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迎來省運會 [VIP] (2)
明,卻又完美地融合在一起,如同太陽與月亮,黑暗與光明,對比分明卻又格外和諧。
撚轉三圈完成的非常好。
再次停下的兩個人第一時間就抓住了對方的手,然後便又是兩圈的撚轉。
不斷拉高的音樂像是達到了極致,發出了最後一個音節,戛然而止。
夏凱凱摟着女伴兒的腰在冰上站定,李琴躬出腰線,在夏凱凱的手上圈出一個妙曼的線條,手指彎曲,幾乎點在冰面。
一套完整的短節目完成了!
“來了。”喘息的男聲開口說着,讓兩名女性都轉頭看了過來,徐嘉憶這才回過神來。
大喘了兩口氣,他剛剛竟然忘記呼吸了。
真是奇了怪了。
他又不是第一次看見冰舞,隊裏還有兩對正式的冰舞隊員呢,有時候在冰上一起訓練,他看的都煩了不願意再多看一眼。
該說是因為自己是第一次看見凱哥滑一套完整的節目嗎?還是說滑的太好了呢?選訓隊的隊員水平程度能有多好?但就是和那兩對的冰舞隊員不一樣。
徐嘉憶和夏凱凱現在關系特別好,想到了就問。他趴在護欄邊上,為夏凱凱遞水,然後說:“凱哥,你是不是冰舞的天才啊?”
正喝水的夏凱凱差點嗆着,拿下水杯看他。
徐嘉憶笑:“好看。”
夏凱凱也笑:“嘴甜。”
徐嘉憶笑,誇人不上稅:“梅子和琴姐滑的也好,性感漂亮最棒了。”
李琴笑而不語,梅子斜睨他:“我還沒滑呢,你張口說什麽瞎話。”
四個人就這麽聊了一會,夏凱凱又帶着梅子上冰滑。徐嘉憶就一直趴在護欄上,沒有去拿夏凱凱的手機玩,但也沒離開,一直看一直看,時不時的和身邊換下來女隊員說兩句,但是很多時候視線都留在冰上,若有所思。
晚上回去的路上,徐嘉憶沒頭沒尾地問了一句:“凱哥,冰舞你覺得難嗎?”
夏凱凱點頭,難,尤其對于他這種半吊子的花滑選手而言,冰上的部分很難。
徐嘉憶又說:“你以前學過冰舞沒?”
“沒有。”
“哦。”
再之後徐嘉憶也就沒有說話。
就這樣訓練了兩天,也就第三天,曾怡絲教練就來了,問夏凱凱晚上是去冰場加訓了嗎?
夏凱凱說是。
曾怡絲說兩個女隊員也帶着?
夏凱凱點頭,一時間還有點兒不太明白。
緊接着曾怡絲就說:“我們白天安排的訓練量已經夠了,你們晚上不用再加訓,好好休息,第二天才有精神。”
這還是第一次遇見教練反對隊員自己加訓的。
後來夏凱凱才想起來,這是華國。
男女大防,都是正當好的青春年華,萬一出了什麽事,沒有教練敢承擔這個責任。
這就……
夏凱凱有點兒憋得慌,就和溫健談了這件事,溫健說到時候他去陪着就好,但是這幾天晚上他有事,加訓的事情就停一停。
夏凱凱只能停下。
但身體停了,不代表心也消停。他現在正是成績飛速提升的時候,每天多滑一點就進步的多一點,這種感覺他已經很多年都沒有經歷過了。或者說,沒有碰見過天花板的人,是無法想象那種潛力無窮的期待。
沒過兩天,夏凱凱就叫着徐嘉憶去做托舉訓練。
