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正在這時,殷琉的聲音響起:“阿蟬,快快下輿,好與二殿下見禮!”
經殷琉這一提醒,陳嬿姝才想起自己還坐在軟輿上,趕緊下了輿來。
此時,鄭櫻已經下輿,與趙翓見過禮了。
鄭櫻回過身來,看了一眼陳嬿姝,然後對着趙翓笑道:“二殿下,這位是我侄女,陳國的嬿姝公主。”
陳嬿姝低頭上前,對着趙翓盈盈一禮,說道:“二殿下,嬿姝這廂有禮了。”
這時,陳嬿姝突然想到自己主動向趙翓求過親,頓覺有些尴尬,臉頰也微微有些發熱,不敢擡頭看他。
“嬿姝公主,有禮。”趙翓回了一禮。
他的聲音異常清悅。如山間流下的泉水一般,潺澈無比。
她想起前世臨死之前,他對自己說的那句話:“你就是陳嬿姝?”似乎也是這般清悅。她心裏莫名一蕩。
她感覺他的目光也聚在自己身上。很顯然,他在打量自己,打量自己這個曾經被他拒絕的女人。這個時候,是讓他看清自己容貌的時候了。自己唯一的資本,就是這張臉,此時不用,更待何時?想到這裏,陳嬿姝壓下心中的尴尬之情,把臉擡了起來,向着他望了過去。
他正好也在看她,就這般,兩人的目光堪堪撞在了一起。這一次,她終于看到了他的相貌,發如烏絲,白淨的肌膚上似乎隐隐有光澤流動,眉間卻透着一股英武之氣,特別是那雙眼睛,異常清亮,猶如天上的星辰一般。看來,世人誠不欺我,這趙翓果然是長得俊美無倜!只是,他看起來都極為清冷,加之一襲白衣,感覺他整個人都像裹了一層霜似的,讓人平生了一種難以靠近之感。
不過,她感覺他在看到她臉那一瞬,目光微微一滞。她心裏一喜。她知道,自己的容貌應該是引起了他的注意。這第一步,總算是走成了。
“二殿下今日沒上朝嗎?”鄭櫻在一旁淡笑着搭話。
“我今日另有要事,跟父王告了假。”趙翓答道。
“那妾等就不打擾二殿下了。”鄭櫻趕緊說道。
趙翓點了點頭,随即說道:“嬿姝公主,殷夫人,殷女君,少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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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二殿下!”三人施禮。
趙翓回了一禮,然後翻身上馬,縱馬而去。
陳嬿姝回過身,看着趙翓遠去的背影,怔怔有些發愣。也許以前都是在夢裏見到他,此時,她有些分不清這到底是在夢中,還是真實發生的。
“阿蟬,別看了,人都走遠了。”殷琉撞了撞陳嬿姝的胳膊,輕抿着嘴,偷笑着。
陳嬿姝回過神來,臉一紅,羞澀道:“琉姐姐,你別笑話我了。”
“好啦,好啦,上輿吧。”殷琉拉着陳嬿姝上了軟輿,繼續往王宮深處走去。
上了輿,走了幾步,陳嬿姝又忍不住轉回頭,卻看見趙翓的身影早已不見了蹤跡。
她心裏隐隐覺得有些失落。
轉過臉,陳嬿姝對着殷琉問道:“琉姐姐,趙王宮裏可以騎馬嗎?”陳王宮進了宮門,便不可騎馬。
“這外宮門是可以騎馬的,到了內宮門,就不能騎馬,連軟輿都不可乘坐,只有王上,太後和王後可以乘輿出入,其餘人等,只得步行。”殷琉解釋道。
“這還分了內宮門和外宮門?”陳嬿姝有些驚訝。她前世在三個王宮住過,陳王宮,鄭王宮,吳王宮,皆只有一個宮門,哪有什麽外宮門與內宮門?
“趙王宮比鄭王宮可大多了。”殷琉笑道。除了趙王宮,她去過的也只有鄭王宮,故只能将這兩個王宮相比較。
“哦。”陳嬿姝點了點頭,也不再多言,只想着自己的心事。
沒多久,便到了內宮門——昭陽門。墨蘭請陳嬿姝與鄭櫻母女下了輿,步行進入昭陽門。
見陳嬿姝一邊走,一邊低着頭沉思着什麽。殷琉上前,挽着她,打趣道:“阿蟬,還在想二殿下?”
“琉姐姐!”被殷琉這麽一說,陳嬿姝有些害羞,嗔道,“別再笑話我了,我在想其他的。”
“其他?”殷琉眨了眨眼,說道,“莫不是三殿下?阿蟬,可別貪心啊。”
陳嬿姝是明白了,只是不談起她跟楊松的親事,殷琉還是跟小時候一樣,那麽愛捉弄人。
“琉姐姐!你再笑話我,我,我可要惱了。”陳嬿姝拿她無法,只得撒嬌。
“好,好,我不笑你了。”殷琉親熱地挽着她,“對了,阿蟬,二殿下與三殿下你都見過了,你心裏屬意的是哪一個?”
陳嬿姝心裏一動,反問道:“琉姐姐覺得我應該屬意哪一個?”
聽到陳嬿姝的話,殷琉微微一定,斂住笑,似是認真地思慮的一番,然後說道:“阿蟬,二殿下與三殿下,各有利弊,就看你怎麽想。不過,如果是我的話,我會屬意三殿下。”
對殷琉這個回答,陳嬿姝有些意外:“為何是三殿下?”
