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part22
甚至還沒過完這個秋天,陳澄的大學生活便要草草收尾了。有時愛自己坐在臺階上,聽音樂,看來回經過夾着書本的身影,眯着眼數車來車往,偶爾地思路停頓一下,聽大一新生怯怯的問路聲音,笑一笑,安慰自己,不過成熟了而已。
十二月中旬,濰城的天氣冷得一塌糊塗,上了大四的陳澄已經少有課程了,夾本書随便找個自習室一窩便是一天。持續了九個多月的司法考試大戰終于結束,剩下的時間,陳澄已開始準備公務員考試,雖然天天上自習可那本《申論》翻了兩個月了還沒看上三分之一。現在的陳澄并不想讓自己太累,雖然夾本書天天上自習可純是混日子那種,之所以選擇上自習純粹為了享受大學所給予的最後的無知與無聊的權利。上自習時,她總愛先胡亂翻些無聊雜志,而後自言自語,再後來,等到隔着窗戶看那些稚嫩的寫慢興奮的臉時竟不知所語了!原來,大學,自己早已沒有那種倒旋于心的資格了。恍然間,陳澄才發覺自己已經到了怪嬸嬸、猥瑣學姐的級別了。
那時的她,依然是晚上失眠,白天睡覺。自己的情況自己心裏清楚,晚上她是睡不着的,體重早就不足九十斤。原來高中的同學有一次途經濰城來看她,都握着她的手腕勸道:姑娘,知道你愛美愛減肥,可也不能減成這樣呀!你看你,整個一皮包骨頭了!
陳澄有些茫然,自己明明已經很努力地吃飯了,一頓都不落下,為什麽還會瘦,一直這般的瘦?
陳澄一直勸自己不要再去關注那個男生,自己有自己的路要走,可關于他的消息還是不經意間會撞進耳朵。
九月底,校報編輯部老編輯退社,送行宴設在稻香苑。編輯部新主任小高熱情地将人迎進包間,很快,十幾個男男女女便熱鬧了起來。陳澄正好卡着點到了,卻也是最後一個,小高笑着将人安排在了最後一個位子上,剛坐好一擡頭,卻撞進了蘇小小的眸中。她低下頭,假裝看手機,悄悄從口袋掏出戒指戴在手上。
畢竟在一起相處了近三個年頭,大家之間玩得有得比一個班的還熟,剛開場沒多久,氣氛便熱絡了起來。啤酒拎來兩箱,男生們開始互相拼酒。
趙可坐在蘇小小邊上,笑靥如花,一會兒幫着倒酒,一會兒幫忙夾菜,有男生暧昧地沖兩人起哄,看到坐在對面的陳澄,卻有些尴尬地停了下來。場面有些冷,趙可忙端着飲料站起來,笑着道:大家能在一起共處這麽久便是緣分,緣分這東西,是幾生修來的福氣,在這裏,我要謝謝大家給我在大學生活留下了這麽多美好回憶!謝謝!說完,還向陳澄點頭示意了一下。
其他人也都站起來,笑着敬起了酒。
陳澄也不說話,慢慢喝了口啤酒。
她不是聖人,也不是女強人,無法面對他還淡然如風,既然做不到面不改色,只能沉默以對。
吃完飯大家又轉戰飙歌,風筝廣場上的1+1KTV,是大多數學生能消費得起的地方。
陳澄不會唱歌,本來也不想去,可周圍人都說接下來實習大家都要各分東西,或許這輩子也不會再有幾面相見了,一句“這輩子”觸動了她的心弦。是呵,原以為會天長地久牽手一生的人,原來,就要這樣這輩子不想見了。
因為蘇小小是上一屆編輯部主任,進了包廂,小高便熱情地将人拉到點歌臺,大家也起哄,“蘇主任來一首,蘇主任來一首。”
陳澄安靜地坐在角落裏,喝着紮啤,一口下去,透心涼。
原來他會唱歌呀,可惜,在一起這麽久,重來沒聽他唱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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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我總算學會了如何去愛
可惜你早已遠去消失在人海
後來終于在眼淚中明白
有些人一旦錯過就不在
……
她不知道他為什麽要唱這首歌,她不知道他喜歡誰的歌,只是那認真的聲音讓她不禁想掉淚。她低着頭,假借上廁所,出了包廂。
明知會難過,為什麽還要來做自我折磨。蹲在喧嚣斑駁的走廊裏,陳澄哭得不能自已。
為什麽分開得越久,反而愈加思念。
不是說時間可以沖淡一切麽?都是扯淡!
……
忽然,有腳停在她面見,她紅着眼睛擡起頭,便被狠狠摟在懷中。
“你怎麽可以這麽折磨自己,這麽折磨我!”他吻着她濕潤的面頰,緊貼着她耳朵喃喃道。“阿澄我想你,白天想你,晚上想你,吃飯想你,夢裏想你……時時刻刻都想着你,每時每秒……”
如果退回一年去,她還會和大家一起調侃這爛的不能再爛的瓊瑤臺詞,可現在落入耳中,原來在有情人耳中,這真比天堂花開還燦爛!比醇純的陳釀還醉人!
