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看到寂淳鐵青的臉色,宿冉心中不由得得意起來,也不知怎的,他只要看到這個和尚被自己惹怒,心情就頗是爽快。
寂淳沒有再去理會宿冉,甩袖徑自走開了。
向人打聽了他們現在所處的地方,正是距離濟州城不遠的小村子裏,只需步行走上半個多時辰就能進城。
兩人之間始終保持着不遠不近的距離,看上去倒也不像是同行的,更像是順道走。漸漸地,路上行人越來越多,也逐漸出現了販賣貨物的小販,他們終于到達了濟州城裏。
此刻,他們站在熱鬧喧嘩的大街上漫無目的地走着,是啊,眼下他們身無分文,更不知薛藥他們躲在了何處,如何在這偌大的濟州城尋人。就連今晚上他們的住宿,都成了問題。
“喂,我說,你到底知不知道他們在哪兒?”宿冉煩躁地抓了抓頭發,連續奔走這麽久,他的耐心在一點點消磨。
“不知,”寂淳心中也極為煩躁,當時情況緊急非常,如何能料到現在這種窘迫的境地。
宿冉也皺眉,摸着胡子思考起來,那小子會去哪呢?徐真那個老狐貍,雖不至于大張旗鼓地尋人,想必也在暗中增派了人手監視。那麽……
“跟我來,”宿冉腦子裏突然跳出一個地方,對身邊的寂淳道,“我可能知道那小子在哪。”
當時他為了取得這神醫的信任,恰逢碰上一樁賣身葬父的事情,便馬上出手幫了個小忙,記得那女人擔心那些惡霸再找回來,非要跟着自己走,無奈他只能買了處小別院将她安置了,再後來他也就忘了,也許,薛藥帶人去了那女人那裏。
說起來,為了讓這半吊子神醫取信于他,他還确實為這地方費了不少事,那地方倒是極其隐蔽,想那天罡派也不會找到這裏來。
憑着記憶,兩人終于到達了目的地。這裏算是濟州城最窮的一塊地方,住的也都是一些尋常百姓,倒也算淳樸善良,平日他們靠着自家的田地,幾乎不怎麽進城。曾有個人自這裏出身,發達後便在這裏建了處別院,只不過其後人不怎麽來,偌大的院子也荒廢了,便想着賣了。正愁沒人願意買,倒讓宿冉碰上了。
宿冉上前去敲門,只聽裏面有個溫柔的女聲傳來,“誰啊?”聲音中帶着些試探。
“是我。”宿冉收回了手,回應了一聲。
大門很快從裏面打開,一個淳樸恬靜的姑娘出現在門內,當她看到宿冉的一瞬間,眼裏充滿了驚喜,下一刻又低下了頭,露出了小女兒的嬌态,很顯然,她對宿冉有着男女愛慕之情。
“上官大哥,你怎麽來了?”這姑娘邊問,邊将人迎進來把門自裏面鎖上,還左右張望了一下确定沒有人跟着。當她看到寂淳的時候,又是驚訝又是恍然。
“薛藥在這裏麽?”宿冉壓根對這女人沒有絲毫的興趣,冷淡地問道。
“在,在的。薛神醫和那個小公子住在西廂房內。這位就是……寂淳師父吧?”姑娘連忙回答,眼睛卻離不開宿冉。
“貧僧正是。”聽到薛藥和歐陽在這裏,寂淳也終于放下心了,倒是對宿冉能如此準确地尋到人感到驚訝,記得薛藥曾提過一句,他與這男人相遇是因為共同幫助了一位賣身葬父的姑娘,想必就是眼前這位了吧。
宿冉才懶得跟他們講那些沒用的,扭頭吩咐道,“婉瑤,你下去準備些吃的。”
“嗯嗯,好的。”婉瑤退了下去。
這處別院并不很大,但裏頭布局倒是雅致,宿冉徑自往西廂房走去,寂淳緊随其後。
沒一會兒,兩人就走到了西廂房。正見薛藥端着一個空碗出來,面上有些欣慰和喜色。當他看到寂淳和宿冉的時候,驚得他差些将碗扔了。
“寂淳大師,你們咋找到這兒來的?!我都擔心死了,快進屋,歐陽兄弟已經醒了。”薛藥像是把宿冉當成空氣似的,只對寂淳表現的親近。絲毫不覺得現在他住的是宿冉的宅子。
宿冉冷哼一聲,從容地邁着步子進去了。沒在主廳內停留,直接進了卧室,只見那個瘦弱病态的少年半靠在床上,眼睛無神地落在空中,像是在發呆。
知道有人進來了,歐陽以尋連忙從茫然呆滞中回過神來,一扭頭就看到了宿冉,他一愣,這人是……
“歐陽公子,在下上官黎。親眼看到你安然無恙終于心安了,”宿冉露出一個和善謙遜的笑容,溫聲道,“放心,有我在不會再有人來傷害你。”
“多謝上官公子了。”歐陽以尋也回了一個禮貌的笑容,“那個……您是?”
