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繼罕覺醒
極魔蚩尤似乎在透過枯葉殘枝打量着覺醒的繼罕。收藏本站卻見他依舊是平時相貌,只是皮膚更顯冷白, 雙瞳血紅, 眉間閃閃滅滅,金光與紅光交錯, 是兇相和吉相動蕩不定。
極魔若有所思道:“你命盤裏竟然有大地功德的金光,看來劭塬不笨,還存了一點挽回你的心思。”
繼罕聞言像是聽不進去它的話,只是緩緩掃了它一眼, 雙眸空洞, 周身盡是肅殺冷厲之風。
極魔冷笑, “不過那又有什麽用?這點小孩子手腳, 怎能壓得住覺醒的繼罕?”
繼罕沒有理它。他擡頭向龍脈頂端張望一眼, 創世神的目光能穿越千丈,他自然感受到了外面被荒亘設下的數道天帝神令。
天帝神令,又是這冷冰冰的東西。天地間最殘酷的刑罰,能使出天地的審判之力,卻總是交給一些愚不可及的蠢貨行使。
繼罕終于開口,語氣卻如同平日裏紀老板那樣矜貴嫌棄, 說道:“又是這東西, 天帝老兒想用這東西再封印我一次不成?”
深淵底忽然傳來荒亘的高喝:“繼罕!你清醒一點!須臾已受天誅地滅,我是荒亘,是我當年與劭塬一起合力保下你的元神, 我才是當今天帝!”
繼罕血色深瞳中卻沒掀起一點漣漪, 只說道:“我很清醒。我知道你救過我, 不然,你已經死了。”
一語落,整座龍脈處于一片肅殺之中。荒亘在深淵之底不由得心生絕望,徹底覺醒的繼罕有創世滅世之能,他所言毫無誇張,現如今,就算是千萬道天帝神令,也捆不住一個繼罕。
繼罕正琢磨着如何下一步,卻忽然聽到一個熟悉的低沉輕柔的聲音從身後響起。
紹原輕聲道:“紀晗。”
繼罕紅瞳裏仿佛有什麽跳動了一下,回頭看着他,片刻後冷酷道:“我已經醒了,我叫繼罕。”
男人卻笑得很輕松,說道:“那不重要。你和我在一起的時候說你叫紀晗,你在我這就叫紀晗。”
繼罕哪裏聽不懂這人話裏隐含的勸告,他卻只是輕笑一聲,說道:“繼罕也好,紀晗也罷。須臾滅我這仇,我必向三界讨要。劭塬,我知道你有大地功德的包袱,我不會讓你手染罪孽,你走開。”
“眼看着你屠戮衆生,就不算罪孽嗎?”男人問。
Advertisement
繼罕看着他,“你想攔我?”
“對。”男人嘆息一聲,“繼罕,我早知道你會有這一天。你生來便應該是萬物之主,放蕩不羁,不容欺辱,斷不會白白受了委屈。但這一次我不能讓你報這個仇。害你我的須臾已經天誅地滅,三界何辜?”
繼罕還來不及辯下去,身邊的極魔卻突然發出一聲狂佞冷笑,喝道:“劭塬,你是什麽東西!自诩大地功德的天命,實際上早就在輪回裏洗得傷痕累累,你這個不成型的東西,也敢跑出來阻攔我與繼罕的事!”
它說着,枯葉殘枝“呼”地一卷,竟直向男人而來。男人站在原地一動未動,沒有半點出手抵擋的意思,眼睛甚至還在看向繼罕。
繼罕回眸一瞥,剎那間,枯葉殘枝竟在空中凝固,極魔蚩尤驚恐憤怒的聲音響起,“繼罕!你幹什麽!”
“你想動我的人?”繼罕面無表情地看着它,忽然伸手一扼,像是扼住空中虛無的一點,然而整座龍脈中回蕩着的極魔元神的喘息聲卻忽然停止了。
蚩尤未完全化出形,粗粗以草木枯葉攏之,讓人難辨蹤跡,十分狡猾。可繼罕卻仿佛無視了這種空虛無物的阻礙,伸手一扼,便扼住了元神那虛空的命門。
極魔元神顫抖,整個龍脈劇烈地震顫,就連劭塬都站立不穩,需要用手扶着四周,勉強維持。
紀晗卻立于空中巋然不動,與這動蕩的龍脈深谷對比明顯,宛如真正的神明。
他依舊審視着空氣中那虛無的一點,又一次問道:“你想動我的人?”
極魔蚩尤還來不及開口,只見繼罕眼眸深處紅光跳動,下一秒,他忽然眉心一動,龍脈之中一陣地動山搖,極魔蚩尤發出一聲慘絕的凄厲叫聲。
“啊!————————”
龍脈谷口的數位仙家在這樣的聲勢下站立難穩,無法探知底下到底發生了什麽,個個心急如焚。深淵之下的荒亘卻面色越來越慘白——繼罕扼殺蚩尤元神竟然只需動一念,如此可怕的救世神覺醒,卻存了滅世心,倘若天地不阻止,三界必将走向盡頭。
洪荒前的戰神,用了千千萬萬年卷土重來,極化堕魔,卻抵不過繼罕眉頭輕輕一皺。
能夠刺穿所有人耳膜的凄厲慘叫持續了足足一刻鐘之久,直到那聲音漸漸熄滅,龍脈之中極魔的喘息聲消失無蹤,枯紙殘葉在空中忽然像是斷了線的風筝,打着轉飄落,落向無盡深淵。
紀晗擡頭,看向龍脈洞口上方的漆黑虛無,帶着些遺憾說道:“應該給你個痛快的,但你不該對我的人動歹念,只好多折磨你一刻鐘。再說——”他話音一挑,眉眼間皆是目空一切的輕蔑,輕佻道:“誰與你共事?憑你也配?”
