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part20

“我真的很傻真的很傻，沒有心眼的傻瓜，心滿了就只有你，我說出了承諾就一定會去兌現，我會學着去包容你，包容你的一切，我會學着去照顧你，你喜歡去逛街，那好啊,你不是逛一會就會累麽，那我背你，我背着你，我們去逛你喜歡的每一條街，我們去看那些取着奇特名字的小店！丫頭，我們在一起好麽？……”

2009年春，陳澄接到了一封來自北京的信。這個電話、□□早已普及的年代，忽然的這封信打破了陳澄死寂而又沉悶的司考複習生活。

信是陳澄的高中校友——李寧寫來的。因為高三複讀，李寧比陳澄低了一屆，也因着這個，曾經高中的好友漸漸失了聯系。蘇小小的若即若離，和司考複習帶來的壓力，讓陳澄不知該如何發洩是好，李寧的這封信如同一劑“救心藥”，明知應該拒接，卻讓她忽然有了傾訴的口子。

她是那樣的貪戀着那些蘇小小從未給過的承諾，甚至明明已經心裏萬分內疚卻仍然那樣的貪戀着，她覺得自己的心裏現在什麽都沒有了，唯一的安慰，便是千裏之外的這些明知虛無缥缈的話了。她安慰自己，這都不是真的，自己不用內疚的，這都不是真的，真的不是。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随着時間的推移，随着蘇小小消失時間的愈發增加，自己無形中已經開始習慣甚至不知不覺中開始用李寧的口氣說話了。有時候，愛着一個人時再去依賴一個人，不是不忠誠，只是不知道自己該如何是好了而已。陳澄真的不知道自己該如何是好了，一遍遍地找拙劣的借口打那個熟記于心的電話，一次次依戀又內疚的看那滿是誓言惦念的短信，翻來覆去無法入睡，不是睡不着，只是不敢睡，夢裏有着蘇小小決絕的眼神和陌生女孩的巧兮笑顏，夢裏自己終是他陌生的配角，一次次地驚醒，然後再對着牆壁或者外面昏黃的燈光發呆……

讓我就此消失吧！陳澄內心祈禱着，我為什麽還可以這樣平平靜靜的活着呢？我怎麽還可以一直這樣裝作若無其事呢？我怎麽可以一直讓自己這樣的無情無義和忘恩負義呢？

四月，蘇小小入黨，需要準備相關材料，他發短信給正在上課的陳澄，讓她幫忙寫幾份思想彙報。正趕上陳澄上“四大名捕”之一“于監頭”的專業課，她便直接給拒絕了。

還沒過三分鐘，電話忽然打來，陳澄頂着于監頭如有X光實質般的目光，硬着頭皮從教室後門溜了出去接電話，蘇小小氣急的聲音直接傳了過來：“平時也不用你做什麽，不過是寫幾篇思想彙報，又不是什麽大事兒，網上抄抄就是了，你怎麽這麽多借口？要不是我現在實在忙得抽不出手來，院裏要得急，必須下午交，我會急着找你麽？什麽都幫不上忙，要你這女朋友還有什麽用？！”

這話着實有些傷人了！自從上次她從蘇小小那強要了自己的稿費來後，兩人鬧得有些僵，這是這個周的第一通電話，陳澄倚在走廊牆上，猶豫了幾分鐘，還是悄悄給秦歌發了條信息，說自己有事暫時不回教室了，讓她幫忙把書包帶回宿舍。

秦歌回了條“姑娘英勇，于監頭的課都敢逃，這是不要這3個學分的節奏呀！”

随後，寝室其他姑娘也發來“默哀短信”，皆贊揚這姑娘“要愛情不要事業”的奮鬥勁兒。

然而誰都不會想到，這其實是兩人最後的最後。

陳澄到學校邊上的複印社找了幾篇思想彙報打了出來，又到小賣鋪買了疊信紙，到平時複習的辦公室幫蘇小小抄起了心得。抄完後，陳澄給蘇小小發信息，“心得抄好了，你來拿吧，我在你辦公室。”

然而過了半個小時，天都要黑了，蘇小小并沒有回複。要是下班了導員辦公室也不會有人了，陳澄心想，要不幹脆問問他在哪個樓，直接送過去好了，哪知這個電話迎來的又是一場争吵。

電話那頭有些嘈雜，有商場搞店慶的聲音，有售貨員介紹東西的聲音，還有一個活潑的喊聲傳進耳朵“小小，你覺得我背這個包怎樣？”

“這就是你的忙不過來？這就是你的有事兒？”陳澄氣得嘴唇都白了，“你知不知道今天是于監頭的課，逃一次課堂考勤全扣？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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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為了我，是不是？又是為了我，你又犧牲很大是不是？陳澄，我們能不能別總說不了幾句就吵，我現在在外面，好好的心情因為你這麽一弄又糟糕透了！”

陳澄直接關了機。

課早就下了，也不用回去了，陳澄在辦公室裏放了不少複習資料，便翻出一本民法習題做了起來，但亂糟糟的心思哪能做得進去練習題？不過是三十道選擇題竟錯了三分之二！陳澄心煩地将習題丢在一邊，站在窗前看樓下來來往往的同學。

是什麽時候開始，她竟習慣了一個人從宿舍到辦公室，習慣了這樣一天待在窗邊看布谷落在針松頂端上一起一浮……原來，他已不再身邊好久了，久到她已經習慣了他的不在。

去年冬天，他還從新校區專門過來陪她複習期末。為了不讓同學打趣，他們專門挑了個沒有熟人的陌生系，外面寒風凜冽，教室裏也時不時有人走動，他倆窩在靠暖氣片的牆角，烤蘋果、熱酸奶，手拉着手一個晚上背半頁名詞解釋……那時候，明知兩人在一起複習不了多少內容，還是甘之如饴地膩在一起。

