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生變

年前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圓圓出嫁了。方晏提前跟趙文奎說好，趙文奎雖然不怎麽高興，但也默認了杜凡的一次又一次上門。

別看小山在道上很有些名號，張叔卻是地地道道的老實人，若不是小山得了杜凡和孟離的青眼，他也不一定能安安穩穩的給杜凡他們當司機，所以說小山要成家，來的都是道上的人物和一些平常打交道的商人，也有些大人物看着杜凡的面子給送了賀禮，不過本人肯定是不來的。就這些小山也不在乎，反正大家心裏都有分寸。

不知道怎麽想的，他們正正經經辦的舊式婚禮，拜堂拜天地。看着蓋着紅蓋頭的圓圓和笑得極開心的小山，方晏也覺得很是愉快，她看看身邊站着觀禮的杜凡。杜凡像是心有所感，側臉看她，握住了她的手，兩人相視一笑。

“其實我覺得你們也該抓緊了。”杜遠簡直是無處不在，笑着湊過來，“方晏，羨慕不？快點嫁過來就能天天看，不對，我哥就能天天看着你了。”

方晏也不臉紅，不急不慢的說：“我小舅舅一會兒會來接我的。”

杜遠的臉色馬上就不好看了：“他怎麽老是陰魂不散啊。”

杜凡翹了翹嘴角，擡手摸摸她的頭，才道：“走吧，有這幫小子鬧騰，喜宴一定熱鬧，你肯定沒見過。”

果然，說“熱鬧”都是含蓄了。這幫小子鬧起來真是百無禁忌，掀了蓋頭的白圓圓臉蛋紅撲撲的，也不知是害羞還是折騰的。好在小山雖然平常總是喜歡欺負圓圓，這時候還是很護着她的，具體表現就是所有讓過來的酒都讓小山喝了，最多就是讓圓圓給幾個年紀大些的大哥大叔點了根煙。不過這一通折騰下來，小山也醉得差不多了。等到輪到杜凡他們，小山是臉色通紅，腳下發飄了。偏偏杜遠還在起哄：“小山，方晏可是你媳婦兒的娘家人，你不表個态？”

小山大概是真的喝多了，一手搭在圓圓肩上，笑得無比燦爛：“晏小姐，咱們可不是外人。”

“喲，還學會攀關系了。”杜遠壞笑，“方晏跟我哥才是內人吧，你小子不怕挨揍啊？”

“不怕不怕，”小山得意洋洋，“我媳婦早就不揍我了。”

方晏都要捂臉了。偏偏杜遠一副“我絕對不信你就吹吧”的表情，雖然沒說話，但是在場的人奇異的全都明白了。孟瑾拉了拉杜遠的衣角，小聲道：“你适可而止啊。”

杜遠順勢把孟瑾抱在懷裏，挑釁道：“看見沒，這才是好媳婦。”

小山其實平常也不怎麽怕杜遠的，這會兒就更不怕了，于是他一扭臉，在圓圓粉嫩嫩的臉蛋上“吧唧”一口，得意洋洋的道：“我們家圓圓最好了。”

圓圓的臉都要扭曲了。杜遠笑得趴在桌子上，還問孟瑾：“你說等會兒他還能洞房不？”

杜凡一巴掌不輕不重的打在杜遠肩上，“你都多大人了還鬧。”

“等你娶方晏的時候我保證不鬧不就行了？”杜遠臉皮也厚，“山啊，正經來一個，別吧唧臉，親哪不用我教你吧？”

方晏低下了頭。

杜凡看了，手攬上了她的腰。

正在大家嬉笑的時候，一聲巨響，接着有什麽東西照亮了夜空。方晏甚至覺得，屋子都抖了抖。

“這是誰給小爺助興呢？”小山興奮起來。

杜凡卻皺了眉，站起來招了人去打聽。

天色實在不早，杜凡送了方晏回家，在路上囑咐她：“可能是出了什麽事情，你最近不要出門，圓圓這邊你也看到了，不用擔心她。”

“可是你……”方晏可沒喝醉，心中十分不安。

“放心，應該不是針對我的。”杜凡想了想，“也許你可以去問你的小舅舅。”

後來的事情不用問誰方晏也知道了。那個晚上王家藥廠的爆炸震動了整個上海灘，只是誰也不知道到底是什麽人做的。方晏想到杜凡的話，又想到那天趙書君和孟瑾不合常理的相見，對這事情完全不再好奇下去。她不敢知道真相，因為多一個人知道，只怕多一份危險。她不怕危險，但她怕壞了孟瑾他們的事情，更怕孟瑾有危險。

