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2)
袋的外星人,沒想到看清楚裏面的情況時,我們卻全都驚呆了。
白日當空時,青磚洞裏忽現飛人,趙帥情急地跳下去,結果暈倒在青磚洞下的長廊裏。我把趙帥救上來後,發現塌陷處的下方有副白骨,那副白骨仍在原處,只是衣物被我撩動了。現在打亮了手電,往裏面一照,不知何時居然多出了另一副白骨。白骨身上沒有衣物,更令人驚奇的是,白骨竟然沒有下半身。
我和趙帥都看過青磚洞很多次了,雖然沒有往裏走,但塌陷處附近一覽無餘,原來肯定沒有白骨在那裏。可是,山坳裏又只有我們四個人,如果是其中哪一個人做的手腳,那他去哪裏找來一副殘缺的白骨。畢竟,進山時,我們每個人身上背的行李都不多,如果藏了白骨在行囊中,不被發現是絕對不可能的。
夜裏萬籁俱寂,我們屏住呼吸,盯着沒有下半身的白骨發呆,它就在塌陷處的一兩米處,只要跳下去就能摸得到它。如果不是我們把白骨丢到這裏,那就是它自己爬過來的,但死都死了,還能爬得動嗎。我直起身子,往黑暗的四周掃視一圈,野茶樹都靜靜地站着,沒有任何動靜。剛才有個黑影爬到這裏,現在一看卻不見了,如果不是往青磚長廊的深處隐去,那它就是眼前的這副殘缺白骨。
趙帥驚嘆幾聲,納悶道:“你說這副屍骸怪不怪,你看,原本這裏就有一副了,如果是因為環境的關系,另一副白骨腐朽成灰,那為什麽只有下半身沒了,上半身卻完好無損?就算它的下半身化成灰了,那為什麽這副白骨還好好的,塌陷的上方又沒雨傘,日曬雨淋那麽多年,不一定堅挺?”
江國華看看我,主動猜測道:“難道它原本就沒有下半身?”
我搖搖頭,否定道:“這怎麽可能,人哪能沒有下半身!如果他是殘疾人也就罷了,可是哪個殘疾人會吃飽了撐的,跋山涉水地跑到山坳裏來?”
趙帥疑惑地嗯了幾聲,像是在思考什麽,我見狀便問他想到了什麽,說來大家聽聽。趙帥坦言,他沒想出所以然來,只是想起他老爸的一個深交老友。這個老友是菲律賓人,和趙帥老爸一樣,喜歡收藏古玩奇珍。一次,趙帥随他爸下南洋,曾有幸參觀了一具人魚屍。那副人魚屍不知是真是假,但人魚屍沒有下半身,且兩爪畸形,胸骨較凸,齒尖牙利。此刻,青磚洞裏光線不足,我們看到的白骨好像也是一樣的情況,所以趙帥才不由得想起那玩意兒。
等趙帥講完,又輪到我想起一件事,這事記載在祖父傳來的殘經上,在其他茶典中也有提及。安史之亂後,唐朝的皇帝不再信任武将,于是啓用自己的家奴——宦官來掌握軍隊。從中唐時期的唐穆宗以後,唐朝的皇帝都是由宦官擁立的。唐文宗後來即位,因為宦官陰毒,故想滅掉宦官勢力,于是啓用另一派宦官。
