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淩晨三點, 大街上的燒烤攤也打烊了, 悶熱的夏夜裏, 已經開始透出一點涼意。

周晩顫抖的拿過手機,試着撥了寧宇的電話。

“嘟嘟……”

電話響了幾聲, 她又開始有點後悔,這時候的他,是不是還在睡覺中?

她是不是應該等到天亮再說?

然而心裏巨大的不解與急切,卻實在讓人等不了了。

好在沒過多久,電話終于被接通,聽筒裏傳來了他略帶沙啞的聲音。

“晚晚?怎麽了?”

一聽他就是剛從夢中醒來,周晩有點愧疚,卻顧不上別的, 只急切的告訴他,“我當才做了一個夢,我夢見, 夢見你生病了, 一種很不好的病……就跟你當初跟我說過的, 那個夢一樣……”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 他忽然問她,“你現在在家?”

“嗯嗯。”周晩趕緊點頭,鼻音有點重。

這一刻, 他的聲音響在耳邊,與剛才那個噩夢中情景交織,叫她忍不住不停的落淚。

寧宇當然也聽出來了, 二話不說立刻道,“你等着,我現在過去找你。”

周晩又嗯了兩聲,還不忘叮囑他小心開車注意安全,她現在最想做的事就是見到他,再沒別的了。

寧宇說了聲好,立刻起床穿衣服,出門開車。

淩晨的城市,是道路最為暢通的時候,寧宇一路踩着油門,平常至少要四十分鐘的路程,今天只花了二十分鐘,他就到了她家小區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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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人誰也沒挂電話,周晩知道他快到,已經提前下了樓去了小區門口,就這樣,寧宇才停好車從車上下來,她就已經撲進了懷裏。

先前流的淚已經被風幹,這時候見到他,她又忍不住哭了起來,沒有聲音,淚珠卻接連不斷的從眼裏冒出來。

他的T裇很快就被打濕,寧宇心疼極了,只好輕輕撫摸她的背,溫柔的哄她,“只是個夢而已,不是真的,你瞧我現在好好的,這不是真的,別傷心了,乖。”

她說不出話,只一個勁兒的搖頭,又哭了一陣,直到把那股委屈與恐懼全部都哭了出來,才終于好了一些。

周晩漸漸停了下來,然後擦了擦眼淚,擡眼看着他,說,“我剛才做的那個夢,就好像真的發生過一樣,我夢見我自己沒能參加藝考,最終去讀了師範……”

“我還夢見了你,你不像現在這樣,夢裏邊,你染了白,不,灰色的頭發,就跟蔣辰之前那樣,我參加了一個演出,你就來追我了,可夢裏面我覺得你不像好人,就一直沒搭理你……”

聽到這裏,寧宇已經是心間巨震。

他從來沒想到,周晩有一天會夢見他們的前世……

怎麽會這樣?

懷裏的她還在繼續回憶着,“後來有一個變态要欺負我,你過來幫我,不小心受傷了,結果卻查出了白血病,就跟你曾經說過的一樣,我天天去看你,可你的病還是治不好,最後還是,還是……”

她無法再重複出夢裏那叫人恐懼的一幕,所以又哭了起來。

而寧宇卻一清二楚。

因為那是他的親身經歷。

有了這輩子兩個人的甜蜜,再回想上輩子凄慘的結局,他也忍不住心裏酸澀。

他以為,只有自己擁有上輩子的回憶,可現在,她也有了。

他幾番猶豫,始終沒辦法直接告訴她,這是曾經真實發生過的,畢竟這時候天才要蒙蒙亮,四周寂靜無人,他要是和盤托出,會不會吓着她?

他只好盡力的自圓其說,“別怕,這些都是假的,你肯定是太擔心我了才會做這樣的夢。放心,我從國外回來前,才在那邊做的全面檢查,前兩天還又在國內做了一次,兩邊的醫生都肯定我沒問題。”

“傅少初已經被抓住了,過兩天就會受審,他故意殺人,不管我有沒有事,這都是重罪,他不會被輕判的,這輩子也沒機會再接近我了。”

“晚晚。”他看着她的眼睛,又試着說,“就算剛才你那個夢是真實發生過的,那我一定是被傅少初害得,可現在我成功躲過去了,所以,再不會有那樣的結局了,知道嗎?”

周晩眼睫微動,終于點了點頭,“對,再不會有那樣的結局了。”

夢裏的一定只是個虛構的世界,現在的他好好地,再不會就那麽匆匆忙忙的離開她的。

她慢慢平複下來,深深的嘆了口氣,說,“就算有一天,你不愛我了,咱們倆要分開,我也希望你是好好的,不要生病……”

話沒說完,被他堅定打斷,“我不會不愛你,我這一輩子,下一輩子永遠都只愛你一個人,就算你不愛我,我也一直愛着你。”

——就像上輩子那樣,就算追不到她,他可以放棄,絕不糾纏騷擾,但在看見她有危險的時候,還是會立刻沖上去護着她。

這話由他心而發,進了她的耳朵,周晩沉默了一下,然後嗯了一聲,“我也是。”

寧宇笑了笑,說,“那我們這輩子下輩子,都一直在一起,好嗎?”

她點了點頭,也跟着笑了起來,這下,剛才那個噩夢的沖擊終于徹底煙消雲散了。

時間又過去了一些,天空已經隐隐現出些晨色,小區門口的保安廳也換了崗,不遠處,有人好奇的朝路邊的他們投過來了視線。

這畢竟是在自己家門口,周晩還是不好意思,終于跟他分開了些,咳了咳,又說,“我是不是太沒出息了,被一個噩夢吓成這樣,還三更半夜把你叫過來……你是不是根本都沒睡幾個小時?”

