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深夜造訪

七日後,浩浩蕩蕩一行人在玄天的帶領之下來到鸾鳴山腳下的醒世山莊。

翎海、蒼冥、玄天三大派分別住在山莊的落梅閣、清幽閣、素水閣中,北海歸教住鏡花堂,瀝城卞家住芳棠室,無上城主牧崇音只身一人前來,也不願住醒世山莊裏,只願四處游走,走哪兒睡哪兒。

其餘的一些門派都有住處,還有些近兩年來成立不久,也叫不出名字的,都在醒世山莊外的別院裏,有屋子的住屋內,沒屋子的,玄天也給了帳篷軟被,算是照顧周全了。

到醒世山莊的這一日晚上,玄天便召集衆修仙門派之首的幾位重要人物來堂議事。

翎海去的是宿無逝與劉子傾,宿無逝有輩分,劉子傾有閱歷,本來也叫了夙溪,夙溪懶得去,反正她去了也就坐那兒發呆,什麽事也做不了。

蒼冥去了夏盈瀾,帶了兩名女弟子,玄天則是黎棠和黎樾兩人,北海歸教也來了三人,至于牧崇音嘛,他連醒世山莊都不願住,自然也不願參與這什麽勞什子的會議。

到了醒世山莊,夙溪有了自己單獨的房間,她心想宿無逝議事可能會很晚,所以也不打算和他打招呼說晚安了,直接洗漱之後就躺床上準備睡下。

剛吹滅了蠟燭,那蠟燭就又慢慢燃了起來,夙溪看這詭異的現象,在空蕩的房間四周瞧了一圈,心想這回是誰來找自己了?

此次來鸾鳴山,遇到的熟人真的不少,有過節的也很多,該不會是某個仇家趁着宿無逝去堂內議事,所以挑她這顆軟柿子下手吧?

“喲喲,好久不見啊。”陰陽怪氣的聲音在屏風另一端響起,那邊原本已經滅了的燈全都亮了起來,照得夙溪眯起眼睛,只能看見那畫着蘭花的屏風上,映出了一個人影。

夙溪心想這人怎麽老喜歡大半夜在人睡覺的時候出現?

李南栎見夙溪不說話,哼了一聲:“這回恐怕沒人打擾你我了,出來,咱們聊聊。”

夙溪心說我和你沒什麽好聊的,我根本不想遇見你啊!

“你要是不出來,我可就進去了啊,你一個姑娘家,現在肯定衣衫不整的,我若進去了敗壞你的名節,你可別怪我。”李南栎說完這話,還掩嘴呵呵笑了起來。

夙溪很想問一聲:拜托你都知道大晚上找我不合适,為什麽還每次都挑這尴尬的時間點過來?

她無奈地白了一眼,披上外衣,拖着不耐煩的腳步,走到李南栎對面,僵硬地坐下,一張臉看過去就像李南栎欠她錢不還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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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南栎噗嗤一聲笑出來,一張濃妝豔抹的臉因為這笑更加詭異,那畫着濃濃妝容的眼角處幾絲薄薄的笑紋,配上他那頭銀白的頭發與火紅的衣服,如鬼如魅。

“上回與你作別,我特地去了一趟已經許久都沒去過的妖界。”李南栎說完,眼神上下打量着夙溪:“結果你猜怎麽着?妖界天河邊,根本就沒有梧桐樹呢,你可騙的我好慘。”

夙溪默默吞了口口水:“的确,上次我騙了你。”

沒想到這貨真的去妖界了啊!

夙溪見對方笑得陰冷,于是開口:“自此不入玄天門,如來醒世寧火焚,你說的話,也不全然是真的。”

說好的不入玄天,他入了,說好的再也不來醒世山莊,這貨不是照樣來了嘛!他自己的行為本來就不守諾,又何必在意別人騙不騙他。

夙溪感覺到自己這話說出來,李南栎的确不陰冷了,不過換來的是滿身殺氣。那冰冷的寒氣在房間內四竄,鑽入她的五髒六腑,如同冰刃一般割傷她的心肝脾肺,頓時讓她臉色蒼白,額頭上冷汗直冒,腳下發虛,若不是此刻坐着,恐怕早就已經到地不起了。

夙溪心想,一定要忍着,千萬不可露出一絲膽怯!

“你究竟是誰?為何知道這些?”李南栎瞳仁泛着紅色,塗滿妝容的臉上,隐隐有些花瓣似的痕跡顯露出來,他笑咧開了嘴,那牙齒陰森地成了鋸齒狀,這面容比他之前濃妝豔抹更加可怕。

“這……這本就不是秘密,兩百餘年前,你……你的事,無人不知,只是後來玄天刻意不提,你就以為,這世上……沒,沒人知曉了。”夙溪感覺自己呼吸困難,脖子像是被人掐住一樣,她頓時雙手捂住了自己的脖子,瞧向李南栎:“我知道你的事,比你想得要多,我甚至知道一些,你不知道的事,就不知你有沒有興趣了。”

李南栎逐漸卸下這殺意,夙溪頓時趴在桌案上大口喘氣,心想真是碰到神經病了,這家夥纏上誰不好幹嘛偏偏纏上她,她就是個弱雞,是個廢柴啊!