公元835年11月21日,将軍韓約告訴唐文宗,稱自己的大院裏的石榴樹上有天降的甘露。封建王朝最講迷信,天降甘露被認為是好兆頭。但唐文宗先請心腹李訓先去查看,李訓說恐防有詐,于是請人再去複查。結果,這次請了文宗的心腹大患——仇士良去查看,目的就是要伏擊這夥勢力。怎知仇士量察覺到韓約的異常,所以就殺出叢圍更把唐文宗搶擄去。仇士良甚至殺進宮中,見人就殺,将宮內官吏及附近商販殺盡,屍橫遍地。李訓東奔西逃,走投無路,在路上被殺。歷史上把這件事稱為“甘露事變”。
不僅在殘經上,在《舊唐書》中也有記載,在“甘露事變”前,大臣王涯建議改行榷茶制度,這就是茶有榷稅的開始。榷茶制度就是由茶葉管理機構将民間的茶園收歸官辦,收入全歸朝廷。該做法侵犯了茶商和茶農的利益,所以根本不得民心,在發生“甘露事變”後,王涯就被殺了。著名詩人,寫過《七碗茶詩》的盧仝正好在王涯家做客,因此也一同被害。
王涯死後,屍體丢了,據說他的子嗣将其移葬到一處深山大澤裏。因為王涯名氣不大,所以在古籍裏很少被提起,但盧仝名氣很大,所以王涯的事跡才散見于盧仝的資料裏。據說,王涯在茶人中搜刮了不少的錢財,所以子嗣們才得以延續下去。王涯的墓穴一直沒發現,但殘經上說,王涯早就料到有此一劫,所以就在貢茶産地弄了一個墓穴,想以茶的靈氣護其香火。
可是,唐朝貢茶一共有十四種,誰也不知道王涯的墓究竟在哪一種貢茶的産地。但王涯的墓不僅長了野茶樹,還有陵魚守護。陵魚其實和人魚一樣,但它生活在山溪之中,若能馴服它們,将會永遠忠誠于主人,這在《山海經》裏也有一段提到:龍魚陵居在其北,狀如貍。一般認為,陵魚的名稱就是源自此處,陵居就是水陸兩栖的意思。
因此,我才聯想到神秘的王涯墓,以及守護墓穴的陵魚。如果王涯墓就在山坳中,那沒有下身的白骨不就是陵魚的屍骸?山坳裏看似普通,實則暗藏古怪與兇險,如果真有奇特的陵魚,那麽女老師屍體失蹤、烏眉屍體幹化,這些事情至少能推給陵魚來解釋了。可如果這裏真是王涯墓,那就不是茶王谷了,畢竟茶王不大可能将谷與墓同置一處。
趙帥在青磚長廊裏吃過苦頭,但他仍想下去一窺乾坤,所以就商量着想個辦法。青磚長廊的地面埋伏了大茶八卦針,一不小心就會被射中,除非我們能漂浮,否則肯定要兩腳着地。長廊裏一路擺了不少的石板畫,如果把石板畫放下,以此做為墊腳石,那就不用懼怕大茶八卦針了。
殘經上說,這種毒針能射穿青銅,不知是真是假,當它們的确射穿了趙帥的鞋底。我不知道石板畫是否能比青銅硬,所以猶豫不決。莫超站在一旁發呆,黑夜裏的他看起來十分怪異,像是與江國華換了一個人。現在江國華主動講話了,莫超卻變得沉默了。我不想他們冒險,于是就叫他們到營地先等着,誰知道莫超卻說他也要下去,還說如果懼怕毒針,那就把兩塊石板畫疊加,再不行就疊成三塊,毒針肯定不能射穿。
“好主意!”我驚喜道,“咱們又不是一小步一小步地走,不用每一處都鋪上石板畫,只要長廊裏一直擺着石板畫,我們就一路深入,看看長廊的盡頭裏是不是真有陵魚精!”