“紀晗。”男人開口,語氣柔和,“威風耍夠了,跟我回幽虛境外去。”
紀晗想了想,“去葫蘆架上曬着發呆嗎?可以。但要等我生屠了三界之後再說。”
“不行。”紹原眉眼中有些無奈,說道:“你太任性了。繼罕,你認真審視自己的內心。你生來是救世神,骨子裏有對蒼生的悲憫。不要被仇恨障住,不要幹蠢事。”
“蠢?”繼罕扯了扯嘴角,說道:“也就是你,敢說我蠢。”
他說着,似是不願再與紹原糾纏,飛身而起,直向龍脈頂端洞口沖去。紹原緊随其後,紀晗剛一出來,外面的仙家俱是一驚,見紀晗面色冷重,雙瞳赤紅,一時間仿佛明白過來荒亘說的是什麽,便聯手作陣,想要把紀晗收入其中。
數道天帝神令在繼罕頭頂集結,繼罕卻挑唇冷笑,提臂一揮,那天帝神令煙消雲散,不留一絲存在過的痕跡。
十幾位仙家看得呆了,老君指着繼罕怒斥道:“紀晗!你這個魔頭,竟然做出如此大逆不道有悖天地的事!”
繼罕卻驀然轉向他,輕輕“哦?”了一聲,一字一字輕笑着重複道:“大、逆、不、道?”
“我繼罕,無論犯了誰,都不算大逆不道。”繼罕說着,劍眉突然一抖,喝道:“大逆不道的,一直都是你們!”
他說着,空中驀然出現一條玉色長鞭,繼罕手持長鞭,揚臂要打。十數位仙家立刻聯結法陣,向繼罕攻來,然而那厚重的法陣還不及繼罕鞭梢一指,便破碎散去,衆神受到反噬被擊飛,一時間龍脈附近都彌散着上神上仙靈力散去的味道。
繼罕冷笑一聲,提鞭便要揮下。這一下打下去,一衆仙神必然魂飛魄散,元神不保。鞭梢揚起的一瞬,未見血光,他卻已然感到暢快。
——剛才毀滅蚩尤的時候,他胸口便激蕩着那種強烈的滿足。那是嗜血的快意,催促着他想要再來一次、再來一次。他毀天滅地明明只需要閉目一凝神,可他此刻卻寧願一個一個去殺,抽斷這些家夥的元神,打散他們的魂魄,讓這無辜的一切都去償還昔日天帝對無辜的他犯下的罪行。
玉鞭發出劈開天際的一聲脆響,卻在劈落的一瞬間,靜止在空中。
是紹原。
“繼罕,此鞭一落,你便生屠了天界十二位上神上仙,就此沒有回頭路,你真的想清楚了嗎?”
繼罕輕蔑冷笑,“我需要回頭路嗎?劭塬,你讓開。”
“那好。”男人眉眼間更多了絲無奈,頓了頓,竟說道:“那麽我來。”
他一語出,所有人俱是一驚。繼罕挑挑眉,明顯有些詫異。然而下一瞬間,男人轉向潦倒一地的十二仙神,唇瓣輕啓為咒,下一瞬,衆仙衆神齊齊嘔出一口鮮血。
龍脈上仙家的血腥味更重了,仙力飄零,散落九州。從深淵底掙紮而出的荒亘目睹這一切,絕望叫道:“紹原!!”
劭塬斜睨向他,“我說過,千千萬萬年前我護下繼罕最後一縷元神之後,我說的每一句話,做的每一件事,見的每一個人,都是在為他覺醒這一天做準備。我從未答應過你阻止他堕入魔道,若他真的想,我便随他一起又如何。”
男人話音剛落,卻見巨雷轟鳴而下,劈在衆人之間,将龍脈生生劈裂兩瓣。大地動蕩,岩石分崩離析,在腳下塌陷,露出龍脈深處熊熊的火光。
這雷,不是龍族降雨之雷,而是天雷。這火,也不是什麽鳳凰火,而是地火。
昔日天雷地火,今又重現。一位老君突然朝天吶喊道:“欲滅三界者,天誅地滅!這是天道!”
繼罕聞言一愣,而他還來不及反抗,卻感覺仿佛有什麽東西再次扼住了自己的心髒。
這一次,是沉重的撕裂的痛,從意識魂根深處爆發而來,他痛叫一聲,耳邊卻依稀有劈劈啪啪碎裂的聲音。
荒亘一聲長嘆,說道:“河圖玉将碎。伏羲創繼罕救世,他卻存滅世心,天道往複,從此世上再無河圖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