徐嘉憶沒有半句廢話的跟着他就去了。
結果,等到了滑冰場才發現門是虛掩着的,裏面的燈大亮,隐約能夠聽見滑冰的聲音,裏面有人在訓練。
夏凱凱推開門一看,竟然是倪白帶着谷豐和周子琦在訓練。
只有他們三個人,劉佳沒在。
這個小竈吃的清楚明白。
“凱哥,有人呢。”
夏凱凱不在意地揮揮手,“我們去另外一邊。”
另外一邊的光線不是很好,為了節約資源,冰場裏只開了幾個大燈,邊上的地方都照不到。
夏凱凱也不在意,先上冰滑了一會,主要是練撚轉和接續步,等着身體活動的差不多了,就把徐嘉憶叫上了冰,牽着手,摟着腰,做托舉訓練。
徐嘉憶被夏凱凱舉了起來,還像模像樣的弓着腰做了個亮相的姿勢。
“哈!”從旁邊滑過來的谷豐一下就笑了。
那目光真的是既輕蔑,又高傲。
周子琦被谷豐摟着腰彎腰滑過,視線在兩人身上掃過,眼神閃了閃,便是一片冰冷的臉。那種冷漠,就好像她曾經的掙紮和憤怒從未出現過,高冷到了極致,便有點無情了。
徐嘉憶是個對自己人甜言蜜語,對外人有點兒冷傲的類型,尤其面對“敵人”,他的攻擊性非常地強。
就他這性格,在隊裏有人和他好,也有不少人看不慣他,反正和萬金油沒關系,愛恨分明得很,還因此得罪過兩個不得了的人。
徐嘉憶被人嗤笑了一聲,馬上就不樂意了,大聲說:“凱哥,剛剛過去個什麽玩意兒啊?哈你妹啊哈,特麽又不狗,吐幾把個舌頭哈哈哈。”
夏凱凱放下人的時候注意力正好被轉移,此刻正和徐嘉憶維持着華爾茲的握發,頓時笑着說:“你說什麽呢?不是玩意兒。”
徐嘉憶被逗笑,扯了扯夏凱凱:“來,凱哥,教我跳段兒華爾茲。”
夏凱凱手上一用勁,就把徐嘉憶帶了出去:“跳華爾茲幹嘛?我帶你跳狐步。”
選狐步,是因為這舞蹈的自由性很大,可以滿場亂滑,而且又只是玩玩,狐步反而更好滑,不就是左腳右腳的往前滑嗎?
夏凱凱就帶着徐嘉憶在場邊上繞圈,一會弧線,一會兒對角線,一會兒還波浪線,高興了還帶着人轉一圈,總之是特別礙眼。
谷豐那邊的步伐頻頻錯誤,最後滑到托舉的時候力量沒用對,周子琦被舉起來半秒都不到就被放下去了,兩個人一起摔在了地上。
“哈哈哈哈!”徐嘉憶笑的不是一般的猖狂,大聲地說,“凱哥,這狐步牛逼啊!我都愛上它了!”
爬起來的谷豐和倪白一起瞪兩個人,周子琦的表情還是淡淡的,只有微微蹙着的眉心代表了她的不悅。
倪白叱喝:“夏凱!再胡鬧給我滾出去!”
夏凱凱聞言給徐嘉憶遞了個眼神,摟着徐嘉憶的腿,腰上一用力,徐嘉憶就在他身上轉了一圈,完成了一個漂亮的托舉動作。
這托舉的姿勢和谷豐他們剛剛做的一樣,但是夏凱凱托着個男人都能托的那麽好,對比下來,摔倒的谷豐就更顯得狼狽。
微微喘着的夏凱凱轉頭看向倪白,笑容濃郁:“倪教練,我們也在練呢。”
倪白抿着嘴,氣的不行,只能喊谷豐:“看他們幹什麽?快點練。”
頓了頓,她又說:“你有固定搭檔,練一點就進步一點,你們的默契還需要一點點打磨,這個賽季的全國比賽不想參加了?世界賽場不想去了?”