卷二《茶王隐谷》22.第二本殘經
塌陷處的下方早就确認安全了,所以我第一個先跳下去,以給大家鼓勵打氣。不過,我還是擔心莫超和江國華,所以又問了問他們,是不是先到外面侯着。現在烏眉已經挂了,萬一再挂兩個人,我和趙帥上哪找三個娃賠給人家。可莫超堅持下去,江國華不大情願下去,他思前想後,最終也堅持一同下去。
趙帥雙腳受傷,萬一發生危險,那就是一個累贅。況且長廊最多能容兩個人并排前行,如果真要撤退,人多反而礙事。可趙帥說什麽也不答應,嚷嚷個沒玩,甚至威脅我,說如果不讓他下去,等我們走開了,他就再偷偷摸進來。我哭笑不得,與其現在不許趙帥跟着下去,不如現在就帶着他,免得誰又忽然失蹤,或者誰又在背後使壞。
因為長廊不是直的,所以我們看不到盡頭,不知道他到底有多長。為了安全起見,我們就先回營地,将幹糧、水囊、藥品塞進包裏,然後才一個個地跳下塌陷口。當然,為了不踩壞那副白骨,我事先将它移開了。完整的白骨不知是誰的,但是它也有黃布包,包上繡了蔣紅玉的名字。我們進山前,在山外的竹海也撿到一個黃布包,裏面有一瓶金沙泉水,包上也繡了一個紅色的蔣字。我們只能猜到白骨與蔣紅玉有關,卻不能猜到它是何人,所以就先将白骨移開,等時間不緊了,再找個地方把它好好埋葬了。
至于那副無下身白骨,我也移開了,天知道它是不是陵魚屍骸,搞不好真是哪個殘疾人的屍體,我們這樣踩壞它,肯定得天打雷劈。長廊有前後兩頭,我們選的前面那頭是有水跡的,想必剛才的黑影是往前面去了。長廊裏有毒針埋伏,黑影既然能不受影響,它可能就是飛進來的。趙帥說他在青磚洞裏看到飛人,很可能就是黑影,那個嗡嗡聲與黑影有莫大的關聯。
我用腋窩夾着手電,然後小心翼翼地将石板畫放下,并順便看了看石板畫上的內容。這些內容都與茶有關,包括茶的制作過程,一般有七道流程:采青、萎凋、發酵、殺青、揉撚、幹燥、封存。我仔細看着畫中內容,有茶女在山上采摘,茶人在屋裏制作,以及運輸到天子腳下。
因為青磚長廊并不是密封的,我們頭頂上有很多小洞,所以石板畫歷經千百年的侵蝕,已經有點模糊了。我動作緩慢,一邊将石板放下來,一邊欣賞畫的內容。其中一副引起了我的興趣,那副石板已經圓融,所刻所畫皆以退消。借着手電的黃光,我凝神觀看,趙帥擠在我身邊,當他看到石板畫時,也馬上大吃一驚。
趙帥低聲細語:“我記得廖老二給我們看過肖農雲留下來的照片,有一張好像有個古城,你看像不像啊?”
肖農雲就是新中國成立前,失蹤的複旦大學學生,當年複旦牽到了重慶,并開設了與茶有關的專業。肖農雲失蹤後就沒了消息,直到1944年才出現在宜興,然後被蔣郎中發現,但肖農雲已經身受重傷,沒多久就死了。照片被水染到了,所以很多都已經模糊,很難分辨。其中有一張照片裏是一座古城,古城前站了一個人,擺着勝利的姿勢。
我們之所以能一眼認出古城,是因為古城雖然模糊,但它有一個地方非常特別。那就是古城裏有一個高聳的塔樓,在城外就能看到,這在古代是很罕見的。城牆也非常特別,它并不是平整的,而是呈波浪形的。我起初看到照片,以為古城經受了侵蝕,所以城牆倒塌了,現在看到石板畫,想來古城一開始就是那個樣子。可惜廖老二家中起火,肖農雲的遺物遭竊,現在小偷還沒抓到,也不知道他為什麽要偷那些遺物,又不是很值錢。
莫超和江國華不知此事,所以一頭霧水,還以為石板畫上是藏寶圖。我懶得解釋,要不然又要講個沒完,索性裝聾作啞。石板畫上沒有太多關于神秘古城的信息,只有一副是關于古城的,其中就都是茶葉制作的圖樣。有趣的是,石板畫把“甘露事邊”的經過也畫了下來,包括王涯被殺,以及他的子嗣将他下葬的情景。石板畫裏出現了陵魚,而且數量不少,都是守護王涯墓穴的。
我對風水墓葬不大了解,于是自言自語:“我記得,墳墓不都是挖個坑,然後把棺材埋進去嗎?這裏只有一條長廊,而且不大隐蔽,難道就不怕別人發現?”
