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我怎麽知道?”楊禁說,“他離開我之後就再也聯系不上了,但他絕對不可能死。”
白允慈說:“如果他沒有回去呢?”
“你……”楊禁一個字還沒說完,鷹司沖了過來,對着白允慈大聲說:“你有病吧你憑什麽懷疑一羲會逃跑?如果他要跑,為什麽還要ZZ去救人?你是不是弱智啊!”
白允慈面無表情地看着鷹司向他叫嚣,說:“沒有什麽憑什麽,在不知道答案之前,一切都有可能會發生,這與我信任不信任這個人沒有任何關系。”
“你在胡說八道什麽鬼?”鷹司怒道,“與其在這裏說這些沒用的廢話,你為什麽不用你那個高貴的大腦想一想更靠譜的可能性啊?”他說這就用手去抓白允慈的領子,可一下就被白允慈反手按在了桌子上。封盲跟何尋趕緊過來勸架,坐得老遠的孟蝶倒是笑嘻嘻地說:“你趕緊弄死這個小鬼,還不夠煩的呢。”
他們或許都是在開玩笑,但是沒有人能判斷此時此刻白允慈是在開玩笑,還是真的想動手。
“別鬧了,老白。”楊禁稍微閉了閉眼,他第一次發覺自己的腦子有點不太夠用,連番的信息讓他一片混亂,也對很多東西産生了抵觸心理。他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控制自己的情緒,不要作出太出格的事來。
“老白,何尋,我有事情想問你們。”楊禁整理了一下心情,說,“我們去隔壁吧。”
“好。”白允慈跟了上去。何尋雖然不知道楊禁為什麽也叫自己,但也還是過去了。
兩個大刺頭一走,氣氛瞬間松弛了下來,封盲說:“我們剛剛不是在吃飯麽?哎,別管了,吃飯吧先,天塌下來讓他們頂。”
鷹司剛剛被白允慈教訓了一番,心情非常不好,一言不發。這個年紀的男孩子好強又敏感,自己的翅膀沒長硬卻總想着跳到很高的地方去,被人猛得拍一下就受不了。
“你幹嘛?生氣啊?”封盲看穿了鷹司的心思,撸了一把鷹司腦袋上銀灰色的毛,“又不是一次兩次了,你就不能長點記性,非招擺人家幹嘛?”
“我那是招擺麽?”鷹司說,“明明是他懷疑一羲跑路,大家在一起相處了那麽久,一羲是什麽樣的人難道大家不知道麽?是瞎子麽?他還有沒有良心啊!”
“沒有。”封盲說,“他不就是這樣一個人麽?”
“那……那……”鷹司支支吾吾說不出後面的話來。
“別這個那個了,大人說話小孩兒別插嘴。”封盲說,“吃完飯做你的作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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達莉娅好奇地問:“你到底在做什麽啊?”
鷹司白了達莉娅一眼,封盲笑着說:“反正他又不用出去跑,跑出去還會惹禍,我就給了他幾張圖紙讓他去做,他這種小鬼跟機械交流可比跟人交流溫和多了。”
“是嘛?”達莉娅問,“做的怎麽樣了?”
“就是拼機械軀幹而已。”鷹司說,“對我來說跟拼樂高也沒什麽區別。”
封盲說:“別臭屁了!”
楊禁何尋三人回到了之前的房間裏,楊禁一直擰着眉毛,看上去特別嚴肅。白允慈問:“你有什麽要說的?”
“很多事情,一件一件說。”楊禁頓了頓,話到嘴邊又不知道從何說起,好像一說出來就是無情無盡的麻煩,讓他都不想去面對。他嘆了口氣,說:“千帆二十多年前的那個計劃,我知道是什麽了。”
何尋和白允慈都是一驚,楊禁繼續說:“過程很複雜,結論就是千帆一直在致力于人類潛能大幅度的提升研究,他們甚至不惜任何代價去制造人造人,那種……那種能力近乎神一般存在的人造人,他們叫這個計劃‘聖子降臨’。”
“怪不得。”何尋聽到這些嘀咕了一聲,他是那個計劃的親歷者,聯系到自己所接觸的一些關于基因工程的研究,他便大約有了一些猜測。
“不過這個計劃以徹底失敗而告終。”楊禁說到這裏,特意看了一眼何尋。何尋聽楊禁說話聽得很認真,在聽到曾經那個偉大的計劃失敗的消息,神情不由一黯。他因為受傷所以離開了千帆,并不知道後面發生的種種事情。楊禁想,如果當時何尋還在千帆,也會因為那個計劃的失敗而崩潰麽?