成年人的報複顯然更加的刻骨。
這句話确實戳到了夏凱凱的軟肋。
夏凱凱蹙眉,也不再和徐嘉憶一起瞎胡鬧,倪白的話沒錯,他無論是怎麽争一時的意氣,他沒有固定的搭檔這是事實。
後面忙完了的溫健來陪他們加訓,晚上的訓練又再次開展了起來,夏凱凱的輪着與兩名女生搭檔,上冰的時間長了,他已經可以發現更加細微的差距,于是那種錯位的感覺越發強烈。
夏凱凱打算就這件事和溫健好好聊聊,實在不行惡人他做也好,不能再這麽下去了。
然而話還沒說,就又迎來了選訓隊月底的小考。
夏凱凱的短節目滑的更熟練,步伐方面的問題在這一個月的時間裏終于追了上來。自由滑也能夠從頭到尾滑下來,夏凱凱身上最大的毛病首先是步伐,然後是旋轉部分,反而托舉的部分目前來看都還算不錯。
但他身上的優勢依舊是最明顯的。
只要夏凱凱一開始滑,上半身的姿态就是最标準的,舞蹈的風格也是最為明顯,有時候“頭重腳輕”到就連教練都忍不住去看的他上半身,而忽略了下半身。
這樣的情況怎麽說呢?叫好不叫座,一番操作猛如虎,最後分數不過百,說的就是夏凱凱這樣的。
但,夏凱凱能夠滑冰舞這事就已經确定了下來。
小考結束的下午,隊裏的教練們都去開會,會議結束後,餘正茂總教練将溫健和倪白單獨留下,聊了起來:“夏凱和谷豐都在冰舞上表現出色,值得培養,我們就不談他們。只是女隊員這邊,我的意思是定下來,還剩一個月選訓隊結束,省運會也要開了,是驢子是馬拉出來溜溜就知道了。”
溫健在會上就偷偷摸摸給夏凱凱發短信,說:“在會上給你挑伴兒呢,你看上哪個了告訴我,我幫你争取。速回。”
夏凱凱沒聽見短信鈴聲,他正在冰上訓練。
溫健夾着眉心,急的抖腿。
這邊倪白想都不用想的說:“谷豐和周子琦的配合很好,我們這邊就定下來吧。”
總教練餘正茂看溫健。
溫健久沒等到回信,支支吾吾的說:“我,我再看看吧。”
倪白似笑非笑:“都兩個月了還不能确定嗎?你要是挑不出來可以讓餘總幫你選,再不行我也幫忙。剩下一個月是精細打磨的部分,你不挑出來這不是影響訓練進度嗎?”
按理來說,省隊的教練之間縱然看不順眼,也會維持表面的和氣。可自從溫健指着倪白的鼻子罵過之後,他們之間就再也沒有所謂的和平,見面就掐,倪白是尖酸刻薄明朝暗諷,至于溫健……
“啪”的一聲,溫健直接拍了桌子,氣鼓鼓地大聲嚷嚷着:“你當我像你呢?你隊裏除了周子琦還有另外一個女孩呢?最近委屈的都不來訓練了吧?這事你怎麽不告訴餘總?你一碗水端不平,你當什麽教練!”
倪白氣的胸口起伏:“她不想練我逼着她嗎?這點自覺性都沒有,當省隊是她家開的?我憑什麽要慣着她?愛學不學,不學拉到!”
溫健臉上的橫肉一跳一跳的:“換成老子就要管,這是教練責任,責任心你懂嗎?”
“溫健你跟誰稱老子呢?”
“誰在意就是誰的老子。”
倪白氣的隔着桌子去撓溫健,溫健臉上被抓了一道,氣得一把抓住倪白的手站了起來,瞪圓的眼睛跟個怒目金剛似的,氣勢十足。
餘正茂驚呆。
餘正茂回過神來。
餘正茂勸架。
餘正茂頭疼。
倪白是個小姑娘脾氣,自傲自信還要強,以她的容貌,一生氣男人就得讓着她,可誰知道碰見個不讓她的粗漢子,她又委屈又生氣,真是恨不得上去咬人,風度全無。
溫健其實還挺有紳士風度的,但是得分人,反正他就是看不慣倪白這矯揉做作的模樣,老子是你爹還是你男人,憑什麽要讓你。
發火的兩人被勸住,倪白跑到洗手間裏哭,溫健在辦公室裏一口氣抽了三只煙,最後說:“梅子和李琴都不錯,你也看見了,從入門到上手,她們共同進步共同成長,而且這一個月天天晚上加訓,都很認真。但就事說事,梅子的舞蹈天賦很一般,論細膩度遠遠不如李琴,她的優勢在跳躍和旋轉上,我想推薦她雙人滑那邊,那裏更适合她的發揮。”