趙帥搖搖頭,他坦言:“我也不懂,不過那時王涯失勢被害,家中的錢財都被搶光了,誰會盜窮人的墓?雖然謠傳王涯搜刮了茶人的錢財,但那些事大多為茶人所知,外人不知,盜墓賊就更不知道了。”
“真是這樣嗎?”我懷疑道,但又不知道這個長廊是用來幹嘛的。
江國華和莫超都插不上嘴,只好在後面聽我們嘀咕,更不好意思催我們快往前走。我發覺一邊看畫一邊前進,實在太慢,于是才收起了好奇心,加快了速度,不再去看石板畫。石板畫除了古城以外,也沒有太多有用的信息。我們貓着身子在青磚長廊裏前行,頭頂吊着野茶樹的根須,捋得我們的脖子癢癢的,細小的泥沙也落進了衣服裏。
長廊拐了幾個彎,但尚未看到盡頭,所幸長廊裏沒有分岔,所以不用擔心迷路的問題。狹小的空間裏,我心狂跳不止,總覺得山坳裏的古怪之處,會在長廊的盡頭處找到答案。盡管我慢心期待,但又惟恐前面竄出一個兇猛的怪物,所以一直将大茶八卦針的針盒放在口袋裏,想借此防身。
我們不出聲地慢行着,就在這個時候,黑暗的前方居然飄過來一絲味道,我疑惑地嗅了嗅,他娘的,竟是殘經上曾散發過的醉人香味。這味道我先前聞到過,第一次是在青島茗戰中,是蘭天煮的毒茶裏飄出來的,第二次在剛到宜興的那晚,殘經忽然飄出香味。這味道太香了,甚至香得不像茶水,像要把人熏醉一樣,可謂似是茶香,又勝于茶香。
這一絲味道輕緩地從長廊前面飄來,趙帥、莫超、江國華都聞到了,一個個馬上喊肚子餓了。趙帥叫我別掉以輕心,搞不好蘭天逃跑了,已經在長廊盡頭煮好了毒茶,要灌進我們的肚子裏。我對國家很有信心,蘭天就算長了八對翅膀,他也不可能飛得出來。這香味不一定是從茶水飄出來的,我那本殘經就曾散發這種香味,殘經是紙做的,又不是茶葉做的。
長廊裏有幾處塌陷了,不過不阻礙前行,毒針也有一些失去了效用,但大多都還威力驚人。從沿路的情況來看,除了那副不知名的白骨,長廊一直未有人踏足。可以說,我們是第一批能深入長廊的人,不過長廊不算隐蔽,難道以前采野茶的人從沒發現青磚洞?我心裏打了一百個問號,也許這和山外的村民有關,他們采的都是人工培植的茶葉,野茶并不經常采摘。
不知道走了多遠,石板上面終于不再是畫,而是一連串的人名。我驚疑地叫身後的人也看看石板,上面的人名竟然都是同一個姓:陽。趙帥忙問,這不是茶王的姓嗎,敢情看到茶王的譜系了。茶王第一代叫陽天靈,以後的每一個茶王都非血脈關系,都是他們挑選出來,然後再将傳人的姓氏更改的。宋朝時,有一個叫陽悟道的茶人,在鬥茶時中毒死掉了,當着一大群茶人的面,最終也沒找到誰是下毒的人。
