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前世今生
紀晗很想知道, 在紹原的心裏自己是不是一個傻子。這家夥偶像包袱明明極重,三界之內誰不知道他好功德,他卻偏偏鬼扯什麽為了自己才修練這一身金光。
可他剛想罵兩句, 對方就壓了上來。男人好像被他自己随口瞎編的情話感動到了,吻得格外忘情。紀晗餘光裏瞟了一眼床頭櫃上的電子鬧鐘, 04:10, 既然紹原不嫌累, 他是不介意再來一次的。
于是他很熟練地摟上了男人的脖子, 眼角眉梢浸透了歡愉。紹原被他這樣的神情一激,立刻忍不住, 用嘴解開了他睡衣領口的兩個扣子。
手機又“嗖——”地一聲,屏幕亮起。紀晗分出一只手去點開, 風燦上神寫了一篇小論文過來,他一目十行匆匆一掃, 飛快地回了兩個字。
【在忙】
而後手一揚, 手機在空中劃出一道優美的抛物線, 無聲地落入厚重的地毯中。
次日清晨。
歐陽澤驚訝地發現,一覺醒來的紀老板就像一只被喂飽的貓, 矜貴之餘還流淌着一股風情,眉眼彎彎, 心情很好的樣子。傭人們帶着茶點魚貫而入,他本想關懷一下紀晗, 卻突然想到今天早上老管家跟他彙報的“小發現”, 于是理智地閉上了嘴。
紹原等這一屋子的傭人忙活完了紛紛離開才開口問道:“歐陽先生, 怎麽早飯不見太太?”
歐陽澤放在桌上的手縮了一下,清了清嗓子,說道:“她最近身體不太舒服,早上起不了這麽早。”
紀晗問道:“昨天晚上我們聽到動靜,發生什麽了嗎?”
歐陽澤嘆了口氣,“她可能快要更年期了吧,近一年身體不好,脾氣也大。之前她交代我的事情被我忘了,本來沒多大的事,結果她脾氣上來就摔了一個花瓶。”
紀晗笑了,“脾氣這麽大啊,看來你很愛你妻子。”
歐陽澤搖頭感慨,“她是個很好的女人,只是近來有些情緒化,具體原因我也不是很清楚,找了一些中醫幫忙調理了。”
紹原放下茶杯,語氣平靜地說道:“這個年齡應該還不到更年期的時候。如果方便的話,我們想要見一下她。”
“見她?”歐陽澤有些猶豫,“我委托兩位的事情跟我妻子會有關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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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晗大大咧咧地說道:“會啊,怎麽不會。”
“可是她……”歐陽澤有些拿捏不準,“她近年來身體已經不好了,家裏的生意不太景氣,我一直攔着沒讓她知道,你們貿然去看她……”
紀晗有些意外地挑眉,“你的求貼上說找了各種天師都沒看出來症結,所以你也沒讓他們見過你老婆嗎?”
歐陽澤搖頭,“從來沒有。”
“難怪。看不出來啊,你還是個老婆奴。”紀晗撇撇嘴,說道:“你要是想解決問題,就必須得讓我們見。我們只負責幫你解決財源受阻的問題,家庭紛争不在受理範圍內。”
歐陽澤顴骨上的肌肉一陣抽搐,紹原及時說道:“要是實在不想讓她操心的話也沒關系,我們只看她兩眼,不問問題,這樣可以嗎?”
“好吧。”歐陽澤嘆口氣,“她上午一般會在後院喝茶,我可以把你們當成朋友家的孩子介紹給她,随便聊兩句,她不會疑心。”
“孩子?”紀晗頓時皺眉,眼睛危險地眯了起來。
一小時後。
穿着灰色羊絨衫挽發髻的女人放下手中的琺琅茶杯,回過頭有些不确定地将紀晗跟紹原從頭到腳打量一遍,又看向旁邊笑容僵硬的歐陽澤,問道:“他們兩個是……你的爺爺?”
