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飛船還有三分鐘穿越大氣層,請各位乘客扶穩坐好。”系統溫柔的播報着消息。楊禁問封盲:“你的飛船系統是不是在公交車上賣過票?”
“你真是個不懂幽默的人。”封盲回答。去時他是被五花大綁像是粽子一樣捆去的,回來時卻坐在主駕駛的位置上,“各位小朋友們坐好了,今天沙城氣溫三十七度二,濕度百分之三,要做好保持防曬哦。”
達莉娅說:“空乘,請給我一片面膜,謝謝。”
楊禁問:“你們是來度假旅行的麽?”
飛船穿過對流層發生了劇烈的颠簸,系統開啓了反追蹤模式,不過多時,飛船穩穩地降落在預設地點上。
艙門一開,漫天的黃沙和幹燥得仿佛要着火的空氣撲面而來。
“歡迎回到地球。”封盲第一個踏出飛船。
“咳咳咳……”達莉娅咳嗽了半天,抱怨地問,“為什麽這裏的環境比太空工廠還惡劣?”
“斯特拉裏沙漠,低潮紀元時地球嚴重的荒漠化将幾個沙漠連成了一片,很多文明城市被掩蓋在黃沙之下。”楊禁看着一望無際的沙漠說道,“沙漠裏還存留了幾個小城鎮,不過多是補給站形式,沙城是這中間最大的一個,擁有完整的城市設施。”
“你們別聊天了,過來幫忙。”封盲說,“不快把臨時據點搭建好,你們是想被曬成魚幹麽?”
封盲的飛船擁有半自動化的基地模式,船艙打開之後是一個相當大的空間。不過有空間遠遠還不夠,封盲從實驗室裏帶了許多裝備出來,這些是需要人為安裝的東西。好在幾個人都是熟門熟路,很快就搭建完畢。
一個小型基地完成。
“它在沙漠中會不會太顯眼了?”白允慈問。
封盲站在系統操作臺前,快速的點擊着屏幕,當他按下确認按鈕的時候,整個基地的顏色都漸漸變成了土黃色,與沙漠融為一體。
“我的反追蹤系統可是全世界最先進的。”封盲笑着說,“在這裏沒人能找到我們,除非自己把敵人領過來。”他炫耀着自己的技術,但是大家心裏都默默認為,封盲是黑活兒幹的太多怕被追殺。
“都進來吧。”楊禁拍拍手,“開個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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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個人圍在桌前,桌面上是有關于沙城結構的全息畫面,圍繞在他們身邊的是最近沙城的新聞事件。
“我幾年前來過一次斯特拉裏沙漠,那時候的沙城也僅僅是個小驿站。”楊禁雙手撐在桌子上,說道,“沒想到短短幾年時間,沙城就發展成了現在這個規模。很難想象在缺乏資源的沙漠裏建造這樣一個城市需要花費多少金錢和技術,我猜,這應該跟聖地分不開。”
“這應該是他們的據點城市。”白允慈将沙城的畫面放大,“沙城的城市結構非常奇特,分為外城和內城。外城是普通的居住區和商業區,在城市的中心用高牆圍出了一個內城,這裏是他們的城市供給系統,包括科技産業、醫療、市政府等……”
“等一下。”鷹司忽然插嘴,“這種鳥不拉屎的地方竟然還會有科技産業?能研究什麽?”
白允慈意味深長地問:“你覺得能研究什麽?”
楊禁說:“老白,你真是高估他了。”
“上次任務的交戰地點并不在這裏,從那次截取的情報顯示,聖地在沙城的滲透很深,深到不希望我們轉戰到沙城,需要在半途中處理掉我們。”白允慈回憶說,“所以這一次,我們不能貿然行動。”
“我可以用探測器先去偵查一下。”封盲說。
“你帶了多少東西?”楊禁問。
“嗯……”封盲想了想,回答,“很多。”他推開了一個儲備室的門,裏面像是一個小倉庫一樣,他從裏面找了半天,然後興奮地說:“找到了!”
可是大家什麽都沒看見,直到封盲把手掌攤開:“我自己做的,最新型探測器,跟蒼蠅一樣大,但是飛行距離很長,性能非常穩定,最厲害的是運用的最尖端的仿生科技,哪怕真的當成蒼蠅拍死了,都會有體液呢!”