餘正茂深深滴看着溫健,彈了彈煙灰,說:“溫健啊,一直以來,我還不知道你有這麽責任心的一面。”
這話不算全褒義,但溫健當成誇獎來聽,笑道:“咱們當人教練,就該有責任心嘛。”
餘正茂笑而不語,這件事就算定下裏了。
所以當下午溫健叫了梅子去一邊談話之後,小女孩最後哭着回來的,抽噎着去了雙人滑那邊報道。曾怡絲教練摟着她哄了好一會兒,直到看見她的臉上再次露出笑容,夏凱凱這才放心的收回目光。
搭檔就算是定下來了。
他和李琴,至少目前來說,他們将會是彼此的搭檔。
李琴的表情很複雜,又看了梅子好一會兒,然後這才和夏凱凱滑出去。
搭檔關系一旦定下來,接下來就只剩下練了,一天天一夜夜的,轉眼就到選訓隊的末期。
是選訓隊的末期,也是省運會開始的日子,更是定義省內排名的日子。
大家都在加班加點的練,就算能夠留到現在的選訓隊員已經确定了會留在省隊裏繼續當職業運動員,但是隊裏的排名能夠前進一名也是好的,這直接關系到隊裏能夠為他們提供的資源。
同是一個項目的運動員,吊車尾的和打頭陣的完全是兩回事,隊裏雖然不至于一刀切,但你也得有傾斜資源的資格。
夏凱凱是在國外長大的,因為體制不同,所以他跳的都是俱樂部,有錢了就自己請國際大牌教練,後來連贏了比賽,幹脆就自己開了一家俱樂部,收學生,參加俱樂部之間的比賽……這種富人賭鬥的比賽很賺錢,可以說夏凱凱這一路走下去都是踩着錢的腳印,靠自己鑄成的一條成功路。
而華國的差距就太大了。
舉國體制的體育,相當于将人才從小就在國家的看護下長大,隊裏即便也是厮殺的血流成河,但就算被淘汰也不至于破産流落街頭,國家的大手給與的最溫柔的撫慰就是即便無法實現理想,也能活下去。
所以這和夏凱凱的理解是不一樣的,卻偏偏原主的記憶裏卻又理所當然。明明确确地告訴他,只要他滑出成績,自然會有人“養他”,不但不需要他花半分錢,還會為他開工資。
這都什麽好事啊!
夏凱凱覺得自己不努力就是傻逼。
所以溫健說:“省運會我就幫你報名了啊。”
“報報報。”夏凱凱沒猶豫地點頭。
溫健點着頭,又看了看夏凱凱,這才往辦公室的方向去了。
還有三天比賽,外市的很多運動員都已經提前抵達了S市,省隊這邊有些隊伍已經停訓了,但是花滑隊還在保持訓練,而且強度還在加大。
溫健離開後,夏凱凱又上了冰,李琴在旁邊跟着他,手一伸下一秒就被抓住。
一個月的磨合,兩個人已經有了足夠的默契。而且練習的時間長了,李琴也終于抛掉了羞澀的面紗,夏凱凱一抖手腕,她就轉進了夏凱凱的懷裏。
挺胸、收腹、擡頭。
開場的亮相完成!
音樂響起。
朝前滑出……
……
下午的訓練結束,晚上就不再加訓了。
這幾天光是白天的訓練強度就很大,早上六點還加了體能鍛煉的早操,一天訓練三場,已經達到了身體的極限。
夏凱凱與李琴一起離開冰場,半路上遇見了同樣訓練結束的徐嘉憶,夏凱凱便先走開了。李琴被留在後面一步,沒有追上去,再看看與雙人滑隊員走在一起的梅子,明明視線都對上了,梅子卻擰着眉率先将視線避開了,連帶着她身邊一圈滑雙人女隊員都沒好臉色地看她。李琴蹙了蹙眉,也沒上去,便那麽獨自一人走了一路。
徐嘉憶說:“聽說國家集訓隊有人過來了,這次比賽就算是資格賽,綜合年齡、潛力和實力帶回京去。”
“就像那兩個?”說到國家隊,S省花滑隊裏繞不開的就是那兩個人,太風光了,看的人眼珠子都能發出紅光來。