歐陽澤硬着頭皮點頭,“遠房的爺爺,人小輩大,按照輩分确實是這樣的。”
“是嗎……”女人皺眉仔細回想着,喃喃道:“我們結婚時不是把你的遠近親戚都看了一遍嗎,我怎麽不記得……”
紀晗笑眯眯道:“我這乖孫兒結婚的時候我才出生呢,跟他不熟所以沒去。我們的親戚關系本來也遠得不像話,你看,我和他長得一點都不像。”
女人沉默了,歐陽澤一個中年人,卻被眼前這個年輕人稱為“乖孫兒”,實在是太不靠譜了。但她看向自己的男人,對方正一臉窘迫地站在旁邊,這段親戚關系說不定還真的是真的。
于是女人嘆了口氣,看向歐陽澤問道:“這半年來遠房親戚上門的越來越多了,這次又……”
歐陽澤連忙擺手說道:“不不不,我這兩個……咳……爺爺,在開自己的公司,生意做得很好,今天來找我閑聊罷了。”
“這樣嗎?”那個女人眼睛一亮,看向紀晗,“二位長輩做什麽生意?”
紀晗厚顏無恥地說道:“老房盤改,我手上有幾處地産,比如幽虛巷外那一胡同的地皮就是我的,老房子都掐在手裏不讓拆呢。”
女人聽呆了,“內城區一整條巷的平房、四合院那些?要有幾十個億吧。”
紀晗笑着擺手,“小錢,小錢。”
女人長舒了口氣,眉眼間的笑容慈祥了一些,說道:“那就好。我們啊不是貪着非要沾富貴親戚的便宜,只是這幾年被他老家找來的那些窮親戚給熊怕了,兩位長輩別介意啊。”
紀晗随手拉出一個石凳挨着她坐下,笑道:“當然不介意,被窮鬼訛錢嘛,這事我常遇見,理解理解。”
紹原一直站在旁邊沉默地打量着這個女人。從表面來看,這個女人并沒有什麽與衆不同,她容顏算是秀麗,即便青春不再,卻也由于保養得好而顯出幾分雍容平和。從面相上看,這女人其實是比歐陽澤要貴氣很多的。只是剛才紀晗三兩句話便牽動着她的情緒,可見她确實心緒不穩定。
歐陽澤向紹原抛來一個詢問的眼神,意思是我妻子明明一切正常,紹原回看他一眼,不動聲色地搖了下頭。
紀晗笑問女人道:“我媽跟你年齡差不多大,但晚上總睡不好覺,看起來也沒有你氣色好,你有吃什麽營養品嗎?回去我也給她捎帶一點。”
那女人嘆口氣,一下子又沒由來地帶上了幾分嗔怒,瞪了歐陽澤一眼,說道:“我也休息不好,都怪他事事惹我不痛快,我每天操不完的心,怎麽可能安穩過日子?”
歐陽澤小聲道:“昨天那事是我不對,我最近太忙了,把事給忘得死死的。你放心,我今天下午就去辦。”
女人哼了一聲,不肯說話了。她有些煩躁地別過頭去,陽光很好,給她側面的烏發上鍍了一層銅色。紀晗擡眼打量,卻見女人豐滿的耳垂上戴了一顆小小的紅寶石耳釘,她微一偏頭,露出耳後藏着的一顆血色的痦子,在陽光下明明滅滅,很不安分。
紹原指着她的耳朵,似是随口跟歐陽澤閑唠嗑,說道:“這紅色倒挺好看的,在耳朵後面也別致。”
歐陽澤聞言卻愣了愣,猶豫着說道:“這是好多年前送她的紀念日禮物了。耳朵後面?女人的耳釘都是朝前戴的,怎麽可能把耳釘戴在耳朵後面,留着針頭對人呢?”