寧宇心疼的撫她的臉,“是我不好,這些天剛顧着自己的事兒,都沒能來看看你。那天警察叫你去了解情況,是不是吓壞了?”

哎,說起來,她也才不過才二十歲的小姑娘,生活一直平平順順的,這陣子淨跟着他擔驚受怕了。

周晩點了點頭,“确實有點害怕,我倒不是怕警察,就是怕你會真的被他害得生了什麽病……對了,我都一直沒顧上問你,這事兒你是怎麽發現的?”

寧宇眉眼微微動了動。

上輩子的病是他這輩子最為警惕的事,所以自打他回來,就把先前一切不好的生活習慣全部都改了。

但須知,有的病,卻并不是因為不好的生活習慣而引起,就比如有的人抽一輩子煙,也不見得會的什麽大病,但有的人一直生活及其規律健康,卻難逃癌症的陰影一樣。

——所以,他除過這些,還做了很多對白血病的研究。

他發現,放射性污染其實是導致白血病的一種因素,但因為比較罕見,所以沒有被引起足夠的重視。

但他不一樣,這是他竭力要擺脫的噩夢,所以他絕不會掉以輕心,為此,他甚至專門去旁聽了B大化學系的放化專業……巧的是,他在美國的好友Bernie正是專攻這個學科的,他們的研究更加先進一些,甚至已經培育出了,可以快速監測輻射環境變化的一些植物,就比如,他養在宿舍裏的那幾根水草。

不錯,那正是Bernie送給他的,他去年從國外帶回後,就專門養在了宿舍裏。

然而這個因素終究還只是他的一個猜測,如果他當初果真是因為這個致病的,那麽必定是有人故意在害他,将放射源放在了他日常居住環境裏,但須知,這個是個很難把控的事。

因為大的劑量,是很容易被人發現的,畢竟此舉很有可能會導致他以外的人都遭殃。試想一下,如果他同個宿舍樓,或者住宅樓裏的鄰居都得了跟他一樣的病,豈不是很容易引發警方的懷疑?

可寧宇回想上一世 ,據他所知,當時得病的只有他而已。也就是說,如果真的有人在害他,那麽手法必定是相當隐蔽而且高明的。

能達到這個标準的可疑人員,大概只有傅少初了。

——上輩子,他沒有跟周晩戀愛,也就沒有因為身份曝光導致周晩生氣,而自己又去賽車的那回事,他也不會出意外,更不會及時發現爸媽死因的蹊跷。

那時候的寧雪琴一家子,還是很得爺爺的心的,尤其是傅少初。

他從小到大都是溫文爾雅的學霸,與叛逆不羁的自己截然不同,自打父母死後,自己一時走不出來而更加沉淪,可對方卻順風順水,一舉拿下多個榮譽,是衆人眼中絕對優秀的青年。

如果自己死了,公司很有可能會傳到他手裏。

畢竟寧雪琴早在多年前就堅持把自己的姓改成了寧,寧宇一點兒也不懷疑,為了得到爺爺的東西,傅少初也會跟他媽一樣改姓寧。

所以綜上所述,如果他是被害的,那兇手最大可能就是傅少初,所以這輩子回來,他對傅少初多有提防戒備。

但傅少初卻也一直沒有出手。

就算他來跟自己借那本《管理學》的時候,寧宇也并沒有懷疑。

直到寒假的時候,他故意把書交給周晩,再由周晩放回自己的房間,那是個時候他才開始覺得有點不對勁,所以為了驗證,他一直那魚缸留在那裏,期間也不讓周晩過去。

然而事情到那時,也還只是懷疑而已,畢竟就算有水草在,但如果要得到印證,也還是要花時間的。

就算在那時,寧宇也并沒有十足的把握,哪知道傅少初自己等不住了,竟然在得知自己去了STF之後,再一次出了手。

那時候,侵入公司辦公系統,獲取自己住址信息和會議紀要的人都是他,自然了,把放射源混在油墨中制成會議紀要的人,也是他。

當Bernie告訴寧宇那本會議紀要的問題出在哪裏時,寧宇心頭的謎題終于解開了,而當他回到宿舍,發現已經檢測出環境變化的水草時,更加肯定了,那本《管理學》,也是被傅少初用同樣的手法,來改頭換面的。

他将混在油墨之中的放射性物質控制的很低,足夠導致在那個空間居住的他一個人生病而已,畢竟寧宇還有兩年才畢業,兩年的時間,足以導致他慢慢發病……

當然了,對于重生的那部分,寧宇并不想告訴周晩,所以他做了些修改,簡略的跟他說,“我在美國的時候,他冒公司的名給我寄了一本書,我覺得不對,就叫朋友幫着檢查了一下,結果就查出了問題,然後我就想,他給你的管理學也可能有蹊跷,經過驗證,果不其然。”

周晩沒有什麽懷疑,點了點頭後,又長長的嘆了口氣,“多虧你那個朋友了,有時間我們該好好謝謝他。”

寧宇笑了笑,“嗯,我跟他都說好了,等咱們結婚一定請他來。”

“啊?”

周晩一下紅了臉,“什麽啊,誰叫你說這個的……”

他笑了笑,垂眼看她,“晚晚,現在我可以肯定自己是健康的,所以,等你一畢業咱們就結婚,好嗎?”

這是他這些日子一直在想的事,因為這個打算,讓他這幾天雖然忙得脫不開身,但仍然動力十足。

哪知道話音落下,還沒等到她的回答,身後卻傳來兩個異口同聲的疑問,“小晩?”

寧宇看見周晩一怔,順着聲音看了過去,整個人都僵住了。

視線的那那頭,周爸周媽同時出現了……

驚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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