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最愛牛皮糖
七百年後某日清晨
一場新雨過後,山林煥然一新,擡眼望去,遠山如黛,花木如洗,碧草凝翠。
熹微的晨光下,晶瑩的露珠發出奪目的光彩,耀眼似珍珠。
花木深處,鳥兒啼鳴,婉轉而悠揚。
不遠處奔流而下的瀑布氣勢恢宏,滔滔水聲,震得人心澎湃,濺起朵朵雪白的水花,打着轉兒,彙入一條清澈見底的小河。
一小股清澈的河水随着翠竹連綴的半圓弧水徑,層層流淌,水流不疾不徐,蜿蜒屈曲,最終通往一處風景如畫的莊園。
“啊——”
一個容貌俊美的年輕男子從睡夢中驚醒,打破清晨的寧靜。
腦海中殘留的夢境讓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哀傷,胸口劇烈起伏。
“公子——”侍從聽到喊聲,從不遠處急急趕來。
“踏雲,我夢到《戡亂志》。”被喚作公子的人驚魂甫定,額頭還微微有冷汗滲出。
踏雲關切地道:“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公子應該是最近太累了。”
“戡亂志出,逆天改命。怎麽會夢到這麽一句奇怪的話?果真是太累了嗎?”
被喚作公子的俊美男子輕輕呢喃,似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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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國上書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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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威烈王二十三年,初命晉大夫魏斯、趙……。”
明媚的陽光照進上書房內,讀書的正是陳國太子,也是陳國唯一的皇子——陳威儀。
陳威儀今年剛好六歲,生得眉清目秀,圓嘟嘟的小臉玉雪可愛。
他穿着一身月白色袍子,袍子上繡着的暗金流雲紋圖案在陽光下金光流轉。脖子上帶一柄金鎖,足足有五六歲小孩的拳頭那麽大,玉如意形的金鎖上刻着“長命百歲” 四個大字,金鎖下方墜着四串小金珠樣的流蘇,極為精致。
此刻他正對着一冊竹簡古書發呆,長長的睫毛小扇子般覆在眼睑上,稚嫩的小手使勁戳着竹簡上的字……
陳威儀已經讀不下去了,因為後面的字他不認識。
“裴太傅——”陳威儀求救似看了一眼負手立于自己身側的裴太傅——裴紹謙。
只見被喚作太傅的人二十出頭,皮膚白淨,眉目如畫,鼻梁挺直,淡青儒衫輕垂,陽光勾勒出一個修長的輪廓,說不出的俊秀飄逸。他神色悠遠而淡然,仿佛對一切世間事漠不關心,又仿佛把世間一切事都盡收眼底。
因為是唯一的皇子,陳威儀在陳國皇宮是集萬千恩寵于一身的人物,要風得風,要雨得雨,連陳威儀的父皇陳國皇帝陳長陵都不怕,可獨獨有些怕太傅裴紹謙。
太傅裴紹謙,人如其名,明明就是一個溫潤如玉的謙謙公子,平日裏見了小太監,小宮女,也是客客氣氣,斯文有禮,在宮中頗有人緣。
話說“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同理,“公子斯文,淑女許之。”
每當裴紹謙為太子講學,小宮女就借故頻送瓜果,只求能多看裴紹謙一眼。
可不知為什麽,天不怕地不怕的太子陳威儀就是有些怕裴紹謙,說是怕,其實不如說是崇敬。
朝夕相處下來,總覺得他有一種超然而神秘的氣息,對裴紹謙言聽計從,不知道這是不是傳說中的“一物降一物”呢。
“周威烈王二十三年,初命晉大夫魏斯、趙籍、韓虔為諸侯。” 裴紹謙在一旁頗有耐心的指點着。
“自此,曾經強大的晉國分裂成魏、趙、韓三國,史稱三家分晉。這一年也是戰國元年,自此歷史進入七國争雄的局面,最終由秦國完成統一。七百多年後的今天,又陷入分裂了。” 裴紹謙簡明扼要的解釋給小太子陳威儀聽。
“太傅,你曾說過,晉國是春秋時期最強大的國家,已經具備統一諸國的能力,為何突然分裂了呢?”陳威儀似懂非懂地發問。
“而且本宮覺得這本《晉書》似乎有問題,”陳威儀邊說邊翻看着手邊的《晉書》,“這麽多片竹簡都是空的,什麽都沒有。是不是遺失了什麽內容?”
“這是最早的《晉書》,也是迄今為止最接近歷史真實的版本了。”裴紹謙答非所問。
其實太子陳威儀的問題也是他心中的疑惑。
“曾經強大的晉國,氣吞山河,連克數國,卻在短短數年之內,突然分裂成魏、趙、韓三國。晉國前後差異這麽大,就好像不是一個晉王。” 裴紹謙也不隐瞞,直接說出自己的猜測。
“太傅,會不會史官偷懶,漏寫了一個強大的晉王?”