紹原跟紀晗對視一眼,笑道:“是我說錯了,我是說,紅寶石別在耳朵上很別致。”
女人看向紹原,片刻後溫聲笑道:“紅寶石耐看,你如果喜歡,可以買差不多的款式送給別人。”
紹原颔首,“我也正有此意。”
寒暄沒幾句女人就說又困了,歐陽澤立刻親自送她回屋裏睡覺,紀晗跟紹原對坐在小圓桌兩邊喝茶,等歐陽澤回來了,嘆口氣問二人道:“我妻子真的有問題嗎?”
紹原收斂起剛才對那女人的溫柔神情,嚴肅地看向歐陽澤,“剛才我指着她耳朵後面那顆血色的痣,你看不見,是不是?”
歐陽澤一愣,“血色的痣?哪有什麽血色的痣,我妻子身上哪裏有痣我再清楚不過了,耳朵後面幹幹淨淨啊。”
紀晗打斷他,“你妻子的命盤很亂,氣數波動劇烈。她人很貴氣,隐約能看出來确實是個富貴命,你從打改行做地産後一路順風順水,必然是受她加成的結果。近年你的財源突然受阻、生意不順,也是因為她出了問題。”
歐陽澤愣了好一會,才着急地問道:“她出什麽問題?她怎麽了?”
“歐陽先生,你先不要着急。”紹原示意歐陽澤坐下,想了想,緩緩說道:“我有幾個問題要問你,請你如實回答。”
歐陽澤點頭,“當然。”
“你妻子開始陷入這種失常狀态前,是否有什麽契機?”
歐陽澤想了好一會,搖頭道:“你一問好像還真是,她不是慢慢演變過來的,好像還真是從什麽時候開始就突然脾氣變差了。但我也記不太清,可能當時只覺得是小事争吵吧,沒想到打那之後她就性格大變了。”
紹原又問道:“那麽,除了性情變化、睡眠失衡,她還有什麽別的毛病嗎?”
“沒有了,真的沒有了。”男人嘆口氣,有些煩擾地揉着自己太陽穴,聲音裏全是疲憊,說道:“她是一個很好的女人,你讓我說她的缺點,我真的想不到什麽。”
紀晗突然問道:“她跟你吵架都是為了什麽?因為你總是不做她交代的事情,還是什麽別的?”
歐陽澤這回認真想了想,點頭又搖頭,緩緩說道:“什麽原因都有,大事小情,都可能讓她跟我吵起來。其實之前我妻子很随和,生意的事從來不管,親戚朋友來借錢她也不操心,就樂樂呵呵的,讓人瞧見就愉快。可自從她失常之後,脾氣反而變得強硬很多,總是對我發號施令,不允許我說不,也不允許我不贊同她的觀點,變得有點……”
歐陽澤說到這停了,似乎有些不忍心說妻子的壞話。紀晗瞟他一眼,說道:“變得有點傲慢自大,不受挑釁,對吧?”
歐陽澤緩慢點頭。
院子裏安靜了半天,歐陽澤眼看着紀晗跟紹原打眼色,漸漸有些坐不住了,問道:“二位,如果有什麽結論了還請告訴我。如果真的是我妻子的問題,那我們還有挽救的可能嗎?”
紀晗看他一眼,意味深長道:“我們并不是隐瞞,纏上你妻子的東西我已經有數了,只是有些想不透那玩意為什麽會纏上她。你要是着急救她也沒關系,但你得把她再叫出來一次,我要除掉她身上封印的髒東西。”
歐陽澤聽得一愣一愣,再三跟兩人确定過不會傷害自己媳婦,才猶猶豫豫地讓下人把人又喊了出來。
這一次再出來的女人明顯比剛才不耐煩得多,氣勢洶洶地朝這邊走,眼見着就要發火了。紀晗原本在盤算怎麽能不動粗就把女人身上那跟易琦當時一樣的東西給打下來,還沒出手,正趕上女人一側頭,露出了耳後。
那裏皮膚光潔,哪還有一點紅痣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