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三年後。

富麗堂皇的酒店裏,處處包裹着彩色綢緞,水鑽吊燈拖着長長地流蘇,在暖色中随着空氣的流走綽綽搖曳。來來往往的男男女女,或是西裝革履,或是珠翠環繞,面上皆是挂着鑽營的笑容,幾番言談過後,心照不宣的将酒杯碰在一起,發出清脆的碰撞後,用價值不菲的香槟酒,輕輕浸濕自己矜貴異常的唇,緊接着,趕赴下一個戰場。

而人群中央的,是張手工制成的沙發,精致的工藝是意大利匠人花了一整年的時間裁剪、縫制、固形、做舊,再通過水路,在大西洋與太平洋上漂泊了一個多月的時間,才抵達遙遠的中國的。

李彥晞對此卻絲毫不在意,他懶散的躺在上面,一雙腿搖搖晃晃的垂着。他既不搭理周邊圍繞的莺莺燕燕,也不欣賞舞臺上的歌舞表演,只是叼着自己的雪茄煙,淡淡地看着人群最遠處的入口。

随着一個高挑身形的出現,李彥晞的眼中突然閃過光亮,他将雪茄夾在手指尖,雙手在沙發上輕輕一撐,緊接着,雙腳踩進锃亮的皮鞋裏,他輕輕一蹬,穩穩的站在暗紅色的地毯上。

李彥晞伸手撥開人群,徑直朝那人走去。

魏嘉聞沒注意到迎面走來的男人,他接過禮儀小姐手中的馬克筆,在簽字牌上龍飛鳳舞的寫上自己的名字,卻在回過頭的片刻,明顯的呆滞了。

只是須臾,魏嘉聞便恢複如常。

眼前的這個男人,在他生命裏消失了整整三年。

北京城那麽大,長安街十條道,失去了那層不清不白的關系,連見一面的可能都是個零。

好在他已經不在乎了。

他沒興趣去想這男人打得是什麽主意,又為何會出現在今天的晚宴,更不在意這個不可理喻的瘋子為何專程堵在自己面前。反正他早已放下,如今李彥晞再做什麽,說什麽,他都波瀾不驚。

不過,李彥晞好歹資助了他七年,哪怕當初落得個慘淡收場,卻到底不該全然沒有反應。這既對不起李彥晞的好心,又愧對自己多年的愛情。

魏嘉聞朝面前的男人笑了笑,标準化的、流水式的,與會場中在商言商的商人,或是孜孜以求的明星沒什麽區別,緊接着,魏嘉聞低沉的聲音從李彥晞耳邊響起,“李總,好久不見。不知道恩人會來,竟沒準備,實在抱歉。”

李彥晞笑了一下。魏嘉聞話裏有話,分明是說自己不請自來。可他卻不甚在意。他一向是個目的導向主義者,只要目的實現了,過程光不光彩,他從來不放在心上。李彥晞的身子朝魏嘉聞湊了湊,魏嘉聞不自然地向後退了一步,緊接着,李彥晞的嘴唇覆在魏嘉聞的耳邊,輕聲問,“想我了嗎?”

魏嘉聞皺了皺眉頭,只覺得荒謬。他噗嗤笑了出來,嘲諷地說,“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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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彥晞歪了歪頭,抱着手臂,饒有興致地看着如今這個成熟的男人,不覺害臊地問,“怎麽個想我法?”

魏嘉聞擡起腳,不願再與他糾纏,擦肩而過的片刻說,“想c.a.o你的想法。”

李彥晞轉過頭來看他,卻只看到一個高挑精壯的背影。他的心顫了兩下,随即苦笑。

自從三年前,魏嘉聞在綜藝節目與音樂制作人王奕傑相識,王奕傑就對魏嘉聞展現了很強的興趣,對他的人品和能力都十分賞識。節目結束後,兩個人經常私下碰面,合作不斷。去年,一首由王奕傑作詞作曲、魏嘉聞演唱的歌還一舉拿下華語樂壇最富盛名的金歌獎最佳作曲人獎和最佳男歌手。魏嘉聞也正因為這首《相愛》,正式跻身一流歌手。而今年,魏嘉聞和王奕傑還一起成立了音樂制作公司,嘉傑音樂,歌手之餘,魏嘉聞如今還多了一層身份:嘉傑音樂的魏總。

這幾年,魏嘉聞過得順風順水,不僅從娛樂圈最底層的、最名不見經傳的小歌手,變成熾手可熱的最佳男歌手,還成了音樂制作公司的合夥人兼副總經理,身份地位不可同日而語。他早已褪去了當初的青澀與天真,此時展現在衆人面前的,是成熟內斂的模樣。

晚宴随着今日主角的到場正式開始。主持人何婧口條極好,人又年輕活潑,将宴會的氛圍烘的恰到好處。

李彥晞只覺得乏陳無味,他沒再坐回那張沙發,而是尋了個角落裏的圓桌坐下。

他這幾年因為魏嘉聞的緣故,極少在娛樂圈的場合走動,因而年輕的明星都認不出他,只有資歷較深的藝人,還對他有些印象,遠遠打量一眼後,識趣的到他身邊敬杯酒。

李彥晞不推脫,他來者不拒,一杯接着一杯,仿佛擺在眼前的不是酒,而是果汁飲料。

酒不是個好東西,可恰恰是他最需要的。

暖場告一段落後,主持人何婧将今日的主角,王奕傑、魏嘉聞請上舞臺。

王奕傑話不多,又冷又酷的模樣,話筒握在手裏,反反複複卻只知道說“感謝大家參加嘉傑音樂晚宴”。何婧滿臉黑線,只得不尴不尬的從王奕傑手中接過話筒,轉而遞到魏嘉聞手中。

