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因為第二天一早蘇沐一家要去離市區100公裏的霧山公墓去給外婆掃墓，而且這邊的習俗是越早越好，所以蘇沐一家明天的出發時間是淩晨4點，算是比較早了。

在吃飯時的閑聊中喬楚也知道蘇沐明天要早起，所以在飯後并沒有安排什麽別的活動，兩個人吃完烤肉稍微小坐了一下，之後喬楚就把蘇沐送回了家，相處雖然短暫，但也算解了喬楚這一陣的相思。

第二天早上因為太早來不及在家吃早飯，所以蘇爸爸特意一大早起來榨了一壺豆漿倒進了大的保溫杯裏，又從面包機裏拿出前一天晚上定時烤好的面包切了片裝進保鮮袋中，準備三口人路上餓了的時候充饑。

蘇沐的外婆一共有三個孩子，除了蘇沐的媽媽還有兩個舅舅，大舅舅住在臨市，二舅舅就在本市，所以定下來的安排是蘇沐一家和二舅舅一家以及住在二舅舅家的外公一起出發，大舅舅那邊根據時間差從臨市出發，大家争取同一時間到達霧山公墓。

說起來蘇沐回來小半年了，但是并不太願意和大家往一塊湊，也就幾次大聚會上見了這些親戚，但也是話不多，沒什麽太多交流。平時蘇媽媽在別人問起時都講蘇沐愛清淨，所以蘇沐一般的小聚都不太出現也算是有了理由。

蘇沐的兩個舅舅家都是生的兒子，所以這兩個舅舅從蘇沐小時候就特別喜歡這個外甥女，每次見到都要逗逗蘇沐，不過小時候蘇沐性格直不會拐彎，人家說什麽都當真，臉皮又薄，被舅舅一逗就生氣，總是氣鼓鼓的像個小河豚。

後來慢慢地長大了讀書忙也就見的少了，即使見面也是客客氣氣的乖乖叫人，再沒有小時候的親近。但其實小時候蘇沐還是挺喜歡外婆家熱鬧氛圍的，雖然不禁逗，但是也也願意和大家往一起湊，如果真要說是從什麽時候開始有的改變，大概是外婆過世之後吧。

那之後蘇沐不再熱衷那種熱鬧的大團圓場景，似乎再怎麽樣也沒有辦法複制出完美的團圓氛圍。

蘇沐對外婆的感情很深，深到什麽什麽程度呢？就是十幾年過去了，蘇沐有時候收拾舊物見到外婆的照片眼淚都會止不住的流。

其實外婆去世的時候蘇沐才9歲，那麽小的孩子，甚至連外婆最後一面都沒見到。當時外婆在大舅舅家裏，已經卧床了半年，醫生也沒有任何辦法，只能回家在親人身邊能多留一天是一天。

媽媽留在家裏照顧上小學的蘇沐，爸爸去舅舅家在外婆床前伺候了兩個月，一直到把老人家送走，外婆臨去的前一天媽媽把蘇沐托付給好友，一個人趕去了臨市，見了外婆最後一面。

其實長大後蘇沐每每想起都會覺得遺憾，但是那時候的蘇沐被爸爸媽媽保護的太好，對于生老病死是沒有太多概念的，甚至外婆病重父母也沒有透露過多的消息，在蘇沐看來也許只是生病了，過一段時間就會好，不知道再見已是冷冰冰的墓碑

然而這種事情也無從怪罪誰，些微的遺憾也只是化作了絲絲的思念，不多，但是只要想起就會牽動心裏一處隐秘的疼痛。

外婆在蘇沐的童年裏有着不可磨滅的地位，學齡前的蘇沐自從斷奶後每年都會有大半年的時間是在外婆家度過的，那時候爸媽生意沒有現在大，每天忙着經營商店，沒有太多時間照顧蘇沐，時常把蘇沐送去外婆家。

相比自己家的冷清，外婆家要熱鬧的多，大舅舅家的哥哥只比蘇沐大兩歲，和蘇沐一起養在外婆身邊，二舅舅家的表哥比蘇沐大了五歲，已經上學了，但是寒暑假也會回奶奶家和弟弟妹妹一起生活。

相比兩個孫子來說，外婆明顯更加偏愛蘇沐這個小女兒生的外孫女，蘇沐在外婆跟前的地位是無人能及的，無論什麽好吃的都是第一時間送到蘇沐面前，蘇沐吃剩下的才輪到兩個孫子。

有時候蘇沐被接回家一段時間，再來外婆家的時候會發現外婆因為不确定蘇沐什麽時候來就把所有的糕點和水果都給蘇沐留着，不許別人吃，有時候蘇沐在家待久了，再來的時候外婆留的吃的已經壞掉了。