“哇,你真的很惡心诶!”鷹司說。
達莉娅也厭惡地說:“拜托你拿遠點,太惡心了。”
楊禁無奈地說:“科學家的想象力真是……無窮。”
那個被人嫌棄的蒼蠅從他們的基地出發,很快就抵達了百公裏之外的沙城,畫面被清晰地傳送回來,六個人聚精會神的坐在屏幕前端看。
“我靠也太反差了吧?”鷹司叫嚷,“這是貧民窟和富人區麽?”
目之所及之處是各式各樣矮小的土房,汽車開過狹窄的街道揚起黃沙。周圍行人絡繹不絕,從街邊的商鋪攤位上來看,他們的生活仿佛從低潮紀元剛剛走出來沒多久。但是視線往上一擡,建築的優良程度從邊緣地帶向中心地帶遞增,越過高聳的內城城牆,裏面仿佛是另外一個世界。
極為現代化的樓體建築,外層街邊無暇,仿佛象牙塔一般。
“這大概就是沙漠中的綠洲吧。”楊禁說,“你們看,那裏有一扇開啓的大門,應該是以供出入的。”
“進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封盲叫探測器往裏飛,但是在即将接近的時候,封盲卻停下了。
“怎麽了?”楊禁與白允慈異口同聲問道。
“這裏做了屏蔽。”封盲一臉嚴肅地說,“而且非常嚴密,沒有驗證過的機器沒辦法進去。不,準确地說,信號、各種波頻都無法穿透。”
楊禁雙手抱臂,手指彎曲起來,輕輕抵在唇邊,說道:“有意思了。”
白允慈說:“讓探測器把外城結構全都檢測一遍,包括角落,然後就返航吧。”
“嗯。”封盲點點頭。
沙漠的晝夜溫差極大,白天還熱得要死,到了晚上,氣溫逐漸接近零度。
封盲帶了充足的補寄,但是他是個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大少爺,根本不知道這些東西要怎麽處理,最後做飯的任務落在了白允慈的身上。
一雙常年浸染鮮血的手保養得非常好,手指修長有力,每一個指甲都修剪成恰到好處的弧度。它應該操縱着高精度的手術,或者放在名貴的樂器上彈奏悠揚的樂章。
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大力出奇跡地開罐頭。
“為什麽都是罐頭?”白允慈開到第六個的時候有點不耐煩了。
“罐頭方便儲存啊。”封盲解釋,“我的罐頭都是高級貨好不好,天然糧食和肉制品,不是那種随便哪兒都能買到的人工合成物。”
“有錢人真好啊。”楊禁感慨,“老白快點吧,我都餓了。”
白允慈一個人做六個人的飯倒也迅速,上桌之後,楊禁說:“我打算明天去沙城看看。”
“今天看的還不夠完全麽?”封盲問。
“你的死蒼蠅有打探出來什麽有用的情報麽?”楊禁說,“聖地的實驗室應該就在內城裏面,否則一個沙漠裏毫不起眼的小城為什麽會有這麽高等級的安全防護措施?”
“更重要的是,城市裏的人們似乎并沒有覺得有什麽不對。”白允慈說。
楊禁說:“誰知道城裏是不是到處都是他們的人?”他用胳膊捅了捅封盲,“哎,瘋瞎子,你跟聖地的人做過交易,你了解這事兒麽?”
“普通買賣而已,我怎麽知道?”封盲說,“還有,瘋瞎子是什麽鬼?你能不能不要随便給人起外號?”
“叫着玩玩嘛。”楊禁說,“這不重要。”
三個大人有時候比三個小孩兒還吵,白允慈問:“明天我跟你去?”
“不,你留在這裏。”楊禁想了想,“讓達莉娅跟我去,女孩兒的可疑程度不會太高。”
達莉娅不屑地說:“你這會兒想起來我是女孩兒了?早幹嘛去了?跪下來求我我才跟你去。”
“老白,幫我把她的頭炸了。”楊禁淡定地說。
“喂!”達莉娅大叫。
“就這麽說定了。”楊禁說,“沙城雖然是斯特拉裏沙漠中最大的城市,會有一些外來人口,但是沙漠本身就是閉塞的,新鮮面孔總是會被人格外注意,所以你明天最好給我安靜點。其他人留在這裏待命。”他頓了頓,又說,“煩煩。”
“幹嘛?”煩煩問。
“幫我們做一套新的身份。”楊禁說。
煩煩似乎真的是在思考,然後問道:“被富婆抛棄的賣身牛郎老父親和身患重疾的不省心女兒怎麽樣?”
空氣瞬間凝固。
下一秒,衆人爆發出大笑,鷹司拍着桌子說:“煩煩你真的是太有想象力了!哈哈哈哈!這個設定我喜歡!我可以捐一塊錢!”
