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一去不複還

“奶奶你認得我？”魏筱柔卻覺着這老奶奶十分的眼生。

“認不認得也不打緊，”皇浦馨容扶着身邊的小丫頭顫巍巍的站起身來，“丫頭，扶我到村子東頭那間屋子就好。”

魏筱柔也沒說什麽，只管扶着老人就走，到了地方把老人扶進裏屋坐着，又尋了茶瓶和杯子，給老人家倒了一杯茶，“奶奶，天色不早了，我要先回去了，我爸媽會着急的。”

皇浦馨容也不說什麽，待魏筱柔走到門檻邊的時候，悠悠的來了一句，“活了這大半輩子，一個人是越發覺着沒什麽意思了。”

魏筱柔回過頭去又看了一眼老人家，頓時覺得分外凄涼，剛剛找茶瓶的時候，就看到屋子裏什麽都沒有，只有一張床，一個桌子，一個凳子，于是她甜甜笑了笑，“奶奶，我放學了有空就來陪你，你在家裏好好地等我哦。”

一路上，魏筱柔都在想這兩天的事情，沒注意到他爸媽都在村子頭那裏。

“筱柔，你這死孩子，放學不回家跑哪裏去了？”劉蘭潔看着孩子回來也放下心來，今兒也不知道怎麽回事，婆婆一到放學時間就呆在家裏說是要等孫女，等了半響不見人，這才要她和老公出來找。

“回來就好。”魏博文在一旁接過丫頭的書包。

“爸爸，媽媽，”魏筱柔看到遠處走過來的姬芳華，“奶奶。”

姬芳華拉起筱柔的手，“你們先回去吧，我帶她去她大爺爺那裏一會兒便回。”

姬芳華也不知道怎麽回事兒，這孩子還沒放學，魏老爺子就讓程叔過來找筱柔，看上去很急，似乎還有點動怒的樣子，她可不放心這個孫女一個人過去，至少老爺子看在她的面子上也不會多和一個小孩子計較。

魏老爺子此刻坐在大堂裏，那丫頭兩年內在他這裏變化很大，尤其是性格方面，從一開始的胡攪蠻纏古靈精怪變得穩重踏實，越來越不像是一個十來歲的孩子，有時候的神韻看上去像個三十歲的大人，他算過那丫頭的四柱八字，卻始終都推不出來結果，總是在最後一關時失敗。

今天村子裏發生的事情他聽程叔說了，起初還不相信，後來竟然還聽說那丫頭前一天丢下過話，說別人家那孩子活不過昨天晚上，呵，他倒是沒看出來這丫頭這麽大能耐，這兩年他教給她的都是些心法口訣，實質上的東西還沒開始教呢，這村子裏就開始謠言四起了。

魏筱柔一進門就覺得氣壓很低，尤其是魏老爺子那張黑臉黑的跟張飛似得，她走過去用她最常用的那一招，抱住老爺子的膝蓋，甜甜的叫：“爺爺。”

“哼，現在知道來讨好了，說，做了什麽錯事。”魏老爺子雖然是在氣頭上，但被這麽一叫，氣焰早就消了一大半。

“我也不知道錯在哪裏了。”魏筱柔委屈的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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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知道，你不知道你還出去給人放狠話，說，你是怎麽知道那孩子的事的。”魏老爺子氣的吹了吹胡子。

“我……是爺爺說的。”

“放屁，我什麽時候告訴你了。”魏老爺子一聽這話，更是火氣上來口無遮攔，也不顧忌什麽在晚輩面前的形象了。

姬芳華在一旁訝異了半響，她一直覺得魏家的老爺子是高高在上的人，現在看來倒是跟他們常人一樣會生氣會寵孩子會罵人。這老爺子口中的那孩子莫非是今早上去世的那個，筱柔怎麽跟這件事扯上了關系。

“爺爺不是教我，毛色茸茸，昏濁枯燥，無風似有塵埃者，夭死麽？”魏筱柔小聲的嘟哝着。

姬芳華聽到這裏，心下一驚，老爺子在教筱柔易理，這不是有違祖先先訓麽？

魏老爺子思索了一下，倒也還真是這麽回事，可這孩子僅憑着這些歌謠就能實際作出判斷，那不是太吓人了點，“那也看不出實際時辰，你怎麽就說昨晚了呢？”

“我随口蒙的。”這話魏筱柔還真是沒撒謊，她就是随口蒙的，不曾想竟然蒙對了。

魏老爺子思來想去也找不出其他的話來接，只是這以後丫頭在整個村子裏的名聲是不是會有些忌諱了，會不會影響她上學。

“罷了，時候也不早了，你就先随程叔回去，我跟你奶奶說會兒話。”

姬芳華坐在一旁，“大哥。”

“恩，現在你也看到了，這丫頭确實是這方面不可多得的人才，你也許會怪我有違組訓，可是要我真的放棄這麽多年的祖業我還真是放不下，這麽多年我一直想着有個人能傳承我的衣缽，現在總算是有了。”

“可是，大哥，魏家人受過詛咒，一生半鬼，就算才華再大，終是發揮不出來實力的，你也看到了，魏家這麽多代，男者從未發跡過，女者嫁到夫家，随夫家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姬芳華頓了頓，“更何況你不是已經收過孫家小子為弟子麽，難道就不能讓我們子孫平平靜靜的過這麽一輩子？”

魏老爺子擡起頭，“你眼裏的平平靜靜是指什麽，不用我說，這些孩子的命格你也都清楚，有些災禍不是天災是人為，我們知道卻不能加以阻攔，所有的痛只能往肚子裏面咽，這樣的日子也要一直延續下去？”

“可是……”姬芳華的聲音有些蒼涼。

“再說了，這丫頭的命格奇特，是好是壞我們都看不出來，若是任其發展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那才是魏家之痛。”

姬芳華此時才詫異道：“筱柔出生的時候我曾經略略推算過，她這一生就是普普通通平淡無奇，因為背負着詛咒，所以要比一般人過得辛苦。”

魏老爺子身子猛地前傾，“此話當真？”

姬芳華讪讪道：“絕對不會錯的，因為是老幺家的頭胎，老頭子希望是個白白胖胖的孫子，不曾想卻是個女娃娃，所以我粗略算過一次，并無半點異常。”

“怪哉，怪哉，莫非真是天意如此？”魏老爺子捋着他這兩年蓄起來的一指長的山羊胡自問道。

程叔領着魏筱柔往回走，卻見這女娃子轱辘轉着眼珠一副氣定神閑的樣子，剛剛在魏老爺子跟前諾諾的丫頭轉眼間就變得有些高深莫測，程叔還是頭一次遇見個自己看不懂的孩子。

魏筱柔只覺十米開外站着個人，那人緩緩回過頭來，魏筱柔卻是身形一頓，“爺……爺。”

程叔往前看去卻什麽也沒看見，不由得心裏一寒。“丫頭，你看見什麽了？”

魏筱柔看着那熟悉的容貌，這個人的确就是魏筱柔的親爺爺，魏家老三魏安和。眼前的魏安和慈祥的看着魏筱柔，看了幾秒笑着又轉身離開，那感覺就像是會一去不複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