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孩子

他哪裏是不舒服了?

就是仗着封栖松的縱容,胡攪蠻纏罷了。

白鶴眠解得費力,大半天都沒解開,就有些惱,瞪着雙時常泛起水霧的眼睛,霧蒙蒙地望封栖松。

封栖松垂眸嘆氣。

白鶴眠得不到幫助,繼續自力更生,扯不斷就拿手拽,要是旁邊有剪刀,他指不定已經将褲子給鉸了。

“到底怎麽了,這是?”

“封二哥……”白鶴眠沒頭沒腦地鬧了一頓,洩氣般栽在封栖松的胸口。

他就是在看見溫小姐的時候,四肢百骸都冒出了危機感。

曾經想要接近封二哥的人在白鶴眠看來,都不順眼。

哪兒哪兒都不順眼。

他像只占有欲極強的小貓,甩着尾巴試圖在封栖松身上留下更多的氣味。

但是事實說出來未免丢人,白鶴眠沒臉承認自己連莫須有的飛醋都吃,還吃得格外起勁兒,就抿着唇,假惺惺地嘀咕了幾聲“想你”,然後锲而不舍地折騰腰帶。

他哼哧哼哧地解腰帶,封栖松溫溫和和地注視着他,頗有點歲月靜好的滋味。

白鶴眠解着解着,又想到一個在床上才會想到的問題:“封二哥,你為什麽不進來了啊?”

他問得含糊,封栖松卻懂了。

“怕你疼。”封栖松把手罩在白鶴眠的小腹上,“第一次的時候,你哭得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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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小少爺的腮幫子随着封栖松的話,一點一點鼓起,仿佛蓄力的鼓,最後“咚”的一聲炸了:“還不是因為你直接進去了!”

第一次的時候,封栖松瘋了一樣直接捅到了最裏面,白鶴眠嘴上不說,心裏記得清清楚楚。

他記仇呢。

可再往後,封二哥再怎麽疼他,都不進去了,白鶴眠又想得緊。

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他白鶴眠都被封二哥養刁了,如何能忍受淺嘗辄止的快感?

“覺得你沒準備好。”封栖松盯着白鶴眠瞧了會兒,決定實話實說。

“沒準備好什麽?”

“沒準備好和我要孩子。”

白鶴眠瞬間沉默。他沒考慮過這個,即使他曾經在神志不清的時候喊過類似“肚子大了”“再多會懷”的話。

白鶴眠才十九歲,人生閱歷再豐富,在封栖松眼裏,還是個要人疼的小少爺。

家裏一個少爺要他疼就夠了,勻不出精力再去疼第二個。

再說了,白鶴眠自己也不見得多願意。

能生的事,說到底,終究是個麻煩。

男妻的身份本就尴尬,封栖松的死還要繼續隐瞞,白鶴眠若是這個時候懷了孩子,短時間內好說,等顯懷了,不知道要鬧出多大的風波。

再者,封栖松舍不得。那可是在鬼門關走一遭,他壓根不放心他家嬌滴滴的小少爺。

于是在床上,封栖松就克制起來,不再莽撞,變成了溫柔的獵手,在溫暖的陷阱裏肆意折磨着可憐的獵物。

對封栖松來說,能在漫長的等待過後獲得今日的回應,已經足夠,至于能不能有孩子,完全不在考慮的範圍之內。

“太早了。”封栖松替白鶴眠說出心裏的話,“等再過五六年,你真的想了,咱們再生。”

白鶴眠喜歡漫長的時間跨度,像約定。

也只有年紀小、不經事的小少爺,才會對時間有過度的追求。

而封栖松說完話,嘴角抿出了酸楚的弧度——五六年,他對他的感情就是在另一個五六年裏沉澱發酵的。

封栖松還沒想完,唇角就落下了黏糊糊的吻。

白鶴眠在封二哥的懷裏一拱一拱:“我們有很多五六年的。”

他想起溫小姐的話,忍不住開起玩笑:“若是你早就喜歡我,多好?”

說完,沒察覺封栖松瞬間的僵硬,先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

就算封二哥早就喜歡他,又如何?

那時的他有熟客。

白鶴眠縮着腦袋,怯怯地撫摸封栖松的喉結,到底膽子大,又不怕死地追問:“封二哥,你介意嗎?”

“介意什麽?”

“我有過熟客。”白鶴眠嘟嘟囔囔,“你知道的啊,我那個時候在當花魁,花樓裏什麽客人都有,我比較幸運,有人包。”

就是包他的那個人是封老三,實屬幸運中的大不幸。

但是發生過的事情沒辦法改變,白鶴眠騎在封栖松腰間,居高臨下,卻蔫答答的,平日裏的嚣張氣焰,包括方才的猴急都不見了,就剩個又乖又軟的芯子。

他不等封栖松開口,急不可耐地發誓:“封二哥,不論我之前對誰動過心,以後都不會有了。”

“熟客……”

“我忘了!”白鶴眠猛地提高了嗓音,然後心虛地松了一點口,“我會記得他雪中送炭的恩情,但再也不會和他有任何的牽扯。”

“……我、我都嫁給你了。”白小少爺可憐巴巴地用腿夾住封栖松的腰,生怕人跑了似的,“封二哥,二哥……哥!”