我看得驚奇,最後一個茶王是二戰時了,也就是祖父去佛海茶廠的那段時間,那個茶王就叫陽赤山。之後,石板就留下了一大片空白,估計是留下來記載以後茶王是誰,可沒料到茶王已經失傳了。我們在青島遇到了兩個人,分別叫陽紫山與陽青山,他們都是江南人氏,看他們的名字,估計就是陽赤山的兄弟了。陽紫山在青島茗戰時已經被毒死了,木清香說陽紫山死有餘辜,因為他作惡多端。陽赤山後面的生平沒有刻完,所以沒提到陽赤山的結局,不過綜合已經知道的信息來看,陽赤山很可能就是祖父在佛海遇到的男人。
接下來,石板上仍然是文字,但上面的文字內容我竟然覺得非常眼熟。我将石板放在地上,蹲下來仔細地看,然後在心裏叫道,這不就是殘經上的內容嗎!我操你奶奶的,原來殘經的全本在這個鬼地方!祖父一直想知道殘經最後的內容是什麽,沒想到今天我這麽幸運,居然有機會一窺全貌。
趙帥看不懂石板上的經文,只問我為什麽這麽興奮,莫超和江國華也以為石板上刻了什麽驚天秘密。我早已把殘經讀了多遍,雖然不能全字背下,但已能記住大概內容。我從頭到尾地閱讀,殘經果然和石板上的文字一樣,這些石板是古物,如果真是唐朝之時留下來的,那殘經就是源自此處了。只是不知王涯墓中為什麽會有這些東西,他搜刮茶人的錢財,難道把殘經這本寶貝典籍也繳獲了。不過,王涯生前很可能和茶王有關系,不然長廊裏不可能出現茶王的譜系。我正激動地舉着手電,要将殘經的原本讀個痛苦,誰知道江國華就是在後面講了一句話,讓我不由得停了下來。
江國華惶惑地問:“你說的茶王是真有其人嗎?如果這裏是唐朝時留下的古跡,那為什麽這麽多位茶王的名字被刻在石板上?”
卷二《茶王隐谷》23.鎮仙塔
青磚長廊裏很壓抑,昏暗的光線中,總覺得四周的磚泥會将人活埋。我們的神經都緊繃着,每句話、每一絲呼吸都能刺激神經。我聽了江國華的話,馬上扭頭看了看他,心說這小子說得沒錯,難怪我剛才就覺得很別扭。如果茶王譜系是在唐朝時刻下的,那他們怎麽知道後面的茶王都有誰,難道真能預知未來,這在唯物主義橫行的中國顯然是不可能的。
趙帥蹲在刻着茶王譜系的石板上,他撫摩那些刻字,說道:“這應該不是同時刻上去的,你看,很多石板都因為侵蝕而變得模糊了,惟獨茶王譜系還很清晰。”
江國華顯然話多了,他瞥了一眼身旁的莫超,嘆道:“沒想到嶺子裏有這些古跡,我們從沒發現,這下子嶺子要出名了!”
我本來已經走出不遠,為了再看一眼茶王譜系,于是又半途折回。趙帥騰出位置,退到一邊,一撥植物根須從他頭上落下,弄得他一直叫癢。我剛才看石板,就覺得驚訝,還以為是天意,所以茶王譜系很清晰,根本沒有花掉。現在,我用手去撫摸粗糙的石板,這才發現刻字好像經過多次鑿打。從明朝開始,後期鑿打就變得很明顯,也許是歷代茶王都會回到這裏,将自己的名號刻在石板上,順便把前任茶王的名號也雕琢,免得像其他石板畫一樣變得模糊。
我驚奇地嘆道:“這群神經病的茶王還真是閑得蛋疼,跑到深山野嶺刻字,但他們怎麽進來的,長廊的地下不是埋了針盒嗎?”