徐嘉憶抿了抿嘴,然後咧嘴一笑:“不一樣,他們是國家隊教練下來直接招上去的,還是個新教練,眼光不高,看見什麽都是寶貝,聽說國家隊那邊開始還不想要伍弋呢,後來不知道怎麽就進去了,我看肯定是給教練送了禮……”
夏凱凱擡手壓住了徐嘉憶的腦袋,揉了揉,不讓他說了。
一個人都經歷了什麽,旁觀者又能看見多少,人背後的努力不能用一句送禮就否定了。徐嘉憶是個對外人尖酸刻薄的性格,有時候見他肆意妄為的就覺得特別爽快,有時候又莫名的心酸,他在這孩子身上看見的都是因被人超越因而停滞下來的晦澀人生,那種在靈魂深處盤踞着的黑色小怪物拖累了徐嘉憶。
徐嘉憶抿了抿嘴,最後說了一句:“去國家隊幹什麽?我就不去,在省隊還不是一樣可以參加比賽啊。”
“那也得你能進去。”
一個聲音突兀地插入到他們的交談中。
夏凱凱和徐嘉憶不悅地轉頭看去,就看見了一個在腦後梳着小辮兒的男人。
爨(cuan)一一。
從這名字上就可以看見他爸媽的求生欲有多強。
爨一一是當前省冰舞隊裏唯二的男隊員,排名不好說,這兩組選手的實力都差不多,今年你能晉級,明年可能就是我晉級,簡而言之,他們的短節目在全國的排名大約在25名左右,想要在比賽裏滑自由滑還得靠些運氣。
這成績真不能昧着良心說好。
但誰叫如今冰舞隊成年組裏就這兩組隊員滑的還好一點點,之前那些不好的都到了什麽程度,就是自己都知道再滑下去也是浪費生命,自己就申請退役了。
爨一一接了徐嘉憶的話倒不是在擠兌人,就是路過聽見順口開那麽一個玩笑,說完之後這家夥就咧嘴笑着,一點沒察覺到自己剛剛在人心窩子上捅了一刀。他還自覺親切的拍了拍徐嘉憶的肩膀說:“能走國家隊肯定走國家隊了,國家隊的資源和省隊的資源能比嗎?說什麽氣話呢。”
徐嘉憶蹙眉,看他。
爨一一對徐嘉憶說完,又看向了夏凱凱,笑道:“聽說你也開始滑冰舞了?這次省運會加油了,争取贏了谷豐那家夥,你就是三號種子隊伍了。”
夏凱凱揚眉。
這貨要不是故意的,就是個純傻逼,話都不會說。
爨一一吸了一堆仇恨,開心的就走了。
徐嘉憶在後面嘆氣,低聲說道:“特麽智障。”唏噓了一番,接着又說道,“你放心,我比賽會努力,我這年齡又不是終點,實在不行,我和你滑冰舞去。”
這次夏凱凱是真的驚訝了:“你想滑冰舞?”
“再看看,有點兒興趣。”
“不會是因為陪我訓練吧?”
“難道不是嗎?卧槽你知道特麽我現在為了練後外點冰四周什麽樣兒,天天跳不停跳,我這才十八歲,醫生就通知我以後少用膝蓋了,我說我是職業運動員,不用膝蓋難道用手?你猜醫生說什麽,他說,那你就先買個輪椅備着吧。媽的!你說有這種醫生嗎?我特麽都想叫我爸開除他了。”
夏凱凱莞爾。
徐嘉憶家裏挺有錢的,花錢的日子不好好過,跑到省隊汗水淚水的搞體育,敢說對花滑不是愛嗎?
而且說起來,原主這家夥也是一個了不起的人啊。
就那樣的身世家庭,竟也能夠真的放下,往省隊裏一紮根就将近十年,當自己的親人都不存在,只将省隊當成了家。這或許也就是老教練都對他多份包容,溫健更是護短的原因吧……七八年前的教練,都親眼看見過夏凱凱被他爸連踢帶踹扇耳光繼而還斷絕了父子關系,倔強的夏凱凱那個時候也不過十五歲,當真再沒有與親人聯系過一次。
“凱哥,你說我能跳冰舞嗎?”徐嘉憶的話打斷了夏凱凱的回憶。
他的情緒抽離的很快,畢竟不是他的故事,很難真的感同身受,偶爾唏噓一下,也就夠了。
要說徐嘉憶的冰舞天賦……冰上技巧夏凱凱還不能夠太明确的分辨出好壞,但是對節拍的敏銳度很高,而且學習能力很強。就說陪着他練托舉,基本兩三次就能上手,還有那天帶着他滑狐步舞,真的一圈就能跟上他,兩人的默契度至少比當初剛組隊與周子琦搭檔的感覺更好。
