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此時,四下無人,只有陳嬿姝與趙翓在這園林深處。兩人雖不熟識,但以前卻有些令人尴尬的牽扯,因此,陳嬿姝覺得跟他在一起,渾身上下都不自在。于是,她對着趙翓欠了欠身,說道:“二殿下慢慢逛,嬿姝就先行離開了。”
趙翓眼睛微微一眯,對着她說道:“公主一個人在這園子裏走,不怕麽?”
陳嬿姝一愣,問道:“這園子裏,會有何可怕之物?”
“這園子中以前發生的事?公主都沒聽說過?”趙翓似是有些意外。
“沒有呀。”陳嬿姝一臉茫然,“二殿下也知道嬿姝乃初次到均陽,怎麽會知道這些事啊。”
“這樣啊。”趙翓頓了頓,說道,“這園子裏之前出了好些事。不說遠了,就在幾個月前,有個女子因被人污了清白,在一個月黑風高之夜,在這園子裏上吊身亡。咦,好像就在你身後那棵樹上……”
陳嬿姝向來膽小,特別怕黑怕鬼,聽到趙翓說自己身後那棵樹曾有人尋死,吓得尖叫一聲便跳了開來,躲到了趙翓身後。好不容易定下心神,她借着月光,看見趙翓唇邊微微勾起,知道自己剛才驚慌失措的模樣,惹了他笑話。
她面上一熱,只想趕快逃離,省得再被他笑話。于是,她對着趙翓扯了個笑容,說道:“嬿姝膽小,讓二殿下笑話了。”然後又胡亂指了一個方向,“那我先回講舍去了。”說罷,便要離去。
“那邊是通向蓮花池的。”趙翓又一臉鄭重地跟她說道,“去年人上官場失意之人在那池裏投池自盡,說來奇怪,現在還未找到屍身。聽說,他可能化作厲鬼,要找了替身才能入土為安。”
聽到這話,陳嬿姝臉都吓白了。她對着趙翓追問道:“二殿下,嬿姝要走哪邊,才不會遇到這些不幹淨的東西啊?”
趙翓皺了皺眉頭,說道:“這倒有些難了。傳說這竹微居是玄機仙人得道升仙前所居之所,所以老有些生活不順之人來此尋短見,希望死後能得玄機仙人的點化。”說着,他思索了一番,又說道,“據我所知,近五年,在此處自盡的人,也有十來個,很難說他們的魂魄離開沒有,如果沒離開,在這園子裏又在哪裏,要走哪條路,才不會碰到他們。”
“啊?這麽吓人啊!”陳嬿姝有些手足無措。若是不知道這些事,讓她一個人走回去,也無妨。可是,如今知道這些事了,再讓她獨自一人在這園子裏亂穿,她還真有些害怕了。
她擡眼四處望了望,沒有看見有其他人路過。怎麽辦呢?突然,她看到自己面前的趙翓。此時,此地,只有這根救命稻草了。
她望着他,讨好地笑了笑,說道:“二殿下,你要回講舍去的啊?”
“是的。”他點了點頭。
“那,嬿姝可否與二殿下一道?”她小心地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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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不過……”說到這裏,他一頓。
“不過什麽?”她一臉緊張,生怕他會拒絕。
“今日月色正好,我還想在園中賞賞花草。”
聽到他這麽說,陳嬿姝松了一口氣,趕忙笑道:“二殿下,獨自一人賞花多孤單啊。嬿姝陪二殿下一道,可好?”
他嘴角輕輕一抿,說道:“翓不善言詞,嬿姝公主若不嫌我無趣,自然是好。”
“不無趣,不無趣。”陳嬿姝嘿嘿笑道。心裏卻道,你還不善言詞?我都快被你說的那些鬼故事吓死了。
“那好。”他點了點頭,“嬿姝公主,請随我這邊走吧。”說着,他轉身便繼續往園子深處走去。
陳嬿姝心裏害怕那些神神鬼鬼的,見他走了,趕緊追了上去。
這一路跟來,陳嬿姝才發現,趙翓似乎真的有點像的那樣不善言詞。因為,他幾乎不說話,就在園子裏七拐八拐的,說是賞花草,卻沒見他看個什麽名堂。
終于,陳嬿姝忍不住問道:“二殿下,你想賞什麽花啊?”
“什麽花都賞。”他回道。
陳嬿姝:……
果然有點接不下去了。可是,這兩人走在一路,卻不說話,感覺着實尴尬,于是,陳嬿姝又沒話找話地說道:“二殿下,你出來透透氣,也能幫我的忙,還真是巧啊。”
趙翓轉過臉來,看了她一眼,說道:“是有些巧。”
“二殿下平日便喜歡賞花嗎?”她又問。
“還好。”
“二殿下平日喜歡賞什麽花啊?”
“什麽花都賞。”
……
陳嬿姝覺得自己真的盡力了。跟這個趙翓說話,真是太費力了。要不是自己膽小,要随他一起回講舍去,真不想理他。她不管了,尴尬就尴尬吧,她也不想說話了。于是,她沉默了着,跟着他一路走着。
沒想到過了一會兒,趙翓倒主動開口了。
“嬿姝公主乳名可是叫阿蟬?”他問道。
“嗯?”陳嬿姝有些驚訝地望着他,“二殿下如何得知?”