呵！

晚上七點，蘇小小拎着盒飯進來，“你怎麽又關機？總是這樣，愛使小性子，是不是又沒吃飯？你這樣……”

“小小，分手吧！我實在是……太累了！”陳澄依舊站在窗前，看着窗外，說了這樣一句。

一人間的辦公室一時沒了聲音，外面的喧嚣更襯得這其中死寂無比。

“我今天那是學生會的确有事情，你不要總疑神疑鬼……我們不要總為這種事吵架了好不好？”蘇小小放下飯盒，從後邊攬住陳澄的腰，将頭擱在她肩上有些撒嬌道。

“是我對不起你，我移情別戀了行不行？”陳澄轉過身，臉上滿是淚水，眼睛早已紅腫。她掙紮開男友的擁抱，捂住臉蹲在地上：“你不知道，現在和你在一起一天對我就是一天的折磨，你忙，我理解，你手機屏保換成你那幹妹妹的照片，這借口我也認了，你手機裏那些女生的照片，你說只是出去旅游時給同學照的，我也信了……我都信，我都說服自己，讓自己相信。現在，只是我不愛你了，我移情了好不好？小，我們互相放過，好不好？”她越說聲音越大，最後終于又抱着膝蓋哭了起來。

那時候肯定很醜，現在想來，那麽聲嘶力竭地哭，那麽難過，以為自己要割舍的，是自己的整個世界！可這個世界實在是太痛苦了，她還有別的要做，為了上司考補習班，媽媽為找親戚借的幾千塊錢，為了跟着他的步伐，為了能夠有尊嚴地站在他跟前，她不斷努力，固守着自己的驕傲，或許是自卑，或許是其他，她真的好累，已經沒有辦法再這麽維持下去！

他愛你時，給你的是整個天堂，他要折磨你了，也那般殘忍和冷情。而她，經受不住他這般地折磨了。

分手第二天，焦旭打來電話：“你怎麽能這麽對他，他喝得爛醉如泥，從來沒哭的一個人，從一樓哭到六樓，就那麽哭，你總是能知道怎麽傷害他，怎麽讓他難受！這下可好，全系的人都知道他這個秘書部部長被人甩了，這下你滿意了吧！”

電話那頭早被挂斷，陳澄還舉着手機一動不動……從未想過那麽默默無聞的自己竟因為一次分手讓那麽多人記着了自己，呵！我也算個名人了哈！她盯着6號教學樓樓頂一層層的栅欄自我安慰，雖然，還是那麽渴望、那麽地渴望着那個熟悉的身影，那個油嘴的腔調，那個曾一廂情願地以為會一輩子是自己的男生。

分手後的第三天是他的生日，她盯着手機等着十二點的到來，編了一些裝作很輕松的話語和祝福，春天的午夜竟有些悶熱了，焦急的她甚至有些煩躁起來，拽着手機手指冰涼，他總是睡得很晚的，他會回短信麽？他很恨很恨自己的是吧？二十三點五十八，眼睛已經發澀的開始流淚了，急急按下發送鍵，等着短信回執，二十三點五十九，鈴聲響起，快了一分鐘！她懊惱着自己的毛躁又有些暗喜，果是還沒休息呵！他會回複什麽呢？客氣的謝謝麽？還是問一下自己這兩天過得如何？時間由0：00轉到0：30再到2：00，手終于有了暖和的溫度，眼睛也越來越澀，茫然中，她又開始了自己無休止的噩夢……終究，他還是沒回呵！

早上醒來第一件事先是看手機，手機上兩條短信，一條是李寧的，一條是秦歌的，有些失望，安慰自己道他應該是還沒起床才是。匆匆洗漱了一下便去了辦公室，習慣性地為他準備的方便面安靜地躺在桌洞裏，他不會吃自己煮得面了，他不會早上夾着本書來這裏晃悠了，哎呀哎呀，他本來就不在乎嘛，瞎妄想什麽呢！她拍了拍腦袋拿起英語作文來開始朗讀，可是，一個單詞不停地重複起來，眼睛卻又落在了那包雞蛋面上，他早上會記得去打一份長壽面吃麽？會有人替他記得吧？萬一忘記了怎麽辦？他總是不重視生日的，提醒一下好了，這個時候打電話會好麽？然後，一個上午的說服與反說服之後，終于，十一點半時她打過了電話去——

“生日快樂！吃長壽面了麽？”、“今天過得怎麽樣？長壽面收了一大堆吧？”、“……”她心裏設計着臺詞，脫口而出的卻是，最近還好吧？

能好麽？她有些後悔自己說這樣的話，然而那邊的聲音卻是興奮且高亢的，還行吧！剛吃了飯，她們非逼着我再吃碗壽面，撐死我了！然後便是女生清脆的聲音傳來，別打電話了，快吃啊！

那邊的他有些無奈說，我真吃不下了，快吃成孕婦了都！

那你先忙吧！她有些後悔，立刻地想結束電話。挂上電話便趴在桌子上閉着眼睛想休息，竟然還是會吃醋？！明明已經知道會這樣竟然還是接受不了？！沒出息！真是沒出息！她敲着自己的腦袋不停地告訴自己，睡覺啦睡覺啦！狠狠地閉着眼睛，可不知不覺間，淚還是流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