其實,這種行為并不古怪,也非神經病所為。在中國傳統文化裏,每一種門派都很重視自己的發展歷史,誰都恨不得成為神州第一,最好每個人都是他們的徒弟。因此,每一個門派都會将自己的歷史一一記下,其中的變态程度,是常人所難以想象的。即便門派遠離,他們也會回到最初的地方,搞一些祭奠活動,跟祭拜祖宗是一個性質的。
趙帥也覺得奇怪,他問:“會不會是從這段路開始,就沒有埋伏了,茶王只是一個民間封號,他們總不可能是神仙,能飛進飛出吧?”
我叫他們退後,然後把手電交給趙帥,将前面的石板又搬起來,輕輕地放到一邊。接着,我又扯斷一根比較粗的根須,并狠狠地甩向前面的路。一連打了好幾下,地面都沒有反應,以此判斷前面的路很可能沒有再埋伏毒針。茶王應該是從前面的路進來,刻完字又原路返回。既然他們留了一條安全之路,那這條路的出入口肯定很難找,反正随随便便就能走進走出,那肯定讓人笑掉大牙。
我不敢掉以輕心,所以仍将石板放下,當作墊腳石。前面的長廊逐漸變得寬了,趙帥很興奮,幻想盡頭處堆滿了金銀古玩。我對此不抱希望,如果真的有,那自然多多益善,沒有的話,也不能強求。我現在只想把石刻經文看完,迫切地想知道殘經失落的那部分記載了什麽,如果将來有機會,也好将那些內容燒給祖父。
我強忍激動,慢慢地看下去,不想錯過一個字。莫超和江國華認識的字不多,所以沒興趣,幹脆就盤坐在石板上等我讀完經文。其實,我也不是很懂這些經文,所幸那時的文字和現代文字很接近,所以讀過書的人都能看得懂。趙帥看那倆小子盤坐下來,他懶得再催我快走,也蹲下來等我。
我舉着手電,貓着身子,緩緩向前移動,終于看到了殘經最後的內容,再往下看就是缺失的內容了。我稍作停頓,然後将手電移過去,想要将石刻經文全部看完,誰知道接下來我就“呃”了一聲,整個人都愣住了。
我天真地以為,就如武俠小說一樣,在深山裏奇遇般地能看到殘經的全本,從此笑傲江湖。誰知道現實和小說差距很大,石刻經文到了殘經最後的那部分,後面的內容竟然也沒了。更誇張的是,最後那塊石板竟然也不完整,不知道是故意的,還是被人打掉了一半。那一半破碎的石板什麽都沒記載,害我白白高興一場,想不到古人也喜歡惡作劇。
趙帥不能體會我的失落,他說沒了就沒了,不過就是一本破書,有什麽好稀罕的。我長嘆一聲,懶得和趙帥解釋,除非殘經上畫了春宮圖,否則他對這些是沒興趣的。破碎的石板是最後一塊了,長廊到了此處就明顯地往下降了,也變得更寬了,四個人并排走都可以。地面上刮起夜風,野茶樹又沙沙地響起來,我們在長廊地聽着,就如人坐在車裏,車窗外的風聲呼嘯而過。
我深吸一口氣,慢慢地往下走,青磚已經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天然嶙峋怪石。江南名山裏,不乏神仙洞穴,我們倒不覺得吃驚,只是這種洞穴應該不難找,但長久以來竟然沒人踏足此處。我們越走越深,步步驚心,所幸地下不再有機關,并未有毒針自下而上地射出來。青磚長廊地盡頭很快就到達了,那裏有一個卧室般大小的山洞,洞裏不見天日,沒有一點光線。
我們一走進去,人人驚嘆,不知道是我們變大了,還是山洞自己縮小了,眼前的山洞中心竟然出現了一座細小的古城。這座古城猶如建築師做的大樓模型,它是用石頭打造的,但做工精巧,就連古城裏的建築都雕刻了名字。古城裏有一座高聳的塔樓,我們很快就聯想到石板畫和肖農雲的照片。
先前,我們看到的都是平面畫,而且十分模糊。如今,我們居然看到了古城的立體模型,不由得啧啧稱奇。古城規模不算太大,但城中的建築都很精美,不知道是古城就是如此,還是古城模型故意雕琢得這麽精美。我們四人分開站着,用手電打量着古城,我走到波浪形城牆處,看到城門上雕刻了兩個字:月泉。
趙帥問我:“月泉是不是月牙泉?沒聽說那裏有古城,難道肖農雲的照片,拍的就是這裏?”
