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收留卞芙

淩厲的風在院中呼嘯,卞芙雙手緊緊抱住了柱子才不讓自己被風吹倒,正當她的手開始酸軟無力,馬上就要放開的時候,那股強大的威壓卻驟然停了。

卞芙擦了擦臉上的灰塵,幹咳了幾聲,雙手無力地垂在了身邊,依舊躲在柱子後面不敢出來,只能小心翼翼地朝宿無逝的方向瞧去。

那人還是筆挺着脊背,好似什麽也沒發生過一般打開房門走了進去,然後再關上,唯獨房梁上的竹風鈴還在糾纏,噠噠作響。

若非空氣中殘餘那一股殺氣的冷冽,卞芙幾乎以為方才是她的幻覺。

都是夙溪!若非是夙溪,無逝哥哥不會變得這樣冰冷!

還記得他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這男子分明是會笑會調侃的人,即便再不耐煩,也不會口出惡語,短短幾個月沒見,他怎麽會變得這樣孤傲難以接近?

肯定是夙溪對他說了什麽,又或者對他做了什麽!

卞芙猛地轉身,眼底湧上一陣酸澀與怒意,她要去找夙溪問清楚!

卞芙剛出了宿無逝住的院子,才走過一個走廊就迎面碰上了一個人,她低着頭,差點撞上對方,連忙往後退幾步讓開之後,一擡頭便愣住了。

“你怎麽會在這裏?”來者眯起雙眼,上下打量着她,不是別人,正是吃了中飯來找宿無逝的卞舞華。

卞芙的雙手垂在身側緊緊地捏着衣服的邊角,戒備地看着對方,出于本能的恐懼,臉色蒼白,就連說話都有些結巴:“關,管你什麽事!我……我樂意在哪裏,就,就在哪裏!”

卞舞華雙手環胸,臉色冷然:“本來你在哪裏都與我沒關系的,不過……看你過來的方向,你剛才是去見宿無逝?”

卞芙抿嘴,她知道卞舞華也認識宿無逝,甚至比她認識得還要早,且卞舞華是卞家的人,池免又一直喜歡她對她很好,也不清楚此番她是不是跟着池免一起過來的。而且從小到大她們之間都有過節,若真正算起來,卞舞華也是她敵對面那一邊的,她若真是跟着池免過來,自己豈不是很快就要被捉回去?

卞芙不會法術,也看不出卞舞華如今的道行,只記得自己在對方手上從來都沒有讨過好處,每次想方設法要整她,最後被整的永遠是自己,現在想着逃走,成功的幾率甚微。

這種在一個人身上倒黴一萬次的事情絕對不可能是巧合,卞芙甚至想,或許她命中就是與卞舞華犯克。

索性卞舞華也沒有為難對方的意思,一看她這落魄樣子就知道一定是從卞家逃出來後在外颠沛流離了。頗為無所謂地繞過她離開,卞舞華走之前與她擦肩而過,還說了一句:“勸你別往西邊走,卞家的人住那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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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卞舞華的身影徹底消失之後,卞芙扶着牆猛吸了幾口氣才将紊亂的心跳平息下來。

她從來都沒敢直視過卞舞華,卞芙回想起以前在卞府的日子,從小到大,她都沒能成功欺負過卞舞華。

卞舞華是三伯和一個風塵女子生下來的孩子,所以正視血統的卞家人從來都不喜歡卞舞華,後來卞舞華的娘死了,二伯沒多久也跟着去了,卞舞華就更不受家裏人待見。那個時候卞芙其實一直都是家裏的霸王,年紀最小又繼承了主母的蠱術,所以最得寵。

她爹告訴她,三伯是被卞舞華的娘害死的,那個風塵女子不守貞潔在外面勾三搭四引無數仇家,所以在她得花柳病死後,三伯出門就被人殺害。卞芙一直很痛恨卞舞華,正因為她母親的到來,整個卞家因此疏遠了三伯,也正因為她母親的風騷,惹得三伯慘死。

即便後來卞舞華說三伯的死是主母幹的,她也不信。

卞芙到處找卞舞華的麻煩,她用蠱蟲吓對方,卻被對方将蠱蟲塞進她嘴裏吃掉了,她用暗器想要給對方一點教訓,不料卞舞華也總有辦法騙的她中了自己設下的圈套。

對于卞芙來說,這個人算是童年噩夢,是個每次想要對付,卻害的自己受傷的存在。

她伸手摸了摸嘴角淺淡的疤痕,那是在她十歲生辰的宴會上,被卞舞華用刀劃的,她們一直都在這樣過着不像姐妹會過的日子。

磕磕碰碰十多年,卞芙對卞舞華的懼怕已經深入骨髓,即便會壯起膽子與對方争辯,也不敢真的對對方出手。

這就是她剛才腿軟硬是堅持了下來,可卞舞華一走後就站不住的結果。

她靠在牆邊,伸手将自己淩亂的頭發整理了一番,突然聽見腳步聲,可經過宿無逝的氣勁鎮壓與迎面碰上卞舞華的懼怕,她已經沒有力氣再躲了。

卞芙只希望那人別入這個院子,最好是路過。

她縮在牆邊,看向長廊轉角那處,沒過一會兒,果然有一雙腳進入視線,那人穿着淺藍色的長衫,衣袂飄飄,一雙纖塵不染的白鞋踩着不疾不徐的節奏朝這邊走來,等走在她跟前不遠處時突然停下,顯然,對方看見了她。