仿佛心中那根緊繃地弦終于斷了,可以肆無忌憚地哭了,終于不用再假裝堅強假裝若如其事了。
仿佛那個寵她疼她可以讓她肆無忌憚的人又回來了!她抱着他,嗅着那熟悉的味道,哭地鼻涕眼淚一大把。
沒有人再提那半年的分開,也沒人再去追究那曾經的争執與矛盾,兩人如同什麽都沒發生過般,他陪她去打水上自習去食堂,她陪着他去實習醫院去逛街買給爸媽的生日禮物。
秦歌捏了捏她的臉笑着打趣道,“澄子澄子,快些長回些肉來吧!總這麽瘦該有人心疼啦!”她再也沒提蘇小小的名字,宿舍中其他人也沒有提及過他。
十一假期,陳澄本來打算回家,李寧手捧玫瑰出現在女生宿舍門口。正拎着水壺下樓打水的秦歌将陳澄喊了下樓。
自從和蘇小小複合後,陳澄便将李寧的電話、□□全都拉了黑,明知這樣很過分,她還是義無反顧地做了。陳澄知道自己中了毒,或許是對那份感情的不舍,或許是自己心中的執念,明知兩人如履薄冰地在一起,她還是甘之如饴。
“澄子,我知道現在說這些或許沒用。”下樓時,秦歌開口道,“但我真覺得李寧很不錯,蘇這個人太油嘴滑舌情商太高了,做朋友是個仗義如沐春風的,但做他的女朋友實在是太辛苦。你看看你這日子過得,還是當初那個嘻哈歡脫凡事不過腦的姑娘麽?天天這樣,日日熬着,你看看你瘦的,李寧天天發短信給我們,讓我們勸着你多吃點,還打了錢過來讓我們多帶你出去吃點好吃的。我們都知道,他那邊也不寬裕,勤工儉學地省下錢來,為了你他寧可自己受苦也要讓你過好點兒。澄子,以前我們都說過,要找個有一百塊錢願意為我們花九十塊錢的人,不是勢力不是為了錢,只是知道那個人是心裏真的有你的,可現在呢?有這樣這麽個人,可你卻這麽執迷不悟,要錯過麽?”
陳澄沉默,許久才道:“你愛的,和愛你的,你會選擇哪個?就算我是年少輕狂不懂事,就算是我固執堅持執迷不悟,可我還會選那個讓我心動的。”
“所以,哪怕,你明知他在外面還和別的女生不清不楚,你也不在乎?你為什麽要這樣?為什麽要把自己搞得這麽賤?什麽真愛?!狗屁!你明明是不甘心,你這是不甘心你知不知道?跟愛沒有半毛錢關系!吵吵鬧鬧分分合合這麽多次,你們早就沒有愛了!你們現在只是因為習慣,因為暫時不适應好不好?”秦歌恨鐵不成鋼,寝室的姐妹幾乎每個人都碰到過蘇小小和別的女生逛街吃飯晚上溜公園,可看着澄子憔悴的那麽厲害,卻又無法開口,只能沉默以對。
陳澄閉上嘴不說話了。
“你看你,總是這樣,每次都這樣,什麽都不說,就這麽自己固執。”秦歌恨恨道,“那蘇某人到底給你灌了什麽迷魂湯,你這麽迷戀!你早晚要後悔的!”
出了宿舍樓,秦歌拎着壺氣呼呼去了開水房。陳澄安靜地站在那裏,看着李寧。
“下來啦?”李寧坐了七八個小時的火車,整個人看起來顯得有些憔悴,說話卻滿是朝氣:“你看,我穿了奧運會志願者入幕式的運動服來給你看看,怎麽樣,是不是特帥?”說完,還伸開胳膊轉了個圈,又做了個投球動作,最後卻将花兒送到陳澄面前,“澄子,你瘦了!澄子,讓我來照顧你好不好?”
陳澄擡起頭,看向他,他笑得那麽燦爛,明知自己心裏有別人,還這麽義無反顧的男孩子。
“我不在乎你的過去,丫頭,我既然選擇了你,我就得接受你的全部,不管你以前經歷了什麽我都會接受,因為我選擇了你……我會盡力維護我們的感情,給我個機會,好麽?”
陳澄感覺自己被這真誠灼了眼,有些不自然地低下頭,沒有勇氣去看他。
“阿澄,收拾好了麽?不是去趕汽車麽?”忽然,自己的手被牽起,蘇小小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陳澄像是被燙到般,想把手抽出,卻被握的死緊,“快去吧,我在樓下等你。”蘇小小的聲音溫柔而又平靜。
“丫頭,沒事,我就是來看看你,看看你上課的地方,看看你吃飯的地方,看看你生活的地方,即便是一個人,知道這裏有你,我這趟就沒有白來!……”李寧的聲音還在背後,陳澄卻逃也似的上了樓。
等到半個小時,陳澄再次下樓時,樓下已經沒了李寧的身影,地上落了不少玫瑰花瓣。蘇小小臉上有些青紫,卻仍笑容溫柔,上前一手拎着她的行李箱,一手牽着她的手,“走吧!”兩人誰都沒提剛才的事情,仿佛什麽都沒發生過一般。
進了十一月,便到了選擇實習單位時候。陳澄直接填了島城的一家市立醫院,去的當天,她便換了手機號。
“小小,原諒我沒勇氣和你道別,感謝你這段時間的陪伴,不過,我還是要離開這座城市了,願我們都記着這裏留給我們的好,忘記那些不愉快,祝,你和尚夢幸福!”這是原來手機號留下的最後一條信息。
陳澄知道自己懦弱地做了逃兵,她已經受不了濰城裏的一切,受不了路邊斑駁的樹,受不了校園裏熟悉的景,受不了那不經意間晃到她面前甩開手假裝互不相識的他們……
她沒有三毛那樣的風度,她還是一個俗得不能再俗的人,她的愛情還是希望只有兩個人,她不能眼睜睜看着他們就這樣從自己身邊過去……
所以,他們,終究是沒有結局的。
他們,最後,還是要分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