這樣獨一無二的寵愛在懂事的大表哥看來無可厚非，他自己也會在假期把家裏的玩具和好吃的帶來給妹妹。

但是對于二表哥這個跟蘇沐一起生活在外婆身邊的人來說無疑是加重了他争寵的決心。

上天是公平的，外婆把蘇沐放在心尖尖上，然而外公是有些重男輕女的，在他看來女孩早晚要嫁出去，就算是親孫女以後都是跟別人姓的，何況蘇沐還是個外孫女，自然比不得二表哥這個孫子來得重要。

就這樣兩個孩子各有靠山争鬥不斷，日子過得也是有聲有色今天還因為争寵而鬧別扭，明天又一起摘櫻桃玩的不亦樂乎了。只是當中的故事不知是否在誰的心裏留下了痕跡。

時光就像一幀幀的畫面不停地播放，最後留在記憶裏的只有外婆家老房子堂屋的彩繪棚頂和屋外老樹樁雕的椅子，還有格外燦爛的陽光和櫻桃樹下的微風。

上學之後的生活對比之前單調而暗淡，漸漸地去外婆家也少了，直至外婆離世之後蘇沐許多年不再去老屋。

之後的日子裏缺少了老人家的陪伴，外公偶爾過來串門并不能填補這份空缺，也無法給蘇沐帶來更多的撫慰。喬楚的陪伴亦如夜空中劃過的流星，璀璨耀眼卻也十分短暫。

漸漸的蘇沐在繪畫中找到了一片屬于自己的世界，同時具備了嚴厲與和藹的鄒先生，符合了蘇沐對于老師的一切追求，同時也給蘇沐的生活裏重新增添了一位老人的角色。

從霧山回來蘇沐沒有跟爸媽一起去和二舅舅一家小聚，獨自一個人在書房裏照着畫冊臨摹老師的畫，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中。

畫了許久之後心情舒暢了很多，這才注意到旁邊喬楚送的湖筆，也順帶的想起了自己要給喬楚畫一幅畫的打算。

也是這時從一個人的世界中脫離出來蘇沐才察覺到肚子空空的，一看時間才發現已經到了晚飯時間，難怪自己餓了，不過雖然餓了卻不太有胃口，蘇沐打算直接找點現成的食物墊墊肚子。

翻了一圈，最後鎖定了冰箱裏的竹香糯米卷，軟糯可口的糯米卷上有着淡淡竹子清香，配上裏面的細豆沙，非常可口卻也十分頂飽，蘇沐吃了三塊就飽了。

填飽了肚子蘇沐開始琢磨給喬楚的畫，可是畫什麽呢？這時候剛吃過的竹香糯米卷的清香仿佛還萦繞在口腔之中，一下子給了蘇沐靈感，要不然就畫竹子吧。

竹向來為古人所青睐，國畫中更是以竹來體現風骨。可是想一想又覺得只畫竹子太過普通，也不夠有趣。

最後蘇沐畫了兩只搶竹子的熊貓，布局很簡單，稀疏的竹林裏，幾塊亂石旁兩只憨态可掬的熊貓拽着一根竹子，使勁往自己那邊拽，誰也不撒爪，好像一邊拽還一邊啃一樣，蠢萌蠢萌的。這一幅小品畫完蘇沐滿意極了，還自己拿了個畫框裝裱了起來。

快遞的速度很快，兩天後喬楚收到了總經辦的助理送過來的包裹，快遞單上有蘇沐的地址和聯系方式，讓喬楚來不及等助理完全離開就迫不及待的拆開了盒子，沒有手撕鬼子的豪放，急切又小心翼翼。

喬楚見到這幅畫的時候也是被萌的一顆心都軟了，不光是畫裏的熊貓萌，還有畫的作者也萌啊，而且不知道怎麽的就是把蘇沐和自己代入到了畫中。

這樣看來真是越看越喜愛，蘇沐畫個畫也別具一格，這很有蘇沐的特色，喬楚控制了幾次也沒能将嘴角的弧度壓下去。

于是原本的一步一步慢慢來，潛移默化的表白什麽的打算全都被這一幅畫打敗了，喬楚迫不及待的撥通了蘇沐的電話，那邊很快就接起來了。

“喬楚？是不是收到了我的禮物了？嗯……是用你送的那套筆畫的。”

“蘇沐，我有些話想要和你說，我知道這些話可能有些突兀，而且通過電話來說顯得不是很鄭重，我很抱歉，但是我已經無法控制和壓抑自己內心噴湧而出的情感了，所以我現在要告訴你我喜歡你，你呢？是不是有和我一樣的感受？做我女朋友好不好？”

“……”蘇沐在電話的另一端怔住了，這是什麽情況？原本還有些嬌羞的等着對方誇獎自己畫的很好啊雲雲的，怎麽不按套路來呢？？這表白來的太突然了，蘇沐自認為和喬楚還不到這個程度，感情不是應該一步一步慢慢走嘛？這怎麽一下子就大跳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