卞芙慢慢擡頭,與對方對上了視線。

她心下一驚,卻沒想到是這個人。

劉子傾眨了眨眼睛朝靠在牆邊風塵仆仆的女子瞧去,這裏是落梅閣的範圍內,這人不是翎海的,更從來都沒有見過,瞧這個穿着打扮,也不像是此番來醒世山莊比試的門派之一,故而警惕了些。

劉子傾抿嘴,思索一番朝她走去,先是伸手将卞芙從地上扶起,讓她扶着牆壁站穩,這才開口問:“這位姑娘從何而來?怎會到落梅閣內?”

卞芙心裏想了好幾種理由,沒有一個能說得出口的。

劉子傾見對方不說話,且他方才扶着對方的時候已經探過了虛實,是個沒有法術的姑娘,走的并非修仙這一門,應當對他們構成不了什麽威脅。且她看上去像是奔波許久之後很疲憊似的,随時都會暈倒,身材纖細嬌小,別說是來害人,就是子霖過來與她比試,她也未必能走出子霖的十招。

劉子傾這個正人君子從來都不願意難為女人,所以看見卞芙一副虛弱的模樣,只說:“幹脆這樣,你住哪兒,我送你回去吧。”

卞芙心想她能住哪兒?她如今已經是無家可歸了,二伯以為她殺了爹,她是卞家的罪人,被姐姐救出來的那一刻,她就是卞家的逃犯。本來是想來找無逝哥哥,想要跟着他的,結果又發生了方才一幕,現在她才是真正的四處漂泊無定所,與以往的任性出走,是完全不同了。

劉子傾等了半刻,再度開口:“這樣,你先在我門下女弟子住處休息,至于你的事,我會禀明師叔祖,再想該如何安排。”

卞芙點了點頭,想也只能如此,況且無逝哥哥也是翎海的人,若能留下來,加入到翎海,即便不能總纏着無逝哥哥,至少每天都能見上一面。

劉子傾帶着卞芙到了夙溪她們所住的院子裏,子英于子楠正在過招,她們近幾日都有比試,不能馬虎,抓緊時間在加強練習。

子霖坐在一邊剝橘子吃,看見劉子傾來了,臉上一紅,連忙吐掉嘴裏的橘子核,站起來道:“劉師兄。”

“子霖。”劉子傾朝她點頭,又将卞芙往前推了推道:“這位姑娘剛才倒在了我們落梅閣的走廊上,沒問出來歷,也不知要送到哪兒去,幹脆就先讓她在你們這裏休息,等我禀明了師叔祖再說。”

子霖朝卞芙瞧去,她與卞芙年紀相當,算是比較好說話,當下就拉着卞芙道:“行,劉師兄你把她交給我吧。”

劉子傾還有些不放心,對子霖叮囑:“這位姑娘不像是其他門派的弟子,且身體似乎有些虛弱,你一定要好好照顧,千萬別自己貪玩,把人丢到一邊去了。”

子霖将這句話在心裏多讀了幾遍,又對上了劉子傾的眼神,知道這是劉師兄不放心,讓自己監視對方,于是笑着點頭說:“好!”

劉子傾交代完之後,便想要轉身去找宿無逝,剛走兩步,又回頭朝天空看了一眼,子霖好奇地跟着他一起擡頭,疑惑地問:“師兄看什麽呢?”

劉子傾看那萬裏無雲的一片碧空,并沒有在練習騰飛的身影,他被這話問得回了神,眨了眨眼睛後慢慢勾起嘴角笑道:“沒什麽。”頓了幾秒後又問:“對了,小師叔祖呢?”

子霖撓了撓後腦勺道:“不知道,她中午與師叔祖一道回來的時候,兩人臉色都不太對,師叔祖都沒吃午飯就回去了,小師叔祖也沒吃幾口就走了,我們回來的時候,她也不在房內,不知去哪兒了。”

劉子傾皺眉,夙溪雖然輩分高出他許多,但是道行真的很淺薄,如何操控靈力這種基本的法術都不會,出了落梅閣,也不知道會不會遇上麻煩或者危險。

他剛想去尋人,腳還沒踏出去,這個念頭就生生止住了。

他這是在幹什麽?夙溪怎麽說也十七歲了,這麽大的人難道還會走丢?不過是在醒世山莊裏頭轉轉,說不定是去看申時的那場比試,他如此急不可耐的尋人,反而顯得誇張了。

劉子傾朝子霖點了點頭,雙手背在身後,打算還是先去找宿無逝,問清楚這來歷不明的女子該怎麽辦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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