“我可以投個影視劇。”封盲也忍不住笑道,“娛樂圈我認識人,但是我希望還是楊禁自己演。考慮考慮吧,退役之後當大明星怎麽樣?臉和身材都這麽好,真的會有富婆來包養你的。”
“我看你們是真的來觀光度假的。”楊禁一臉無語,“狗屎煩你要是再逼逼一句話,我就讓你變成開心消消樂。”
煩煩說:“crazy!unbelievable!”
“……”楊禁覺得還是洗洗睡吧。
留在基地的人沒有什麽緊急的事情做,當他們睡覺睡到自然醒時,楊禁已經帶着達莉娅離開了。為了以防萬一,兩個人什麽裝備都沒帶,純粹路人狀态就去了。不得不讓其他人感慨,果然是藝高人膽大。
兩個徒手能拆一座成的超級暴力機器,用得着什麽保護?
他們兩個不在的時候,其餘人各自忙各自的。鷹司永遠在跟着封盲研究一些奇奇怪怪的設計圖,這點兩個人倒是相像,有了新發現之後總會“啊啊啊”地大叫幾聲,瞬間又安靜下來認真研究。
白允慈一直在做他的實驗,但實驗內容是什麽,大家也不知道,也不敢問。
只有時一羲一個人無事可做,坐在門口發呆。
他好像對虛無空寂的景色異常着迷。
傍晚時,他見遠處有兩個身影漸漸靠近,是楊禁和達莉娅。二人像是經歷了一場漫長旅行歸來的旅人,風塵仆仆,滿身滄桑。
“回來啦?”時一羲問。
“嗯。”楊禁把外套脫下來自然而然的交給時一羲,他擦去臉上的塵土,轉頭就看見達莉娅纏着時一羲撒嬌一樣地說:“外面塵好大啊,頭發都打結了,羲羲幫我擦頭發。”
“好。”時一羲用水打濕了毛巾,很耐心地幫達莉娅把頭發上的塵土擦去。
“你多大人了還要別人幫忙?”楊禁問。
“我願意,羲羲也願意,你管什麽管?”達莉娅反問,“你這種連女朋友都找不到的爛性格是不是很酸啊?”
楊禁說:“隊伍裏禁止談戀愛。”
時一羲問:“為什麽啊?”
他這句話一出來,在場所有人都震驚了。時一羲竟然問了句為什麽而不是反駁?這說明什麽問題?大家八卦的耳朵立刻豎了起來。
這只能說明時一羲的腦回路跟所有人都不一樣,他只會線性思考,從而會忽略掉很多句子的潛在意思。他是非常單純地在問楊禁為什麽,而不是在承認的基礎上問為什麽。
但就是這麽一問,叫楊禁的臉色都有點兜不住了。
像是他信誓旦旦的挑釁一個人的時候,絕對不會出錯的籌碼忽然跑去了對面一樣。
“因為會很麻煩啊。”白允慈這個時候忽然頗為認真地說,“這是千帆不成文的規定。”
“就像很多公司不準辦公室戀情一樣麽?”封盲也好奇地問。
“不是。”白允慈搖頭,“你想,如果你和你的妻子是隊友,你們一起執行一個非常艱巨的任務,她和你其他的隊友,或者普通平民同時遭受生命危險,你要先救誰呢?無論你救了哪一個,良心上都會遭受非常大的譴責。與其這麽麻煩,還不如剛開始就不要建立這種聯系。”
“不對呀。”鷹司說,“難道和自己朝夕相處的隊友就沒有感情了麽?隊友和平民之間二選一也是一個難題吧?”
白允慈嘴角一勾,嗤笑道:“你會和你的隊友上床麽?”
鷹司瞬間就臉紅了。
“小朋友,友情和愛情是兩種完全不同的感情。”白允慈用手指點了點鷹司的額頭,“它們在你的大腦中分泌的物質也不一樣,即便你傻到自己分不清楚,你的身體本能都會把它們幫你分的清清楚楚。在決定生死的一刻,要怎麽選?”
鷹司盯着白允慈,呼吸有些急促,似乎被白允慈這個問題弄得緊張,不知如何是好。
他對這種感覺很陌生。
而白允慈話說完之後,卻轉頭看向了楊禁。
“話說完了沒有?”楊禁說,“說完了我講一下今天白天在城裏的見聞。”
“怎麽?”白允慈問。
“信息量很大。”楊禁說,“但情況也遠比我們想象中的複雜而嚴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