殷琉沉默了片刻,說道:“因為二殿下與楊松一樣,都有心上人。”
陳嬿姝一愣。這個,她倒是從未聽說過。她記得,前世到她死的時候,趙翓雖然還未娶妻,卻是定了親的,對方是衛國的公主衛雅清。
“二殿下的心上人,可是衛雅清?”她追問。
“不是。”殷琉搖了搖頭,“是衛雅清之姐,衛碧菡。”
“衛碧菡?”陳嬿姝一怔,“我好像聽說兩年前,她意外身死。”衛國兩年前莫名死了個公主,自然傳得諸國皆知。
“是的。”殷琉點了點頭,“所以,二殿下雖然到了議親的年齡,久久不願議親,便是因為他心中一直有衛碧菡。而且,衛碧菡已經不在人世,我想,這世上再沒有人,可以取代她在二殿下心中的地位。”
陳嬿姝此時極為震驚。她完全沒想到趙翓身上還有這事。看來,自己要重新考慮一下到底是找趙翓還是趙翎了。說起趙翎,她又想起了兩年前的那樁舊事。既然她與他曾經有過那番交集,如果自己找他,應該會順利一些吧?畢竟前世自己死的時候,趙翓與趙翎都是王子,也許最後登上王位的是趙翎,不是趙翓呢?畢竟趙王那麽寵他的母親,也不會沒有這個可能。
這時,殷琉又說話了:“不過,阿蟬,你若是只想要保陳國安穩,與我一般,不考慮夫妻和順的話,自然還是應該選二殿下。”
“這又是為何?”陳嬿姝有些好奇,“不是說三殿下之母高貴妃盛寵二十年不衰嗎?趙王也很疼愛三殿下,還有意傳位于他。也有可能以後繼位的是三殿下啊。”
“本來王上是有這個意思的,不過我聽說兩年前三殿下犯了個事,具體什麽事我也不知道,只聽說三個聯盟國大為不滿,差點使得趙國與他們的聯盟瓦解,王上因此大怒。我聽阿爹話裏的意思,出了那件事之後,三殿下想再繼位,恐很難。”
兩年前?陳嬿姝想起自己救趙翓也在兩年前,當時他獨身一人,還身負箭傷,會不會與這事有關?
殷琉側過臉,看見陳嬿姝低頭皺眉,知她此時心裏十分糾結,又說道:“阿蟬,如今就看你自己怎麽想了。是想要個情投意合的夫君,和和順順過一輩子,還是為了陳國攀附二殿下這棵大樹?”
“我不知道。”陳嬿姝此時真的心亂如麻。她真沒想到,到了趙國,會遇到如此複雜的局面。如果早知道趙翓心有所屬,她必不會淌這趟渾水。只是如今來都來了,只有先走一步算一步再說了。
就在陳嬿姝滿腹心事之際,已經到了蔡太後所居的永寧宮。
因為有墨蘭引路,也勿需通傳,陳嬿姝一行便進了宮。進剛院子,便聽到正殿內傳來一陣歡笑之聲。只聽一個嬌俏的女子聲音帶着笑說道:“姨祖母,你說這事兒是不是很好玩?”
随即,一個年老慈愛的聲音響起:“你這丫頭,最會哄我高興了,真是不疼你都不行!”
這應該是蔡太後。只聽她話音一落,殿內響起一陣附和之聲,聽起來好不熱鬧。
陳嬿姝眉頭微微皺起。這年輕女子的聲音甚是耳熟,似乎在哪裏聽過似的,可她一時又想不起自己在哪裏聽過。
這時,墨蘭已經走到殿前。只見她恭敬地站在殿門邊,沖着殿內說道:“太後,嬿姝公主和殷夫人、女君到了。”
“快快請她們進來!”蔡太後高聲說道。
墨蘭回過身,對着陳嬿姝三人說道:“嬿姝公主,殷夫人,女君,太後請你們進去。”
“有勞墨蘭姐姐了。”陳嬿姝微笑道。
“嬿姝公主客氣了。”墨蘭笑笑,退到一邊,“請!”
陳嬿姝點了點頭,與鄭櫻、殷琉一起進了殿。
殿上正中,坐了一位老婦人,雍容華貴,氣度不凡。兩旁席間,坐了許多或年輕或貌美的婦人,應該是前來給蔡太後請安的趙王妃嫔。
陳嬿姝未敢多看,趕緊上前,對着蔡太後行禮道:“陳嬿姝拜見太後。”
蔡太後見狀,趕緊說道:“嬿姝公主,快快起來,不必多禮。”
陳嬿姝起身,低頭道:“多謝太後。”
蔡太後與陳嬿姝的外祖母燕太後是舊交,因而,見到故人之後,平生了幾分親切之感,笑問道:“你便是燕蘭亭的外孫女?”
“回太後,正是。”陳嬿姝回道。
“來!”蔡太後沖她招了招手,“快快來我身邊,讓我好生看看你!”
“是。”陳嬿姝也不拘禮,便走上前,到了蔡太後身邊,輕聲叫道,“太後。”
“擡起臉,我瞧瞧。”蔡太後拉過陳嬿姝的手。
陳嬿姝擡起頭來,淡笑道:“太後見笑了。”
看見陳嬿姝的相貌,蔡太後一怔,随即笑道:“果然是蘭亭之後,比她當年的姿容,真是有過之而不及。”
“太後缪贊。”陳嬿姝赧然笑道。
蔡太後擡起眼,對着下座笑道:“清丫頭,你有對手了!”
“哎呀,姨奶奶,別笑話清兒了。”那個嬌俏的女聲又響起。
陳嬿姝越聽這聲音,更覺得熟悉,遂轉過身,循聲望去。突然,她一愣。殿下那女子,竟然就是在随安城六和客棧騙自己與她換房,差點害得自己被蒙面人所害之人。
嗬!還真是冤家路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