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夫妻
回到家,李秀茹還在房裏等着她。
“媽,你怎麽還不睡?”龍芷瀾蹙蹙眉。
李秀茹板着臉拍拍身邊的床沿,“瀾瀾,過來坐下,咱們好好談談。”
李秀茹擺出當媽的威嚴,龍芷瀾只好順從地配合。剛坐下,李秀茹就上來一指頭狠狠戳在她的額頭上,又愛又惱地說:“你這丫頭,怎麽這麽大的事也不和家裏說一聲,膽子怎麽這麽大?!”
龍芷瀾不禁嘆了口氣,“我不就怕這種情況嗎?我和江狄不過是談個戀愛,以後怎麽樣又說不準,你們剛知道就一副準女婿上門架勢,萬一我們以後分手了怎麽辦?”
“呸呸呸,你這孩子才戀愛怎麽就想着分手。我可聽說了,你們美院的女孩子亂七八糟事情多得很,什麽xing解放啊什麽流派先鋒啊的,你可別學那一套,這種事說來說起吃虧的總是女孩子。”
龍芷瀾無奈道:“知道啦。”
李秀茹猶豫了一會輕聲問:“瀾瀾,你和我說實話,你和江狄有沒有那種關系?”
“沒有,你就放心吧,我和他才開始呢。”
李秀茹不禁舒了一口氣,“這樣就好,小江這孩子看着還靠譜,你們交往我和你爸也不反對,不過不許再偷偷摸摸了,還有一條,結婚前一定要有分寸!你爸之前以為你們倆偷偷同居差點沒氣死。”
龍芷瀾臉上倒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這種事情有那麽重要嗎?就算我保持完璧之身嫁了人,就能保證老公一輩子不變心?或者從此後高看我一眼?這年頭守規矩的女人被不守規矩的女人撬了老公的多了去,男人變不變心是個玄學問題,何必迎合他們的喜好裝聖女,我想幹嘛就幹嘛,他們愛喜歡不喜歡,左右不過是個男人罷了。”
李秀茹聽得瞠目結舌,一時間又想不出話反駁,只好拍着女兒的腿道:“你這孩子,怎麽越說越離譜呢?哪有那麽多亂七八糟的事情,你看我和你爸不一輩子挺好的嗎?”
龍芷瀾笑了笑沒有說話。
李秀茹腦子又轉到準女婿身上,“不過,小江這個人什麽都好,就是太帥了一點,以後啊圍着他轉的女孩子肯定不會少,唉,這倒也是個麻煩。”
龍芷瀾說:“帥有什麽不好?爸不也挺帥的嗎,有沒有麻煩?”
李秀茹沒想到女兒這話繞一圈居然又繞到自己頭上,她不禁有些別扭地說:“你爸那個除了工作什麽都不懂的工作狂,能有什麽麻煩。”
“那可不一定,我爸這種禁欲系學者型最受那些女學生小護士歡迎,越高冷越有人往上生撲。”
李秀茹惱火道:“你這孩子成天腦子裏亂七八糟的亂想什麽呢?放心吧,你爸可不會動那些歪歪心思。”
龍芷瀾微微含笑看着面紅耳赤的母親,目光卻有些微微發冷。
李秀茹是個保養姣好的女人,雖然已經四十多,看起來卻比同齡婦女年輕許多,不過,她與從氣度到外形都十分優秀的龍寒山一比就顯得非常平庸了。
當年李秀茹的父親是龍芷瀾爺爺龍惟岳下放農場的軍醫,李父對龍惟岳非常照顧,甚至為此違反過紀律受過處罰。如果不是李秀茹的父親,龍惟岳可能活不到平反。
龍爺爺返城後非常感激李家,有意促成兒子龍寒山和李秀茹的婚事,龍寒山本人也沒有反對,于是兩人順利結婚。
接下來的二十幾年李秀茹便像掉進福坑一樣走了好運,丈夫成功正派,女兒美麗聰明,公婆有名望有地位卻對她愛護有加勝過親女,李秀茹簡直拿放大鏡都找不出一丁點不如意。
她的生活太順風順水了,以至于這些年越活越回去。她不僅皮膚比同齡人年輕許多不說,就連眼睛裏也偶爾流露出某種近乎少女般單純天真的眼神。
生活沒有任何事需要她憂心和煩惱,唯一需要操心的就是女兒的婚事,不過女兒那麽優秀又那麽美,這件事又有什麽好擔心的呢?