“你可以說的更具體一點麽?”何尋問道,“我想知道更多。”
“具體?”楊禁說,“再具體的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他們需要制造出百分之百完美的人類,他從最基礎的細胞可能就跟普通人不同,所以我們見到的過的潛能都在他身上以幾何倍數的形式放大,在這個地球上,他無所不能。那個最終的樣本幸運的出生了,可是結果讓他們大跌眼鏡,人類造不出神來,于是他們把那個可憐的樣本摧毀了,也把自己摧毀了。”
何尋暗自神傷,白允慈卻問:“這個信息跟我們現在所面臨的一切有什麽必然關系麽?”
“這個計劃在最後執行的階段裏,官錦城的名字反複出現。”楊禁說,“那麽多人選擇自殺,我真的不知道他那種瘋子是靠着什麽意念活下來的。而且這個是千帆的高級機密,洲際同盟是不知道的,所以官錦城為什麽要選擇炸了千帆呢?”
“保密?”白允慈陷入沉思。
“Pony說,在最後時候她曾有過短暫的暫停,這個指令是官錦城和萬弘同時下達的。在爆炸之後洲際同盟對千帆的救援态度并不是十分積極,所以我有理由懷疑這中間有什麽。”楊禁說,“但問題是,官錦城能夠繞過ZZ躲在洲際同盟的地下室裏,而且Pony備份了那個計劃的資料的事情沒有任何人知道,那麽……”
白允慈問:“你在春明市見到官錦城了麽?或者說,這次的事故,你認為和官錦城有關麽?”
楊禁回答:“我沒有見到他,但是碰到了聖地的人。”
“展楓。”何尋忽然用奇怪的目光看着楊禁,“展楓呢?他怎麽沒跟你一起回來?”
“這正是我要說的,他一直潛伏在我們身邊,為的就是把我引到聖地那邊去。”楊禁說,“但是我一點都不意外,這就是他的目的。”
“他……”何尋說,“他沒有些其他的異常反應麽?”說罷,他尋求意見似的看向白允慈,白允慈輕微地搖了搖頭。楊禁當然看到了他們之間的互動,說:“他有必要有什麽異常的反應麽?”
“沒有。”白允慈說,“既然不是再是朋友,那麽就沒有必要多在他身上浪費口舌了。”
楊禁點點頭,繼續說:“春明市有一個引力波發射器,聖地的瘋子想利用那個發射向宇宙發射信號,他們覺得人類無可救藥,也許會有什麽天外來客出現也說不定。”
“開什麽玩笑?”白允慈說,“這怎麽可能?聖地的人真是瘋得厲害……”
“誰說不是呢?”楊禁不打算把自己記起的那些事情告訴白允慈等人。“藍胡子綜合征”的存在不是一天兩天了,他自己的存在就是在摧毀其他人花了一輩子的時間去構建的三觀,明明他自己在想起這些事情之後都覺得萬分難以接受,何必再去摧殘別人?
起初楊禁還有一些些的迷茫,他糾結要不要告訴白允慈自己的身世,但是現在他心中已是一片清明。還不到時候,現在能少一事,就少一事吧。
“還有,你們兩個要幫我一件事。”楊禁忽然壓低了聲音,使得這件事聽上去萬份神秘。
“什麽?”
楊禁說:“我們需要海燕。”
白允慈愣了愣,說:“海燕沒有了。退一萬步講,我只會治病殺人,不會偷東西,你應該找鷹司和達莉娅那種小鬼幫你,或者封瞎子,他有錢,總能想到辦法。”
“不,需要你跟何尋,這是你們的長處。”楊禁說,“海燕的配方我可以找Pony要。”
“成分呢?”白允慈說,“成分怎麽搞定?其中一個……”說到這裏,他停了下來。何尋擡頭看向楊禁,露出了一些不可思議的神情,指着他說:“你不會……”
“對沒錯,你們不是一直想知道我的潛能是什麽麽?”楊禁笑了笑,“其實我自己也不知道,你們就當做它就是我身體裏的血液吧。何尋,我答應過你,如果你和孟蝶加入我們,我可以把它給你,你不需要再用那些昂貴的替代品就能夠生活得好好的,前提是——加入我們。”
“我們現在不是已經加入了你們麽?”何尋笑道,“雖然小蝶還是不太願意承認。”
楊禁說:“我不會虧待你們。”
“你不需要這樣做。”何尋說,“像我們這種對社會已經沒什麽用處的中年人啊,當想要嘗試去做某件打破自己舒适圈的事情時,就必須要給自己找一個強而有力的理由,否則就沒有那麽多勇氣蠻對失敗。義無反顧是年輕人的事情,我們早就沒有那種資格了呀,所以……怎麽樣都要給自己找個遮羞布嘛。”
楊禁盯着他看了一會兒,說:“你不用講出來,我當做什麽都沒有聽到。”
何尋不好意思地說:“嗯,給廢柴中年人留點面子吧。”
“你去準備一下吧,我們現在就做。”楊禁說,“老白,我有事情單獨問你。”
何尋很知趣的離開了,白允慈問楊禁:“你要說什麽?關于時一羲?”
