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三年

端木澤他們走了之後。我直接從床上坐起來開始打坐運功。絲毫沒有理會小優讓我休息的唠叨。我無法忘記那一動都不能動的無助感，還有那個晚上冰冷的絕望。我暗暗地發誓：寧傲凡，我一定要打敗你，把你加在我身上的屈辱通通都還給你！

從那之後，寧傲凡再也沒有提過收我為徒之事，我也不再去找他。遇上了，也不過是相看兩相厭。後來，我幹脆不再去和他們一起吃飯，我幾乎把所有的時間都用到了練功上，除非是餓的實在受不了了，才會去廚房裏找些吃的。阿思跑過來問過我為什麽，我笑了笑，混了過去。不過，有了好吃的，他都會給我捎上一些來。端木澤勸過我，說他師父對我不過是嚴厲些，目的還是好的。目的是好的嗎？這麽好的心意我可承受不住。寧塵只是默默地看了我幾眼，什麽都沒說。有時候，我覺得寧塵都不像個孩子。那三位姨娘自然以寧傲凡馬首是瞻，似乎房子裏根本沒有我這麽個人了。

于是我每天按照岚夜山莊的內功心法打坐修煉。內息不順時，就去和徐師傅過招。時間久了，徐師傅強輸給我的那股內力居然也和我自身的那股內力一般的靈活自如起來。但我謹記爺爺的教誨，不敢将它們合二為一。有一次運功時，我突然想到：既然兩股內力都一樣靈活了，我為什麽不試試讓它們一先一後地運行呢？內功心法上不是說：提挈天地，把握陰陽，呼吸精氣，獨立守神……其大無外，其小無內嗎？我只要守住丹田，讓兩股內力形成陰陽之意，循環往複，那這兩股內力就不會再相互壓制，而我也會擁有生生不息的內力。

我為自己的想法激動不已。若是成功，那麽雖然不如将兩股內力合二為一來的強悍，但在對戰中，仗着自己的輕功身法，拖也會把敵人拖死！再說，我現在的功力其實已經比以前強上許多，只是不能發揮出來罷了，若它們不再相互抵壓了，那麽，我睜大了眼睛，惡狠狠地想：寧傲凡！我是否可以和你一戰了呢！

修煉是一個痛苦的過程。盡管我的任督二脈早已被打通，但兩股內力早已習慣了各行其道。我小心翼翼的先沿着督脈運行自身的內力，從丹田往下至會陰穴，再向後流經尾闾穴，循督脈向上，經夾脊、玉枕到百會穴。之後再向下通過斷脈進入到任脈，随後将另一股內力以同樣的方式打進督脈，接着沿着督脈運行，待它行至斷脈時，我自身的那股內力正好沿着任脈回歸丹田，開始它的下一個大循環。第一次如此運功時，我覺得全身都要裂開了，每一個細胞都在叫嚣着痛。我咬着牙拼命地忍着，忍不住了，就想想那張冰冷的面具，想想那天無助地站在海邊感受着死亡一點點兒逼近的恐懼。有時候，憤怒會帶給你連你自己都想象不到的力量。我就這樣，拼着命的運行了一個小周天又運行了一個大周天。之後竟累的昏死過去。

等我醒來時，第一個感覺是鼻端間萦繞的草木的清香。草的清新夾着木頭醇厚淡雅的芳香讓我清醒過來，森林的味道如此之好。我睜開眼睛，慢慢地從床上下來，走到窗邊，窗外的林木如同來時一般郁郁蔥蔥，春末夏初的季節，正是生命力最旺盛的時候，林子一片葳蕤，我的眼前仿佛出現了一個全新的世界。枝葉的縫隙間滲透着陽光，絲絲縷縷金色的線，中間還有水汽在微微的蒸騰，一切都是那麽了了分明，一滴露珠從草尖滴下來，落在了一只小蟲子身上，小蟲子晃晃身子，抖抖腳，快速地逃開了。水珠滲入地面不見了。大地包容着一切，每一棵樹，每一根草都用根汲取着的養分，形成自己汩汩的生命力，我甚至看見那生命力在葉脈間流動。我能聽到林間鳥的鳴叫聲，拍翅聲，岩石中水的滴答聲，小蟲子在枯葉間爬行的窸窣聲，還有遠遠的海濤聲。一切仿佛都不一樣了！

我再次重新運行了我的內力，那種強行的痛苦感沒有了，只是還有些生澀而已。三個大小周天之後，內力的運行就再無障礙。我無法用語言來形容我內心的喜悅。脫胎換骨的感覺是這樣的奇妙，我覺得，只要我願意，我可以在任何時候運行我的內力，我看着我的雙手，它們是那樣的有力，我可以輕易的将內力送到指尖，這就是實力吧。雖然現在還不見得是寧傲凡的對手，但相信，自保是沒問題了。爺爺還沒有回來，我不想将實力暴漏出來。誰知道寧傲凡到底存的是什麽心思。三年了，他對我的不屑變成了漠視。但卻從來沒有阻止端木澤和徐師傅與我過招。說起來，我還要好好的感謝徐師傅，畢竟那股內力是他輸到我體內的，還幫我收服了它。當然，最應該感謝的還是爺爺，一年多前，他給我帶來了一粒丹丸，說是用夜靈草和其他幾味草藥煉制而成，對于拓寬經脈很有效果，雖然不至于能達到讓兩股內力合二為一的地步，但對我的修煉很有幫助。多虧了那丸丹藥，要不然，現在我即使做到了內力陰陽循環，卻不會有這麽強的功力。我要等爺爺回來，到那時，我要和爺爺一起離開安樂島。

我收了功，将內力收回丹田，這樣就沒人能看出我的不一樣了。推開門，走了出去。

三年了，第一次這樣輕松愉快地走出來。外面靜悄悄的，一個人，站在太陽底下，擡起頭，初夏的陽光曬在臉上，有些熾熱，也許是剛下過雨，空氣還裏帶着一絲潮濕和鹹腥。不知這個時候，別人在做什麽？這個突然起來的念頭，讓我一下子睜開眼睛。我決定去看一看。

提氣向遠處的樹梢掠去，覺得自己如同飛起來一般，很久沒有這樣使過輕功了，以至于我都要忘記其實一直以來，輕功才是我最拿手的了。施展輕功吓唬夜昊天，打敗風痕仿佛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也不知道他們現在如何了？看來是時候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