女兒的聲音打斷了她的遐思:“媽,我爸雖然是個一本正經的工作狂,不過他這個年紀正是最容易出問題的更年期,您可得把我爸的夫妻生活安排好了,小心老房子着火不好收拾。”
李秀茹不禁臉頰緋紅罵女兒:“你這個丫頭越說越沒譜了,你爸就是個不解風情的老古董,要是真有誰看上他,我半賣半送送給她。”
龍芷瀾目光微微一暗。
不解風情的老古董?
對,曾經她也這麽以為,直到看到她父親和那個女人在一起。
那是另一個全然陌生的龍寒山,完全不似她熟悉的那個冷峻、嚴肅、不茍言笑,工作起來甚至有些六情不認、脾氣古怪的父親。
他會溫柔的笑,
他會眼裏發着光,
他會用詠嘆調般語氣喊那個女人的名字:“唉,我的蘇琴。”
而另一個更加陌生的父親出現在她和他攤牌的夜晚,龍寒山用一種難以描述的目光看着她:“瀾瀾,我愛你的母親,也愛你,但是……遇到你蘇阿姨我情不自禁。”
對一個女人最殘忍的話莫過于此!
一個男人當着她的面愧疚無比地望着她,然後用一種痛苦的、深入骨髓的聲音告訴她:他對另一個女人情不自禁!
龍芷瀾很慶幸聽到這話的是她,而不是她的母親。
* * *
龍芷瀾望着李秀茹那雙不合年齡清澈見底的眼睛,微笑倒:“是啊,我爸就是那麽個不解風情枯燥無味的老男人,只怕半賣半送也送不出去呢,媽,你要對他好一點,不要嫌棄。”
李秀茹果然被逗笑了,忍不住又笑罵她幾句,然後滿意足地離開。
龍芷瀾看着母親出門的背影沉默良久,然後取出背包裏那個半舊的手機,緩緩開機,果然沒有未接電話,只有一條報平安的短信。
她回學校他從來不會主動打電話,以免有人多問。
這樣體貼的男人也有一天會變心呢。
* * *
另一邊的卧室裏,李秀茹信心滿滿地對龍寒山說:“我問過瀾瀾了,放心吧,他們沒有突破最後防線!”
低頭看報告的龍寒山搖頭輕笑一下,“這種話也就你信。”
李秀茹不禁一愣,“你是說瀾瀾騙我?”
龍寒山又搖了搖頭,“算了,你先洗了睡吧,這些事以後再說,等畢了業就讓他們結婚。”
李秀茹還想再說什麽,可看見丈夫已經專注地看着資料只好欲言又止。
李秀茹想着心事洗了澡出來,只見龍寒山依舊在電腦前看着資料,昏暗的光線下臉部的輪廓更加立體深刻,連發間的銀絲也別有魅力。
他真是個好看的男人。二十多年前她第一眼見到他,便覺得整個農場的男人全部加起來也不及這個千裏迢迢趕來滿面風霜的年輕人一半好看。後來女兒出生人見人愛,也多半是他的遺傳,她除了皮膚白并沒有什麽功勞。
不過他也真是個毫不講究的男人,眼裏除了學術研究就沒有別的,給他什麽他就穿什麽,衣食住行全讓老婆做主,胡子經常好幾天不刮,臉上更是她唠叨好幾遍才肯擦點大寶。
可即便這樣的不修邊幅他也是好看的,天生高大的身材和獨特挺拔的氣質讓他無論站在哪裏都鶴立雞群出類拔萃,甚至他眼角那些魚尾紋也是好看的。有些男人真是得天獨厚,歲月洗禮只不過平添成熟的氣質。
李秀茹忽然覺得女兒提醒的很對,丈夫依然是個極富魅力的男人,他對她的吸引力也依舊與初見那天一模一樣。
她是個結婚多年的女人,當然知道夫妻生活在婚姻中的重要性。
老實說,如果不是龍寒山公糧交得足她才沒那麽放心呢。
想到這裏,她不禁甜蜜地笑了笑,有些任性地走到龍寒山的身後埋怨:“喂,我說你也別是總看資料了,看點別的吧。”
龍寒山回過頭,“看什麽?”
她一笑,脫掉睡衣,就那麽毫不忸怩大刺刺地躺到床上。
龍寒山看着妻子略微豐腴、卻依然白嫩細膩充滿彈性的身子,取下護目的薄框眼鏡揉了揉眉心:“你幹什麽?”
李秀茹眼光閃了閃:“怎麽?看厭了?你可以把我當成一具等待手術的病體好好研究研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