行吧?”

江堯沖他豎中指。

倆人恐怖片喜劇片倒着看,感覺也沒過去多久,陽臺沒拉嚴的窗簾縫就不透光了,廚房外的天色暗了下去,屋裏漸漸黑了個底兒透,只剩電視和小太陽明明滅滅地閃着。

“餓了沒?”宋琪問。

“還行。”江堯感受了一下,“一肚子水。”

“衛生間在那兒。”宋琪指了指。

“也不是這個意思。”江堯說。

“怕你再尿一條褲子。”宋琪說,躲過江堯的襲擊站起來開燈進廚房,“解決完過來洗菜。”

“我一個客人還要動手?”江堯伸了個懶腰。

“你來幹嘛的?”宋琪開冰箱往外拿菜。

“也是。”江堯笑笑。

本來說請人家吃飯,結果一本正經地享受起來了。

“你真沒個女朋友什麽的?”他去廚房門口靠着看宋琪忙活,邊問。

“怎麽了?”宋琪把能吃的菜都在案板上碼好,該擇的擇該泡的泡,反問江堯。

“沒怎麽,就覺得你……質量挺高的,沒個人追不太正常。”江堯本來想說“覺得你真賢惠”,怕宋琪把他摁水槽裏,臨時改了口。

“你不也一樣麽。”宋琪說。

一樣個鬼。

江堯有那麽一瞬間的沖動,想脫口而出“誰跟你一樣,老子取向都跟你都不一樣”。

不過也就是沖動,他還沒覺得自己能坦然到這個程度。

“你這冰箱純素啊,吃個毛。”江堯從沙發上把外套拽下來套上,“我去買點兒熟菜吧,附近有熟食店麽?”

“小區門口右拐。順便帶包底料,家裏只有鍋。”宋琪說。

“哎我天,”江堯差點兒沒反應過來什麽底料,拎着圍巾張了張嘴,“一開冰箱就打火鍋,說得跟真的似的,合着連料都沒有。”

宋琪沒理他,見江堯已經麻利地穿好鞋要出門了,又掀了掀眼皮說:“這下真是空裆出門了,別凍着蛋。”

“你是不是對我的裆特感興趣?”江堯被他嘲得都快沒脾氣了,把圍巾往脖子上一繞走過去,特流氓地一扯褲腰,“來來給你欣賞欣賞。”

“收回去,這盆菜等會兒都你的啊。”宋琪笑着朝他彈了彈水,把手上的一捧菜葉往盆裏一摔。

“多吃一口你都不是人。”江堯拽拽外套,咬了根煙就要轉身出門。

“給我點一根。”宋琪說。

“你事兒可真……”江堯直接把嘴裏剛點上的夾到他嘴邊,他沒想真給宋琪自己咬過的,另一只手已經往口袋裏伸了,宋琪嘴一張,從他指縫裏把煙銜了出去。

“……多。”江堯收回手揉揉鼻子,往外套兜裏一揣,“我去了啊。”

“嗯,”宋琪答應一聲,手上繼續洗着菜,聲音有點兒模糊地說:“慢點兒。”

“啊。”江堯摔上門出去了。

外面不比屋裏,猛地一出去溫差激得江堯一個哆嗦,他跺跺腳往樓下跑,除了褲子有點兒……晃蕩,也沒覺得多冷,腔子裏熱烘烘的。

出門有人交代“慢點兒”,比他自己那個真家還有“家”味兒。

宋琪甩甩手上的水,去客廳抽了張紙邊擦邊往陽臺走,掀開窗簾,正好看見江堯從樓後轉出來,往小區門口小跑過去。

快到門口的時候他停了一步,掏出手機接着往外走。

挺神奇的。

宋琪倚上窗門,望着江堯的背影感受了一下,這是這八年來,他頭一回又找到了點兒“等人回家”的感覺。

這麽形容也不對,以前他什麽都不懂,從來沒覺得等人回家是件有滋味兒的事,也沒覺得有人需要等。

他甚至都沒來及把縱康劃進“家人”的範疇。

“宋琪,你知道那天下午,縱康哥對我說了什麽話麽?

“他說他想再加把勁,租個更好的房子,把你和你媽媽接過去照顧。

“他真情實意地想跟你們一起好好生活,他說他有家了,說那是他最高興的一個年。”

想起陳獵雪在縱康墓前對他說的話,宋琪眯着眼呼出一大口煙。

陳獵雪說他不配,說得挺對的。

人啊,真是丢了什麽才知道惦記什麽。

手機在口袋裏響了一聲,把宋琪從回憶裏拽回來。

他撚滅煙頭掏出手機,“江堯小朋友”給他發了條微信,宋琪剛掃一眼就從鼻腔裏笑出了聲。

江堯小朋友:操,你這褲子磨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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