陳威儀聯想到自己前幾天還偷懶不背書,推已及人地揣測起當時的史官。一臉獻媚地看着裴紹謙,希望得到一個誇獎。
“不會。”裴紹謙惜字如金,似乎覺得跟小孩子讨論這等問題實在無聊,陳威儀的小臉立刻垮下來。
“那會不會強大的晉王非正常死亡,只能臨時找個遜一點的當晉王,史官迫于壓力,不敢寫強大的晉王的故事?”陳威儀不甘心地再次猜測。
“不是沒有可能,”裴紹謙若有所思地點點頭,“依太子殿下猜測,什麽原因會導致晉王非正常死亡” 裴紹謙難得八卦精神冒頭。
陳威儀見一向淡然的裴紹謙聊興正濃,自不放過機會,認真地想起來。
“為救自己心中所愛。”陳威儀語出驚人。
裴紹謙滿頭黑線,這位小太子還真是語不驚人死不休。
本以為他會說強大的晉王死于政變,或者死于兼并戰争,史官或怕得罪新王,或怕折辱晉國顏面,所以沒有記錄。沒想到小小年紀的陳威儀怎麽會有那麽大的腦洞。
“我曾偷聽過母妃跟父皇哭訴,說父皇為救自己心中所愛,搭上性命也再所不惜。”似乎看出裴紹謙的疑慮,陳威儀一臉虔誠地跟裴紹謙解釋。
“什麽樣的女子值得晉王搭上性命?有牛皮糖好嗎?”陳威儀一提到牛皮糖,忍不住咽了下口水,頓了頓,突然想到了什麽,“或許南風姐姐值得吧。”
“殿下,這番話不要再同外人講了,會害了殿下的母妃惠貴妃和南風郡主。” 裴紹謙有些哭笑不得,生怕這位小太子禍從口出,好心規勸。
“不怕,誰敢害本宮的母妃和南風姐姐,本宮要他好看。”最後的兩個字,陳威儀幾乎是咬着牙說的。
裴紹謙對這位小太子也是頗為無奈,生活在潑天的恩寵之下的人,根本不知道什麽叫怕。
不知為什麽,一聽到陸南風的名字,裴紹謙有一種濃濃的憂慮浮上心頭,總擔心有一天會看不到她。
陸南風是陳國皇帝陳長陵親封的郡主,自己跟她只有幾面之緣,見面也僅僅是點頭之誼,明明不熟的。可剛才聽到陸南風的名字,心莫名地漏跳一拍,總覺得跟她有種相識的感覺。
“太傅,我有好些天沒有見過南風姐姐了,你見過她嗎?本宮想她了。”陳威儀難得地安分下來,用手肘支着腦袋,幽幽地開口。
聯想到前幾日,惠貴妃向自己請教和親之禮,裴紹謙心中突然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陳國只有一個待嫁公主,也是惠貴妃的親生女兒,陳威儀的親姐,陳靜儀。而周國皇長子尚未娶親,娶一個陳國公主也是情理之中。
惠貴妃應該不舍得嫁親生女兒,那如若和親,這使命只能陸南風來接了。
陸南風自小被養在陳國皇宮,按理說,和親也是應當應分的。
可怕的是,和親對象是周國。
當下,陳國與周國二分天下,周國強大,對陳國虎視眈眈,陳國一直委屈求和,曾經嫁過去的公主都備受冷遇,何況是陸南風這個身份成謎的異姓郡主。
思及此,裴紹謙不無擔憂地開口:“也許南風郡主要去和親了吧。”
“什麽是和親?”陳威儀只顧盯着窗外的麻雀瞄準,漫不經心地問道。
裴紹謙苦笑一下,陳威儀還太小,根本不懂和親的真正意思。
裴紹謙:“殿下,時候不早了,今天就到這裏吧。”
陳威儀巴不得裴紹謙來這句,但面上還是故作惋惜狀地挽留了一句:“其實可以再學一會……當然了,一切聽憑太傅安排。太傅既然上到這裏,威儀聽命便是。”
生怕裴紹謙反悔,陳威儀話說得極快,根本就沒給裴紹謙反應的機會。
裴紹謙暗自好笑。
師生互相見禮之後,陳威儀的目光就像膠着在裴太傅身上,一眨不眨地目送他離開。生怕太傅再想起什麽事,轉回身來。
陳威儀今天是真的學夠了,如若不是母妃惠貴妃安排,他才不要學什麽治國之策,這種事情由父皇操心就好了呀。
眼見裴紹謙走出上書房,陳威儀沖着窗外高喊:“湯圓,命禦膳房給本宮備牛皮糖。”
“遵命。”
聽聲音只是個半大的孩子,着一身青衣長褂,只留一個背影,不見樣貌,一路颠颠地奔向禦膳房。
湯圓實在是悔啊,牛皮糖是他推薦給太子的,因為牛皮糖輕便好拿,沒湯沒水,也不燙手。本想太子安安靜靜的吃牛皮糖,可哪裏曉得太子吃得滿地掉芝麻粒兒,還得他打掃……湯圓心裏苦,但湯圓不說……
作者有話要說: 又提到戡亂志了,大家猜猜那做夢的公子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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