李彥晞放下不知名的藝人遞過來的酒杯。

他抱臂看着鎂光燈下的男人。這個男人有着如劍如刻的眉毛、星光般閃爍的眼睛、高挺的山根以及完美的身材。如果說歲月讓李彥晞蒼老,那麽時光則将魏嘉聞洗滌。

洗去了他的煙火氣與孩子氣,露出如琢如磨的君子模樣。

魏嘉聞在舞臺上侃侃而談,他說的每一個字,李彥晞分明都是聽得清的,可組合在一起,他卻不知是什麽意思了。大腦像鈍鏽了一般,再轉不動一圈兒,而他渾身的細胞,分明都在叫嚣着一句話,“這是你想要的男人”。

李彥晞眼中的光亮了又滅。

他心中不禁感慨,二十七歲,真是一個男人,最好的光陰。而他自己,卻已經老了。

可他卻不會認輸,更不會退縮。他向來是這樣。

魏嘉聞的致辭結束後,坐回到了最靠近舞臺的圓桌。李彥晞遠遠地看着他曾經的情人,如今是怎樣在那些大腹便便的顯貴面前大放異彩。

他心頭有些熱,也有些空。

他知道,他已經寂寞太久了。

他需要被填滿,也需要被貫穿。

正在李彥晞幾乎要耗盡所有耐心的時節,魏嘉聞終于不勝酒力,在一旁助理的攙扶下,邁着不怎麽穩的步子朝廁所走去。

李彥晞沒立馬跟上去,而是等魏嘉聞和助理幾乎要消失在眼前了,才緩緩朝他們的方向走去。

魏嘉聞站在水池前,洗了把臉,助理宋祺貼心的将紙巾放在魏嘉聞手中,魏嘉聞卻只是擦了擦手,随後甩了甩頭,将紙巾團成一團,丢進垃圾桶裏。

他走進廁所隔間,宋祺則是等在外面。

這時,李彥晞才氣定神閑地推門進來,他瞅了眼候在一邊的助理,不由得冷笑。

什麽時候,魏嘉聞也講起排場了?

他端詳着鏡子中的自己,伸手理了理頭發,緊接着在宋祺的注視下,大步走到廁所隔間的門前,此時,隔間內的魏嘉聞正好打開門,而李彥晞一只白皙修長的手,則有力的抓住門把手。

宋祺立馬走上前,正欲發火,卻轉念想起今日到場的賓客,不是名流就是顯貴,硬生生的把氣咽進肚子裏去,客客氣氣地說,“先生,裏面有人。”

李彥晞不欲與宋祺糾纏,冷笑一聲,使出力氣将門整個打開,自己則跻身進去。

宋祺這下亂了陣腳,慌亂的喊道,“先生!先生您不能這樣!”

隔間內,傳來的是魏嘉聞低沉而沙啞的聲音,“小宋,你先出去。”

李彥晞四下環顧,好在這酒店夠高檔,連廁所隔間都寬敞明亮。他想,他不介意與魏嘉聞在這裏大幹一場。

李彥晞倚在門後,一雙明亮的眼睛上生着濃密的睫毛,忽閃忽閃的像蝴蝶的翅膀。白皙的皮膚在暖色的燈光下,平添幾絲紅潤,讓人忍不住想咬一口。

魏嘉聞醉得不輕,思考也慢,竟忘了今夕何夕,只當是三四年前一般。

他盯着李彥晞看了許久,才恍恍惚惚的記起來,他們已經分開好久了。

他此時心力交瘁,無心與李彥晞争執,所以只是皺了皺眉頭,眼神裏淨是厭惡與無奈,先是譏諷的笑了兩聲,随後漫不經心地開口,“你這又是唱得哪出?嗯?”

李彥晞不覺尴尬。他輕聲笑了笑,說,“你說想c.a.o我了,我左等右等沒等到,就只好自己來找你了。”

魏嘉聞心中氣急。

他不知道李彥晞此番出現在他面前是為了什麽。難道覺得自己還是四年前那個任他擺布、任他欺辱的孩子麽?難道以為他們之間還回的去麽?

正是因為用心的愛過,認真的想過天長地久,所以散場時才分外難過,而分開後,便再不想見。再見又能怎樣?不過是覆水難收。何況他已經什麽都不想要了。

魏嘉聞此時只覺羞辱,他握緊雙拳,一根根青筋幾乎要從薄薄的皮膚下迸出,厲聲說,“不是覺得我賤麽?我看你比我還賤。”

李彥晞笑了一下,歪着頭說,“哦,那就不是你想c.a.o我了,是我想被你c.a.o。”

魏嘉聞瞠目結舌,他不知這人怎麽事到如今都可以把如此羞恥的話說得正大光明,更何況他們早已不再是可以上.床的關系,最好連見都不要見。魏嘉聞氣極反笑,說不出話來。

李彥晞向他身前蹭了蹭,踮起腳尖,用氣在他耳邊說,“嘉聞啊,你就不想再嘗嘗我的滋味麽?”

酒精放大了魏嘉聞的感官,也放大了他的情緒和記憶。眼前的這個男人,眼如秋波,眉目含情,薄薄的唇是櫻桃般的紅,讓他,讓他忍不住含在嘴裏!狠狠蹂.躏!

而他,也真的這麽做了。

在兩張嘴貼在一起的剎那,往日的記憶如潮水般湧來,不必摸索也不必試探,他們對彼此喜歡的方式都一清二楚、爛熟于心,一切只需循着本能和肌肉的記憶——

熱,真的太熱了。這隔間又這般悶,魏嘉聞幾乎要整個人爆裂開來,又即将昏厥在這強大而劇烈的悸動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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