這樣想着,夏凱凱見徐嘉憶還眼巴巴地看着自己,便說:“可以試一下。這世上沒有什麽不能試一下的,你只要下定了決心就去做。”
夏凱凱鼓勵徐嘉憶走一條新路,反而徐嘉憶又有點猶豫。接下來兩人沒再說話,一路回了宿舍,那之後徐嘉憶也沒再提過,夏凱凱便也沒有開口去問。
就這麽又過了兩天,省運會終于來了。
本屆的省運會依然在S市召開。
S市是S省的省會,體育場館雖然有些老舊,但畢竟齊全,全省的運動員彙聚過來,完全可以一口吞下,而不至于出現混亂。
此時已經是七月份,最熱的日子來臨。
夏凱凱重生四個月,如今算是已經完全接受了自己的新身份。
開幕式的那天不用再出操,夏凱凱設下鬧鐘睡了個懶覺,快七點半了才起來。
如今宿舍裏就兩個人,夏凱凱和徐嘉憶。
省運會召開期間,省運動員需要回歸自己的市隊,為自己的家鄉争奪榮譽。夏凱凱和徐嘉憶都是省會人士,S市隊就在省隊邊上,進出個大鐵門就到了,平時還會進出看見市體校的那些孩子到滑冰場觀摩學習。
因此他們不需要提前歸隊。
梳洗。
吃飯。
今天的食堂很冷清,省隊隊員走的差不多,剩下小貓幾只,就連食堂裏的飯菜都比平時少了三分之二。
夏凱凱和徐嘉憶打滿自己喜歡吃的食物剛剛坐下,就有人湊了過來。
那人是田徑隊的,眼熟,叫不出名字。
對方一來就說:“這次省運會,蘇宇他們會回來嗎?”
一個伍弋。
一個蘇宇。
都是徐嘉憶諱莫如深的人。
徐嘉憶沒理他,大早上好心情都破壞了。
夏凱凱則好脾氣地笑道:“不回來。”
那人一臉失望,最後笑道:“也是,人家那級別哪看得上這個省一級的比賽啊。”
“你認識他們?”
“我認識他們,他們不認識我。”
“哦。”夏凱凱失笑。
那人走後,夏凱凱見徐嘉憶面無表情地吃着手裏的豆沙包,也不好再說什麽。
非要說,徐嘉憶這種就是心态失衡,一失衡就是兩年,到現在都沒有調整過來。但是運動這東西,堅持刻苦是一回事,天賦是另外一回事。有時候世界超頂尖的選手和世界一流選手差的就是那一線,卻成了終生無法逾越的目标。
夏凱凱覺得徐嘉憶可以考慮換項了。
及時止損才是聰明人的做法。
兩人吃過早飯,背上包,往大門口的方向去了。
遠遠的,就看見停車場上停着一輛豪華大巴車,遠遠看見他們還按了一下喇叭,像是打招呼。
大巴車拉着他們直接去了省體育場,在門口一衆大巴車中,就夏凱凱他們坐的這輛車最豪華,據說賓館是五星,而且獎牌的獎金也非常多。
省會人士的優越感就是這麽來的。
他參加了省運會的開幕式,發現成年人并不算多,在參加運動會的人群裏,更多的還是稚氣未脫的少年人。
年輕卻充滿鬥志的孩子從操場上走過,有些孩子臉黑的像個煤球,那是長時間在太陽下奔跑的運動。還有孩子膚色雪白,這些應該進行的室內運動。
小初中的孩子在入場儀式結束後依次上場進行了歌舞表演,夏凱凱和徐嘉憶并排坐在看臺上,仰頭往天上看,紅豔豔的熱氣球拉出醒目的橫幅,在風中搖擺。
很熱鬧。
也很紅火。
華裔先生對華國文化有着一種根深蒂固的喜好,對紅色也情有獨鐘,只是在國外很少見到這種以紅為主色裝飾的節日,夏凱凱看的目不轉睛。
天空很高。
白雲飄飄。
在那搖晃的彩旗中間,有一架飛機正在從頭頂上飛過,音爆聲被耳邊的音樂擋了去,只能夠看見那不如螞蟻般的飛機一頭紮進雲朵裏,很快便沒了蹤跡。
夏凱凱不再關注飛機,而是将注意力放在了眼前的表演上,卻不知道那架飛機裏正坐着一個去而複返的人。
穆淵回來了。
從8000米的高空降落在地面,從貴賓通道走出來的穆淵臉色比冰塊還要冷。