該死的薛藥!肯定只在歐陽這裏說了他兩個的功勞,壓根沒提自己!宿冉心中暗自咬牙,面上保持着笑容,“當日歐陽公子昏迷了,想是認不得在下了,那夜是在下與寂淳師父将那些人引開,由薛神醫帶你離開的。”
“啊,實在失禮,還沒跟公子道謝呢,”歐陽以尋連忙要從床上起身,卻被宿冉輕輕地按在床上,“不礙事的,歐陽公子要保重身體。”
兩人正說着,薛藥與寂淳進來了,看到宿冉按在歐陽以尋肩上的手,均是一驚,本能反應要上前阻止,宿冉倒是自己放下了,很是有風度地站在床側,禮貌地沖他們點點頭,虛僞招呼道,“薛神醫,寂淳大師。”
搞不清眼前人要做什麽,寂淳有意打量了宿冉一眼,見他表現的極為坦蕩,一副君子模樣。
幾人各懷心思,虛僞地寒暄幾句,婉瑤就敲門進來了,朝房內的幾個人施了一禮,柔聲道,“上官大哥,飯做好了,”說完,又補了一句,“還有寂淳師父的齋菜。”她心中想着,這位師父應該是上官大哥的朋友,一定要表現的細心些,讓上官大哥高興。
不料,聽了這話,宿冉邁到房門外的腳步頓了一下,沒有回頭,冷聲回了句,“多事。”
婉瑤的臉色一白,不知做錯了什麽惹得心上人不悅了,眼神中帶着擔心與懊悔,求助地看了眼薛藥。
“咳咳,婉瑤姐姐,沒事的,我們過去了。”薛藥在這裏也住了幾日,早就明白了婉瑤對宿冉的心思,初知道時只覺得她可憐,曾也婉言提醒過,不料她已經情根深種了,只好出言安慰道。說完,拉了拉寂淳的衣服讓他跟自己走。
寂淳知道這都是因為自己,但也不好說什麽,只好對婉瑤點點頭,“有勞施主費心了。”說罷,與薛藥一同離開了。
吃過飯後,寂淳和宿冉兩個早已承受不住困倦,各自找了間房去休息了。一覺睡到了日落,晚霞染紅了整片蒼穹。
寂淳推開門,只覺得一片神清氣爽,有多久沒有如此暢快了,就連一向嚴肅的表情此刻都帶着一絲溫柔。
正想去找薛藥商量下一步的打算,迎面就看到了宿冉,那人也看到了他。兩人都沒有說話,各自走着各自的路。
到了歐陽以尋所在的房間,薛藥正在裏面和他交談着,見兩人進來打了聲招呼。
“歐陽公子,你……是為何被那徐真抓到地牢裏呢?”薛藥率先開了口,這幾日他一直不敢提這件事情,一是怕刺激到這個虛弱的少年,二是擔心這事實的真相他一人承受不住。他隐約能猜到一些,只是不确定。
“以尋在這裏多謝衆位救命之恩,”歐陽以尋先是向衆人再次道了謝,才又開口道,“事情還要追溯到家裏遭遇噩耗的前段日子,父親收到武當峨眉等門派來的密信不久後,就得知那些門派掌門人被滅了口,衆位想必也聽說了這些事情,只是後來被他們各自門派的人極力隐瞞,遂也成了江湖上的‘傳言’,其實是事實。雖然父親沒有明說,我也猜到那些密信應是衆位掌門人來求助或是提醒的,只不過……我記得那日晚上,父親與一陌生男人在書房講話,我偷聽了些,關于,地芒。”說到這裏,歐陽以尋停下,看了看衆人。
寂淳沒有什麽想法,只是在腦中拼命回憶師父說過的當今武林形勢,門派地位,還有路上聽聞的傳言,被害的那些掌門人均是正派,在幾十年前那都是江湖赫赫有名的大門派,只不過此時稍顯沒落,是何人能将這些人殺害呢?他的功力如此雄厚,會是誰呢?江湖上傳言是魔教教主宿冉,要說以前他或許會信,只是現在,不知何原因,那人的功力消失了許多,絕對不可能有能力殺死那些人的,究竟是誰呢?
地芒……宿冉握緊了拳頭,将自己心頭的激動壓制住,終于聽到自己想聽到的了,地芒,世間無人知曉那究竟是什麽,只知道得地芒現世,江湖易主。或許是武功秘籍,或許是神兵利器,只要得了地芒,天下便由他主宰。
薛藥撓了撓腦袋,他自小生在醫聖谷,今年是他第一次出谷,對這地芒也僅僅了解到是個人人夢寐以求的寶藏,其他一無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