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43.
放學收拾書包的時候,宋宇跟方智慧說自己一會兒要去商業城溜達,今天就不和他一起坐車了,方智慧點點頭,收拾好書包背上就走,絲毫沒察覺到宋宇的微表情。
說謊話的人都有點什麽小動作,比如宋宇,說謊的時候愛摳手心,說話結結巴巴的。
宋宇掏了掏兜,掏出皺巴巴的三十塊錢,他有一件必須要解決的事情,很重要。
陸繼學把眼鏡摘了,舒服多了,慢悠悠地收拾書包,他估摸着宋宇這個傻子該來找他了。
不着急,陸繼學等五班所有同學都走了以後,不緊不慢地鎖上五班教室的前後門。
宋宇正站在五班的門口等他,有只手握着皺巴巴的人民幣。
陸繼學摸了摸上衣口袋,又把眼鏡戴上了,情況好像不容樂觀,小心謹慎,小心謹慎。
“班長,謝謝你請我喝牛奶!”宋宇的眼睛又圓又大,眼尾有點翹翹的,那應該是睫毛太長了睡覺時候被壓彎了,留下一道上翹的陰影,在這個角度看還以為他畫了細細的眼線,所以說這個男孩子很奇特,頭發自來卷像燙了頭,眼睫毛太彎像畫了眼線。
“嗯。”陸繼學點頭,往下看的時候又瞄見了宋宇的腳,不太大,可見他長不了多高了,也就這個中等個頭兒了,剛剛好。
“班長,我這個人喜歡喝像高樂高那種加了香精的牛奶,你送我的這個進口奶源濃縮草莓汁實在太高級了,不适合我,我就普普通通一人,實在不适合高高在上的東西!謝謝你推薦給我新産品!錢還給你!”
宋宇一口氣說完,怕陸繼學生氣,還恭敬地鞠了個躬,把錢往陸繼學兜裏一塞,轉身就跑了。
他為什麽說得如此流暢,這是他打了五百遍腹稿的成果。
他想過,要不就直接說,你太好了,我配不上。好像有點太直接。
或者一臉憂傷地說,你是個好人,但我們不合适。好像有點太油膩。
思前想後,宋宇想出了這個不太直接,又能琢磨明白的說法,以班長的聰明才智,宋宇想表達的東西應該全都能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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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繼學捏了捏兜裏的三十塊錢,看似平靜如水,其實心裏已經在萬丈深淵下打滾了。
我被拒絕了。
陸繼學捏着人民幣,手上的力氣越來越大,快把紙幣捏出窟窿了。
44.
宋宇坐上一線車去商業城找他媽。
這個點的一線車沒什麽人,宋宇坐在後面,望着淮市的環城綠植,心情複雜,這種坐在公共汽車上兜風四十五度明媚的憂傷,宋宇在同桌買的《灰姑娘的惡魔騎士》裏看見過類似的情節。
他覺着自己現在就有點像那個弱了吧唧的灰姑娘,灰姑娘在童話故事裏可以遇見王子相伴一生,但在當代文明社會裏就未必了,童話書為什麽叫童話書,因為給人慰藉了,真正寫給心靈的,真正寫給現實的,可見,現實是不完美且糟糕的。
而且,宋宇想破了腦袋都想不出,天才學神為什麽要喜歡他呢,宋宇認為,喜歡一個人很簡單,可能是某個回身,某個眼神,某個笑容,班長喜歡他什麽呢?普普通通嗎?喜歡一個人是狀态和條件互相成立的,只有狀态沒條件只能說是沖動,簡單說,他和陸繼學統共也沒說幾句話,班長要麽是一時興起,要麽就是故意捉弄他。
宋宇越想越覺着自己做得很對。
宋宇的爸媽在他上小學的時候就離婚了,有一段時間,宋宇對父親這個詞可以說是深惡痛絕的,以致于走在大街上都要瞪幾眼那些吊兒郎當的父親,別人仇富,而他是仇父。
想起他做過的最中二的一件事就是留言給發小兒高嘉銘,如果我死了,殺我的兇手就是我爸。
對待感情要慎重,最好謹慎分析幾年再得出結論。
宋宇在商業城門口買了個香草冰淇淋,坐電梯上三樓。
宋母正炫耀着一中的學生有多麽優秀,自家兒子就穿着一中校服走上來了。
“小宋,一中學習壓力挺大的吧?”李嬸發來問候。
宋宇點了點頭,實際上最近一中在軍訓,根本沒啥學習壓力。
“小宋,一中食堂的飯好吃嗎?我聽說一中的廚子都是從各大名校挖來的!”
宋宇想起那盤燒雞,“好吃!西餐比西紅柿炒雞蛋好吃,就是太貴,消費不起。”
宋母拿出兩百塊塞進宋宇的兜裏,“消費得起,以後想吃啥吃啥。”
李嬸又進行新一輪的提問。
“聽說中考狀元在你們班?我女兒在二中都聽說了,人長得可帥了!”
俗話說得好,一中的校草二中的花,三中的炸雞柳頂呱呱。
宋宇覺着手裏的香草冰淇淋難以下咽。
“阿姨您好,阿姨再見!”
宋宇飛速逃離現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