早知道炮灰都要認識這麽多大人物,都要出這麽多鏡,她在海角天邊那五年也就不會只顧着吃喝,怎麽也要學習幾樣保命的東西啊。

夙溪深吸幾口氣後,才終于覺得身體好了許多,得虧有這個外挂技能在,否則她的五髒六腑,此刻恐怕早已出血,身受重傷了。

“我問你問題,你就老老實實的回答,若不說,我随随便便就能捏死你。”李南栎也不跟夙溪迂回了,直接開口:“先告訴我你的身份。”

“海角天邊南儀仙人弟子,夙溪。”她咬着牙根,在說出這話的時候,李南栎眼睛一亮,又問她:“你知道的這些事,都是你師父說的?”

“不。”夙溪可不想把師父拉下水,她突然想起來師父出現在棉城的事,既然李南栎真的來了玄天,也到了醒世山莊,難不成這事和師父也有關系?

這兩人……一個是人間散仙,一個是半妖半人之軀的妖仙,搞不好真的有貓膩!

見李南栎危險地眯起眼睛,夙溪便道:“你可知,這世上有種人命帶神格?”

一次騙不成,幹脆就老實交代吧,夙溪總有感覺,這次就算能蒙混過關,之後還會被李南栎找上,下次可就不會這麽幸運,對方沒第一時間把她殺了。

夙溪繼續道:“神,可觀過去,可探未來,神能創造一切,也可以毀滅一切,我們這世界,本就是由神主宰,千百個人中出一個修仙胚子,千百個修仙胚子裏,出一個能渡劫成仙的,但千百個渡劫成仙的仙人之中,也未必能出一個神。”

“的确如此。”李南栎點頭,憶起了兩百餘年前見到的人,眼睛微眯。

大陸存在千萬年,實際上并無人成神,兩百餘年前,僅有一人離神最近,卻因為那場戰役隕落了。

據說成神,能腳踩神龍,鳳凰開路,麒麟護航,這些也都不是空穴來風的,只有神才能同時駕馭三神獸。

夙溪道:“我說這些,便是想告訴你,我就是那命帶神格之人。”

李南栎在她說這之前就隐隐有些猜到,沒想到對方大方承認,更讓他心頭一驚。

這可是個行走的仙肉,命帶神格之人心頭精血可救萬物,雖沒有神之身,卻擁有神之靈。他上下打量了夙溪幾眼,只可惜,海角天邊上的那個老頭兒沒好好打磨這塊璞玉,眼前的人不論怎麽看都是個廢柴而已。

夙溪裝作有些為難道:“我并非有意要探你的隐私,只是身份使然。”

李南栎點頭,伸手摸了摸下巴:“你是如何被那個老家夥找到的?”

那個老家夥這個稱呼,夙溪不用想也知道肯定說的就是她的師父了,只可惜師父看上去只有四十歲并且俊朗非凡,卻在另一個人的嘴裏成了老家夥了。

說實話,夙溪自己都不記得自己是怎麽站在海角天邊的金殿裏的,更不清楚自己是怎麽被帶到南儀仙人的面前。

在那之前的所有記憶都是一片空白,她只記得自己看書睡着了,再睜眼便是那場景。見李南栎頗有興趣,她又不能把自己的真實身份說穿,只能胡亂一說。

“我……從小就生在海角天邊。”

“那老家夥沒教你些什麽?整日吸靈氣,吸了十多年只得了築基初期的道行,他未免也太小氣了。”李南栎伸手做扇子狀扇了扇風,随後撥弄了一下自己的頭發,嘀咕一句:“你若早些坦白,也不用我白跑一趟妖界。”

夙溪道:“正如樓主不願坦白自己的身份,我也有不得已的苦衷。”

李南栎朝她湊近了些,夙溪這才看清,這張臉上的五官其實長得相當好看,清秀端正的五官若卸下粉黛,應當是溫潤如玉又有幾分陰柔之氣的書生,他問:“所以,我是妖仙之事,你也知曉咯?”

見夙溪點頭,李南栎勾起嘴角,腦中突然起了一種想法,随後有很快否決,帶着一絲惋惜到:“若你入我萬金樓……不過,可惜。”

他搖了搖頭,随後站起來,夙溪知道對方要走,還想着要不要給他開個門什麽的,自己還沒

站起來呢,李南栎便化作一陣清風在屋內消失。

只留下輕飄飄的一句:“後會有期了,夙溪。”

夙溪被這陰陽怪氣的聲音喊了一下名字,渾身雞皮疙瘩都起來了,對着空氣嘀咕一句:“最好下次碰面別又是大晚上,擾人清夢。”

剛出房間,還沒離開屋頂的李南栎皺了皺眉,這女人,倒是真的有幾分意思,只是身體裏的潛能并未發揮出來,是真的可惜啊。

他立于醒世山莊之上,眯着眼睛看向這片曾經将他困了幾十年的地方,圓月高挂,漆黑的天空上僅有兩顆星星發光,他腳下的綠瓦,遠處的白牆,那些曾在記憶中印下一輩子的痕跡,此刻卻已經激蕩不起心中的半分觸動。

李南栎雙手背在身後,一襲紅衣如火,濃妝的臉上露出清冽幽冷之感,揚起下巴,視線落在了議事堂屋頂之上,眼神穿過牆壁,盯上其中一人,緩緩勾起嘴角。

不急,一切都要按照計劃中的來,千萬,不能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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