這個新年過得十分平淡，趙書君兄妹在放了年假後都老老實實待在家裏，不上班的不上班，不上學的不上學，當然他們對方晏也是一如既往的客氣的客氣，無視的無視。趙文奎卻仿佛遇到了些事情，時常在書房裏一坐就是很久，最有變化的是李馳野，他并不怎麽經常出入趙家了，好像趙文奎給了他什麽任務，偶爾過來也都是形色匆匆直奔書房。這樣讓方晏覺得自在了許多，趙文奎撮合他們的意思實在是太明顯了，而李馳野本人有看不出什麽意思來，說不同意吧對她非常親密的樣子，說同意吧他們兩人相處的時候從無暧昧，方晏就是想說什麽都說不出來。

很久都沒有見過杜凡了，偶爾方晏回去孟瑾的診所去看看孟瑾。她現在知道，那王家的藥廠剛剛完工就毀了，王建業差點吐血，他的新親家齊懷壁派了好多人一起查，也沒弄清楚事情到底是什麽人做的。這麽大一個虧王家哪裏肯吃下去，這一陣子折騰得厲害，碼頭上現在也不太平，大家都提着加倍的小心。新婚的小山也天天在碼頭上晃蕩，誰也不知道下一步會出什麽事情。

當然這些事情還不至于影響到方晏身上，不過她總有一種直覺，她暫居的這個家裏，并不是沒人關注這事情的。

這種直覺在一天她要出門的時候終于得到了驗證。白玉蘭周年的那天，方晏要去拜訪陳明和并且祭拜白玉蘭，一大早出門前，她碰到了同樣要出門的趙書君。現在她已經能夠毫不尴尬的叫一句“舅舅”了。

“你有事？”趙書君打量一下她的裝束。

方晏點頭，“我養母今天周年，我要去祭拜。”

趙書君點點頭：“自己小心點。”

本來方晏以為對話到此結束了，應了一聲就要往外走。卻又被叫住了，只聽見趙書君在身後說：“如果能見到，就跟她說，我謝謝她，另外，讓她小心。”

方晏知道他說的是孟瑾，而這沒頭沒尾的話也讓她确定了東西。

出了門才發現，說好了來接她的小山沒過來，來的是杜凡。

方晏的心情并不好。白玉蘭已經走了一年了，伊藤還好好的。她經歷了好多事，卻并不曾強大起來。杜凡以為她十分悲傷，便也沒有多說什麽，只是把她的手拉過來，放在手心裏暖着。

就算時間已經沖淡了悲傷，跪在白玉蘭墓前，方晏還是狠狠的哭了一場。陳明和似乎還是老樣子，但是精神差了很多，看到方晏還是很高興。從墓地回來的時候，他問：“小丫頭，你現在也成了高官家的千金了，以後什麽打算啊？”

“什麽千金，您就不要打趣了。”方晏扯了扯嘴角，“我就是個普普通通的小丫頭罷了。哪能有什麽打算？”

“你要是沒有打算，我這幹兒子可要着急咯。”陳明和笑着道。

杜凡并不說話，牽起了方晏的手。

陳明和回頭跟龍叔說：“這丫頭文文靜靜的，還能打架，了不起啊。”

方晏木着臉，這是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裏的意思嗎？

“早我就說，姓趙的是個老狐貍，沒想到你是他孫女。”陳明和感慨一聲，“其實說起來你們也算是門當戶對。好吧，你們年輕人的事你們自己解決，需要我出面就說。”

“多謝義父。”杜凡低頭說。

“齊懷壁什麽意思？”陳明和問，“怎麽我聽說讓你放一批貨進來？”

方晏看看杜凡，見他完全沒有要自己回避的意思，便低頭走路。

杜凡說：“是王家的貨，之前藥廠毀了，估計他們想撈一筆補上。齊懷壁怕是拿了他們不少錢，自然要出力。”

“什麽貨？”陳明和問。

“底下人沒仔細看，小山探過了，是槍。”杜凡神色凝重，“量不小，我沒讓上岸。”

陳明和點點頭，“知道給誰的嗎？”

“不确定，但是王家最近多了不少打手，瞧着是東洋浪人。”杜凡說，“碼頭上動過幾次手，傷了兩個兄弟，暫時沒死人。”

“王建業這個老混蛋，想錢想瘋了這是。”陳明和臉色也不好，“不能給他們放進來，說不定将來怎麽着呢。實在不行……”他看了看方晏，“跟姓趙的通個氣，華東警備區那邊他說得上話。”

杜凡點頭：“我知道了，義父。”

“我不回去了，你送小丫頭回去吧。”陳明和道，“想要人家孫女，就得給人家當孫子，記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