他身邊的翻譯已經換了一個人,是一個帶着眼鏡梳着學生頭的華國女性,嬌小的女人為了追上雇主的腳步很辛苦,幾乎一路小跑。
來自外國的帥氣男人顯然并沒有憐香惜玉的想法,他一路快步地走出機場,等候他的車早就停在了路邊上,他一上車就有些不耐煩的敲打手指,整個人顯得陰翳又暴躁。
合作外訓的兩對職業舞者在昨天已經送回來,在國外兩個月的訓練能夠提升多少他并不知道,這兩個月他忙的腳後跟都不沾地,成為國際舞協常務的工作比他想象的還要多。
忙點也好,至少忙起來就不會想太多。
這次回來自然是因為工作上的事情,但是還有一件事是他不得不回來的原因。
他被雨果領回家十多年。他知道雨果出生富貴,也知道他遭逢巨變,落魄狼狽,否則便不會有他們的相遇,也不會有那舉步維艱為了一塊面包謙讓彼此的溫馨時刻。他是眼看着男人一步步走出困境,站起來為自己博出一片新天地。那種堅韌的精神至今對他影響極深,可以說是他對他感情中最沉穩的一塊基石。
他一直以為雨果在這世上就只有自己一個最親的人,他為他阖上雙眼,為他穿上喪服,為他尋找墓地,為他牽腸挂肚再難去愛。
可是,就在不久前,有人告訴他,就在地球的另外一邊,遙遠的東方,男人還有數不盡的親人等着他去認祖歸宗。
穆淵的心情很複雜。
他讨厭這世上還有和男人有着相似DNA的人,這讓他覺得自己“唯一”的身份被威脅。
然而,他想,或許雨果會很高興,畢竟他那麽喜歡熱鬧……
“穆淵啊,你當我兒子吧。”
“怎麽?不願意?我就你一個親人了,當我兒子怎麽了?”
“好吧好吧,我當你哥,來,喊凱凱哥,乖,用華語。”
腦海裏突然浮現一個聲音,穆淵的嘴角瞬間柔軟了下來,勾出了一道小小的弧線。整個車裏因他而生出的寒氣瞬間散了大半。
但是小一秒,絕對零度轟然降臨。
全因為,那以後,再也沒有人會這樣地調侃他。
突如其來的疼痛幾乎要将穆淵淹沒,他轉過頭看向車窗外面,街道上的橫幅吸引了他的注意力,臨近體育場,街道路口到處都是标語,視野的一處還有熱氣球在天空飛舞。
坐在副駕的是一名來自華國舞協的官員,負責這次的接待任務。突如其來的冷寂讓他莫名其妙,急于打開局面的男人說道:“省運會今天開幕,街上很熱鬧,我們省的棒球很出色,華國第一的水準,是在國際上都是很有水準的一支隊伍,您要是有興趣可以去看看。”
穆淵聽懂了,但是卻當成聽不懂。
坐在商務車最後面的翻譯盡忠盡責地将話在他耳邊複述了一遍。
穆淵說:“優秀的隊伍,也要有一組足夠出色的對手,才能夠發揮全部的實力。”
聽過翻譯的話,接待人員沒想到自己無緣無故會被怼,一時間笑容都難以維持。
穆淵并不是一個不懂禮貌的人,人際之間的交往貴在尊重和誠信,他頓了頓,補充道:“會有國标舞的比賽嗎?”
“有是有,但是都以青年組為主,成年組正在備戰全國比賽,還有您選去的那兩對近期将會去法國參加大獎賽。”說完這些的接待人員目露期待。被譽為“黑池”搖籃的華星俱樂部自從被華裔舞王夏凱凱推上巅峰後,至今為止每一屆的“黑池舞蹈節”都會出現至少一位舞種的冠軍,想要與華星合作的舞蹈協會全世界比比皆是,最終這位年輕的掌舵人卻選擇了華國,這讓華國舞協充滿期待,若是可以送些少年人過去培養,可以說是就此走上了通往奧運冠軍最快的捷徑。
然而。
毫無園丁精神的穆淵卻毫不遲疑地搖頭拒絕。
青年組的比賽有什麽看頭。
接待人員難掩失望,正絞盡腦汁的尋找新的話題,但是沉默了幾秒後的男人卻說:“花樣滑冰……也有比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