“對。”楊禁說,“你的那套狗屁理論到底有沒有用?為什麽每當關鍵時刻我都找不到他人?反倒是他找我輕輕松松,這中間是不是出了什麽問題?”
“不可能。”白允慈矢口否認,“聯系是相互的,絕對不會出現單方面的阻斷。”
楊禁挑眉:“那你的意思就是,我是弱智?”
“你自己這麽想的話誰能攔你?”白允慈說,“而且那個只是在極端環境下才會使用的方法,平時你不會靠通訊器找人?”
楊禁說:“總有意外會發生。”
“那你在意麽?”白允慈問。
“我為什麽不在意?”楊禁怒道,“現在他生不見人死不見屍,我還找不到他!”
白允慈說:“你是因為找不到他而惱火,還是因為事情失去了你的控制而惱火?”
楊禁問:“有什麽分別?”
“這就要問你自己了。”白允慈說,“我會想辦法,但是我們可能找不到一個死人。”
“他不會死。”楊禁斬釘截鐵地說。
時一羲在一個僅有一張桌子一把椅子的房間裏不知道待了多久。
房間四周的牆壁是深色的,桌子椅子卻是潔白嶄新,他就一直坐在椅子上,坐累了站起來走一走,然後再坐回去。一般人對于這樣的環境會産生很強的抵觸心理,會大吵大鬧制造噪音,可時一羲不會,他甚至感覺不到無聊。
終于,官錦城來到了這個房間裏,把他帶了出去。
“不問問這是哪兒?也不問問我是誰?”官錦城說,“哦對了,你應該知道我是誰。”
時一羲點點頭。
官錦城卻說:“你跟小時候一模一樣,在地一個環境單一的地方也不會鬧。”
時一羲看向關錦城,沒有問題。
經過一條長廊之後,官錦城帶時一羲來到了一個寬敞明亮的房間裏。這是一個看上去非常溫馨的卧室,所有的軟裝和家具都給人特別溫暖的感覺。房間的一側有有一整面牆那麽大的落地窗戶,窗外的精致美極了,藍天草地,還有漂亮的湖泊。
官錦城問時一羲:“真的一個問題都沒有?”
“你會告訴我麽?”時一羲反問。這是他這段模糊的時間以來說的第一句話,開口時嗓子很疼,聲音都是沙啞的。
“你差點哭着把內髒都吐出來。”官錦城說,“不過你的恢複能力很好,我給你做過全身的檢查,沒有什麽事情,只需要再有一段時間,就能完好如初了。我想,應該會很快。”
時一羲問:“你要我做什麽?”
“好好生活——至少目前來說是這樣的。”官錦城說,“神不需要操心太多事情,只需要向人類仆役傳達神谕就可以了。”說罷,他把手壓在了時一羲的頭頂上,說,“前塵過往,不用記得太多,那些對你而言都是過去了。我……我要想想該怎麽稱呼你。”
“時一羲。”時一羲說,“我的名字。”
官錦城問:“你記得多少?”
“全部。”時一羲淡漠地回答,“但又像是別人身上發生的事情。”
“還難過麽?”官錦城問,“死在你身邊的那兩個人是誰?”
“是爸爸媽媽。”時一羲說,“不難過了,沒有感覺了。”
官錦城說:“那看來基因密碼的重置對你而言還是有一些效果的。”
“哦。”t時一羲說。
“你真的很有意思。”官錦城看時一羲的眼神變得有了一些神采,“你到底是不好奇?還是不屑一顧?”