封栖松被白鶴眠一連串親密的稱呼叫得心裏酥酥麻麻,神情恍惚一瞬。

就是這麽一瞬,白鶴眠已經發起了誓:“要是我再跟熟客聯系,您就把我關在家裏,想怎麽折騰,就怎麽折騰!”

他信誓旦旦:“懷孕也沒關系,我……我不怕!”

白鶴眠描述了一幅封栖松都不敢想的畫面,自個兒得意得尾巴都翹了起來,覺得萬無一失,以後“熟客”的問題再也不會成為他們之間的矛盾激發點。

他雙眸含情,腰軟塌塌地塌了下來,手指在封栖松的胸口摩挲:“哥,你快疼疼我。”

封栖松抿着唇,想揍白鶴眠的心都有了。

平時挺機靈的小少爺,一到關鍵時刻就掉鏈子。

明明拿到了賬本,也知道封家誰說了算,還一門心思以為封老三是熟客。

于是嘚嘚瑟瑟的白鶴眠被捏住了鼻尖,好半天只能用嘴呼吸。

“封二哥?”他納悶地對封栖松眨眼。

封栖松欲言又止,半晌,松開了手,把白小少爺抱在一旁,起身推開了窗戶:“千山,陳北鬥那邊有什麽動靜?”

不是封栖松不想再和白鶴眠親熱,而是繼續親熱下去,他真怕自己氣死。

千山背對着窗戶大聲說:“二爺,眼線已經拔了三四個了。”

“都是哪些人?”

“馬廄裏的混老五,廚房裏的廖七妹……”

“這些無足輕重的人不必說。”封栖松微皺着眉,伸手把窗戶徹底推開,“轉過來。”

千山迅速轉身,用雙手捂着眼睛,生怕看到不該看的場面。

“拿下來。”封栖松已經氣得心平氣和了,“我和鶴眠都看着你呢。”

剛把長衫放下的白鶴眠氣咻咻地哼了一聲,抱着胳膊倚在了床邊。

千山小心翼翼地把手指張開一條縫,确定他們都穿着衣服,終是放下心來:“二爺,有件事很奇怪。”

“嗯?”封栖松示意他往下說。

“咱們查出的幾個眼線,表面上看沒有絲毫的聯系,但是我派人查了查他們近些時日的行蹤,卻發現他們都和一個人有關系。”

“誰?”

“一位姓蘇的阿嬷。”

封栖松驟然沉默。

一直豎起耳朵偷聽的白鶴眠按捺不住:“蘇阿嬷是誰?”

“小少爺……”千山不敢說,對他讨好地笑笑。

“我爹娘過世時,老三年紀尚輕,大哥公事繁忙,我上學時常晚歸,就請了蘇阿嬷照料他的起居。”回答他的是封栖松,“蘇阿嬷雖然叫阿嬷,實際上不過是個三十歲出頭的寡居女人。她在封家幹了好些年,後來老三大了,她便主動辭工,去城外投奔了親戚。”

“三爺……”千山的聲音低了下去。

封栖松面色如常:“繼續查,如果有什麽新的情況,記得及時告訴我。”

千山應聲走了,白鶴眠湊到了封二哥的身後:“哥。”

他叫“哥”的時候語氣甜軟,不同于封老三,是帶着愛憐在叫“哥”。

“想問什麽?”封栖松心軟得想把白小少爺抱在腿上親一親。

白鶴眠只是笑:“有我呢。”說完,扭頭跑開了。

封栖松愣愣地站了會兒,片刻後,無聲地嘆了口氣。白小少爺聰慧,從只言片語中聽出了端倪,知曉封栖松和封卧柏怕是要起沖突,所以才含蓄地表達了自己的立場。

“有你就夠了。”封栖松自言自語,“有你,我還要別的做什麽?”

敞開的窗外又傳來了別的聲響。

封栖松收斂了情緒,坐在書桌前,淡淡道:“說吧。”

“二爺,我們收到了讓三爺去剿匪的命令。”

“意料之中。”

“陳北鬥有意請小少爺去陳家做客。”

“呵。”

“對了,還有一封信……”

“還有信?”封栖松卷衣袖的手微頓。

外面那人遲疑道:“算是信。”

“給我看看。”

封栖松的桌頭多了張卷起的紙條,他捏起,撫平,其上只有四個字:“莫去,莫來。”

“莫去”指的大概是不讓三爺去剿匪,“莫來”則是說白鶴眠別來陳家。

字跡潦草,筆鋒模糊,不知是故意為之還是本身就不善于書寫。

封栖松将紙條翻過來調過去看了幾遍,重新卷好,塞進口袋。不論是誰傳遞來的消息,不可盡信,也不可不信。

做好這一切,封栖松繼續在桌邊坐了會兒,聽白鶴眠在院中問下人晚上吃什麽,又想起他方才信誓旦旦的話,忍不住擡起左手,哭笑不得。

“好一個熟客。”封二爺對着掌心苦笑,“陰魂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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