“哦,我先前好像聽到殷女君如此喚公主。”他答道。
聽他這麽說,陳嬿姝一愣。平日在人前,殷琉還是叫她為嬿姝公主,只有私下裏才會喚她的乳名。今日殷琉确實喚過她“阿蟬”,便是在阻止她責罵楊松之時。而趙翓會如此問,莫不是他看到了先前那一幕?
想到這裏,陳嬿姝又望了他一眼,問道:“二殿下先前都看到了?”
“看到什麽?”他回望着她。
“就是……”她咬了咬唇,似乎有些不好說出口。
“就是你與楊松、殷琉之間那場好戲?”他替她補充道。
她一呆,随即問道:“你真的看到了。”
“看到了。”他點頭,“怎麽?”
“二殿下!”她停下腳,一臉懇求地望着他,“求求你,不要将此事告訴別人!”畢竟這事不是好事,若傳了出去,對殷錄、殷琉的名聲都不好。
“這事與我何幹?與他人何幹?此事只是殷女君與楊松的私事,我為何要告訴別人?”他似笑非笑地回望着她。
她心底松了一口氣,說道:“多謝殿下!我不想姨父和琉姐姐被人笑話。”
“放心。”他說道,“只事若是楊松與殷琉自己不外傳,便不會有人知曉。”
“多謝二殿下。”陳嬿姝施禮感謝。
“嬿姝公主客氣了。”他點了點頭。
兩人又一道往前走去。這時,起了風,陳嬿姝覺得有些涼意,伸手抱住自己的肩。
他注意到她這個小動作,轉過臉,看了她一眼,說道:“時候不早了,我們回講舍去吧。”
陳嬿姝自然是求之不得,連忙點頭道:“好。”
于是,趙翓帶着她往講舍走去。別看先前在這園子裏拐來拐去,走了許多路,回講舍時,許是抄了近道,很快,陳嬿姝便看見前方燈火通明,人影綽綽。
此時,她心頭一下便沒有先前那些害怕之感了。
她轉過身,對着趙翓施了一禮,說道:“多謝二殿下,嬿姝先進去了。”話裏的意思很明顯,不想與他一道進去,怕惹人閑話。
趙翓微微一頓,回禮道:“嬿姝公主請便。”
正在這時,衛雅清的聲音響了起來:“翓哥哥,你到哪裏去了?清兒到處尋你呢。”
趙翓轉過臉,看見衛雅清從石階上跑了下來,說道:“屋裏太悶,我出來透了透氣。”
衛雅清走近,看見站在趙翓身邊的陳嬿姝,微微一愣,問道:“嬿姝姐姐,你怎麽也在這裏?”
陳嬿姝怕她誤會,連忙解釋道:“我先前去園子裏轉,正好遇到二殿下出來賞花,便一道回來了。”
“賞花?”衛雅清一臉驚訝地望着趙翓,“翓哥哥,你平日不是不喜歡游園賞花嗎?”說到這裏,她側眼看了看陳嬿姝,似乎明白了什麽,意有所指地說道,“是不是有人拉着你,非要你去的?翓哥哥,你也別太心軟了,明明是有人自不量力,你何必弄得像自己對不住她一般?”
這話就太明顯了。陳嬿姝心頭一陣無名火起。未等趙翓說話,她沖着衛雅清冷冷一笑,搶先說道:“雅清公主多心了。我想,先前我已經把話跟你說得很清楚了。我與二殿下确實是無意之中遇到。以前嬿姝也許做過不自量力之事,但事情已經過去了,嬿姝臉皮再厚也有個度,此番來均陽,只為表姐婚事,再無非份之想。不過……”
說到這裏,陳嬿姝轉眼看了看趙翓,淡笑道:“雅清公主提醒得是,嬿姝以後做事會更有分寸一些的,不會再惹人誤會。”
說完之後,陳嬿姝施了一禮,說道:“嬿姝不打擾二殿下與雅清公主了,告辭!”說罷,她轉過身,便進了講舍。
雖然陳嬿姝這般說了,衛雅清對她還是有些不滿。她望着趙翓,撒着嬌叫道:“翓哥哥,這陳嬿姝……”
“好啦,雅清。”趙翓打斷她道,“我們也進去吧,不然,弘元道人該講完了。”
“好吧。”衛雅清悻悻住了口,與趙翓一道進了講舍。
因為這番風波,陳嬿姝已無心再在這雅集逗留。而殷在與楊松說了那話之後,再與他同在這屋中,更覺如坐針氈,聽陳嬿姝提議提前離開,自然一口答應。
臨別之時,殷琉提醒陳嬿姝要不要去向趙翎道個別。
陳嬿姝微微猶豫了一下,然後猶豫了一下,說道:“我們是郭家女君邀請來的,與她道個別便好。”
趙翓與衛雅清就坐在趙翎身邊,她是再不想招惹這兩人。于是,她與殷琉悄悄上前,跟郭萱說了一聲,便退出屋來,坐馬車回了殷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