我想了想,答道:“肯定不是!肖農雲的那張照片裏,雖然很模糊,但是古城前站了人,不管角度怎麽變化,他都不可能是在這個模型前照出來的。”
歷史上,沒有哪座古城是叫月泉的,或者古城模型只是一個擺設。這時,我将手電角度提高,将光線移到最高的塔樓,想看看塔樓是否也雕刻了名字,也許能知道古城的來歷。莫超和江國華也将手電的光線移到塔樓,我們仔細數了一下,塔樓一起有7層,是8棱樓閣式。塔樓其實不算高,在古城模型裏,塔樓的地基在一處高地上,所以塔樓才能高過城牆許多。
我将手電的光線從上到下,慢慢地從塔樓頂尖滑下,當發現了塔樓的名字後就停了下來,那裏雕刻了三個字:鎮仙塔。鎮仙塔對于我和趙帥來說并不陌生,因為有一座塔樓十分有名,它也叫鎮仙塔,布局簡直是一模一樣的。
在西安周至縣城東南 20公裏的終南山北麓,有一座大秦寺,它是歷史上基督教傳入中國最早的寺院之一。公元七世紀中葉,羅馬基督教傳入中國內地,當時稱為“景教”,因唐代時稱羅馬為大秦國,所以稱該教為“大秦景教”,稱景教寺院為“大秦寺”。
大秦寺依山而建,東接華岳紫氣,西望太白巍峨,南依秦嶺,北攬渭水,若極目遠眺,八百裏秦川雲林煙村盡收眼底。在大秦寺裏,有一座十分有名的塔,名叫大秦寺塔,同時也叫鎮仙塔。公元845年,武宗滅佛時禍及景教,傳教士全部被驅逐出境,各地之景教寺均被關閉,周至大秦寺也不例外。風雨滄桑,千年古寺曾三易其主,景教之後,道教占據過,佛教也曾占據過,但寺名一直沿用至今。清嘉慶年間,白蓮教義軍轉戰周至,該寺焚于兵火,唯有鎮仙塔幸存。
真正讓鎮仙塔名聲大作的,是它因其塔身軸心偏離垂直線近3米,歷500年不倒,被譽為東方斜塔。關于塔的建築年代,民間傳說為春秋時期的魯班之徒所建,經考證為8世紀中葉,是景教傳入中國後進入鼎盛時期所建,迄今已有1300年歷史,曾經歷了三次毀滅性大地震,依然屹立不倒。公元1536年,關中大地震,震中華縣震級8.7級,大秦寺塔塔身開始傾斜。
可是,鎮仙塔的塔樓寫的不是鎮仙塔,而是大秦寺塔,鎮仙塔只是一個別稱,諸如東方斜塔一樣。由史料得知,現在僅有一座鎮仙塔,且塔身已經傾斜。我們從沒聽說鎮仙塔還有第2座,經過了這麽多年的變化,也許稱為月泉的古城都已經不在了,更別說第2座神秘的鎮仙塔了。
趙帥看着古城模型,問道:“估計大秦寺塔是後來建造的,石板畫上的古城搞不好比大秦寺還早幾年。”
“他們在古城裏建一座這樣的塔做什麽,好像這個模型裏沒有寺院,也沒看見泉水。”我疑惑地說。
“不一定啊,叫月泉就一定有泉了?那人家美國不都是美女了?”趙帥強詞奪理。
我懶得争辯,正想再看看古城模型,江國華就走到山洞的角落,然後告訴我們角落裏又有個長廊。我們走過去,莫超則一個人站在後面,怔怔地望着我們,眼神迷離。長廊裏不再有石板畫,但因為出現了拐彎,所以我們看不到盡頭有什麽。我們正琢磨着要不要再往裏走,畢竟發現了古城模型已經算是很大的收獲了,所以就有點打腿堂鼓了。
沒想到,就在我們猶豫時,長廊的拐彎處閃了幾道白光。山坳上堆積了烏雲,如果閃電的話,那不奇怪,但卻沒聽到雷聲,所以我們判斷白光不可能是閃電。這段長廊的盡頭很可能就是真正的盡頭了,我們腦海裏浮現聯翩,也許盡頭真的是外星人基地。我不想以後覺得遺憾,所以振奮了精神,問大家要不要去看看,反正都走到這裏了。
除了莫超以外,所有人都說好,我看莫超不出聲,就問他願意一起來嗎。莫超點了點頭,眼神怪怪的,像是中了邪。我嘀咕了幾聲,确定這段長廊沒有埋伏毒鎮,然後打頭炮地先走進長廊。本以為要走很遠,沒想到只轉了一個彎,長廊就到了盡頭,前面出現了一個更大的山洞。
可是,山洞裏已經有一個人站在那裏了,不是失蹤的木清香,也不是變成幹屍的烏眉,是一個我們想不到的人物。
卷二《茶王隐谷》24.黑店
這個人背對着我們站在黑暗中,我們先是一驚,然後将手電照過去,但那人不驚不慌,仍很鎮定地站着不動。接着,趙帥怒罵一聲,問誰在那裏裝神弄鬼,不想死的趕緊轉身,兩只手別忘了舉起來。此人輕輕地哼笑一聲,然後慢慢地轉過身來,這可把我吓了一跳。原來站在前面的人居然是吳店主,他是我們在唐貢山外認識的,開了一家陶瓷店,我們在那裏避雨時,趙帥低價買了他的一只天青泥茶壺。
我驚愕地張嘴道:“你……你怎麽會在這兒?”
吳店主得意地哼笑一聲:“我剛才還在想,會不會在這裏遇到你們,小路、小趙!”
莫超和江國華困惑地看了望吳店主,然後他們又望向我,希望我解答疑惑,但此刻哪有那個心情。我剛才還以為眼前的人是木清香,她忽然失蹤了,一直沒有再現身,可誰也沒想到身在唐貢山的吳店主會出現在這裏。趙帥一心惦記天青泥茶壺,他以為吳店主要搶回茶壺,所以趕緊退後幾步。因為我們跳下青磚長廊時,以防萬一,已經帶上了行李,除了鍋碗等物仍留在原地。
吳店主站在山洞裏,我們的手電全照向他,他卻不避不閃,說話的聲音更是因為山洞的緣故更擴大了。靜靜地過了一會兒,吳店主終于說道:“你們還帶了人來?真難得啊,我還以為過去了這麽久,山外的人不會再進來了。”
傻子都看出吳店主絕非善類,我站在最前面,不讓大家走進山洞,如果有必要的話,馬上從原路返回,所以我們一直站在長廊口。正所謂知己知彼,百戰不殆,我假裝迷惑不解,一副白癡樣,想要問問怎麽回事。其實我也的确疑惑,這個吳店主為什麽會在山洞裏,總不可能他本來就住在這裏吧。
琢磨了一下子,我就小聲地問:“吳店主,你別吓我們嘛,有事不能等出去了再說,也不點個燈,莫非想裝鬼?”
只聽吳店主大笑一聲,黑暗中讓人不寒而栗,他說:“小路啊小路,我看你挺聰明的,沒想到你那麽傻!”
我遲疑了一會兒,不安地問:“你這話什麽意思?”
趙帥只顧着好不容易淘到的寶貝,他想沖過去打暈吳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